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五月中旬气温就窜到了三十度。韶筠在学生食堂遇到丁萌的室友老二,问起丁萌,老二告诉她,教授对丁萌的毕业设计很感兴趣,正加班加点指导他。
“三儿一连好几天错过了饭点儿,我们替他打好了饭菜天热又容易馊,他只好在宿舍里吃泡面,吃得他小脸都绿了。”老二瞅准了机会替丁萌向韶筠诉苦。
韶筠信以为真,咬了下嘴唇:“那我晚上给他送点好吃的,你让他别吃泡面了。”老二眉开眼笑:“多带点儿,我们也想吃。”“行啊行啊,少不了你们的。”韶筠一向很好说话。
傍晚的时候,韶筠提着个大饭盒去男生宿舍,一路上吸引无数回头率,只不过大多数人注意的都是她手里的饭盒,猜到某层楼的某个宿舍有口福了。
男生宿舍里一到夏天裸奔就成了习惯。韶筠在走廊上目不斜视,偶尔有一两个想光着身子去水房淋浴的开门看到她,吓得赶快把门关上。
韶筠想起来有次月月跟她说,她去男生宿舍找他们班的班长商量事情,偏偏那天她忘了敲门就直接闯进去,结果一屋子的男生都只穿着短裤,正在打牌,看到月月闯进来,有个人一惊之下忘记套衣服,直接钻到被窝里。
老二听到走廊里传来高跟凉鞋的踢踏声,心知是韶筠前来慰问,像校风纠察队骨干那样叉着腰向众人挥手:“都麻利着点儿,把衣服穿好,送外卖的美眉来了。”众人也听到了凉鞋声,纷纷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
“谁叫的外卖?你别又把我女朋友忽悠来当送餐小妹。”老大皱着眉,一改往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从容气魄,嘀咕一句。老二那促狭鬼,不知道跟他女朋友说了什么,他女朋友前一天买了整整两饭盒鸡腿来慰劳他,结果都便宜那几个小子饱口福了。
老大的话音未落,韶筠甜甜的声音已经入耳。“生活尚能自理的都赶快把衣服穿上,我可要进来啦,有碍观瞻的后果自负。”
“我妹妹就是有礼貌,知道先敲门,不像那个杨三姐,每次都风风火火闯进男生宿舍。”老四听出韶筠的声音,抢着去开门。
韶筠看到老四的衣服,扑哧一笑:“呦,动作都挺快的嘛,我还以为要看到光猪五壮士。小四,你衣服穿反了。”老四低头一看,可不,忙中出错,愣是把T恤衫反着穿了,当着美女的面又不好把衣服扒下来重穿,只得将就着。
韶筠往丁萌身边一坐,鼻子闻了闻:“你们寝室里这什么味儿啊,难为你们整天住在这里,也不嫌熏得慌。”
男生宿舍里有点怪味道很正常,也许是谁忘记洗的臭袜子,也许是谁吃了一半的泡面扔在角落里,也许是谁抽烟没开窗,香喷喷的倒不正常了。
“谁把你忽悠来的?”丁萌一看到韶筠手里的饭盒就猜到准是谁干的好事,忽悠韶筠来送吃的。韶筠指着老二:“除了他还有谁,绕了二里地去我们女生宿舍对面的食堂吃饭,能安什么好心。”
老二拍着脑袋笑道:“我这可是为了你相公不再吃泡面,才跑二里地,没功劳也有苦劳啊。”韶筠向他眨眨眼睛,把饭盒放到桌上打开,丰富的菜色令众人眼前一亮。
“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为了这些菜,我一条裙子没了。”韶筠让丁萌赶快吃,以免被别人抢光了。这些菜是她在学校附近最高档的餐厅买的,菜价之贵令人咋舌。
众人一通狼吞虎咽,很快就把韶筠送来的菜消灭了。酒足饭饱之后,老二和老五借口上厕所先开溜了,老大和老四见他俩撤了,也知趣的说要饭后散步活到九十九,给韶筠和丁萌腾地方。
韶筠见他们都走了,把饭盒的隔层抽开,慧黠一笑:“幸好我藏了一手,不然都被他们吃完了。快把这汤喝了,这可是我特地让人煲的人参鸡汤。”“我不喝,火大。”丁萌笑道。
“西洋参,没火,快点快点,我还赶着回去上自习课呢。”韶筠把汤端到丁萌面前,丁萌推辞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韶筠背着手在男生宿舍里四处看看,像是来查卫生的学生会干部。窗台上有个玻璃鱼缸,一条红色金鱼悠然的游来游去。
“你们还有这兴致,居然养金鱼?”韶筠好笑的回头问丁萌。“老大的女朋友送的,吩咐他好好照看,要是金鱼死了就为他是问。”丁萌瞥着那金鱼告诉韶筠。
韶筠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们用来垫鱼缸的居然是她送给丁萌的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圆睁杏眼瞪着丁萌:“你怎么把我送你的书垫鱼缸了?”
丁萌讪讪一笑,哄她:“你送我的书太深奥,我坚持了好几次都只看了十几页就犯困。什么《乞力马扎罗的雪》、《卡拉马佐夫兄弟》,还有三岛由纪夫和高行健,我怎么也看不懂。”“真没文化,下回送你套《蜡笔小新》,估计你能看明白。”韶筠把书抽出来,轻轻在他头上打了一下。
丁萌见她轻嗔薄怒的样子很是妩媚,搂了下她的腰,一抬眼,瞧见宿舍的门好像开了条缝。韶筠也看到了,示意丁萌别出声,她悄悄走到门边,猛的拉开门,好几个人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快点快点,我们都等急了。”老五挤眉弄眼的冲韶筠大笑。老二站起来直直腰,学韶筠的语气:“西洋参,没火!”“火大火大,你们再不让开路给我妹妹走,三儿就要火大了。”老四怪笑着向老五眨眼睛。韶筠瞪了众人一眼,收拾好饭盒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男生宿舍。
几天后,韶筠和月月在宿舍里边上网边吃零食,忽然一阵反胃,胃里直泛酸,差点就要吐出来。
月月侧过头看了韶筠一眼,奇道:“吃坏肚子啦?怎么要吐?”韶筠苦着脸,回忆道:“没吃什么,就一点杨梅和冰激凌。”月月眼珠一转,审视着她:“一点杨梅?你明明吃了一盆。怎么忽然爱吃酸的?哎呀,该不会是……韶筠,你不会这么倒霉吧。你那个正常吗?”
韶筠被她这么一吓唬,有些害怕,叫道:“不会吧,才迟了三天。月月,怎么办呀?”月月思考了两秒钟,安慰她:“别慌!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去找丁萌,让他负责。”韶筠的脑袋嗡的就要炸掉,只得按着月月说的去做。
她匆匆跑到丁萌宿舍的楼下,才想起来打电话给他,结果丁萌不在宿舍里。她只好往图书馆的方向去,正好遇到丁萌和几个同学出来。他没看到她。
“丁萌——”韶筠叫了一声,丁萌已经骑上了车,回头看到她,停了下来。“有事儿吗?我正要去见教授。”几天不见,丁萌好像瘦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熬夜做设计累的。
“你跟我来,我有话说。”韶筠上前扯了下丁萌的衣服。她往图书馆后面的河边走去,丁萌疑惑的跟在她身后。“什么事这么急?”丁萌不解的问。韶筠转过脸,带着哭腔道:“怎么办?阿萌,我那个……迟了好几天,刚才我在宿舍里差点吐了。”“什么呀?”丁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说,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韶筠就要急哭了,丁萌这才觉悟,脸色也变了,问她:“你去查过了吗?”韶筠摇摇头道:“我不敢去,万一被学校知道了,会开除我的。都怪你!”她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丁萌抱住她,沉默了一会儿,安慰她:“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要是真有了,也只能做手术了。咱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韶筠逐渐平静下来,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害怕,阿萌,要是给我父母知道,他们会骂死我的。”她父母一向严厉,如果知道女儿还在上学就怀孕,一定会气得不得了。丁萌低头贴着她的脸颊,温和道:“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我会负责任的。”听他这么说,韶筠稍微放下心来,渐渐停止了抽泣。
在医院妇科,面对医生严峻的目光,韶筠心里直发虚。“查什么?”中年女医生头也不抬的问。“验孕。”韶筠尽量压低声音,头也不好意思抬。那女医生依然没有抬头,问韶筠:“多大了?”韶筠有点懵,以为她是问孩子,老实答道:“不知道。”女医生这才笑了一下,抬头看她:“是问你多大了,我好给你开单子验尿。”
“我二十一。”韶筠有点窘,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嗯,只比我女儿大两岁。拿着这个单子去缴费,缴费后过来验尿和常规检查,半小时之后,会出来尿检结果。”女医生似笑非笑的看着韶筠。韶筠觉得她那眼神像看失足少女。
丁萌去缴费,韶筠在妇科门外等他回来。看到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过来过往,韶筠心中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丁萌去了半天才回来,韶筠站起来抱怨:“怎么去了这么久?”“人多排队。”丁萌看了韶筠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心中怜惜,轻吻着她头发:“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医生替韶筠做了尿检和常规检查,就让她到门外坐着等结果。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韶筠不安的枕在丁萌肩膀上,度日如年。“阿萌,我这辈子都不想变成美伢。”韶筠撇着嘴说。美伢是蜡笔小新的妈妈,操劳的全职主妇,韶筠一直觉得有个小新这样的孩子很恐怖。
“我也不想变成野原广智先生,每天上班累死累活,下班还要被儿子当马骑。”丁萌笑着搂了一下韶筠。韶筠轻抚了下腹部,和丁萌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些无奈。
医生叫韶筠去拿化验单,韶筠忐忑的走了几步,回头看丁萌,丁萌鼓励的点了下头。当医生把化验单交到韶筠手里时,韶筠的手一直在发抖。是减号,她欣喜若狂,跑出医生办公室。
“阿萌,阿萌,没事了。”韶筠向丁萌跑过去,和丁萌相拥而笑,蹦蹦跳跳的像两只兔子。办公室里传来医生的对话,“现在的大学生啊,真是……”。虽然没听到后半句,韶筠也知道她们要说什么。她无心理会,只要她没事,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回到宿舍里,韶筠一脸的春风得意。月月道:“没事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韶筠拍拍心口:“虚惊一场。”月月笑道:“以后要注意啊。医生怎么说?”韶筠慧黠一笑道:“医生说我吃了太多冰激凌,所以生理期才会推迟。胃里泛酸是杨梅吃多了,胃酸多了会想吐。吓死爷了。”
月月坏笑道:“我就说吗,丁萌也不一定那么有能耐。”“你敢说他,看爷不扁你。”韶筠挥起拳头。月月忙做个求饶的手势:“女侠饶命。小宝宝在你肚子里哭啦,妈妈咪啊!”月月这丫头尽会胡说,韶筠没好气道:“小心你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祝你下次中招,连生贵子。”她的诅咒也很恶毒。“啊呸,童言无忌。”月月啐了一口,和韶筠相视一笑。
吃晚饭的时候,在学生餐厅,韶筠和月月面对面坐着。月月一直节食,看韶筠狼吞虎咽吃得香,劝道:“少吃点,你都快吃成肥妞了。”“人家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吃好,肚子饿扁了。”韶筠啃了一口鸡腿。
月月笑眯眯的打量她,低声问:“以后还敢不敢让他碰你啊?”她笑得奸诈,分明不怀好意。韶筠哼了一声,下巴一扬道:“不告诉你。”月月耸耸鼻子,不屑道:“看你这样子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再胡说我揍你。”韶筠的表情像个女土匪。
“你留着揍吴芊芊吧。你看……”月月向韶筠递了个眼色。韶筠这才看到,在餐厅的另一边,丁萌和几个男生坐在一桌吃饭,吴芊芊端着盘子过去凑热闹。韶筠回过头,故作大方道:“这说明我的眼光好,绩优股,人人想凑份子。”月月撇撇嘴,在韶筠耳边道:“别太相信男人的定力了。女生主动送上门,他们很少能经得住诱惑,吴芊芊长的又不是像美环那样丑,还是盯紧你的花轮吧。”
“没事儿,我还有大野同学和丸尾同学。”韶筠随意的一笑。“你得了吧,就会嘴硬。照我说,要是谁活腻歪了,敢动我爷们的心思,老娘一准拍了丫的。”月月不愧是美女,连说粗话时神情也那么可爱娇媚。韶筠听了直笑。
吃完饭后,月月有意拉着韶筠从丁萌他们身边经过。“韶筠、月月,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们啊?”丁萌看到她俩,打了个招呼。韶筠指着刚才的座位道:“我们坐得远。”丁萌的同学对月月大感兴趣,个个两眼放光,其中一人胳膊肘捅了捅丁萌。
丁萌会意,笑道:“韶筠我就不介绍了。她身边的这位美女,就是中文系的系花吕月月小姐。”中文系女生众多,一向盛产美女,中文系的系花,自然是美女中的美女。众人对月月闻名已久,争着和她握手。月月像女皇一样,众星捧月。
“我要的书,你帮我找到了吗?”韶筠悄声问丁萌。丁萌点头:“明天送给你。”他天天泡图书馆,韶筠让他帮着找一本法文原版书。吴芊芊暗中向韶筠翻了个白眼,活像半死不活的死鱼肚子。韶筠和月月各得其所,心满意足的离开学生餐厅。
丁萌的毕业设计得了优秀,顺利拿到了学位。为此,他请韶筠和月月大吃了一顿。回宿舍的路上,丁萌告诉韶筠,他要回新疆看他父母,已经向系里请了假。韶筠因为还有课没有结束,不能陪他一起回去。
送丁萌上火车的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韶筠打着伞在站台上和丁萌依依惜别。广播里叫乘客上车了,丁萌捧着韶筠的脸吻了又吻:“我一到乌鲁木齐就打电话给你。”“每天都要打。”韶筠撅着嘴道。
“别哭嘛,我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丁萌见韶筠情绪不好,安慰她,轻抚着她脸颊。韶筠这才点点头。列车员催丁萌上车,丁萌才放开韶筠上了火车。韶筠跑到他车厢边,嘱咐道:“你要快点回来啊。”丁萌伸头到车厢外:“我天天给你打电话。”
车轮滚滚,火车开得越来越远。韶筠孤零零的站在雨中,泪水潸然而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脆弱,竟经不起这短暂的离别。仿佛身处萧萧易水,一纵身就是苍茫万里。丁萌,丁萌,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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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
走到人群拥挤的街头
是在抗议过分自由
还是荒谬的地球
一个人在创痛的时候
按着难以痊愈的伤口
究竟应该拚命奋斗
还是默默的溜走
只有你会理解我的忧
让我紧紧握住你的手
我们曾经一样的流浪
一样幻想美好时光
一样的感到流水年长
我们虽不在同一个地方
没有相同的主张
可是你知道我的迷惘
我把青春献给你
丁萌走了十多天了,还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韶筠从图书馆回到宿舍,月月正在往脚趾甲上抹指甲油,还悠闲的听着歌。“等郎归等到了吗?”月月揶揄了一句。韶筠向她张牙舞爪。月月道:“你啊,一点都没有柔情似水的天赋。”“我干嘛要扮柔弱啊?”韶筠撇了撇嘴。
月月白了她一眼,道:“你傻了吧,野蛮女友只能一时,不能一世。想要拢住男人的心,还得靠温柔和善解人意。”
屋里有点闷,韶筠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窗外传来学校广播电台的播音声。“我刚把窗户关上,你又打开,关上关上,不想听到咱们学校广播电台的破喇叭声,跟跑了电的留声机似地。”月月跳着站起来关窗户。
韶筠托腮坐在电脑前,有点百无聊赖。月月道:“自从丁萌离开广播电台,就没几个DJ的声音是能听的,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耳朵,选出来这些噪音。”
她回脸见韶筠闷声不响,浅笑道:“得了相思病了?怎么这副伤春悲秋的样子。”韶筠抬起头问月月:“你说那天喜欢上网聊天的人,都聊些什么呀?我怎么就不爱网聊呢,有什么好聊的?”
月月想了想,故作深沉道:“如果是两个男人,聊体育和女人;两个女人的话,除了爱情还是爱情;要是一男一女,那就色彩缤纷喽。一夜情、婚外恋和性,什么都能聊,天南海北扯过一通之后,总会回归到男女之事上去。”
韶筠点点头,承认月月说的很对,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只不过经过月月这么一说,更加确信无疑。“怎么啦?丁萌和哪个美眉聊上了?这种事最好防患于未然,一定要扼杀在萌芽状态。”月月握拳道。她看了韶筠一眼,怂恿道:“要不,你上网钓钓他,看他会不会轻易上钩。给他点警示也好,免得他和那些小女生老女人打情骂俏。”
月月这狗头军师一向尽出馊主意,韶筠经不起她怂恿,有点动心。两人重新注册了一个QQ号,起了个名字叫“月光美人鱼”,加了丁萌的Q。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丁萌已经加了她们为好友。
“和他打招呼啊。”月月道。韶筠打了一行字:“Hello,你是帅哥吗?”丁萌很快回了一句:“超帅,气死贝克汉姆和汤姆克鲁斯。”他可真能吹,韶筠心里暗笑。
“结婚了吗?有没有女朋友?”韶筠又打了一行字。月月叫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像查户口似的。”“本人目前单身。”丁萌的回话很快。
韶筠指着屏幕像月月道:“你看这家伙,狡猾狡猾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韶筠继续打字。月月道:“你该把女孩换成女人,因为你没问他年龄。”韶筠吐了吐舌头,她的道行果然浅。
“当然是漂亮的、聪明的,你漂亮吗?”丁萌反问。韶筠忙打字:“超漂亮,打倒章子怡张曼玉关之琳李嘉欣。”月月在一旁笑道:“你和他真不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丁萌又打了一行字:“可以见见你吗?”韶筠气道:“你看,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要见人家了。这死东西。”月月笑着推开她,打了一行字:“不行啊,我这边没摄像头。帅哥,你喜欢一夜情吗?”韶筠打了月月一下:“你问他这个干什么?”
月月笑道:“不这么问怎么能探他的底。快点,不要浪费时间兜圈子了,再拖下去他会发现是你的。别忘了他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韶筠撅了下嘴,看到丁萌的回话更让她火冒三丈。
“你可以吗?”丁萌的回答模棱两可,像是在试探。这个死家伙,韶筠暗骂一句,咬牙切齿的打了一行字上去:“可以啊,我男朋友出差了,下个月才能回来。我随时都有时间。”月月指着屏幕道:“你看看,这就是男人,亏你当他是宝。他一点儿也经不起勾搭。”
韶筠气得要下线打电话骂丁萌,他接下来的一行字却让她感动了半天。“抱歉,我不可以。一来我不想作践自己当别人的替身,二来我很爱很爱我的女朋友。”韶筠抱着月月高兴的摇晃她的小细脖子,掐的月月差点喘不上气来。
“女侠,你够了吧。至于这样吗?”月月招架不住了。丁萌还真是个好孩子,韶筠得意万分。正在她欣喜的时候,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你满意了吗?韶筠。”韶筠惊讶的合不上嘴。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居然早知道是韶筠在找他聊天。
“你?”韶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打了个问号。丁萌回话道:“你什么?我要是连这点道行都没有,凭什么在计算机系混啊。我一查你的IP就知道了,你上的是咱们学校的局域网,我查不到你才怪。小东西!”
月月笑得要岔气,指着韶筠道:“你俩可真够逗的。聊吧聊吧,我还要去约会。”“这么晚了还出去啊?”韶筠问了一句。“才七点多,不晚。”月月换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月月走后,韶筠打了一行字:“你小子调戏本宫,本宫和你绝交。”丁萌回道:“你动机不纯在先,我将计就计,表白一下。”韶筠抿嘴一笑,打字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哩。”丁萌回了个微笑的表情,打字道:“真的吗?有没有兴趣猜猜我的彩色谜语啊,美人鱼。”“Who怕Who啊!”韶筠不屑,不信丁萌的谜语能难住她这个中文系的才女。
丁萌很快出了个谜语:“什么东西甜如蜜软如棉,吃了还想吃?”韶筠大笑,什么嘛,小儿科,给他答案:“棉花糖啦。”“哎呀,你真聪明,连棉花糖都能猜到。不过很可惜,答错了。”
韶筠看到丁萌的回话有些纳闷,问道:“是什么?”丁萌答道:“答案是你的嘴唇,怎么亲也亲不够。”他的答案无厘头之极,分明是捉弄人。“什么谜嘛,不算不算。”韶筠不满的打了一行字。
丁萌回道:“你这小东西一贯喜欢耍赖。我不是早告诉你是彩色谜语,怎么会出棉花糖那种弱智谜呢。”韶筠回了个鬼脸的表情给他。丁萌又打了一行字:“猜下一个,什么东西圆圆的软软的,只能看不能吃?”韶筠想了想,答道:“你的猪耳朵。”丁萌回道:“又错了。我耳朵又不是圆的。是你的咪咪啦,吃了就成你儿子了。”
韶筠气得要捶键盘,丁萌这死家伙分明是调戏她。她恶狠狠的打了一行字:“你从哪儿找来这么恶心的谜语,下流!下流!!下流!!!”丁萌回了个爆笑的表情:“是我们寝室的老五编的,每天晚上编一个,恶心的我还没说给你呢。”“什么嘛,根本就是黄色谜语,男生就是喜欢讲这些无聊段子。”韶筠撅着嘴。
“再猜一个吧,好事成三嘛。做什么事既劳心又费力,既不发工资又没有退休,却是我最喜欢的工作?”丁萌的谜语都是古灵精怪。韶筠气咻咻的回道:“花痴美女。”“错错错,宝贝,又错了。花痴美女哪里比得上和你OOXX。咱们的教育方针是要培养响当当的实干家,而不是酸溜溜的空想家。”
韶筠气极反笑,丁萌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乖乖,别捶键盘。你已经捶烂好几个了。我怕你太闷,给你解解闷。”丁萌打了一行字哄韶筠。韶筠回道:“幸好你快毕业了,再和老五同居下去,你就变成和他一样的大流氓了。”
“别乱扣帽子,老五可不是大流氓,顶多是个小色狼。你告诉吕月月,老五对她垂涎三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丁萌的回答让韶筠扑哧一笑,他还真是大言不惭。韶筠回敬了他一句:“吹牛不上税,你是怀乱不坐吧。”
丁萌立刻反击:“乱不乱你来坐试试呀,我热爱为你服务。”“滚吧,你这个臭不要脸的。”韶筠凶巴巴的骂了他一句。“我要你还要脸干什么,你都把我当老公骂了。”丁萌的回答滴水不漏,室友都是京油子,他贫嘴的水平也不低。
韶筠气得龇牙咧嘴,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他,想了半天,才恐吓似的打了一行字:“要是你敢和别的女孩玩这种猜谜游戏,我就把你当柴劈了。我劈我劈我劈劈劈!”“女侠,不要啊,小生这脆弱的小身板儿经不起你的板斧。”丁萌求饶的说。韶筠咯咯一笑,打字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别让刀落到你脖子上,我可不会手软的哦。”
丁萌以诗相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韶筠回道:“小心变成东方不败。”丁萌的回答很干脆:“放心,我不会那么狠心扔下你不管的。带着你,穷困潦倒时还能卖俩钱。”韶筠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恨意十足的回了一句:“你把我卖了吧,我帮你数钱,给你在黄泉路上买几个女鬼当小妾。”
半天不见丁萌回话,韶筠有些着急,很快见屏幕上多了好几行字:“你咒我,韶筠,咱们这样的情分你居然咒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去把萨尔玛•海耶克和泽塔琼斯杀了,我要她俩当小妾。”韶筠一开始还以为丁萌真的生气了,看了后半句才笑得前仰后合。“行啊,我顺手把道格拉斯也灭了,让他给你当男仆。”
“小东西良心大大的坏了。”
“谁让你先要卖我。”
“我就是卖自己,也不会卖你,只剩一碗饭也先让你吃。”
韶筠刚要笑,看到他又补充了一句:“先毒死你再说,回头我再找个好的。”韶筠气得七窍生烟,恶毒的诅咒丁萌:“你去死吧。走了这么多天也不和人家说说知心话,存心要气死人家。”她敲了这行字就去倒水喝。
再坐在电脑旁,丁萌的回话已经到了:“我天天想你,吃饭也想、睡觉也想,站也想坐也想,行也想卧也想。把你的照片摆在床头,每天晚上看几遍才睡得着。”韶筠大笑不止,回道:“你确信你回家没偷看《情深深雨蒙蒙》?”
丁萌下面的回话更绝:“我妈说儿大不由娘,一两年不回家不见父母也不会想,和女朋友分开几天就想疯了。我想他们怎么和想你一样呢,想他们用心,想你身心兼备。”这家伙又贫上了。韶筠看着好笑,笑着笑着却有些沉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沉甸甸的。
丁萌见韶筠半天没回话,打了一行字:“韶筠,你还在吗?”“我在。”“我爱你。”丁萌的情话再平凡不过了,可韶筠还是忍不住一阵感动。“你什么时候回来?”韶筠问他。“还要过两天。我妈舍不得让我走,要多留我住两天。”
韶筠叹了口气,听到走廊上传来高跟凉鞋的踢踏声,知道是月月回来了,看了钟,已经快九点,和丁萌说了“北北”之后,就下了线。
月月一进屋就气得把包往桌子上一扔,气愤的用手扇着风。韶筠忙道:“怎么了,哪个不开眼的得罪咱吕大美人儿了?”月月往床上一坐,气急败坏的吼道:“丫的,膈应的爷运了一脑门子气,平时爷赏脸给他几分薄面,他倒样儿大了他,装得人五人六的,跟爷耍猫儿腻。”
“你说谁呢?”韶筠好奇的问。“还有谁,贾大款呗。仗着家里有几个镚子儿,满嘴跑火车,半点儿不招调,大晚上的抽风。”月月一着急,京骂准出来。“你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贾阳同学怎么得罪你了?”韶筠听得云里雾里。
月月告诉她,贾大款和她约好了去蹦迪。两人到迪厅之后,遇到杨三姐和几个女生,贾大款为了在女生面前出风头,把大家的账都结了。月月见他和女生们玩的太热乎,想揪他回学校,他不肯走,给了月月一百块钱,让她自己打车回学校。“这不很正常吗,他那么有钱,捐点给杨三姐,让她以后少出幺蛾子对付你,也当是为广大群众做贡献了。”韶筠笑着递了盒酸奶给月月。
月月喝了一口,仍然没消气:“凭什么呀?老娘的场子她也敢踢,长行市了她。你瞧瞧她见天介儿那猫不叼狗不啃的德行样儿,咱们系里有瞧得上她的人没有,还跟我耍里格楞,和着瞅准了我是好欺负的。”韶筠大笑,劝道:“生气容易老,别气了。杨三姐儿她要倒霉。”
“以后贾大款打电话来,就说我不在。”月月扯下头发上的闪亮水钻发夹,发狠道。“别呀,他不过充了一回大头,你就把人家列为拒绝往来户,要断绝一切外交关系,未免太不近人情。”韶筠不自觉的替贾大款说起好话来。“你不准替他说话。”月月恶狠狠地说。韶筠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此后的几天,月月果然没有再搭理贾大款,贾大款打了无数遍电话,她一看到他的号码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天,韶筠从家里回学校,快走到学校门口时遇到贾大款开着新买的跑车从她身边经过。“韶筠,上车来,我送你。”贾大款向韶筠招招手。韶筠知道他在月月那里吃了闭门羹,要走亲友团路线,眼珠一转,上了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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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巷口的那对男女
紧紧的抱在一起
一动也不动的呆在那里
时间好像跟他们没关系
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心情
难道这就是爱情
坐在巷口的那对男女
脸上没有表情
路灯一盏一盏的熄灭
他们始终没有说上半句
是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样的情绪
难道这就是爱情
让人又哭又笑抓摸不定
让人飞翔让人坠落谷底
难道这就是爱情
坐在巷口的那对男女
笑声从来没停
老师叫你上台介绍自己
也没见你那么充满自信
是什么样的勇气什么样的勇气
我想这就是爱情
我们的青春纪念册
火红的阿尔法罗密欧行驶在在校园里,非常惹眼。韶筠赞道:“车真不错。你原先那辆奔驰小跑呢?”“开腻了,换一辆。”贾大款随口道。“有钱人到底不一样,说话腰杆就是硬。”韶筠讽刺。
“姐姐,您别讽刺我行不。我正烦着呢。”贾大款一脸无奈。“德行,是你招蜂引蝶气晕了月月在先。”韶筠白了他一眼。“她的醋劲儿也太大了。”“女生都这样的。”“我看你怎么不是这样啊,吴芊芊追丁萌什么招儿没使,你不是照样淡定。”贾大款看着韶筠一笑。“少来!”
“我跟你说真的,我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家里把签证都办好了,让我去米国。劳烦你递个话给月月,她要是想跟我去,就不要再跟我别扭。我爸妈本来就不大喜欢她,她再架秧子起哄,我跟她只好一哄而散。”贾大款直言不讳的说。
韶筠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敢情月月还得来求你,我看你俩啊,麻利着点儿,早散早好。”贾大款听出韶筠语气中的不满,侧目看了她一眼,才道:“姐姐,我求你了。替小的美言几句,遇到月月,我是半点脾气没有,她倒整天跟我撒泼。”
“那你刚才充什么大尾巴狼啊。我问你,你那天为什么扔下月月和杨三姐她们玩儿?”韶筠没好气的审问。“我冤枉啊我,月月和我说过,杨三姐经常在背后给她使绊子穿小鞋。那天在迪厅遇到,我一想,这不是大好的机会么,讨好了那群姐们儿,让她们往后别再打了鸡血似的冒充妇女干部折磨我们家美人儿啊。”贾大款油嘴滑舌的说。
“你小子真贫,这话你拿去哄三岁孩子还差不多。”韶筠撇着嘴啐了他一口。“嘿,您们怎么就不相信人呢。我对月月,那可是掏心挠肝,就差起座庙把她供起来早晚三柱香。我伺候爹妈都没这么三孙子过。”贾大款哭丧着脸。韶筠看了咯咯直笑。
“呦吼,我妹夫来了。”贾大款往车窗外一努嘴,示意韶筠去看。韶筠这才看到,丁萌骑在单车上,停在女生宿舍楼下。贾大款把车开到丁萌身旁骤然停下,汽车的大马力引擎声吓了丁萌一跳。他惊愕的回过头,看到韶筠从贾大款的汽车上下来,心中有些疑惑。
“丁萌,系里保送的那个名额你不要真是太可惜了。”贾大款向丁萌说了一句,他俩在一个系,贾大款的硕导曾指导过丁萌的毕业设计。丁萌闻言只是笑笑。贾大款开车去后,丁萌看到了韶筠冷峻的一张脸。
“什么保送名额,我怎么不知道?”韶筠也不问丁萌什么时候从新疆回来的,脑子里只有贾大款最后那句话。“走,我慢慢和你解释。”丁萌伸手去牵韶筠的手,两人一起在校园里散步。
听了丁萌的解释,韶筠仍是忿忿:“这么说,你主动把保送研究生的名额让给了老五?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啊?”“老五为了考研都快魔障了。我本来就不想读研,何必占着名额。”丁萌轻描淡写的说。他说的倒轻松,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多少人想要而不得,他倒好,拿来送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