等着城墙下的士兵都追着谢凉远去,孙满满一行人才轻手轻脚地跃下城楼,飞快地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进城进得比自己想象中顺利很多,卿如雪反倒有些不安。空智见她眉头一直轻轻蹙着,便问:“你在担心什么?”

卿如雪道:“当年龚宰相派了杀手暗杀我和我娘,我猜他私下一直培养着一批隶属于他的杀手,今晚他们肯定也会出动。”

空智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烟阳那么多杀手,不还是被我们打跑了吗?”

卿如雪眼里终于挂上了点笑:“是被你打跑的吗?明明是被孙门主和谢大侠打跑的。”

空智倒是毫不害臊地道:“他们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大嫂,都一样都一样。”

孙满满:“…”

大嫂…这种时候干嘛要说这种话惹她脸红!

快要到达和暗卫约定的地点时,孙满满警惕地停了下来:“等等,前面好像有埋伏。”

空智抱着卿如雪,在原地跟着她停了下来。谢凉还没回来,段小三的武功又不怎么样,能打的只有他和孙满满两个人了。

他把卿如雪放下来,交代段小三好好保护,就走上前和孙满满一同盯着前面沉静的夜色。

龚宰相安排的杀手一直在这里等他们,本来想等他们进了包围圈就放箭,将他们一举拿下的,没想到这几人走到跟前,却突然停了下来。

为首的人等了一会儿,见他们是已经有所察觉,便决定改变计划,直接带人杀了出去。夜色里忽然飞来几根冷箭,孙满满和空智将箭挡开,就看见埋伏的人从四面八方跃出。

段小三带着卿如雪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躲起来,孙满满和空智站在外面,已经和杀手交起手来。兵器交接的声音响彻安静的街道,住在周围的百姓纷纷被着打斗声惊醒,却没有一人敢出来查看。

随着黑衣人接二连三地倒下,空气里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段小三不适地皱了皱眉。他虽然经常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却从来没害过人命,这越来越浓的血腥味,直令他心头作呕。

突然间,远处一个银色光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盯着那个光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时猛地推开了身边的卿如雪:“小心!”

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手中的箭已经离弦而出,在段小三推开卿如雪的同时,那闪烁着冷芒的利刃,也没入了段小三的肩头。

这一箭并没有射.中要害,但今天来的杀手,都是为取他们的性命而来,所以这兵器上全是淬了毒的。

卿如雪很快反应,她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段小三到了另一边,让弓箭手无法瞄准他们。段小三的脸色发白,卿如雪帮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鼓励道:“撑下去,到了皇宫,就可以找太医医治你了。”

卿如雪这话完全就是安慰他,到了皇宫,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段小三也不傻,他苍白地朝她笑了笑,道:“那可以找个女太医给我治吗?也不知道宫里有没有女太医。”

“有的。”

孙满满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变故,从战圈中抽离开来,掠到他们身边:“段小三儿,你怎样么样了?”

段小三看见孙满满,脸上的笑又灿烂了几分:“孙门主,我、我怕是不行了,这帮龟.孙,在箭上下了毒的。”

孙满满见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心头也焦急起来,他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本来不用掺和进来的,现在却将他害到了这步田地:“不会的,你还记得喜地吧,他是江湖中最有名的神医,他会医好你的!”

听到喜地的名字,段小三又回忆起了那日在他院落里看到的东西,笑容里顿时多了几分无奈:“孙门主,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用、喜地来吓唬我。”

孙满满抿着嘴角没说话,段小三有气无力地抓住她的手腕,对她道:“孙门主,趁着谢凉不在,我跟你说了吧,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不过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我不像谢凉,是个名满天下的大侠,也、也不像赵培,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我就是个鸡鸣狗盗之辈,自知配不上你。不、不过,我这样,也算是为国捐躯,死、死得其所了吧?”

孙满满吸了吸发红的鼻头,对他笑着道:“你不是鸡鸣狗盗之辈,你是个英雄。”

段小三嘴角扬起一抹笑,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

孙满满抓着他衣袖的手微微一紧,卿如雪探了探他的鼻息,朝她摇了摇头。

自古皇位下都葬着无数人的尸骨,有朝一日她坐上那个位置,定不会让这些人的牺牲白费。

“谢凉回来了。”

卿如雪的声音让孙满满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一抹黑色的人影正朝他们这边而来。

“东门果然还埋伏的有人,我用了些功夫,才甩开他们。”谢凉说完,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段小三。他眉头轻轻一蹙,看了眼前面的空智:“谢温一个人撑不住,我去帮他,满满,你照顾卿寨主。”

“嗯。”

孙满满站起身,一手握刀,一手将卿如雪拉到了自己身边。

有了谢凉的加入,空智身上的压力骤减,黑衣人节节败退,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飞快地撤走了。空智回过头去找卿如雪和孙满满,见到段小三的尸体,他轻捻佛珠道了声佛号,像那日超度释贤那般简单地为段小三念了断超度经。

“走吧。”他再次将卿如雪抱起,跟着谢凉和孙满满一起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等在宫门的暗卫见他们过来,很快便迎了上去。守在门口的士兵果然没有阻拦他们,仿佛看不见他们似的,任由他们进了宫。一路行至皇上的寝宫,都没遇到多少阻拦,只不过他们几人一到寝宫,几个暗卫和皇上亲卫队的首领,就将整个寝宫的人控制起来,不许任何人离开。

原本想去向龚宰相传信的人,这会儿也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龚宰相安插在寝宫外的侍卫,已经都被我们控制,其他的一些宫人,我们也不知道哪些是他的人,就索性全抓了起来,一个都不准走。”暗卫一边带他们去见皇上,一边对他们道,“不过一直收不到这边传回去的消息,龚宰相肯定也会生疑,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

卿如雪点了点头,前面的一个太监将寝门推开,卿如雪一眼便看见了躺在龙床上的皇帝。

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她六岁那年,那年他给她讲先皇带兵打仗的故事,还教她排兵布阵。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他…老了好多。

听见门口的动静,一直昏昏欲睡的老皇帝睁开眼,眸子轻轻动了动。卿如雪走上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父皇。”

这声“父皇”让皇帝浑浊的眼睛顿时清明了不少,他坐起身,看着地上的人,激动得声音都微抖:“雪儿,你终于来了。”

第64章

已经多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唤自己了?卿如雪有些恍惚, 直到皇帝亲自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才近距离地看了看这位久未蒙面的父皇。

在她的印象里,父皇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而如今他的两鬓已生出白发, 脸上也多了许多岁月的沟壑。

“这么多年,朕一直在找你。”

皇上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加重, 卿如雪点了点头, 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孩儿知道。”

皇上叹了口气,对她道:“当年若不是我对皇后的一念之仁,龚家的势力也不会发展至此。雪儿, 我以前长叹你不是男儿身,不能成就一番大事, 现在我也看开了, 比起那个不成材的太子,你让朕放心多了。来——”

他拉着卿如雪走到龙床边,将枕头拿到一边, 双手在木板上敲敲打打一阵,竟打开了一个暗格:“诏书朕早已拟好,这里面还有传国玉玺,现在都交给你。咳咳咳…”

皇上话说到一半, 就猛咳起来,竟是还吐出一小口血来。卿如雪连忙扶着他,帮她顺气:“父皇,你身体怎么样?太医是怎么说的?”

皇上笑了笑道:“这宫里的太医, 基本都被皇后买通了,要不是朕还有心愿未了,恐怕也撑不到这个时候。咳咳,你不用难过,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娘,希望下辈子,可以补偿她…”想起卿如雪的娘,皇上不禁陷入了曾经的回忆里,不过他很快抽回神来,对卿如雪道,“朝堂上,夏宰相和汪将军,都是可以信赖之人,剩下的大臣,一半是龚家的人,一半是墙头草。这部分人你不能重用,但也不用担心,他们只关心他们能不能继续在那个位置呆着,谁当皇上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孩儿明白。”

“朕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你,也是没有办法了,希望你能重振朝纲,再现当年的太平盛世。”

卿如雪想到烟阳那个瘦弱的小女孩,想到为她死去的释贤和段小三,想到晟朝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圣旨:“孩儿遵旨。”

她又跪在地上,朝皇上磕了个头,皇上将她扶起来,像是有些脱力地道:“扶朕过去。”

卿如雪将皇上扶到床边,替他盖好被子:“父皇,你好生休息,龚宰相就交给我去对付了。”

皇上点了点头,似乎十分疲倦的样子,他没再说什么,慢慢合上了眼睛。

此时龚宰相府上,连夜出宫的皇后一脸急色地看着他道:“大哥,刚才我派丫鬟去皇上的寝宫查看情况,发现那边已经完全被皇上的亲卫队控制住了,我们的人也都不见踪影,我估计那个野种已经到了!”

这话让龚宰相再一次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拦不住!”

皇后看着他在原地踱步,心中更是烦闷:“你就别走了,想想办法啊!皇上肯定早就写好了诏书,到时候他把太子一废,立那个野种为皇帝,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呵,她一个女流之辈,我还不信她能翻了天来!”龚宰相想到卿如雪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自己也冷静了几分,“虽然她拿到了虎旗营的兵符,但我们手里也有重兵,再加上西犁早与我们结盟,前阵子,我已经收到他们出兵正式攻打烟阳的消息。一旦他们打进来,你说那小丫头手里那点兵,是派去抵御外敌呢,还是和我们内战好?”

这话让皇后也稍稍安了心,他们潜心布置这么多年,不可能让一个小丫头毁了。

只不过这颗心还没放下多久,又有探子飞快来报:“宰相,不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除了不好了你们还会说点别的吗!”龚宰相最近已经将这三个字听烦了,他对着来人发了一通脾气,才又按捺住情绪问,“说,又怎么了!”

来人道:“北崇出兵攻打西犁了!”

“什么!”龚宰相惊得一下子瞪大了眼,“北崇那个老匹夫,怎么想到这个时候打西犁!”

“这个我们还还不清楚,只不过他一发兵,西犁就开始撤兵回防了!烟阳现在已经被留在那里剿匪的赵培控制!”

赵培这个人他原先听过,但从来没当一回事,怎么现在,又突然蹦了出来:“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龚宰相差点将牙龈咬碎,“召集手下所有兵马,进宫保护皇上!”

“是!”

他这边一有异动,卿如雪这边也一样收到了消息。

“监视龚宰相的人传来消息,说他已经调集大军,似乎是准备跟我们开战了。”

“呵。”卿如雪冷笑一声,回头对亲卫队的首领道,“他以什么名目与我开战?”

“应该是拿虎旗营做文章,估计是想说我们谋逆。”

卿如雪又是一声冷笑,龚宰相贼喊捉贼的技巧,倒是运用得十分熟练:“立刻给城外的暗卫发消息,让他们开城门放大军进来,另外帮我宣夏宰相和汪将军进宫。”

“是!”

大战一触即发,龚宰相和皇后很快打着太子的旗号,说卿如雪谋逆,要将她诛杀。卿如雪手上能用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虎将,再加上她手握皇上的诏书和玉玺,又能调动虎旗营,很多持观望态度的大臣,都在后期纷纷倒戈于她。

这场仗看似来势汹汹,但在天亮之前,龚家的军队就被卿如雪悉数镇压,京城的百姓一夜醒来,整个晟朝都变了天。

皇上驾崩,卿如雪奉旨继位,捉拿皇后和龚宰相等十余人,全部关进天牢候审。百姓们将这次政变传得神乎其神,当然最神的要数,这上位的新皇,是个女人!

这阵子卿如雪忙得不可开交,审理出龚家谋逆的证据后,她一杯毒酒将在押的所有人全部赐死。朝中本来还有大臣对她颇有微词,认为女人当政是扰乱天地伦常,但经过这件事后,这些大臣们个个安静如鸡。

顾清之和赵培也回京复命,卿如雪对他们论功行赏,两人皆是加官进爵。命夏宰相和汪将军继续清剿龚家余党的同时,卿如雪也没忘了急需给自己招揽人才。

她重新制定了一套科考方案,并且很快实施下去,其中最具争议便是她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朝里的大臣们为此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不过最终也没能让卿如雪改变心意,权当是看热闹了。

等朝堂上的情况稍微稳定,她终于抽.出空,召见了孙满满。

地点是在御花园,两张矮凳,一坛美酒。

“上次在烟阳时,你说让我们出来,为你准备一坛好酒便行。”卿如雪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坛打开,推到孙满满跟前,“今日终于可以兑现了。”

这酒的香味醇厚浓郁,孙满满只消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酒。她看着面前的酒,似说笑般的道:“皇上赐的酒,可是不敢乱喝啊。”

卿如雪也跟着笑了笑:“怎么,是怕这酒里有毒吗?你要是在我这里出了事,谢凉怕是要搅得我整个晟朝鸡犬不宁。”

孙满满轻轻一笑,道了声“皇上严重了”,便将面前的酒提起来,仰头朝嘴里灌了进去。

“好酒!”一口气喝掉大半坛,孙满满放下酒坛,对卿如雪抱拳道,“多谢皇上赐酒。”

卿如雪道:“朕不止想赐你酒,还想给你封个官,让你留在身边帮朕做事。”

孙满满道:“民女对朝廷之事一窍不通,怕是不能担此重任。”

“孙门主太谦虚了,你有勇有谋,武艺高强,能得你在身边,那便是如虎添翼。”

孙满满抱着酒坛,笑了笑道:“民女自小闲散惯了,宫里的生活恐怕适应不了。待我返回光明门,我打算将这个门主之位,也交给阿仁和宋沉,当然,他们还是会继续帮皇上做事。还有这个——”

孙满满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卿如雪:“这是家父传给我的,可以号令十二暗卫,现在民女将她交给皇上,十二暗卫以后,也会听皇上的命令行事。”

卿如雪低头看着她递过来的令牌,半晌没去接:“一定要如此吗?顾清之和赵培,我都已经论功行赏,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

孙满满笑笑道:“我从小生在江湖长在江湖,比起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我更喜欢风清月白,自在逍遥。”

卿如雪盯着看了一阵,似要看进她的心里,最后她只扬了扬唇,收下了她手里的令牌:“朕明白了,你和谢凉出宫吧。”

“谢皇上。”

孙满满站起身来,怀里还抱着那坛酒。她拍了拍酒坛,对卿如雪道:“那这坛酒,民女也一并带走了,阿凉肯定会喜欢的。”

第65章

孙满满等人被安排在宫里的一个别院暂住, 她抱着酒坛回来时, 谢凉和空智正坐在树下,说着什么。

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 谢凉微微一侧头, 就看见了抱着一个酒坛进来的孙满满。他站起身,朝她唤道:“满满。”

“阿凉!”孙满满笑嘻嘻地跑上去, 把怀里的酒放在了石桌上, “这是皇上赏赐的酒哦,御赐的酒味道果然和外面卖的不同。我喝了一半,想着让你们也尝尝, 就抱回来了。”

谢凉笑了笑没接话,只不过透过孙满满身上沾着的酒香, 也能知道这坛是上好的酒。空智抬头望着她, 问:“你们说了些什么?”

孙满满道:“我把我爹的令牌交给她了,光明门以后我也会交给左右护法打理。”她说到这里,又朝谢凉笑了笑, “阿凉,我们今天就可以出宫了。”

空智的眉头轻轻动了下,没说什么,谢凉揉了揉孙满满的脑袋, 低头看向空智:“你呢?还要继续留在宫里吗?”

“嗯。”空智的嘴角微微抿着,却是点了点头,“她才刚登基,手里也没多少可以用的人, 等她的位置坐稳以后,再说吧…”

他不愿走,孙满满和谢凉也没有勉强,两人回房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就提着包袱准备离开。临走前,孙满满还从房里拿了三个大碗,将酒坛里的剩下的酒倒入碗中,举起碗对面前两人道:“来,干!”

谢凉手里端着碗,不禁轻笑出声:“这个时候就说一个‘干’吗?”

“呃…”孙满满想了想,好像大家喝酒之前,确实还喜欢说一堆话来助兴。她沉吟了片刻,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谢凉笑着和他们碰了下碗,学着孙满满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空智仰起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看了看谢凉和孙满满,嘴角也是挂上一点笑:“下次见面,孙门主就真是我大嫂了吧。”

孙满满的一下子就被他说得害臊起来,谢凉倒是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我正打算派人回永新,给爹娘提这件事,好让他们送聘礼去光明门。”

空智把酒坛里最后一点就悉数倒入自己的碗里,跟他们碰了碰:“那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孙满满:“…”

这个时候不是该祝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吗!

她看着空智和谢凉都将碗里的酒喝了下去,自己也将碗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卿如雪给他们找了两匹快马,并派了人送他们出宫。走出宫门时,孙满满回头看了看身后金碧辉煌的宫殿,对身旁的谢凉问道:“你说空智会成为皇…夫吗?”

“皇夫”这个词令谢凉忍俊不禁,他也回头看了看皇宫,轻叹着道:“往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孙满满问他:“没有留在宫里,你会后悔吗?”

“后悔?”谢凉偏头看着她,恰逢阳光斜打入他眼底,温柔得仿佛能将冰雪都消融,“我本是江湖人,满满认为我会贪图朝中权势。对我来说,这江湖只要有剑,有酒——还有你,便足矣。”

孙满满望着他漂亮的黑眸,她想起第一在光明门见到这双眼睛时,就被他看得乱了心神。她对谢凉回以微笑,眼里似乎也染上了阳光:“那我想要的比阿凉多哦,我还想要阿凉烤的鱼,欢天酿的酒,李大伯的烧饼,老板娘的糖水,还有辣到升天大乱炖,谢府的蒸蛋和老鸭汤,那天路边吃的野果子…”

孙满满还没说完,谢凉就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轻柔的吻辗转缠绵了好久,才从她唇上抽离,谢凉眉眼带着笑,轻抵着她的额头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不过满满想要的话,我都给你。”

送他们出宫的人终于看不下去,在旁边猛咳了两声:“谢大侠,孙门主,你们请便,我回去跟皇上复命了。”

他说完就飞快地转身走了,也不知道空智大师每天跟他们呆在一起,是怎么活下来的。

谢凉和孙满满离开京城后,直奔光明门而去。离开这么长时间,孙满满还真有些想念欢天…的辣到升天大乱炖和酒了。

此去路途遥远,所幸两人也不急,一路看山看水,悠哉惬意。

再次回到明光山时,已是深秋,山上一些树木的叶子开始泛黄,孙满满嗅了嗅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桂花香,对走在身旁的谢凉道:“每年秋天欢天都会酿桂花酒,我们回来的时间真是太对了。”

谢凉笑了笑,对她道:“算算时日,我让爹娘送上明光山的聘礼,应该也已送到了。”

一句话又惹得孙满满心头的小鹿乱跳起来,她别过头,没再去看谢凉。

光明门的左右护法及骨干张老,在他们上山前,便受到了消息,等到孙满满和谢凉慢吞吞爬上山顶时,他们一个不差地站在外面,等着他们。

孙满满被着阵仗唬得愣了愣,她笑着走上前,对面前的四人道:“阿仁宋沉欢天喜地,我回来啦!你们其实不用在门口迎接我的!”

“呵呵。”欢天皮笑肉不笑,其余几人均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端木仁才作为代表开口问谢凉:“谢大侠,那些红彤彤的东西,是你派人送上来的?”

谢凉想了想,道:“你说聘礼?”

“聘礼?”端木仁拔高声音,看着孙满满。孙满满呵呵笑了两声,对他们道:“对呀,我和阿凉要成亲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端木仁:“…”

欢天倒是真的很惊喜很意外,原本以为门主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调戏到谢凉了!都调戏成自家相公了!

端木仁缓过这口气,看着谢凉道:“谢大侠,虽然门主的爹娘都过世我,但我和宋沉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也算是她的兄长,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虽然你现在下了聘,但还要挑日子算八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满满打断了:“成个亲而已,怎的这么麻烦?”

端木仁道:“成亲自然麻烦,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都不成亲?”

“…”孙满满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因为——找不到吗?”

端木仁:“…”

谢凉笑了一声,对他们道:“我让爹娘下聘的时候,已经把我和满满的生辰八字一起交给我娘,她自会找人算的。”

孙满满微讶地看着他:“阿凉怎么知道我的八字?”

谢凉反问道:“满满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