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从山谷中出来时,竹篓中已经塞满了药材。

刚刚被派去山谷四周探路的侍卫也骑马赶了回来,这些都是直属玉清手下的侍卫,因着玉清,他们在对待阿善时也很恭敬:“世子妃,属下在山谷外圈的大路上发现了一家客栈。”

“客栈?”阿善有些惊喜。

这对她来讲的确是意外之喜,也是她最开始让人去探路的初衷。

修白的毒难解,阿善如今处在试解阶段急需要大量的药材补给。她一天的用药要比她一天采到的药材要用的多很多,供不应求,但这种时候她不能让别人插手同时自己又要耗费大量心神,如果再来来回回日日采药王府两边跑,她绝对会吃不消。

“世子妃的意思是……”玉清已经猜到了阿善的用意,在扶着她登上马车时,他好心提醒道:“爷不会同意的。”

这个阿善也清楚,但她心里有底,为了医治好修白,他是不同意也要同意。

阿善已经很久没这么劳累过了,采了一天的药她腰疼手酸,在马车晃晃悠悠往回赶时,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玉清作为贴身侍卫他一直守在马车内,这车虽不是容羡常用的那几辆奢华马车,但这里面的东西还算齐全,见阿善睡着,玉清从箱内拿出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轻轻侧过身体,他的后背从车壁上移开,终于也得了一会儿休息时间。

作为第一次出行采药,阿善因体力吃不消所以回去的并不算晚。比较凑巧的是,她的马车是和容羡的马车同时抵达王府门口的,对比容羡那辆奢华又宽敞的马车,阿善这辆原本看着还很不错的马车瞬间就掉了好几个档次,灰扑扑的还不如容羡马车顶沿上的流苏晃眼。

因为阿善还未醒,所以在两辆马车同时抵达后,容羡那边先下了马车。

玉清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阿善,见容羡停下脚步朝他们的方向看来,他握紧剑一人从车内出来,垂着眸子喊了声爷。

“人呢?”容羡眯了眯眸子,目光落在车上的帘帐上。

玉清压低了声音:“世子妃还在车上。”顿了下,他又道:“还未醒。”

容羡嗤了一声,本是想让人将她唤醒,但考虑到此时还在府外,于是他就抬步上了马车,连人带薄毯一同抱了出来。

“玉清,是到了吗?”

容羡也就是做做表面功夫,所以他抱起阿善时并不温柔。阿善睡了一路本就到了浅眠状态,一下子被容羡捞起时很快就醒了。她只睁了一下眼睛就又重新闭上,因为太累,刚醒的她大脑混沌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被人抱着,打了个哈欠咕哝抱怨道:“我的腰好疼。”

“唔——”话音还未落下,阿善只感觉腰部被人大力箍了一下。

酸涩的感觉加上外力的紧勒疼的她瞬间清醒,眼前出现的是张过分俊美的面容,眉如远山黑眸摄魂,他的背后是漫天澄赤晚霞,阿善愣了下,一时反应不及眼看着那张脸微倾凑近她,容羡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问她:

“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刚睡醒的阿善大实话总是藏不住,她呆愣愣回答:“你是羡美人。”

容羡:“……”

.

也不知有没有容羡昨日那一勒的‘功劳’,总之阿善第二日是腰疼到起不来了。

大概是山谷采药让阿善想起了佛岐山的事情,所以睡着后她梦中全是佛岐山的树林和山顶云殿。

梦中是没有子佛的云殿,阿善研究出一包包的小药粉,在出了云殿的保护范围后边走边洒,她在梦中每走过一段路就会忽然退回到云殿中,就这种重复了无数次,她终于拿着大大小小的药粉和防身工具走到了山林深处,雾气蔓延最浓处,有声响越靠越近,阿善抱紧身旁的一棵树,下意识就要往上爬。

“子佛!”当雾身处的黑影走出时,面前出现的赫然是子佛妖异的面容。

他除了白偶尔也会穿艳烈的红裳,在林中站定时,他挑了挑眉看向已经爬到树上的阿善,眉间的红痕与衣衫相对应,他笑着开口喊她:“善善。”

“我准你从云殿出来了吗?”

啪——

梦中阿善紧抱的那棵树忽然倾斜,失重感带来的恐慌让她更加想抱紧那棵树,然后那棵树冰冰凉凉的忽然长了手,它毫不客气的将阿善从他身上甩开,阿善一下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赖在‘那棵树’的手臂上。

被阿善缠的不行的容羡里衣微乱,领口小敞时露出了一小片线条深美的锁骨。

他头发大部分披在身后,另一部分被阿善揪着同手臂一起抱住,有侍奉的仆从端盆进来,容羡面无表情眸色阴郁的看着手臂上的人,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抓住了阿善的后颈,语气委实不善。

“你想怎样?”刚刚他就是被阿善‘奋力’一扑弄醒的。

平时睡着后紧缩角落的姑娘忽然转了性,她半压住他双手环抱着还死命的蹭着他。容羡虽清心寡欲但却是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他虽然很快甩开了她,但并不好受。

他从未见过睡着后还能如此不老实的人,见阿善呆呆傻傻衣衫微乱还紧搂着他的手臂,容羡眯了眯眸子,此刻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他这位小世子妃居心不良,试图勾引他。

第35章 无情夫君五

“……”

容羡离开的时候, 阿善又在榻上躺了好久才起身。

她太久没这样剧烈活动过了,一时间无法适应, 只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车轮碾压了一遍。

挣扎着走去修白的小院时,勤劳的妙灵已经在抓着阿善的提前配好的药往水桶中丢, 自吐出那口黑血后,浴桶中修白的脸色终于不再是那么苍白, 阿善帮他把了把脉, 见这里没什么问题, 就去了药房琢磨着解毒的法子。

昨日她在百灵谷采来的药材此时正存放在那里,阿善今日实在是不舒服, 没办法再去山谷采药, 于是就将这些药材仔细安置好。

好不容易才得了会儿空闲时间,阿善摸起医书正要看一会儿, 门外妙月恭敬敲了敲房门:“世子妃, 大小姐来看您了。”

阿善一怔, 默了片刻后才想起妙月口中的大小姐指的是顾惜双,自她嫁入南安王府后, 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这本原书的女主了,此次她主动来拜访也不知是何用意,阿善还没见到她人, 却已经想起青山寺那夜的往事。

“姐姐, 您今日怎么得空来看善善了?”阿善被妙月扶着入了大厅, 说实在的她是真的不想见女主, 每次看到她心里都觉得发憷膈应。

顾惜双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 近几日有关她和二皇子的婚讯传遍了皇城,不知是羡煞了多少待嫁闺阁,然而本该准备高高兴兴当皇子妃的顾惜双却消瘦了一大圈,她一袭素裙罩身眉目中带着抹忧虑,见到阿善进来,迎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姐姐想你了。”

阿善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要不是清楚女主三翻四次诋毁她陷害她,她还真要信了她的鬼话。

早前阿善就已经在容羡那里打听清楚了,二皇子与顾惜双的婚事定在了半年后,准备时间还算充足。这次顾惜双主动现身,二人不得不提到这个话题,同时阿善也是真的想试探下女主的心意,于是故作好奇的问:“二皇子一定对您很好吧?”

顾惜双明显在逃避这个话题,她眼睛闪烁了一下,笑容勉强敷衍,“二皇子自然待我极好。”

她见阿善坐在椅子上不停变化姿势,语气一顿转开了话题:“善善最近在王府过的如何?我可是听说南安王世子对你很是疼惜。”

阿善真想问问她是听谁说的。

腰部还是酸涩难忍,阿善悄悄伸手按压着后腰,她自以为自己动作小心并没有被人察觉,却不知在她被妙月扶着入门时,就已经被顾惜双察觉到了问题。

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由加重力道握紧,顾惜双端起桌面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她本是想让自己平复下情绪,谁知阿善竟然用袖子挡了下脸,打了个困倦的哈欠。那一刻,顾惜双崩乱的思绪几乎侵占了脑海,于是手腕一抖,她任由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伴随着清脆一声,滚烫的茶水全部浇在了她的衣裙上。

“啊,来人快来人。”阿善就只是打了个哈欠的功夫,没想到忽然就出了事。

焦急站起来时腰部的疼痛让她抽了口凉气,站在一旁的妙月赶紧拿帕子去帮顾惜双擦拭,因为是白色的衣裙,所以就算是擦去了茶叶水渍,仍旧留有一大片明显痕迹。

顾惜双垂眸看了眼,有些歉意的冲阿善笑:“可能要先借身善善的衣服了。”

阿善点了点头,吩咐妙月赶紧领着人下去换衣,她站在原地未动,直到顾惜双的人影消失无踪后,她才出了厅门对着不远处的身影招了招手,“世子爷可否回来了?”

玉清走近了几步,点了点头温和道:“刚刚回府。”

阿善‘嗬’了一声,她就知道顾惜双不会老实。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南安王府又要有好戏看了。

“……”

容羡一般回府后,会先去清波园换下繁重的朝服。

在回去的路上,已经有暗卫将府中发生的事情详细禀报,在得知阿善的丫鬟领着顾惜双去了清波园换衣时,他脚步放慢,进了清波园的院子却未往房中走,只是站在树下解了两颗盘扣。

屋内,顾惜双等了许久都不见容羡进来,她站在铜镜前望着自己精致的五官,褪去那袭素裙,她换了件阿善漂亮精致的藕粉衣裙。这种烟纱材质的布料似水般轻柔舒适,放眼皇城能穿得起这衣料的非富即贵,顾惜双身为侯府贵女橱中也就只有一两件,而阿善橱柜中竟然全是这料子。

这让她怎能安好?

顾惜双在这南安王府有探子,她前些日子的安静只因那探子说自己那好妹妹在王府并不受宠,只是如今亲眼看到了,她实在是不信那探子的话。

铜镜中那双漂亮的美目一点点被恨意污染,就连那张柔弱倾城的脸蛋儿也开始变得扭曲。顾惜双实在太想得到容羡了,她想他想到心肝都疼,平日里只要一想起阿善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她就不甘的厉害,如今见阿善过的舒服,她的理智开始被嫉妒焚烧,让她原本安放下来的心又开始躁动。

容羡喜静,所以清波园内除了必要的几个伺候丫鬟,并无太多人走动。

顾惜双并不知道,清波园表面的安静并不是真的无人看守,相反这里的防卫最为严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处处长满了眼睛。

吱——

卧房的门被人从里侧推开,顾惜双刚才支走了妙月,如今这院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仆人。她见到此时容羡正靠在树下闭目养神,心跳砰砰跳动剧烈,抚了抚头发缓慢向他靠去。

“世子爷——”他不肯进房,顾惜双就只能自己走出来。

她为了得到容羡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她可以放下高傲模仿阿善,穿着与她气质不符的衣裙。一看到容羡,她的眼眶不由就湿润起来,顾惜双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容了,只可惜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已经娶了别人为妻,眼中并无她的存在。

又轻轻唤了他一声,顾惜双无措的停在几步之外。

容羡依旧还是她记忆中的容羡,冷漠俊美又是那么高高在上。

她曾想过,如果这个男人一直是这么无情,那么就算他不爱她不娶她也没有关系,但今日阿善揉腰犯困的举动真的是深深刺激到了她。

顾惜双不敢去想,这样冰凉淡漠的男人在榻上会是何种反应,他是不是也有温柔魅惑的一面,是不是也会低笑着亲吻怀中亲爱的姑娘。她最不敢想的,就是这看似禁.欲无情的男人在爱起来时会有多疯狂,到底是怎样的力度和缠绵,才会让她那位好妹妹腰疼困倦。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心痛到就要裂开。

“可以让我……抱你一下吗?”顾惜双颤着声音这么问了一句,这会儿她已经不记得二皇子了,更是忘记了青山寺时容羡对她的警告。

容羡已经处在不耐烦的状态,眼前忽然出现的女人让他倒尽了胃口。

此时他还真要多谢顾惜双,正是因为有了她做对比,容羡才发现总爱穿鲜亮衣裙的阿善是多么顺眼明媚。他紧抿着薄唇几乎懒得同她说一句话,只瞥了她一眼就绕步移开,顾惜双不依不饶的追上,竟然还大着胆子拉住了他的袖袍,胳膊触在了他的腰身上。

唰——

一柄寒冽的匕首险险擦过顾惜双的脖颈,要不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于往日,容羡早就下了杀令。

“来人。”

冷眼看着因受到惊吓跌坐在地的女人,容羡唇边扯着轻蔑的笑,褪下了被她碰过的外袍,他不留情面时真的是要多狠就有多狠,此时他虽然不能杀她,但他有的是法子让她痛苦——

“折断她的手,套头乱棍打出王府。”

而这唯一仁慈的掩面也并不是为了顾及顾惜双的脸面,他是做给容辰看的。

.

阿善腰疼走路缓慢,她终究是慢了一步,并没有看到清波园发生的事情。

走到半道上时,她只见两名侍卫不知是在哪儿拖出来一名蒙身女子,那女子双手诡异的弯折绣花鞋拖沓在地面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条路直通王府的后院,此时已经有小厮架着顾惜双来时的马车在那里接应,阿善不知这些只是奇怪的多看了几眼,玉清跟在她的身侧皱了皱眉,故意误导她道:“大概又是别府派来的细作,这种人一旦抓住必会处死,世子妃不用在意。”

阿善点了点头,王府大事上向来没有她插手的权利,何况她此时一门心思全在顾惜双身上,并没心思管其它。

算了算时间,这女主在清波园留了也有好一会儿时间了,其实刚才阿善是故意放顾惜双进去的,她虽然不知这女主要做什么但也能猜的个七八分,阿善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试图扭转剧情,如果顾惜双真有本事把容羡搞到手,那么她也容易退场些,但她显然还是高估女主了。

阿善入了清波园才知道顾惜双早就离开了,她走的莫名其妙又有些诡异,阿善完全不知道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显然顾惜双的确是做了些什么事情的,因为平日换下朝服会在书房处理公务的容羡,这会儿竟然在沐浴。

“进来。”

清波园有一处单独的沐浴房间,里面修建了一座正方形池子,雾气蒸腾四周布满帐帘。

阿善原本只是想过来探探消息,没想到刚一靠近就被容羡发现,她推门进去时容羡正靠在池壁上,空气中飘着一股潮湿浅淡的熏香,阿善犹豫着靠近,在池子几步之远的位置站定,盯着左侧的纱帐没敢乱看:“你找我有事?”

嗓子有些发干,也不知是不是阿善多疑了,她总觉得有些危险。

第36章 无情夫君六

滴答滴答——

有水珠滴落在池水内。

在重重暗色帐帘的遮盖下, 所以室内的光线远不如外面明亮。

阿善等了半响都没听到池内的人出声,她站的有些腰酸, 不由悄悄往池内扫了眼,正前方池边刚巧还有一帘红帐, 微微飘荡间只能看清隐约的轮廓,阿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又轻轻唤了声:“世子爷?”

这房间几乎被暗红色的帐帘挂满了, 暧.昧又昏沉。潮湿的熏香若隐若现, 阿善见红帘后的人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睡着了。就在她屏着呼吸转身欲走时, 池中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 她匆匆一回头,只见红帐飘起时, 有一条湿漉漉的长臂搭在了池沿上。

隔着数道红帐, 阿善感觉有人扫了她一眼, 用低沉懒洋洋的嗓音问她:“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准你走了吗?”

阿善停住脚步, 张了张嘴不等说话,容羡又一声命令:“过来。”

今天的事情,就算暗卫不细说, 他也能猜到其中少不了他这小世子妃的出力。这已经不是阿善第一次助顾惜双接近他了, 上次他已经给了她警告, 本以为阿善会有所收敛, 没想到这次她又忘了教训。

容羡长长的睫毛被雾水打湿, 他视线幽幽落到了荡漾的池水上。看来,有些教训只有深刻了才能让人牢记。

“欸,我过来了。”

池边的小姑娘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儿,所以靠近的有些小心翼翼。她只比刚才多往前走了半步,就站在池边最后一重纱帐旁。

长长的红纱拖地已经微湿,阿善抓住它遮住了自己半边身体,容羡头也不回,语气波澜不惊却越加寒冷,他问:“你是故意放你姐姐去找我的?”

阿善是傻了才会承认,她装傻充愣,“我姐姐衣服湿了,我只是让她去清波园换身衣服。”

其实这一切都是顾惜双自己设计的,阿善作为一颗被利用的棋子,她只是提前看穿了布局人的阴谋而没有去阻止。

虽然她有更好的方法去阻止这一切阴谋,但她显然更乐意看到这一切发生。毕竟,顾惜双成功了有利于阿善逃离皇城,失败了倒霉的也是她自己。阿善提前考虑了很多,但唯独忘了一个人,那就是容羡。

“你不知道你姐姐要做什么吗?”

容羡搭在池壁的手微动,他勾了勾唇换了种方式问:“或者说,是你看穿了你姐姐的想法,却没准备去阻止?”

“不是不是,我真的只是让她去换了身衣服啊。”阿善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刚才容羡的提问,其实是给她坦白认错的机会,但显然阿善真的是被‘只说不动手’的容羡惯坏了,耳边全是他这小世子妃漏洞百出的解释声,容羡湿漉漉的指腹轻轻擦过池壁,忽然打断她的话:“你再靠近些。”

阿善一怔,舔了舔薄唇不敢不从,但她只又靠前了一些,就继续道:“世子爷,你想啊,我是你的世子妃,对您怎么可能会存二心呢?”

容羡背后的发全部湿漉,他轻轻侧过头看向犹豫着不敢再靠近的小姑娘,池水中的他瞳眸漆黑无波,宛如艳丽的水妖,他微扯着嘴角,“好,我相信你。”

阿善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在他再次开口唤她靠近时,阿善的防备降低了许多。这原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儿,至少在阿善这里就什么也算不上,所以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本想借机在哄哄容羡,没想到才走到他身侧,脚腕就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啊——”

阿善脸上的笑容一僵,伴随着她害怕的惊叫,池水中泛起巨大的水花。

守在门外的修墨和玉清都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声音,修墨未动但玉清却皱了皱眉,他刚想去推浴房的门,就被修墨拦住了。

“主子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管的。”

玉清张了张嘴:“可我担心世子妃……”

“你担心?”

修墨挑了挑眉,他面冷笑起来更冷,“这不是你能担心的事情吧?”

就因为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他才会好心提醒:“玉清,咱们做下属的,要时刻谨记自己效忠的是谁。”

“……”

噗通——

阿善就觉得容羡刚刚用的套路有些熟悉,直到她被他扯着丢入水中,才想起几天前湖中小榭的‘拥抱’,只不过这次的‘拥抱’换成了丢入水中。

“容羡!!”

阿善被丢的没有一点防备,她摔入池底后呛了几大口水,浮出来时又被扯落的纱帐罩住,就如同被网住的小鱼,逃脱不能。

这纱帐是她刚刚靠近时扯住的,失重之下她紧抓着不放,于是就硬生生将它从屋梁上拉下。泡在水中的阿善是拨弄了好久才从纱帐中探出头,此时的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池中央的水已经蔓延到她的下巴,她必须游到池水外圈才能安全,也就是容羡所在的位置。

“你是不是有病。”阿善被呛得鼻子都红了,她游到外圈时转了个方向,并没有靠近容羡。

趴在池壁上又咳嗽了几声,阿善扒拉着岸沿正要往上爬,身侧的水流荡漾,不等她反应,腰身被一只手臂环住,她很快又被人狠狠甩摔入水中。

“容!咳咳容羡!”阿善猝不及防沉入水底呛入了好多水,刚刚从池中央拨弄纱帐已经耗费了她太大的体力,而且她腰还痛着,再次落水腿还抽了筋,实在支撑不住,能从水底扑腾着游上来已经是极限。

“救,救命——”她在水中扑腾着。

池中激烈的噗通声已经波及到岸上,很多落地纱帐都湿了。容羡面无表情看着水中的噗通声渐弱,他心中戾意翻涌仍旧无法平复,似乎只有胸口一点点加重的憋闷感,在清醒的提醒他此刻自己在做些什么,有这么一瞬间,他是真想杀了阿善。

“救、救我——”眼看着阿善要没了力气,容羡在身上搭了件外袍,情绪不明的看着她逐渐失去力气沉入水底,终于大发慈悲弯身,将水中的人捞了起来。

浑身湿透的阿善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她软趴趴的靠在容羡身上,头发黏贴在脸上可怜又狼狈。

容羡感受到她的颤抖,覆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他给了她片刻的喘息时间,才捧起她的脸警告:“顾善善,我以前提醒过你的,不要再给我耍花样。”

阿善抽抽搭搭的抓紧他的衣服,被水浸红的眼睛像是哭了好久,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又呛出几口水。

这还是有史以来,容羡第一次如此‘粗.暴’的对待她,以前的口头恐吓最开始还挺有用,但同样的招数用久了难免会让人不再上心。容羡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刚才想要让阿善好好长些记性。

原本,他是想把人按在水里反复呛几次,然而等到他抓住阿善过于纤细的脚腕时,还是手下留情了。他想,一个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姑娘,大概顶不住他怒气之下的折腾,所以他手下留情只是将人丢入了水中,却没想到还是让阿善看起来像去了半条命。

“这次先轻易饶了你。”容羡搂着她,手下就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竟然抱得她很紧。

这次说不出是什么缘由,在得知是阿善故意让顾惜双接近自己时,他心中极为的烦躁。

大婚前,阿善是想把顾惜双推到他的面前来摆脱自己的婚事,那么现在呢?

容羡抱着阿善略微走神,在想到已经成为他世子妃的小娇妻可能还想着逃跑时,他皱了皱眉。掌控欲十足的男人向来容不得手中人的逃离与背叛,他不由勒紧了怀中的人,低眸凝视着她。“收起你不该有的小心思,听懂了吗?”

阿善雾蒙蒙的瞪着他,缓了好久才平复。

就在刚刚,她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心中的惧意怒气控制不住,她抓着容羡的衣服一点点积攒着力气,热气上头后她不太清醒,准备扬起手狠狠给容羡一巴掌。

上次在阿善被饿了两天多后,她的确也是打了容羡一巴掌,不过那时候她太过虚弱打的巴掌宛如是摸脸,容羡当时愣了愣只是嘲弄的笑了。

阿善的手腕还是抖的厉害,她呼了口气,稍微退离些看着容羡。

这时门外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容羡寻声扭头,阿善抓住时机高高扬起手,只听到外面玉清道:“主子,修白醒了,他说想要见您一面。”

阿善的注意力被门外的声音稍微一分散,手下的动作只是略一停顿,再想动时却见容羡忽然回了头。

“你要打我?”他眸中有略微的惊讶,发上滴落的水珠顺着额角流落到下巴上,眉尾微挑时,微扯薄唇语调很平缓。

阿善僵在半空的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呛了水的鼻子有些发酸难忍。

想着反正这狗男人也发现了,她打不打都落不着好,正想硬生生朝他脸上招呼去时,容羡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他没给她机会,反而放下她转身上了池岸。

“如果你不想要你的手了,你就继续放肆。”

容羡走到了衣架旁,当着阿善的面褪去身上湿漉漉的外袍,他的头发全垂在身后,背对着阿善身侧还有一层红帐。

阿善也没那个心情去欣赏美男换衣,她爬上池岸拧了拧身上湿透的衣服。这会儿她实在是不想和容羡在一起,呛了水的嗓子还有些疼,见他换衣就想先一步离开。

阿善的衣裙宽大,全烟纱料的衣裙飘荡轻柔但是沾水后就有些沉重。阿善整理好了前面,却并没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一大半的衣裙黏贴在身上。容羡慢悠悠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不经意一抬眸,刚好看到路过的小世子妃。

手下动作一停,他目光落在阿善被湿漉衣裙紧箍出身形的柔弱细腰上,那腰肢好似能被他轻易掌控,容羡忽然想到,与她有过多次近距离拥抱的他,搂着她时似乎还没上心感受过那腰身的柔软。

吱——

阿善甩了甩头发,没感受到身后莫测的注视。就在她打开浴房大门,没什么准备的吃了一大口寒风时,眼前忽然一黑,似是有什么东西罩在了她的身上。

玉清和修墨一直守在门口,他们都以为最先出来的人会是容羡。

同时扭头,他们还没看清开门人的面容,忽然飘起的衣袍下摆扫到了他们的脸颊上,下意识躲开,等到他们再次站定时,只见容羡用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将身前的人连头罩住,面色很不好的把人单手抱住。

“先去换身衣服。”

容羡冷着声音转过身前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不从容,自己的衣服都没整理好就匆匆追了出来。

阿善根本就不知道容羡想做些什么,她警惕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温暖宽大的披风坠到了地上,她紧紧拉住它将自己裹紧,实在不敢相信这人会这么好心。

等到阿善回到清波园收拾好自己,换了身衣服赶去修白那儿时,容羡早已经过去了。

刚刚醒来的修白还很是虚弱,倚靠在床说话声音极为的轻,阿善走到门边时没听到修白的声音,只听到修墨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你真的把嘉王杀了?”

平稳的脚步一乱,阿善扶住门框,险些栽倒在地上。

……嘉王死了?

那一刻阿善想到的不是带着恶鬼面具的嘉王,而是眉眼妖异总是笑容散漫的子佛。

其实有一件事阿善藏在心里一直没说,那就是青蔓这种毒极难调制,除了有着深厚家底的制毒世家,寻常人很少能得到这种毒。最重要的是,阿善最初入佛岐山时,子佛对她用过这种毒。

所以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些怀疑子佛和嘉王是同一个人了,可就在这时,她却得知嘉王已死的消息?

第37章 无情夫君七

【知道青萝是什么吗?】

【它是一种毒植, 把它研磨成药粉少量涂抹在伤处,可以麻痹人的神经。】

阿善想起自己第一次住入云殿时, 她因为害怕逃跑在殿中里迷了路,还磕伤了膝盖。当时子佛找到她时不怒不急, 他只是蹲下身支着下巴看她,还是少年面容的他眼尾微挑, 笑起来带着几分攻击性。

“疼不疼?”子佛用指腹轻轻擦过阿善的伤处, 在她受伤的伤口处洒了一点点白色药粉。

当时天真的阿善还以为他是在帮她止血, 直到她懵懂听完子佛对青萝的介绍,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逐渐麻木, 最后失去了知觉。

“这次就只是一点小惩罚, 如果你再敢跑,我就废了你的双腿。”

耳边回荡着少年平静无波的声音, 阿善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当初那日, 双腿麻木动也动不了。

“谁在外面?”阿善跄踉着扶着门框, 过大的动静引得屋内的谈话声终止。

“是我。”深吸了口气,她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屋内容羡正端坐着圆桌旁饮茶, 他湿漉的长发已经半干,见阿善进来只是抬了抬眸子,并没什么反应。床上的修白正在被修墨扶着, 他几乎是每说几个字就要咳嗽很久, 也不知在阿善没来前他说了多少话, 这会儿咳嗽的厉害止也止不住, 大有咳血的意思。

“他怎么会咳嗽的这么厉害?”修墨脸色很不好, 质问直指阿善。

“帮我把他扶起来。”阿善有些心不在焉的没理会他,她接过人让修墨扶稳,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拿出几枚银针扎在了修白胸口的几处穴位上。

这针法还是阿善跟着子佛学的,她不如子佛聪慧心狠,所以这针法远不如他用的好,因为学艺不精,她大多数时候是能不用就不用,逼不得已用了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噗——”好在她这两下子还是有些用处的,很快修白就吐出一口黑血。

他的咳嗽终于止住了,靠在阿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就算此时的他虚弱无力,那重量也不是阿善能够承受的,她被他压得一歪,险些倒在床榻上。

“我……”

“我的确是……”

修白大概不太清醒,他闭上眼睛紧抓住阿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很吃力。

“你快别说话了。”阿善又往他嘴中塞了颗定心丸,吃力的推开他扶着他躺下。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此刻的手一直在轻轻抖着,她越是不想让修白说话,修白就非要说话。

“属下、属下不辱使命——”阿善看到修白的目光略过自己,望向了不远处的高贵男人。

视线对接的那一瞬间,耳边是修白剧烈的喘息声,他艰难的一字一吐:“嘉王已被刺杀身亡。”

咚咚,咚咚——

是谁的心在跳动如此剧烈,有一刻,阿善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

嘉王已死的消息至今都没有公布,有关青山寺的一切至今还是个迷。

成烨帝已经派人四次催促嘉王回宫了,最后一次青山寺的长公主托人送上了一封密函,信件中直明嘉王身染重病无力回京,于是成烨帝派宫内两队精兵护送最好的医师前去诊治,然而天气骤变大雪封路,一行人停在了半路却又遭遇山匪刺客围杀,死伤惨重。

这一切来得太快又太巧合,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阻止他们前去青山寺。

阿善在得知这一切后始终都不肯相信嘉王已死的消息,毕竟在书中他是唯一能与男主相敌的人。阿善虽然不记得他是怎么死的了,但是她记得很清楚,嘉王与帝位只有一步之差,所以他不可能那么早就死。

“你确定你真的把嘉王杀了?”

“你是怎么杀的他?你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在修白又一次醒来时,阿善刚刚和玉清同山谷中回来。大雪之下草药都极其难寻,她回来时双手冻得冰凉,然而竹篓中的药草都未装满。

修白这次醒来情况明显比上次稳定很多,但他腰部往下仍旧没有知觉,而且毒素明显有扩散迹象,修白现在就连抬手都变得吃力无比。

平日里骄傲跋扈的少年,如今病恹恹躺在床上消瘦了一大圈,他在初见到阿善时还有些迷茫,对于阿善的问题他也没有回答,只是过了好久后才哑着声音问她:“是你救得我?”

阿善点了点头,接着修白就噗嗤一声笑了,刚才的颓废一闪而过,他挑了挑眉满眼的不屑,“你这么没用,我落在你手里是不是没两天活头了?”

“咳咳,主子怎么放心把我交给你医治的?”

阿善没忍住,手下大力掐了一下修白的腿部,多日的辛苦劳累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她呵了一声,站起身掏了个暖炉塞入手中,懒得再管他了。

“你这病治不好了,闭着眼等死吧。”

砰——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榻上的少年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直接从榻上摔了下来。

巨大的撞击声让修白的额头直接撞在了角沿上,阿善回头只看到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摔晕了,赶紧走回去,谁知扶起来却发现这少年两眼空洞,竟然还是清醒的。

“你怎么了?”阿善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脸,吃力的把人往榻上拉。

她一个人力气太小了,根本就拖不动人高马大的修白,正想出去喊人来帮忙,躺在地上的少年却忽然眨了眨眼睛,开口喊了她一声。

“顾善善。”

阿善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疑惑抬头时,修白嘴巴轻轻张着,似乎是有话要说。

没有了嚣张模样后,少年看起来脆弱又无助,他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腿看了好久,阿善还当他能说出些什么颓废煽情话来,谁知他嘴巴张张合合了许久忽然抬头,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我觉得我还是死了算了。”

修白闭上了眼睛,明明虚弱到声音越来越低,但说出口的话却越来越欠揍。“我最看不起你这么没用的人,如今我变得比你还没用了。”

“我不活了,你让我死。”

阿善被他气的心疼,活动了下手指正想着要不要掐死他算了,少年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昏迷前,他还小声嘟囔着:“顾善善……”

“我怎么可以变得比你还没用呢?”

阿善:“……”

.

在之后的几天中,修白几乎每天都有片刻的清醒时间,但他基本都无法开口说话,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阶段后,他除了能想起嘉王已死,剩下的几乎全部遗忘,只隐约记得有一个白衣人在追杀他。

在又一次入百灵谷采药时,阿善在半路救了一只雪白的灵兔,小兔子白白软软毛发几乎与大雪的颜色融为一体,要不是因为它腿部受了伤,阿善都不一定能发现它。

“世子妃真要带它回王府?”玉清一手为阿善撑伞一手挎着竹篓,在阿善下马车时,还贴心扶了一把。

阿善实在是太喜欢这种软软的小动物了,佛岐山上多猛兽,根本就没有这种软萌可爱的小东西,她抱着小雪兔欢欢喜喜的往里走,在给它包扎好腿上的伤口后把人家搂在怀中一个劲儿的猛蹭,毛茸茸的颜色挡住她的视线,于是她一个不小心,直接撞到了一堵‘墙’上。

“你抱得什么?”容羡近几日早出晚归,异常的忙碌。

前几日的皇城外刺杀不知怎得诬到了他头上,成烨帝派二皇子前去查探,竟然在刺客身上发现了南安王府的腰牌。

说起来这事儿还真和容羡没什么关系,自己的属下他最为信任,甚至在那一队的精英中,还安插了他派去青山寺查探的人。二皇子此番举动明显是在报复容羡,顾惜双的事他大概是知道了,显然他是真的对他未过门的正妃上了心。

容羡按了按额头,这些时日他是宫里宫外两边跑,再加上阿善日日去山谷采药,两人算是好些天没说上话了。

阿善抱着小雪兔往后退了一步,她摸着怀中兔子软绵绵的长耳朵,献宝似的,“我在谷中救了一只小雪兔,它是不是很可爱?”

容羡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上位者身上的杀伐气息一向很重,作为灵性动物最为敏感,几乎是容羡靠近的那一瞬间,小雪兔就瑟瑟发抖往阿善怀中猛钻,阿善被它拱得有些发痒,忍不住调侃:“它好像不太喜欢你。”

容羡勾了勾嘴角,“无事,我倒是挺喜欢它这身毛发。”

雪兔很聪明,大概也是听懂了容羡的话,所以它踢蹬着小腿竟然从阿善怀中冲了出去。阿善那会儿也是被容羡的话惊懵了,一时间没抓住雪兔,直接让它蹿了出去。

“你这人怎么坏到连小动物都不放过!”

阿善真是烦死容羡这人了,没工夫去分辨他话中的真假,留下这么一句就赶紧去追兔子了。

就算是后腿有伤,小兔子仍旧跑的飞快,等到她追着它跑到修白所在的院落时,雪白的兔子一闪而过竟然没了踪影,阿善凑上前只看到地上倒着一个人,于此同时屋内传来巨大的响动,她赶紧冲过去推门——

“别进来!”耳边是修白沙哑急促的惊呼,阿善推门的动作一顿,只感觉到凛冽的剑气朝她冲来。

修白慌了,他双腿没有知觉根本就没办法行动,焦急之下他冲破身上几处大穴运气,抓起自己的发簪就向着白衣人扔去。阿善抓住时机弯身避开攻击,却没想到屋内还横着几个昏迷的仆人,一时不慎被绊倒在地,她为了自保,赶紧抓起自己腰上的药包洒入空中。

“顾善善!”

白色的粉末在空中蔓延出白雾,剑身在瞬间的嗡鸣后忽然恢复安静。

“顾、顾善善……”修白被逼的吐出一口血,根本就看不到白雾深处发生了什么。空气中窜出淡淡的血腥气,这诡异的安静让他开始发慌。在他吃力想要下榻时,听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阿善在白色大雾中平静与裹着白衣斗篷的刺客对视,此时白衣人的剑尖已经压在了她的眉心,而阿善手中的发簪却扎入了他的胳膊上,一滴滴的红色液体染红他白色的布料,蔓延到阿善的手指缝中。滚烫的液体让她手指发抖,这都是那人身上的血。

对上那双冷漠的妖异双眸,阿善怔怔的看着他显然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没想到再见面时竟然是这种局面,她对着他牵强一笑,将手中的发簪丢到了地上。

【子佛。】阿善对着他无声念出这个名字。

那人看了她半响缓缓收回剑,他后退了一步,裹在斗篷中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白雾散的很快,空气中药草的味道有些苦涩。当院内仓促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时,他没再看阿善一眼,转身迅速消失在王府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