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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霍言行一本正经地道,“是我媳妇白捡了我。”

两人一路打着趣儿,回到了家里,厅堂的灯亮着,家里好像有客人在,姜宝在院子里叫了一声,然后帮着霍言行把甘蔗卸了下来。

姜妈在里头回了一句:“姜宝啊,厨房里饭菜还在蒸锅里热着,快去吃,别饿着了。”

锅里留的都是姜宝爱吃的菜,香菇炒青菜、鸡蛋羹,还有两块腊鸡腿肉。

霍言行盛了两碗白米饭,两个人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姜宝把腊鸡腿肉全倒在了霍言行的碗里:“你吃,吃得多点多干活。”

霍言行把外头的鸡皮吃了,腿肉又重新夹回了姜宝的碗里:“咱们俩一起吃。”

姜宝忍不住想笑。

她还真没过过这么艰苦的日子,连两块鸡腿肉都要推来让去。

“你笑什么?”霍言行一边吃一边问,他是真的饿得狠了,一口气就吃了大半碗白米饭。

“一人一块,不许再给我了,要不然我生气了。”姜宝把鸡腿肉放在了他的嘴边。

霍言行只好一口吃了。

姜宝掏出手绢,替他抹了抹泛着油光的嘴,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样赤诚的霍言行,可能她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心里有一点恋恋不舍。

霍言行吃饭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声音有些低哑:“不许这样看着我,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亲你了。”

姜宝抿着唇笑了,埋头吃起饭来。

“笃笃”两声,厨房的门被敲响了,两人抬头一看,李玲花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姜宝啊,吃完了没?妈让你过去呢。”

堂屋里的确有客人,是个眼生的女人,约莫五六十岁了,一脸慈祥地看着她:“呦,这是姜家侄女啊,长得可真俊俏,这一片可没人能比得上了。”

姜宝客气地笑了笑,走到姜妈身旁坐了下来:“妈,急着叫我什么事啊?”

“这是隔壁村的徐姨,来替小军说媒来了,”姜妈笑着问,“你啥意见啊?”

姜宝怔住了,下午她不是已经拒绝姜军了吗?怎么还有媒人来了?难道是她回绝得太委婉了,姜军还要来试一试?

“我还小呢,不着急。”她委婉地道。

“大侄女啊,你这话就不对了,都二十了吧?这一片的姑娘,十八岁就嫁人的多了去了,再说了,老姜家对你特别中意,说是只要你愿意和姜军好好过日子,保证把你当做宝贝疙瘩疼,还有,彩礼呀,这个数!”徐姨伸出了两个手指头,神秘地晃了晃。

姜宝沉下脸来:“我们家又不缺你们这点彩礼钱。”

“呦,大侄女,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二哥三哥娶媳妇,那可都得花钱,你吃了用了家里这么多年,也得替你爸妈考虑考虑吧?”徐姨有点不太高兴了。

姜妈在旁边沉吟了片刻,客气地开了口:“徐家大姐,可别这么说,我们家的事情,我们家自己会解决,姜宝既然不乐意,这事情就先缓一缓,先替我谢谢老姜大哥。”

徐姨还不甘心,继续劝她:“妹子,你再疼女儿也不能这样由着她,她都二十了,以后年纪越大就越难说好人家了,你看老姜家,这条件在你们村里是顶呱呱的,又离你们近,万事都好有个照应,姜军现在多争气啊,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呢!”

“徐姨,这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也该歇着了,还这么大老远要赶回去呢,别在这里费神受累了,”姜宝假惺惺地笑着,嘴上却开始赶人,“走好一点啊,晚上天黑,别摔跤了。”

徐姨悻然站了起来,勉强还堆着几分笑,又朝着门口的李玲花使了个眼色,这才告辞:“你们可再好好想一想,老姜家这样的人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难得姜军这么喜欢你,嫁过去就是享福,大侄女年轻不懂事,大妹子你应该明白的。”

李玲花和姜妈一起把徐姨送了出去,姜宝自顾自地洗漱去了,回来就看见霍言行阴沉着脸坐在堂屋里,拿着下午被他扔掉的木头不知道在刻着什么。

姜宝还不想去睡,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刻什么呢?”

“花。”霍言行简洁地道。

可能是上次在纸袋上印花得来的灵感,霍言行对雕刻来了兴趣,整天捧着快木头雕啊雕,手艺也越来越好。这一次他雕的花复杂多了,上面还用笔画了线稿,层层叠叠的,和她房间里梳妆台上的花纹差不多,特别好看。

只可惜木头不禁摔,刚才霍言行泄愤这一扔,上头有了一条裂缝,姜宝觉得特别可惜:“怎么办,这里都摔裂了,有什么办法吗?”

木屑簌簌而下,霍言行在裂缝边上下了刀,不一会儿,那道裂缝被雕成了重瓣,更显精致了。

姜宝看了一会儿,手托着腮,小声夸奖:“你手艺真好。”

霍言行闷声道:“送你的。”

姜宝怔了一下,心里有点酸软,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第一次有人送这么用心的礼物给我。”

“呦,拿个破木头就想骗小姑娘?”李玲花“哐啷”一声推门进来了,阴阳怪气地道,“姜宝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放着好好的姻缘不要,居然看中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你这是成心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大晚上的还闹腾啥?”姜妈敲着门板,“赶紧睡觉了,明天还干活呢,姜宝的事情,等你爸回来了再合计。”

“妈,等咱爸回来了我看就晚了,你看姜宝这模样,保不准白贴钱跟人家跑了。”李玲花刻薄地道。

姜妈的心情也很复杂。

姜军家的条件,她的确很满意,可看女儿的心思,好像真在霍大栓身上,这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真是有点悔不当初。

哪个做爹妈的会舍得让女儿嫁个一穷二白的去受苦?幸好,霍大栓要出去打工了,分开了就好办。

现在这大儿媳妇真是个猪脑袋,天天在这里嚷嚷,倒是要让霍大栓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了,到时候不肯走,缠着女儿就糟了。

“你成天劲儿地瞎说什么?能不能封上你这张嘴!”她毫不客气地教训着,“姜宝那是好心才救了大栓,别的能有什么事!就你每天上蹿下跳地折腾!回头让姜峰好好说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赶紧回你屋去。”

李玲花气得脸都白了,她非但没走,反而抓住了姜宝的手:“我瞎说,我倒是要看看我有没有瞎说。姜宝,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和姜军好?是不是就想和霍大栓在一起?”

霍言行的手一抖,刻刀滑了一下,左手食指尖上渗出了一道血珠。

姜宝犹豫了两秒。

霍言行已经向她表白了,她晚上睡一觉应该就能回到现实的世界,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再节外生枝,随便说几句糊弄一下李玲花和姜妈就好。

可是,此刻霍言行的心里,一定愤懑到了极点。

脑中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身无分文被困在这个穷山沟里,每个人都冷嘲热讽他是个吃白食的废物;喜欢的女孩被人提亲,说不定哪一天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娶走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不忍心看着霍言行这样离开,最起码,让他拥有一份可以永远值得怀念的没有杂质的爱。

她一直不知道,她离开以后这个世界会是怎么样的,是就此戛然而止,还是继续下去;如果继续下去,她的角色是原身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人代替了她的存在,但是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善始善终,走以前让这个姜宝成为霍言行心里真正的白月光吧。

可能和“霍言行”这三个字纠缠了这么久,让她的心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柔软了。

“妈,嫂子,你们别吵了,”姜宝一脸的平静,“姜军我是不会嫁的,别的人我也不会嫁,我喜欢言…大栓,他以后会有出息的。”

姜妈的脸色有点泛白。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种情爱的事情,就像拍皮球,外人越压,反抗的弹力就会越大,她见得多了;再加上这小女儿从小就受宠爱,养得娇气得很,可不能硬着来,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就不好办了。

她定了定神,叱责道:“姜宝你胡说些什么,姑娘家就这么说喜欢不喜欢的,也不嫌害臊,大栓的病没好,不许你乱来,要不然我们家就留不了大栓,他自个儿出去找活路去。”

“妈,”姜宝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那你的意思是,只要他病好了,我们俩就能好了是不是?大栓,听到了没?”

“听到了!”霍言行立刻精神一振,神清气爽地应了一声。

“哎哎哎,我可没这么说!”姜妈晕了晕。

“你就是这样说了,好了好了,要睡觉了,都这么晚了,”姜宝把姜妈拖着往外走去,“妈,你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的。”

一旁的李玲花被姜宝这反应给气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哎呦呦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放着这么好的亲不结,居然真要和个一穷二白的人好,行,你们家发疯,我可不陪着发疯,以后老二老三娶媳妇,你们可别想占我们家的便宜,一个子儿都没有!”

她气冲冲地越过了姜妈和姜宝,一把甩上了门,走到外面的时候还踢了一脚篱笆,篱笆倒了一个角,压到姜妈种在院子里的丝瓜。

姜妈可不是省油的灯,立刻暂时抛开了姜宝的事情,站在院子里对着李玲花骂了起来。

两个人早就有宿怨,这一会儿隔着篱笆痛痛快快地吵了一架,最后都撂下了一句狠话:“分家!等男人们回来了就分家!”

姜宝赶紧去劝架,好不容易才把姜妈哄回了房间里,又不得不陪着唠了一会儿嗑安慰了几句,这才算让姜妈消气躺床上了。

这一个晚上过得鸡飞狗跳,快九点了,这耳边才清净了下来。

堂屋的灯已经灭了,霍言行应该也回去睡觉了,姜宝在小院里恋恋不舍地转了一圈,算是告别。

回到房间里,她刚躺下,隔壁的墙壁又被敲响了两下。

她不想搭理了,闭着眼睛没回应。

隔壁很是锲而不舍,像发电报似的,隔上两分钟就敲个几下,一副不得到回应就不停止的架势。

姜宝被吵得根本没法睡觉,只好在上面回敲了三下。

没一会儿,窗外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影在窗户前站定了。

姜宝无奈,只好走过去开了窗户。

“你干什么?小心被我妈和我嫂子看见了,她们直接就把你轰出我家了。”姜宝警告道。

“姜宝…”霍言行低低地叫了她一声,目光痴痴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月色下,那一张脸庞仿佛剔透了一样,细腻莹润,仿如上好的美玉,他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怎么了?”姜宝不解地问。

“没什么,我就想看看你,”霍言行笑了笑,“你对我真好。”

姜宝有点心虚。

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刚才斩钉截铁在姜妈面前说的那一句“喜欢”,只不过是顺应剧情,也为了圆霍言行的一个念想。

“知道就好,快去睡吧,你今天干了这么多活,一定累死了,”她哄霍言行,“有事明早起来再说。”

霍言行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姜宝手上。

姜宝一看,是刚才那个木雕,劝架的这一会儿功夫,这木头上的花已经雕完了,木头里面被挖了一个几公分的小洞,看起来像是放东西的。

整件成品摸着还有点糙手,应该还缺最后一道打磨的工序。

没弄完的东西送给她干什么?

姜宝纳闷地看向霍言行。

“还没全部弄完,先放在你这里,等我有空了再弄。”霍言行解释道。

“这是什么?”

“烛台。等我以后去买了蜡烛来放在上面,然后多雕几个放在一起,一定很漂亮。”

姜宝惊讶了:“你怎么也会知道这种浪漫的事情?”

“以前我可能看到过吧,”霍言行也不知道,“忽然就想起来了,就做一个试试。”

“好,那我先放起来,回去睡吧。”姜宝催他。

霍言行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在她唇上狠狠地吸吮了一下。力气之大,让姜宝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想把她吸进肚子里。

几秒之后,霍言行松开了她的唇,在她耳边道:“再见。”

姜宝失神了片刻,也低声道:“再见。”

窗户合上了。

姜宝定了定神,快步回了床上。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打扰她了,她闭上眼睛,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79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6)

姜宝做了一个梦。

梦里纷杂一片, 一会儿是霍言行带着果果,果果哭着喊着叫着妈咪,一会儿霍少帅拿着一把小黄花递到了她面前,一会儿又是小鲜肉和她抵死缠绵…

小鲜肉喂了她半颗巧克力,两人正甜蜜对视呢,忽然小鲜肉的表情变了, 委屈地看着她:“姐姐…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姜宝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后背汗涔涔的, 出了一身黏腻的冷汗。

她定了定神,再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眼前还是那粗糙的白灰墙,天花板上还是掉漆的吊扇,扇叶还是用姜妈缝制的土布套子罩了起来。

她没有回去,还在这个偏僻的山村中。

外面传来了两声鸡叫, 新的一天开始了。

姜宝完全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坐在梳妆镜前, 仔细回想了一边昨晚的事情。

霍言行的确向她表白“我爱你”了,不是她的幻觉。

难道, 这个男人的演技比小鲜肉的还要强,为了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山村里生活下去,违心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其实根本心里就没有她?

姜宝快要气死了, 她要去好好质问一下霍言行, 为什么要骗她!

气冲冲地出了门,姜宝在隔壁的门口用力拍打着门板:“霍大栓你给我出来!”

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姜妈披着衣服出来了,打着哈欠问:“怎么了?一大早的这么闹腾?”

“没啥,我找他问点事情。”姜宝终于冷静下来了,问霍言行也没用,难不成她还说上一句“我没有穿回去你说的我爱你都是骗我的”?

她有点心灰意冷了。

隔壁李玲花也带着孩子出来了,婆媳俩昨晚大吵一架,现在谁也不理谁,俩孩子原本高高兴兴地要过来吃早餐的,也被李玲花给拦住了。

日头渐渐高起,姜宝和姜妈一起吃完了早饭,霍言行那里还没有动静,李玲花又在那里冷嘲热讽上了:“呦,这是成皇帝了吗?这头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田里的活不干啦?”

姜宝纳闷了,再过去趴在门板上听了听,一把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还放了一张纸。

姜宝的心一紧,快步进去拿起纸来扫了几眼。

这是霍言行留给她的一封信。

[姜宝,我走了,昨晚我特别得幸福,有你这么喜欢我,即使我一无所有。别太想我,我是个男人,必须要承担我们的未来。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的,等我回来。]

霍言行就这样走了。

一连几天,姜宝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他没有手机,这个小山村附近也只有姜村长家里有一部电话,根本没法联络;这里也根本没有网络,只有一台平时要拍打两下才能出信号的破电视机。

按照姜宝以前看到的大概画面,以前霍言行是跟着几个哥哥一起出去打工的,彼此还有个照应,现在他孤身一个人,身上顶多有个十来块钱,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最关键的是,他出去打工后不久就恢复了以前的记忆,然后忘了山村里发生的事情,两个人没有交集了好几年。

这系统任务,看来是没戏了。

至于那句无效的“我爱你”,姜宝琢磨了很久。

霍言行既然走了,那就不存在骗她的理由了,“我爱你”不奏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句话不仅要由心而发,还必须要霍言行恢复了记忆,成为真正的霍言行才行。

这就成了一个死结。

想不到,原来以为最容易完成任务的世界,居然变成了最难完成的一个,姜宝在心里暗暗叫苦。

李玲花这两天安分了一点,霍言行走了,原本他干的一些体力活这下全还给她了,她累得没力气折腾;姜妈则忧心忡忡的,一直担心姜宝因为霍言行走了伤心,深怕她做什么傻事,三不五时地拉着姜宝一起聊天劝慰。

村子里平常玩得好的几个姑娘也一直追问霍言行去哪里了,姜秀更是来打听了好几回,一直埋怨姜宝:“你们也太狠心了,他的病还没好全,就这么把人赶跑了。”

姜宝哭笑不得。

难道这一次,她真的和霍言行这三个字解绑了?那她该怎么从这个世界回去呢?

她琢磨了好半天,决定离开这个山村出去透透气。

如果注定要在这个世界停留,那她就不能一直呆在这座小山村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有没有赚钱或者发展事业的机会,也好带着家里人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每天呆在这里听三姑六婆的家长里短,人都要废了。

她花了点时间说服了姜妈,姜妈一开始不同意,后来被磨得没办法了,总算答应了,不过,有个条件,一定要她哥带着才可以出去。

幸好,大哥姜峰没两天就和姜爸一起回来了,姜宝刚要和他们俩说一起出去打工的计划,没想到,家里吵起来了。

李玲花加油添醋向姜峰告状,要死要活要分家,姜峰是个孝子,当然不肯答应,还教育李玲花少掺和姜宝的亲事,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未来的妹夫肯定要姜宝中意才行,“老二老三肯定也是这个意思,要是要靠姜宝的彩礼钱才能娶到媳妇,他们还算什么男人,大家齐心协力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你就别瞎操心了。”

李玲花这下不干了,撒泼打滚了一顿,收拾包袱就回了娘家。姜峰隔天去接了一趟,被丈母娘骂得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这下好了,姜峰一个大男人要管两个孩子,不得不靠姜妈和姜宝帮忙,这出去的事情一下子就耽搁下来了。

没了李玲花,家里太平了很多,再也没有那尖利的冷嘲热讽声了。姜宝的侄子六岁,侄女三岁,侄子明年就要到上学的年纪了,从村子里出去上学路途遥远,要翻一座山,步行最起码一个小时,姜峰原本想着过完年带老婆孩子一起出去打工,也好让下一代有更好的前途,这下也冷了心了。

姜宝别的事情不会做,不过,陪小朋友玩最拿手了,把以前和果果一起玩过的游戏拿来哄侄子侄女,再加上毛豆子时不时地过来凑热闹,家里头反而比以前李玲花在的时候还要开心。

这天她刚和侄子侄女一起从田里头回来,一路教他们唱歌念儿歌呢,身后传来姜秀的叫声:“姜宝,让你爸妈还是谁有空,来村会堂一下,县政府来人了,说是来和大家开个调研会。”

姜宝的爸妈不爱去开这个会,姜宝却很有兴趣,自告奋勇去了。

说是村会堂,其实只不过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面摆了好多长条凳,姜宝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姜村长一见她来了,很是冷淡地朝角落努了努嘴,示意她坐边上。

自从她们家拒绝了姜军的提亲后,这位村长再也不复从前见她的亲切笑脸。

等人到齐了,中间几个从县里来的干部介绍了一下自己,有旅游局的,有扶贫办和招商引资办的,也有几个公司老总,大概把来意说了一通,大意就是前面的那个景区在进一步扩展,而附近这几个村落一直很贫困,县里也想让他们也能脱贫致富,就帮着做村子和外面企业的桥梁,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可以帮到大家。

留守的村民大多数都是一辈子留在村里头的,没什么见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姜村长出去打过工,算是有点见识,趁机提了几个条件,要县里帮忙把通信网络电话什么的都装起来,然后前面景区扩展的话,希望能给村里留一些招人的名额,让村里人过去工作。

“我倒是有几个意见。”姜宝在角落里慢悠悠地开了口。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姜宝身上。

姜村长有点恼火:“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瞎提意见。”

“让她说嘛,来了就是要出主意的。”坐在中间的一个青年干部笑着道。

“其实,我们这村子的地段很好,身处整个群山的腹地,地势高,景色美,晨起的时候云雾缭绕像云海一样,再往外看出去,山一层叠着一层,好像一副山水画,城市高端人士最喜欢这种天然的野趣景观了。”姜宝已经观察很久了,这里的美景,也就是村民们都看惯了,觉得就和家常便饭一样,但是落在她眼里,却很不一样。无论是晨雾还是夕阳,星月还是萤火虫,都有着和城市不一样的风情,就连甘蔗地和茅草屋,都有着别样的情趣。

青年干部愣了一下,刚才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郑重了起来:“说得很好,你继续。”

“我觉得可以就地取材,在村子附近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做度假村或者民宿。近,可以就地感受农村生活;远,有景区的旅游做依托,开发的企业赚了钱,我们村子也可以发展旅游业,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农家旅游对城市人吸引很大,更别提有这么好的风景了。”姜宝侃侃而谈。

“等一等,”旁边有人提问了,“这里车子都开不进来,怎么做民宿度假村?”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姜宝坦然道,“要是交通好,我们村自己就可以做了,还要你们企业来扶贫干什么?你们来修路,我们村里可用集体土地的租金给你们做修路款的抵押,大家互利互惠,不是很好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这里的山势太险峻了。”老总模样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为难地道。

“有困难一起想办法解决,”青年干部笑着道,“最起码这位姑娘的设想很好,对我们很有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