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认命地把蒙面的面巾朝上拉了拉——拼了!

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把满屋子的东西都搬空了,现下倒是瞧得清清楚楚了——这屋里空荡荡的,什么机关暗道都没有。

何馨恼火道:“我就说,谁会把秘道设在旧仓库里啊!这要是个藏宝的地方,起码也得方便主人就近监视,设在这个鬼地方,进进出出的不都会被人发现?”

十三思索道:“可能……这地方以前不是个仓库?”

她这一说,倒猛然提醒何馨了,何馨想了半晌一拍脑门跳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说不定我爹不是瞒着我藏宝的事情,而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记得我爷爷当时是得了急病,早上还好好的日中突然就过世了,连我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以前……以前……哎呀,不错不错,我老爹那处书房是他日后改造的,以前爷爷的书房是在……厨房!”

“厨房?”这什么人会把书房改建成厨房啊。

何馨边走边跟她解释道,“我们何家原先的布局,书房和藏书室是在主楼相邻的副楼里,”这很正常,一般大户人家都是这么设计的,“结果后来我爹当家了,他这个人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爱吃,”慕容十三一下子想起之前密室里那一大堆点心来,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所以他就把最近的副楼改成了厨房,方便自己随时吃东西……”

她说到这里,两人不禁同时擦了一把汗,都想到一处去了,这要是暗门真在厨房里,也万幸到现在还平安无事。你想想这厨房整日里有人进进出出,敲敲打打,要是哪天谁不小心拍了下桌子,结果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出现了一个密室……那多窘啊。

何馨站在厨房门口,摸着下巴思考道:“看来机关应该是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否则肯定早被发现了。”

“隐秘”换个实际点的说法就是难找……

找了半个时辰后,“累死我了。”这该死的开关到底在哪里,或者说,这个什么破厨房也根本不是藏宝的地方,晚上劳动量过大,让慕容十三腹中都开始唱空城计了,她就地取材,顺手想找点什么东西来吃,悲剧的是眼前灶台上的几个盘子都是空的,眼看最里面还有个盘子,她朝前迈了一步伸长了手——

就是这一步,貌似好像踢到了下面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十三把盘子拿到手上,刚想蹲下去看看,耳边忽然听到响亮的“啯啯啯——”跟着有道壮硕的飞影飞起来,扑腾到她身上——“哇!”她大吃一惊仓皇朝左边闪避,左手臂狠狠撞到旁边的墙上,顿时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她力气之大,撞得那边的墙上生生凹陷下去一块,跟着静谧的夜色中除了鸡叫,又多了一道不同的声音。似乎哪处的齿轮开始转动,然后是绳索摩擦的声音,十三跟阿馨循声惊愕看去,正对着房门的半面墙壁缓缓升了上去,现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秘道!

两人一反应过来,立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不过……这是哪门子的秘道?没有台阶,没有墙壁,没有道路,这活脱脱就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啊。

两人面面相觑,何馨喃喃道:“要跳吗……”这黑不隆冬地什么都看不清,谁知道这洞有多深,跳下去会不会摔死啊?

十三想了想道:“我们先丢个东西下去看看。”她转身想去刚才的灶台拿个盘子之类的,回身的一瞬耳边忽然听到很细微的破空而来的风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身体本能做出反应,一瞬真气凝聚,用了六哥的移穴大法将全身重要的穴道都移偏少许。

黑暗中不知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她体内,疼得她晕了一下,脚一软瘫到地上。

她没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已经有声音在头顶上方道:“行了。”

那声音清清冷冷,就像是冰天雪山之上沉寂千年的寒潭,冰寒彻骨又波澜不兴。

十三心中一惊!她认得这个声音,这声音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太有辨识度了,感受过一次就毕生难忘。

她躺在地上,面容笼罩在桌子投下的阴影中,眼角瞥到那人修长高挑的身影就立在身侧,她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到他腰间的佩剑上——有这个就好办了!

上次在崖边,她差点被他送去见阎王,就是吃了没有武器的亏。十三的功力虽深,但从没有学过近身搏击的招数,因为当年慕容云明一早看出她在剑术上有罕见的天赋,所以心思全花在训练她的剑术修为上。

慕容十三又鲜少有实战经验,所以一旦离了剑就颇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此时瞄准了他腰间的剑,身体猛然窜起长臂暴伸,宁漱轩没想到她竟然没有被定住穴道,毫无防备之下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他心中暗叫不妙,偷袭他的那人却没借机下杀手,身形几个起落翩然落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宁漱轩心中错愕,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眸色清冷望着对面那人。

她手中握着他出鞘的长剑,剑锋幽幽泛着淡紫光辉,清丽的面容就像是触手即碎的白色琉璃,月色下更显苍白。

每个人看到这场景的第一眼大概都会想,这苍白柔弱的少女能握得动剑吗?然而下一刻,锋锐的剑锋已幻化出千万道耀目光辉,铺天盖地迎面袭来。

宁漱轩避过这剑气,破空之中飞来另一把长剑,他伸手握住,正面挡下慕容十三攻势。

原来这屋中除了宁漱轩之外,还有他另一个同伴。

十三没有分神去看,她向来一剑在手就是心无旁骛,任凭身边风吹草动打雷闪电,就算是天塌下来,她眼中也只有这一把剑,这一个人。

慕容十三剑招凌厉,宁漱轩却也见招拆招,游刃有余,他功力颇为深厚,可见那日在崖下被她侥幸逃脱,确是因为他当时旧疾复发,要不十三真没命站在这里了。

她出手之际就很清楚这一战绝不能输,宁漱轩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先前自己在碧水山庄不过与他言语冲突,他便怀恨在心要取她性命,倘若这一战输了,不只是她自己,恐怕连何馨都会性命不保。

她素来心地纯良,又随性懒散,都说剑似主人,所以慕容二叔时常批判她招数都精妙,却偏偏少了那种对敌时必不可少的杀气,霸气,和非取胜不可的决心。

但每逢生死关头,慕容十三便能爆发出突如其来的潜质,好比救顾少卿那次跟影煞门主交手一样,此时她跟宁漱轩过了几十招,就有种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感觉。

这屋中原本还有另一个人,一直双臂抱胸倚在门槛上观战,看到这时,瞳眸不由慢慢眯起。

一般人看上去两人是势均力敌的样子,其实不然。慕容十三招招紧逼,宁漱轩只守不攻,眼下还是平分秋色,不出一柱香,形势必定出现重大变化。

他不再迟疑,当机立断出手。

十三战得正酣,冷不防背后一道阴冷掌风袭来,她惊骇之余仓促闪避,仍是被那来势汹汹的一掌击得连退三步。

她往右后方闪避之时,宁漱轩眸色一拧,手中长剑跟着收势,险险擦过她鬓角。

偷袭那人分开她跟宁漱轩的战局,一时也没有再动,只定定在原处立着。

十三错愕,久久未回过神,那人忽然又动,他身影刚动,十三身后的宁漱轩也跟着动了,两个人几招起落,在她面前交起手来。

他二人招式皆凌厉凶狠,未免被殃及,十三下意识又退了几步。

似乎并不惊讶他会出手,殷云止面上神色未变,只淡淡道:“你这是做什么?”

对面俊颜森冷,出口的声更冷:“我不准你伤她。”

“哦?”他闻言一笑,手下不紧不慢拆他招式,好整以暇道:“你不是气恼她冲撞你跟七弟吗?那现下拦我又是何道理?”

宁漱轩面上掠过一丝不耐:“我无需跟你解释!”

慕容十三看他们对打了半天,才勉强在头脑中理清楚情况。

五爷跟宁漱轩也是来找天丝草的,然后见到了她跟阿馨。宁漱轩这个小人就从背后暗算她们,然后她跟宁漱轩打起来,五爷看出来宁漱轩想杀她,所以出手帮忙,然后宁漱轩就开始攻击五爷……哎呀!!她发什么呆啊!五爷宅心仁厚,哪是那个杀人狂魔的对手!

她刚想拿着剑冲上去,转瞬又一想,不对啊,五爷本来是跟宁漱轩一起来找天丝草的,如果现在她上去伤了宁漱轩,那五爷怎么跟碧水山庄的其他人交代?尤其是那个女庄主,她说不定还以为五爷是对宁漱轩怀恨在心,所以才趁机报仇呢。就算她不这么认为,宁漱轩这个该死的小人也会挑拨离间的。

她已然在心中默默把宁漱轩脑补成了戏台上那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的丑角,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然灵机一动叫道:“宁漱轩你住手!”

宁漱轩闻言手下一顿,只这一个闪神,殷五爷便轻松卸了他攻势,顺手夺了他长剑过来,也没有反攻,只负手退开几步立在一旁。

十三舒了口气,抢忙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拿天丝草救宁七爷的命!我不会阻拦你们的,相反,我也是碧水山庄的人,可以一起去助你们一臂之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她还欠殷五爷人情,就算对不起阿馨也要做一次了!

天丝草

宁漱轩闻言面容一沉,冷道:“不必!”

十三心下腹诽,谁要你批准不成?你越说不要,我就偏要去!她蹭蹭蹭挪到殷五爷旁边,半边身子挡在他面前,形成了个防备的姿势。

宁漱轩见状面容又冷下几分,殷云止回眸看了慕容十三一眼,笑道:“看不出你身手还不错,不过这秘道之中随时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不怕吗?”

十三一听有戏,抢忙道:“不怕!我胆子很大的!五爷,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吧,多个人多份力量,我这人身强体壮吃苦耐劳,一定能帮上忙的!”

看她这么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殷五爷面上笑意更甚,略一思索道:“也好,不过你得保证乖乖听话,跟在我身旁不准轻举妄动。”

“没问题!”

“不行!”

慕容十三恼怒地瞪了宁漱轩一眼,后者还是那副千年寒冰脸,坚持道:“你不许去!”

十三简直想出口骂人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看他二人均是面色不善,殷云止连忙打圆场:“六弟,你就让她跟着去吧,我保证看紧她,不会让她影响到你。”

宁漱轩此人当真油盐不进,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不行!”

连十三这样好脾气的人也要被他惹火了,她牛脾气一上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趁着宁漱轩完全没反应过来,三两步跑到那黑漆漆的秘密洞口前就跳了下去。

她这么莽莽撞撞,索性那洞穴里虽然漆黑,但洞口离地并不深,不过丈把有余,十三很轻松地落了地。

头顶上方有轻微的吸气声,跟着宁漱轩和殷云止也跳了下来,殷五爷一落地便关切道:“小白菜没事吧?”

十三忙道:“没事没事。”借着头顶上方透过的光,她快步跑到殷云止左边,远离某张想必更难看了的“死人脸”。

殷云止四下看了眼,左右和后方都是坚实的墙壁,他们显然正处于一道密道的入口处。

他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火光在阴暗的密道中摇曳,照亮两侧斑驳的石壁以及前方不远只容一人通行的狭长小道。那隐藏在光亮之后的一大片黑影里也不知会有些什么,隐隐绰绰,显得神秘而危险。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宁漱轩已经越过他,径自朝前走。

十三听到殷五爷有些焦急地叫了声:“六弟当心些!”跟着对她低声道:“你走中间吧。”

火光在黑暗中移动,他们三个人皆是功力深厚,起步吐纳都近乎无声,然而寂静在此时此刻更显得可怕,十三心里仿佛有一根弦在慢慢绷紧,总感觉好像下一刻就要从黑暗中爆发点什么。

一个人,一支箭,或者别的什么。

然而什么也没有,他们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走到了密道的尽头,那里连着一个房间,房间不大,长宽各约两丈,屋内除了最里面当中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什么也没有了。

十三定定看着桌子中央那个黑色的小木盒子,如果这里就是何家藏宝的地方,那里面就是天丝草吗?

她还在神游,一旁的宁漱轩已经快步向前走了几步。

殷云止也走了几步,他面上除了欣喜还有明显的警惕:“六弟,这密室内很可能有机关,千万当心。”

宁漱轩深吸口气,十三看他慢慢地朝那黑盒子伸出手,心不由跟着慢慢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小口吸了点气,屏息看着四周,按照十七给她讲的那些探险故事,那黑盒子上一定有些机关,到时候会有箭/暗器/毒烟从哪个方向射来?

宁漱轩手指接触盒子的一刹那,三人均是屏住呼吸严阵以待。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小盒子安静躺在他手中,四周风平浪静。

嗤。

刚才还仿佛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现在没事发生心里似乎又有点失望,人心还真是奇怪。

慕容十三捶了捶因握剑太过僵直而酸痛的右手臂,探过头去看宁漱轩手中的木盒子,催促道:“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天丝草!”

殷云止忽然眸光一暗,刚来得及说出个“等”字,木盒已经被宁漱轩打开,那一刹那就像是在变戏法一样,原先坚硬的四周墙壁上忽然冒出一个个小孔,跟着便有密密麻麻的小箭从四面八方朝向他们射来!

十三心下一惊,下意识想要跃起躲避,跃起的瞬间脚下却一空,眼看一只箭快要刺到她眼睛,关键时刻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堪堪躲过。

身子在迅速往下沉,原来箭射出的同时屋内的地面也跟着迅速向左右分开,在密道之下又形成一个地洞。

她竭力想往上跃,心中也知大概是徒然,因为轻功再好的人也必须借力使力,现下脚下全无依托,要想单纯凭借内力跃上去基本不可能。

她是这种情况,殷五爷跟宁漱轩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她凭着内劲升到最顶处,果然离那陷落的地面还有半长之余,感觉到身子重新又开始往下坠,她心中不由绝望,正在这时,忽然感到右肩膀被人用力踩了一下,后果便是她立即以更快的速度朝下坠去。

十三因为惊讶瞳眸大张,恍惚中只能看到踩她那人背光的瘦削背影,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强大的冲击力让她在落地的那一刻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有细微的呻吟声,似乎还有人在喃喃低语。

她又闭了眼,静静躺了片刻脑中才恢复清明:那藏宝的密室裂了条大缝,自己掉下来了。

十三一个激灵爬起来——殷五爷跟宁漱轩呢?!

那轻微的动静此刻陡然清晰起来,有人在她身测低语,低低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吓了一跳,静听半晌才听出来他在呓语,她循声摸了过去,趴在那人身上又摸了半天,——幸好还有火折子。

火光映着一张俊美异常的脸,那往常冰冷的面容难得现出这样脆弱的神色,他面色苍白嘴唇青紫,额上冷汗涔涔,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地拧着眉。

等等……青紫?十三一惊,慌忙摇他:“六爷!快醒醒!六爷!”

她摇得这么用力,宁漱轩却好像失去了知觉,完全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

十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忽然感觉到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慌忙伸手去探他面颊,感觉到指尖温度灼人。

糟了!他烧起来了!

她慌慌张张脱下自己的外衣想要披在他身上,刚披好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手忙脚乱地去解,这次连他自己的衣服都全部解下来了。

想她虽然号称女色魔,但真脱男人衣服这还是头一次,宁漱轩上身裸呈,只余一条白色底裤。就着昏暗火光,也可看出他肌肤白皙光滑,又有练武之人的纹理,周身无一丝赘肉。然后现在可不是对着男人裸体流口水的时候,她双手仔细在他身体上一寸一寸摸过,最后总算在他后腰处找到要找的东西,一个暗黑的小孔。

伤口小得不易察觉,已经不再流血,呈青黑色。

她不禁长出口气,他嘴唇青紫,又陡然高烧,很像是中毒的迹象,但是之前他并未接触过任何毒物,除非……除非他被先前的那些小箭射中,而箭上有毒!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了,果然就是这样。

十三忙将他扶正,打坐运息,先用内力从他伤口处逼出残存的箭头,那箭的一截已断,剩下留在他体内的只有半跟拇指长度,很快被她逼了出来。

伤口开始留出暗黑的血,十三面上便有些犯难,半晌才下定了决心,慢慢俯□。

她的唇碰到他腰腹的伤口时,他似乎有感觉一样,身子轻轻一抖,面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高烧的缘故,跟着泛起淡淡红晕。

十三吸出几大口毒血,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中毒了,忽然有种很闷很热的感觉。

她拿手作势扇扇风,有些迁怒地嘟囔道:“杀我的时候倒是神气得很,连支箭都避不过……”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危机时候有人推了她一把,自然更不知道宁漱轩的那一箭是为了谁才挨的了。

之前忙着救人不觉得尴尬,现在要再把衣服穿回去可就不同了,更别说眼前是这活色生香的美色诱惑。一个极品美男裸体横呈在你面前……她,她,她口干舌燥啊!

好不容易给他把衣服穿好,再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他身上安顿他躺下,她这才有空想起来一个问题:黑盒子呢?

她倒是不担心出去的问题,既然殷五爷顺利地逃脱了,那一定会回来救他们的。不过黑盒子一直在宁漱轩手里,现在却不见了,是不是掉下来的时候摔到哪里了?

他们掉下来的这处洞穴还挺大的,不过四周都是石墙,除了头顶上方再没有出口。

十三举着火折子,趴在地上一处处仔细寻找黑盒子,正在她聚精会神之际,身后忽然有声虚弱问道:“你在找什么?”

她回眸,惊喜道:“六爷你醒啦!”

宁漱轩斜靠着墙壁躺着,黑暗中只一双眸子亮得吓人。苍白面容犹带些微红晕,也不知是火光的缘故还是他尚在病中,整个人难得现出几分柔和来。

他淡道:“若是要找黑盒子的话就不必浪费时间了,那盒子早被殷云止拿去了。”

“啊?”她怎么不记得五爷什么时候拿过盒子了?明明在机关启动之前,那盒子都在六爷手中啊,难道……

这突如其来的设想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宁漱轩清楚她在想什么,面上慢慢现出一抹讽笑:“不错,就在我们坠落之时。他先从我手中抢了盒子,然后踩着你我跃上去了。”

十三呆了半晌才道:“五爷……他抢盒子干什么?”

虽然知道是五爷踩她的,但她一点也不怨他,反而很能理解。如果他不那样做,三个人都会被困住。只有他逃脱了,那么才有机会回来救他们。可是,他为什么要抢盒子?

答案就在口中呼之欲出,她却完全不能相信。那是殷五爷啊,对她百般宠溺,对情敌一直忍让,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殷五爷啊。让她怎么相信?

对她之前维护殷云止的举动,宁漱轩心中不是不气恼的。他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她失魂落魄的神色半晌,最终还是没忍心。只是道:“黑盒子的事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出口离开。”

出口……这里就只有一个出口。慕容十三不由抬头,定定看着上方。人生真是曲折,先前还觉得希望百倍,瞬间所有的灯火就都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的。如果要让她在殷云止跟宁漱轩之中选择相信一个,答案确定无疑。可是现在宁漱轩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他没办法在这洞穴里把盒子藏起来,而且如果殷五爷会回来救他们,他说的谎也会揭穿。

就算知道少初选择思宣不要她,也不像现在这么难过。那种全心信任一个人却被辜负的感觉,原来就好像把心挖出来任人践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