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孙满满应了一声,也给谢凉夹了只鸡腿到碗里,“阿凉也多吃些哦。”
“…”空智看着桌上唯二的两只鸡腿,分别摆在谢凉和孙满满的碗里,沉默得更久了。
用罢午饭,三人一道逛起了洛水城。孙满满和空智都是第一次来洛水,自然到处对他们来说都是稀奇的。谢凉因为之前来过两次,就比他们两人淡然许多,他记得洛水有几处小吃还不错,孙满满一定会喜欢,便领着他们两人去吃小吃。
路过一个普通民房时,谢凉停下来看了看。孙满满跟着他停下来,问道:“阿凉在看什么?”
谢凉指了指院中的树,对她道:“满满你看,院里的那颗枇杷树长得真好,你说昨日卖我们枇杷那人,是不是就是这一户的?”
孙满满眸子轻轻动了下,答道:“有可能哦,怎么,阿凉又想吃枇杷了?”
谢凉看了她一阵,才笑笑道:“我们还是先去吃小吃吧。”
“嗯!”
三人吃吃逛逛,不知不觉太阳也渐渐西沉,孙满满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对谢凉和空智道:“我们别再继续吃了,马上要吃晚饭了。”
空智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什么?你刚才吃的那些东西,难道不是晚饭吗?”
孙满满的神情比他还要茫然:“什么?刚才吃的那些东西,难道不是零嘴吗?”
空智:“…”
这种很能吃的女孩子…也是有的呢。
谢凉笑了笑,把孙满满还没吃完的一盒糕点,收到了自己怀里:“那这盒点心我就先帮满满保管了,今天谢温过来,沈庄主可能又会设宴款待,晚上说不定有好吃的。”
空智的眼角跳了跳:“你就不能叫我空智吗?”
谢凉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能。”
空智:“…”
嗯,他知道,他就是为了给他解闷的!
几人回到神梦山庄时,果然有神梦山庄的弟子前来通传,说晚上沈庄主设宴为空智大师接风。在沈元武的眼里,空智就是个出家人,这顿专为他而设的接风宴,也是…全素宴。
空智看着满桌的素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庆幸自己中午在游仙楼吃了不少肉。
虽说是素宴,但也是掌勺的大师傅费了不少心思做的,每道菜都十分讲究,味道也意外地好。孙满满吃了不少,空智再一次默默感叹她的食量。
晚宴过后,孙满满和谢凉还是和昨天一样,在神梦山庄里转悠消食,空智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时月光已经铺满院子,孙满满的门口等着一个人,拿着把折扇在胸前不紧不慢地扇着。
“沈公子?”孙满满不知他等在这里做什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沈从心见她回来,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潇洒的笑:“孙门主,你回来啦。”
“嗯,沈公子这是…?”
沈从心收起手里的折扇,朝她笑着道:“我夜观星象,发现明天是个好天气,所以想约孙门主出去游湖。”
孙满满愣了愣:“游湖?”
“嗯。”沈从心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减,“洛水的长春湖,是洛水很有名的景点,湖上碧波荡漾,两岸花红柳绿,每年的春夏时节,都有很多人泛舟湖上,赏景纳凉。”
孙满满今下午逛了洛水不少地方,但几乎都是奔着吃去的,这长春湖,还真没去看。她想了想,兴致颇高地道:“好啊,反正闲着也闲着。”
沈从心还没来得及高兴,孙满满就朝着谢凉道:“阿凉也一起去吧!”
“嗯。”
沈从心:“…”
他抿着嘴角把折扇打开又合上,脸上慢慢又浮现出一抹笑:“那我也把流萤妹妹叫上吧。”
和孙满满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他便爽快地告辞离开了。他的小跟班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他,见他过来,便关切地问:“公子的事情办完了?”
“嗯,明日一早我约了孙门主和流萤妹妹去游湖,你就不必跟着我了。”
“是。”小跟班应了一声,又不放心地对他道,“可是您之前不是说,沈庄主不让您和孙门主在一起么?”
沈从心眉梢轻轻一挑,看着他反问:“从小到大,我几时听过我爹的话?”
“…”小跟班竟然无言以对。
“而且我已经跟人打听过了,孙门主不会水。”
小跟班跟在沈从心身边不少年头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公子是想…?”
“当然是英雄救美了。”他扇着扇子,展望起了美好的明天。
沈从心没有回自己的屋,而是去了沈流萤的房间。沈流萤这会儿还没睡,听见敲门声,便自己过去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外的沈从心时,她有些疑惑:“从心哥哥,这么晚了来找流萤,可是有什么事?”
沈从心笑了笑,对她道:“明日我约了孙门主去游湖,谢大侠也会去,流萤妹妹也一起来吧。”
听到谢大侠三个字,沈流萤脸上悄悄一红:“是游长春湖吗?”
“是的,流萤妹妹明日应该没有约其他人吧?”
“没有。”
“那便好。”沈从心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对她的心思是了然于心,“我知道流萤妹妹对谢大侠有意,明日是个好机会,流萤妹妹可要好好把握。”
他这样一说,沈流萤的脸色愈发红润了:“从心哥哥莫要取笑流萤。”
沈从心笑着道:“这有什么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今早的事我也看得出来,我爹有意撮合你与谢大侠。”
沈流萤自然也知道今天她二伯是故意那么说的,虽然最后谢凉没有出手,但她心里还是窃喜了一下。沈从心和沈流萤自小一起长大,知道这个妹妹脸皮薄,便也没再取笑于她:“明日你早些起来,好好打扮一下,你身边的丫鬟也不要让她跟着,就我们几人出门。”
“流萤知道了。”
沈从心叮嘱完,这才放心回了屋。
另一边,孙满满三人还站在院子里,讨论明日游湖的事。空智看着面前的谢凉和孙满满,故意装作不明白地问:“这位沈公子,是不是喜欢孙门主啊?”
谢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孙满满倒是毫不害臊地道:“可是我喜欢阿凉啊。”
空智:“…”
所以他今天给她讲了那么多,都是白讲了对吗!
他像个真正的出家人那般,对他们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谢凉看着他关上门,回过头来对孙满满笑着道:“满满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才有精力游玩。”
“恩恩,阿凉也早些睡。”
两人互道了好梦,便各自回了房间。
一夜好眠。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沈从心和沈流萤就在门口等着孙满满和谢凉了。两人今天都是特地打扮过,大概是忽然想通了,沈从心今日终于没再穿他那身紫色的衣裳,而是换了一套看上去稳重却又不古板的靛蓝色袍子。
沈流萤今日则是一袭桃红色罗裙,头上的发簪也是相辉映的桃花簪,真真是将她衬得人比桃花红。
谢凉和孙满满不多时也来了,身边还跟着空智。空智昨夜已经想过了,今天这个游湖,如果没有他这个第三人在中间调节,说不定会发生很血腥的事件。本着出家人的慈悲心,他大义凛然地跟了过来。
真不是为了看热闹。
对于空智的不请自来,沈从心和沈流萤都没有说什么,沈流萤见他们过来,还礼貌地朝他们问了声好:“孙门主,谢大侠,空智大师。”
空智到了声佛号,对她道:“沈小姐不必多礼。”
沈从心见人到齐了,便招呼着大家出门。本来他是想站到孙满满旁边的,但是谢凉和空智就跟左右护法似的走在她身边,他也不好过去直接将人挤开。沈流萤走在他的身边,他低头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谢凉身边去。
沈流萤红了红脸,还是默默地走到谢凉旁边。空智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对孙满满道:“你看人家沈小姐,今日可是特地打扮过的。”
孙满满还未说话,谢凉就道:“满满不打扮也好看。”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隔得很近,沈流萤和沈从心还是听见了。他们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又很快恢复如常。
这样扎眼的五个人走在一起,自然引起了洛水百姓的强势围观,好在几人都是见惯大场面的,在百姓们灼灼的目光下,也能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
今日城里来了一队卖艺的人,孙满满好奇地凑上去看了几眼,他们表演的都是诸如胸口碎大石、吞剑、喷火这些很传统的项目,虽然看上去精彩,但孙满满知道其中的门道,看了一阵便也没了兴致。
沈从心见她似乎不想看了,便想着法子给她找新的乐子:“孙门主,那边有捏泥人的,你想要一个吗?”
孙满满顺势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确实有个捏泥人的小摊,摊位上还摆着许多成品,有动物也有神话人物,看上去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捏得好好呀,我们过去看看吧。”
孙满满这样一说,几人自然都朝那个泥人摊走去,老板看着忽然走过来的五个年轻人,愣在了当场。今天是什么日子?神仙集体出门郊游吗?
最后还是沈从心唤回了他的神智:“老板,帮这位姑娘捏个泥人吧。”
老板看向孙满满,对她问道:“姑娘想捏个什么?”
“嗯…”孙满满想了想,指了指身边的谢凉,“我想捏个这位公子,可以吗?”
老板看了谢凉几眼,道:“可以。”
他说着就飞快的捏了起来,用了没多少时间,一个小人就在他的手里成型:“姑娘,捏好了。”
孙满满接过来看了一阵,十分喜欢:“哈哈,好可爱啊。”她把泥人举到谢凉跟前,朝他问,“阿凉你看,和你像吗?”
谢凉笑了笑没答话,只是递给了老板一颗碎银,对他道:“再帮我捏个这位姑娘吧。”
“好嘞!”老板收了钱,动作更麻利了。
沈从心微微抽了下嘴角,在心里反思自己。他到底为何,要提议来捏泥人?
第24章
泥人捏好以后, 孙满满和谢凉一人手里拿着一个, 离开了这个小摊。似乎是对手里的泥人很喜欢,孙满满一路都在盯着它看。谢凉拉了拉越走越偏的孙满满, 叮嘱道:“满满, 走路的时候要看路。”
“哦…”孙满满终于把目光从泥人身上收了回来。沈元武打开手里的折扇,吸引她的注意力:“孙门主, 我们直接去长春湖吧, 再过一会儿人就多起来了。”
孙满满想了想是这个道理,等会儿人多了,湖里就跟下饺子似的, 船都划不开了:“那我们走快一点。”
他们到的时候,长春湖的湖面上只零星地飘着几艘小船。河边用绳子拴着许多空船, 旁边守着几个头戴斗笠的船夫。孙满满看了看, 这里的船有没有篷的小木船,也有乌篷船,看上去价格应该不一样。
她偏过头, 问跟在身边的沈从心:“这个船是怎么收费的?”
沈从心早就打听清楚了:“没有篷的小船十五文,乌篷船二十文。”
“随便划多久都可以吗?”
沈从心笑着道:“要是随便划,那他们就赚不到钱了。十五文钱只能租一炷香的时间,超过是要加收费用的。如果请他们的船夫帮忙划船, 还要另外再算钱。”
“这样。”孙满满想了想,兴致盎然地看着谢凉,“阿凉,你会划船吗?”
谢凉笑了笑, 对她道:“我不游湖,满满和谢温去坐吧。”
空智的嘴角跳了下,忍住了纠正他称呼的冲动。
孙满满听他说他不游湖,嘴角顿时就垮了下来:“来都来了,阿凉为什么不游湖呢?”
“因为他…”
空智的话还没说完,谢凉的一个眼神就杀了过来。空智抿了抿嘴角,识相地闭了嘴。
孙满满没听到后半截,十分好奇:“因为他什么?”
空智单手竖在胸前,对孙满满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也。”
孙满满:“…”
沈流萤听说谢凉不去游湖,也有些失望。她想了想,对众人道:“我一路走来也有些累了,就在岸上等你们吧。”
“那好。”沈从心抢在其他人开口前,先道,“那就我和孙门主还有空智大师,一起去吧。”
虽然多了个空智,但谢凉不去他已经十分高兴了,而且还能给流萤创造和谢凉独处的机会。
他正想招呼孙满满和空智一起挑船,空智却道:“贫僧是个出家人,不便与女施主一起游湖,孙门主和沈公子两人去便是。”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不,报复谢凉的机会就来了!空智的心里十分痛快,他笃定谢凉不会下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门主和沈从心两人游湖。
谢凉在他说完这番话后,就高深莫测地看着他,空智知道他这是在威胁自己,但…他并不是次次都会被他威胁的!
孙满满自然也是不相信空智刚才的那番说辞,就他一个假和尚,喝酒吃肉还对姑娘献殷勤,现在会不便跟她同船?但他不愿意去,她也不好逼着他去。
沈从心这下倒是开心了,他一早就设计好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如果空智在说不定还会出意外,现在他也不去了,他的计划可以说万无一失。他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笑,对孙满满道:“孙门主,那我们去挑船吧。”
“唔…那好吧。”孙满满今天就是冲着游湖来的,现在都了这里,总不能大家都不去吧。她看着谢凉,把一直拿着的泥人交给了他:“阿凉先帮我保管一炷香的时间吧。”
她不敢把这个泥人带到湖上去,要是不小心沾到水了,那就不好了。
谢凉接过她手上的泥人,朝她笑了笑:“满满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孙满满也朝他笑了笑,跟着沈从心去选船了。
因为沈从心说有篷的船影响看风景,便选了搜没篷的小木船,孙满满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她本是想让个船夫帮他们划船的,但沈从心坚称自己会划船,不需要另外的船夫。
两人坐到船上以后,孙满满仍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真的会划船吗?”
沈从心把折扇插在自己的腰封里,一手握着一把船桨,朝孙满满笑了笑:“孙门主就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但沈从心哪里亲自划过船,不过今天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游湖,而是之后的英雄救美。
船渐渐离岸远去,沈从心保持着船身的平衡,划得有些吃力。孙满满一手握住船舷,还朝岸上的谢凉挥了挥手。
谢凉朝她勾起一抹笑,站在他身旁的沈流萤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两个泥人,抿了抿嘴对他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等他们吧。”
她本是想去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那里比岸边清净,还能和谢凉好好说说话,谢凉却四下看了看,直接在一颗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空智也跟着坐了过去,沈流萤没有办法,也只好跟过去。谢凉是正对着湖面坐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孙满满他们那艘小船。沈流萤知道他是在看孙满满,心里不免有些挫败。
她从未主动追求过一个男性,这次对谢凉,已经算是十分大胆了。再加上她脸皮向来很薄,见谢凉对孙满满这个态度,心里其实已有些退缩。但转念想想,像谢凉这么优秀的人,身边有其他优秀的人也属正常,她不能遇到一点挫折就轻易放弃。
于是她对谢凉笑了笑,试图拉回他的一点注意力:“上次见到谢大侠时,谢大侠说要去玉溪一带游历,不知游历得怎么样?”
谢凉道:“挺好的。”
沈流萤顿了一下,又道:“路上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
谢凉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旁边的空智忍不住心疼沈流萤,人家就是希望你能说长一点啊!
湖面上,沈从心已经渐渐把船划到了湖中心,孙满满看着岸边的景色,赞叹道:“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吹来的风也很凉爽,阿凉他们不来真是可惜了。”
见孙满满三句话不离谢凉,沈从心不是很高兴,他低下头,问坐在对面的孙满满:“孙门主,你可许配了人家?”
孙满满愣了一下,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沈从心道:“若是孙门主还没许配人家,不妨考虑下我啊。”
孙满满以为自己已经算够直白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她更直白,直接谈论起婚嫁。她抬眸看着沈从心,对他道:“虽然还未婚配,但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沈从心沉默了一下,问她:“是谢凉吗?”
孙满满直言道:“嗯。”
沈从心早就看出来她跟谢凉的关系不一般,这会儿也没有多受打击,反而越挫越勇般地道:“谢大侠是很不错,但是要找夫婿的话,还是我们沈家的男人更好。”
孙满满笑着扬了扬眉梢:“哦?”
沈从心开始给她分析他们沈家男人的好:“谢大侠太受欢迎,和他成亲以后,恐怕少不了争风吃醋,但我们沈家男人不一样,我们身边没有那么多狂蜂浪蝶,保证能让娘子放心。”
他正说着,旁边就划来了一艘较大的船,船上坐着好几个女子,看穿着打扮,像是两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她们的丫鬟。她们似乎和沈从心认识,看见划船的沈从心,就笑着戏谑他:“怎的沈大公子还亲自划船?看看,头上都出汗了。”
“…”沈从心的嘴角顿时就抽了一下,但这件事还没完。
船上的另一个姑娘用手绢捂着嘴角笑了片刻,对沈从心道:“沈公子下次要再去听戏,也记得叫上我们,别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呐。”
沈从心:“…”
孙满满笑着望向他:“沈公子身边还真是没有狂蜂浪蝶。”
沈从心面色尴尬地咳了一声,强自镇定地道:“最重要是,我们沈家男人十分宠老婆。”
像是怕孙满满不相信,他还特地举了自己哥哥嫂嫂的例:“我堂哥酷爱诗画,家里收藏了好几副范大贤的真迹,像传家宝一样珍藏着。有次我堂嫂和他置气,故意将墨汁泼在了其中一幅上,我堂哥…当然是选择原谅了她。”
孙满满:“…”
这要是换她可能原谅不了。
她抿唇沉默了阵,道:“你堂嫂肯定长得很漂亮。”
沈从心:“…”
他堂嫂确实长得很漂亮,甚至是他们那里最漂亮的:“孙门主也长得一样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