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妙儿,你别生气了。我就要走了,以后再也不能占你的身子了,你好好活着…”
“你要走?去哪儿?”稍犹豫了会儿,齐妙不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虽然这女子曾侵占过她的灵魂,但她曾经替她活过一世。
反正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感觉,恨她。却又不想她有事。
女子又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飘荡太久的缘故,越来越虚弱。这也是控制不了你主要原因所在。
这一世,你要是能和子青成为夫妻,我还能继续活下去,可惜你最终选择了纪陌…
罢了罢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我只有一件事求你。
妙儿,子青自幼丧母缺爱,他外表强干,内心实则像孩子一样。需要温暖需要爱,我求你以后能帮我多照顾他,让他一定好好活着。找个真正爱他的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轻。轻的齐妙都快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可齐妙还是明白要发生什么事儿,她忙道,“你…你别走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想魂飞魄散,我还想等子青回来,可是我没有力气再等他了,我大限已到。
有用的东西给你留下了,唯有子青对我的爱,我要带走,帮我照顾好子青,永别…”女子声音里有了潮气,最后渐渐消失在空气里,一切归于平静。
不管齐妙如何呼喊,都无人再应答。
而她脑海中虽然记得罗子青,可再次想起他时,没了男女之爱,唯有朋友之情。
正如那女子所说,她带走了罗子青的爱,真的离开了…
“你还我没告诉你叫什么名字,也没说你去了哪儿…”齐妙抬头看着虚空,已然泪流满面。
只是想过陌生记忆的主人和罗子青有关,却没有想到会是她自己的前前世。
这一世她要是顺了女子的心意,嫁给罗子青,女子还能继续存在着。
是她害了女子魂飞魄散嘛?
魂飞魄散的她还能进入轮回吗?会不会再遇到她的罗子青?
齐妙将头深深埋进被子里,心痛得难以抑制,任由泪水滂沱。
她不知是为自己伤心,还是为女子而悲哀。
说来也奇怪,齐妙与女子之间的对话,守夜的月夏一无所知,直到第二日见齐妙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才被吓了一跳。
“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蜂子蛰了?”月夏瞪大双眼问。
这时节哪儿有蜜蜂?
齐妙轻嗔了她一眼,轻轻摇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没事,昨晚又做了个噩梦,快帮我洗漱,我要去找母亲有事呢。”
月夏没再多问,忙伺候她换衣、梳妆、打扮。
虽然夏霜用熟鸡蛋为齐妙滚了眼睛,但依然未消肿。
齐妙也不在乎这些,顶着一双肿眼去见母亲。
沈氏见到她自是少不了要问原因。
齐妙解释道,“娘,我昨夜做了个噩梦被吓哭了,睡得不太踏实。”
“又做什么噩梦了?”沈氏心往嗓子眼一提。
“我梦见一位白衣女子,长得极美,她向我哭诉,说她是孤魂野鬼很可怜…”齐妙抿了抿双唇,说道。
“怎会做这种梦?一定是睡觉将手压胸口了,这才做了这噩梦。妙儿你别怕,世间哪儿有这些东西。”沈氏被吓得面色一白,赶紧安慰。
齐妙却轻轻摇头,“娘,有些事儿咱们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我想去灵山寺请法师为她超渡一下,既然梦见了,也是一种缘分,尽我可能帮帮她吧。
如此我也心安,不然总觉着心里有事儿放不下。”
她要为那女子做场法事,有无效果她不知道。
这是她唯一能替女子做的。
可惜的是不知道女子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否则效果会更好吧。
想到女子,齐妙眼睛又发酸。
沈氏将她搂入怀中,忙不迭点头,“好好,娘全依你。妙儿你说的有道理,不管是不是梦,既然梦见了,那就是缘分,我让云妈妈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便去灵山寺。”
唉,妙儿口里说对赐婚一事不在乎,实则心里难受呢,不然怎会眼睛哭肿成那样。
说到底,都是我这娘的无用,才让孩子受委屈。
沈氏眼泪也滚出来。
她认为齐妙是伤感和纪陌的亲事才流泪,为了不让她担心,才故意寻了那么个借口。
可她却不揭穿,顺着女儿的意思走。
“嗯,多谢娘。”齐妙很感激母亲无条件的支持,却不知母亲心里另有他想。
陪母亲用过早膳,她就回明月阁去休息。
昨晚一宿未眼,加之又流泪过度,现在眼睛疼得不行。
次日,齐妙随着母亲前往灵山寺。
经了一日休息后,齐妙精神状态有所恢复。
到达灵山寺后,沈氏先安顿好住处,然后让云妈妈去看远空大师在不在。
这回运气比较好,远空大师正好云游才回。
沈氏便带着齐妙去见了远空大师。
齐妙又将之前说的梦境对他复述了一遍,然后要求他给女子做场法事超渡。
听完她所言,远空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种善因结善果,齐五小姐心地善良,有此善举,今生必定福泽恩厚,一生平安富贵。”
“多谢大师。”齐妙道谢。
法事如何安装,这些自不用齐妙去操心,自有沈氏去安排。
沈氏出手阔绰,远空大师自是尽心。
齐妙和母亲在灵山寺住了三天,等法事做完之后,她们才下山回府。
坐在马车里,听着得得马蹄声,齐妙眼神有些飘忽。
她还在想那女子的事儿。
虽然只是过了几日,她却有种过了几辈子的感觉,好多在世人眼中认为是荒诞离奇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全都在她这儿发生了。
虽然是事实,却不能对外人言,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唉,我能做的就这些了,希望她能进轮回。
齐妙暗暗祈祷。
忽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
“齐叔,怎么了?”沈氏隔着车帘问车夫。
“三夫人,前面有群人在争吵将路拦了,奴才也不知出了何事。”齐叔应道。
齐妙靠着车壁没说话,也没心思去管外面的闲事。
不用沈氏吩咐,坐在后面马车中的云妈妈很快探了消息回来。
“夫人,小姐,有个小姑娘在卖身葬母,有一恶霸垂涎小姑娘的美貌,非要抢强了回去…”云妈妈简单说道。
“真是可恨。”一听说是这事,沈氏顿时怒了,这事她得管。
见母亲要下马车,齐妙这才透过车窗往外看过去。
隔着闹哄哄的人群,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瞳眸立即收缩,双手也情不自禁攥起。
真是冤家路窄,不曾想会在这儿遇上了她,还以为今生她不会出现呢。
第277章:再遇花语
听了云妈妈之言,沈氏自是坐不住,立即起身下了马车。
齐妙黑眸微微眯起,也紧随其后下车。
此地乃是一个集镇,地处灵山寺山脚下。
灵山寺香火鼎盛,****皆有香客前来礼佛求平安。
远道而来的香客们多在此地歇脚打尖,茶馆酒肆客栈林立,各种招呼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佛山脚下本该安宁祥和,可此刻却发生着极不和谐的场景。
两个相貌猥琐的壮汉,正狞笑着拖拽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呼喊着救命,俏美的面上眼泪滂沱,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绝望的看着众人。
此情此景看着真令人揪心和不平。
倘若齐妙不认识小姑娘,恐怕早就冲上前去将壮汉三拳两脚给打趴下了。
可现在她只是冷眼看着他们闹腾,面上不见半点同情之色。
她冷漠无情,毫不知情的沈氏却不淡定了,她对云妈妈使了个眼色。
云妈妈立即带人三两下将几个壮汉给收拾了,被押在一旁准备送去衙门。
被救的俏美小姑娘面上挂泪,立即跪下给沈氏磕头,“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我愿为做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
“姑娘快起来说话,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氏温和的问道,并准备去扶那小姑娘。
可齐妙却牵了沈氏的手,不让母亲去扶小姑娘。
“花语。”小姑娘回答。
齐妙眸子一寒。
虽然她早认出小姑娘是谁,可真的听小姑娘亲口说出姓名时,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滔天的恨意。
花语!
就是那个前世她视如心腹,后来却亲手给她下药的花语。
前世和花语相识并非在此,但场景差不多,这回是卖身葬母,前世是卖身葬父。
等等,我若没记错的话,白莲曾说过。花语是她表妹。
从前世的种种可以分析得出,花语应该是白莲和徐澈早就设下的一枚棋子,就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可今生白莲已死。花语为何又会出现呢?
而且花语出现的地点也太巧合了些,据我所知,她并非此地人呢,怎会在这卖身葬母?
齐妙心中不由生疑。
她看向花语,指了指旁边用席子裹的人。问道,“请问花姑娘哪儿人?那就是你母亲吗?因何而死?”
“回小姐,民女乃是陈州人,与母亲前往京城寻亲,路过此地银子被人偷了,母亲一急之下旧疾复发,然后就…
民女身无分文,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谁料到…”花语话还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沈氏听了花语所言。更是心疼。
嗯,理由与前世是一样的。
祖籍也对。
齐妙在心里暗想,她又问花语,“花姑娘,不知你娘患的是什么病?”
花语大概是没有料到齐妙有此一问,稍微沈默了下答道,“胸口疼的老毛病。”
齐妙看向沈氏,说道,“娘,咱们请衙门仵作来验下吧。如今这年头骗子可不少,谁知道花姑娘所言是真是假呢?”
她还没想好到底如何处置花语。
自然不会将花语带回府,可将她留在外面同样也不放心,最好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她永远无法再作恶。
当然。如果她能证明现在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念在她今生还未行恶的份上,可留她一条性命。
对女儿的提议,沈氏鲜少拒绝。
这回她依然点头道好。
看花语说得这般可怜,沈氏已经动了恻隐之心,有心将她带回侯府。但是带一个陌生人回去,她也得慎重。
齐妙这提议甚好,可判断花语所言是否为假话。
花语心中大惊,忙道,“夫人,小姐,民女所言句句为实,我娘是民女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民女实在是不忍心看娘死之后还遭那罪…”
这是变相拒绝验尸了!
“唉,我还想着要是证明花姑娘所言属实,我们就带花姑娘回京城呢,如此花姑娘不仅有个落脚之地,不用风餐露宿,也无人敢再欺负你,同时我们也可帮花姑娘寻亲戚。
既然花姑娘不同意,那便罢了。”齐妙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
然后她看向沈氏说道,“娘,我们赶紧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沈氏见她这样说了,便将带花语回京的念头压了下去,温柔的点头道好。
花语见正欲离去的齐妙母女,很是后悔。
嗨,早知道这样,先前就该打听清楚席子里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今日这机会一旦失去,往后再想进侯府可就难了。
哼,也怪表姐太说话不负责任,说什么齐三夫人与齐五小姐心地善良,很容易哄骗,现在瞧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啊啊,现在要怎么办才能让齐三夫人她们相信我呢?
“让开让开!”
就在花语后悔焦急,齐妙和沈氏准备离去时,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并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然后齐妙看见了纪陌。
纪陌骑在马上,正面带温暖的笑容对她凝望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齐妙的心莫名跳动厉害。
这还是接到赐婚圣指后初次见他,心中的感觉很复杂。
有喜有忧有羞有意外…
纪陌并非一人前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看他们穿着应该是衙役。。
还有秦丝的师兄初五也来了。
纪陌伸手指向哭得梨花带雨的花语,对初五说道,“那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花语,给本王拿下。”
“是,九王爷!”初五郑重的点头,然后带人奔向花语。
花语的胳膊瞬间便被人桎梏了。
她也懵逼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她何时变成了朝廷通缉犯,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花语惊恐之后便是为自个儿喊冤求情。
初五指了指那具裹在席子里的尸体,问,“那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母亲?”花语的声音有些发虚。
“呵呵,符离镇苟员外去衙门报案。称他府上有个婆子莫名失踪了,据衙门调查发现,那婆子的尸身就在那席子里。”初五冷笑一声。
他手一挥,立即有个衙役带着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人来到裹花语‘母亲’的席子旁。
衙役将席子揭开,中年男人面带恐惧之色,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然后对初五说道,“禀五爷。死者正是敝府的王婆子。”
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是苟府的官家,自是识得失踪婆子的模样。
初五看向花语冷笑着问,“你不是说那席子里是你娘嘛,你娘几时又变成了苟府的婆子?”
“不可能不可能…”花语彻底呆了。
不就是演场卖身葬母的戏嘛,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成了杀人凶手?
人证物证样样俱全,花语想要脱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不仅仅是花语,还有人群中一个围观的麻脸汉子也被抓了起来。
他自然也要为自己叫屈喊冤,初五直接一巴掌过去,“你还敢喊冤。今日这卖身葬母的戏码,可是你幕后操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