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答应我最后一回吧,往后我不会再如此了…”齐正致的声音越来越低,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他一只手却紧紧攥了沈氏的手,执意要这样去做。

沈氏瞪向白莲与姚氏,吼道,“你们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往后莫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滚!”

这句话一出口,齐正致的双眼无力的合上了。

见沈氏答应放了白莲,姚氏惊喜交加,忙拉了伤痕累累的白莲出了二门。

姚氏连句话都没敢对沈氏说,怕她眨眼间又会变卦。

白家三老忙让后生和婆子们跟上,他们也不好再留下来等齐正致伤好,说了些歉意的话语,也匆匆离开了。

当齐妙、马氏等人闻讯赶来时,姚氏与白莲她们已经坐了马车离开。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马氏见到被鲜血染红的齐正致,眼睛黑了黑,嚎啕着扑将过来。

第162章:饶还是抓?

齐正致重伤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安宁侯府,人人惊愕。

马氏、齐正宁几兄弟全都齐聚海棠苑。

他们或坐或站或泣或徘徊,个个眉头紧锁,面色寒凝如霜。

齐正宁不停摇头叹息,“老三可真是糊涂,怎么就这样饶了那丫头,像她那般歹毒,若得不到惩罚,迟早还会再害人。”

老四齐正远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三哥一向心慈手软,否则也不人被姚氏母女拿捏了这么多年。”

马氏骂道,“老三这书都念去哪儿了,吃了那么多亏,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回要是心狠一点儿,哪儿又会遭此横祸。”

她既心疼儿子受了伤,又恨儿子心太软。

也就因为齐正致是她儿子,这口下就留了情,否则一定会骂得刻薄恶毒。

齐妙听着外间的说话声,再看着面如蜡纸的父亲,她好想拂袖离去。

她能说父亲有今日之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吗?

要是在她回府之前,发生这种事儿,她不会说什么,那时父亲还未看清姚氏母女真实面目。

可现在经了这么多事,他怎么还那样单蠢?怎么还那样相信姚氏与白莲?怎么还会心疼白莲?

与父亲相比,马氏对姚氏母女的疼爱程度并不亚于他。

可马氏对她们该疼时疼,该恨时就恨,果决利落,虽然这与马氏天生心狠有关,可父亲的性格如今已经不能心软来形容。

他就是典型的圣父,且还是白痴级的!

姚氏与白莲二人到底要怎么去做,他才能真正的狠下心来完全不理会?

答案可能是无!

姚氏母女虐他千百遍,他待她们始终如初恋!

齐妙脑中忽地飘过这么一句话。

这话她不知有何出处,却认为用来形容父亲极合适,也许白莲母女前世是他的亲人吧,而他又欠了她们很多很多,故这辈子要这样来偿还。

齐妙拧了眉。

可看着母亲的模样,她的心又软了。不敢真的不管父亲。

一向坚强的沈氏,此刻已经哭肿了双眼,紧紧握着丈夫的手,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已经嘶哑。

“娘,您别担心,父亲没事的。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已用了边先生的药,他很快就会醒来。”齐妙揽了母亲的肩膀。柔声劝道。

要不是看母亲的面子,她才不会用心去救他呢,浪费了好些边先生给的药。

这药每粒都价值不菲呢,用在他身上,可真有些糟蹋。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大逆不道,很不孝,不是为人子女应该有的孽念。

可这念头像杂草一样,在她心间疯狂的滋长,怎么也控制不住。

沈氏抬着泪眼看女儿,眸中全是期待。说道,“嗯嗯,妙儿,你可一定要治好爹爹,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娘…”

言辞之间带了恳切。

齐妙忙点头道好。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母亲的眼泪。

等母亲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之后,齐妙附耳过去,轻声说道,“娘,我想问您一件事。”

沈氏轻轻点头。起身离开榻前。

“妙儿,怎么了?是不是你爹爹情况不太妙?”沈氏遥遥看了眼齐正致,着急的拉了齐妙的双手问。

“娘,您就是太紧张了。我说没事肯定就会没事的。您不信我,也得信边先生的药啊。”齐妙反握了沈氏的双手,柔声安慰。

沈氏见她眉眼舒展,神色镇定,语气平和,微微松了口气。知她没骗自己。

齐妙肃了脸色,压低声音说道,“娘,难道咱们真的就这样饶了白莲不成?她三番两次害我,只因没有真正伤及我性命,我也就忍了,只是略施小惩而已。

可上回姚氏就差点害了父亲性命,今日白莲则直接动了刀子,幸好父亲命大,那刀子戳偏了一些,否则后果…

她们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歹毒,我真的担心就此放过白莲,会后患无穷。”

齐妙已经从宝珠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

白莲都能对自个儿动刀子,心何其狠辣,超乎了她以往对白莲的了解。

她一直以为白莲十分惜命的,不会轻言去死。

现在才知是她错了。

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惧,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回去云州府之后,白家人不管如何处置,也不会让白莲去死。

而到了那时,白莲连个光明正大的姓氏都无,又失去了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她一定会近乎疯狂的来报复。

她、母亲和父亲都会是白莲下手的对象。

到时白莲在暗,他们在明,她不可能时刻去提防着。

她不能容忍此隐患存在。

莫怨她心狠,实在是白莲母女行事太狠辣,她们要是一直安份守己,善待她,她又怎会与她们为敌?

她们既然想他们一家人去死,她就无须再留情。

齐妙神色坚定。

提及白莲与姚氏二人,沈氏满腔怒火顿时发作。

她恨恨捶了下门框,怒道,“妙儿,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我恨不得将她们母女二人剥皮拆骨,可你爹爹在晕迷之前,非让我放她们走,说这是最后一回,我…”

“娘,父亲心慈手软,您可不能也跟着心软。”齐妙立即说道,“白莲敢下第一回毒手,就敢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倒还好些,父亲与哥哥二人常在府外,且他们二人都是文弱书生…”

丈夫与儿子的安全是沈氏的软肋。

她细致想了想,女儿所说的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心狠如白莲和姚氏,谁晓得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们做不出。

沈氏咬了咬牙,郑重点头,“妙儿你说得有道理,走,我们去和祖母、伯父们商量下。”

“万一父亲醒来怪罪您呢?”齐妙提醒道。

“哼,他差点儿连命都丢在白莲手中,有何理由怨我。他若真的如此不讲道理,这日子不过也罢。”沈氏忿忿的甩袖。

齐妙紧紧握了下母亲的手,挽了她的胳膊去了外间。

见她们出来,马氏等人忙问齐正致的伤势、

齐妙将先前那番话说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马氏就想进去看望齐正致,毕竟是亲生的儿子,心疼终究胜过了埋怨。

“婆婆您稍等,我有件事儿想和您与大伯、二伯和四叔商议。”沈氏说道。

“何事?”马氏问。

齐正宁等人也均看着沈氏。

“三郎伤成这样,对凶手白莲,我们要如何处置?”沈氏问。

“送去见官。”齐正宁与齐正远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没错,刺杀朝廷官员,罪加一等,白莲不能饶。”齐正静也道。

沈氏望着马氏,等她的决定。

马氏拍着桌子厉声道,“见官!”

所有人的决定出其的一致,虽然天色已晚,但齐正宁兄弟还是去衙门找府尹了。

第163章:死了

齐妙没哄沈氏,三个时辰后,齐正致悠悠醒转。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片刻呆滞。

眼前的场景雾蒙蒙的,辨不清在哪儿。

他想着是不是已经去了地府。

若真来了地府,又该如何向白言峰说姚氏母女之事?

白兄要是知道我没照顾好她们,一定会骂我无情无义。

不对,我若死了,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卉娘、母亲,孩子们,还有大哥二哥和四弟,还有众多的亲人们…

他们应该也会因我之死而伤心难过吧。

齐正致这般想着,胸口涌出难言的酸楚,眼角有了泪水。

就在他遐想之时,耳畔传来沈氏惊喜的呼喊声,“三郎,你终于醒了。”

卉娘!

齐正致心中一喜,忙扭头去看,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明,妻子温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卉娘,我还活着吗?”他问道。

声音一出口,他才发现好小好无力。

“说什么傻话呢,你当然活着…”沈氏嗔道,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先前见丈夫面色蜡黄的躺在那儿,她真的好怕。

怕他就此离她而去。

他对白莲与姚氏母女的态度是令她无法忍受,可他们毕竟相濡以沫了十几年,感情已经深入彼此的骨髓,并非轻易就可以舍弃。

再换个角度来说,他要是真对姚氏母女残酷冷漠无情,毫不犹豫下狠手,那又表明他这人心肠坚硬,性子凉薄。

两者相比。她倒宁愿他心地善良一些,也不要枕边人自私凉薄歹毒。

当然,他的性格要是二者中和,那是最好。

杀伐果断却又不失人性良善,这也正是齐妙对父亲的期望。

只是齐妙也知道,这件事此生是绝不会在父亲身上发生了,且等下辈子再说吧。

见妻子流泪。齐正致不由心疼。忙抬头去替她拭泪,“卉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手一动,胸口立即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不由蹙了下眉,紧紧咬了牙。

怕妻子担心,忍着没呼痛。

沈氏还是细心的发现他情绪的变化。忙将他的手轻轻放回原处,道。“伤口处又疼了吧,别说话也别动,有话等好了之后再说。”

齐正致轻轻点头,不敢再说话。

沈氏让宝珠去松鹤院。将齐正致苏醒的消息告诉了马氏。

菩萨保佑!

马氏双手合起,抬头看着半空,轻轻呢喃着。

提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而后她也不顾现在是什么时辰,还是去了海棠苑看望儿子。

见到齐正致。马氏自是少不得又要抹一番眼泪。

明月阁内。

齐妙正与秦丝二人在说着悄悄话。

秦丝已想起罗子青是何许人。

“罗子青乃是成南王嫡长子,年方十七,两岁丧母,成南王很快娶表妹花氏为继室。

他自幼体弱,四岁那年,父亲将他交给一位游方道人,自此离家,直到去年年底才回来。据说今年年初,成南王就准备为他请封世子,可就在这时出了一桩丑事…”秦丝说道。

“什么丑事?”齐妙好奇的问。

这个罗子青倒挺可怜的,自幼丧母不说,就连亲生父亲也将他送得远远的,四岁就失去了亲人的呵护与陪伴。

在可怜罗子青之余,齐妙悲哀的发现自己与他是半斤对八两。

她不也是五岁就被送走了嘛,远离了父母亲。

不过,她比他幸运许多,她有母亲,还有疼爱她的外祖一家人。

父亲与罗父还真像,嗬!

齐妙唇角现出一抹讽笑。

“这种事不好对你说的。”秦丝撇了撇嘴。

“你都能知道,我为何不能听?”齐妙反问,白了她一眼。

“我和你不一样的。”秦丝答道。

“有何不同?你是多了个鼻子呢,还是多了只眼睛?”齐妙不满的反驳。

秦丝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妙儿,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师父将我抚养长大,自幼就在江湖中长大,什么样粗俗难堪的事情没见过。

可你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有些事儿的确不敢对你说,万一被三夫人知晓,一定会怨我说话没分寸。”

向来爽朗的秦丝,提及身世时,黑亮的眸子里滑过一抹伤痛之色。

齐妙心一酸,跟在后面轻轻叹了口气,答道,“秦丝姐姐,其实这后宅之中有时比你所见到的那样更龌龊肮脏,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干净。

不说其他人,白莲母女所为你该清楚吧,她们所做的那些事儿哪桩不龌龊?”

这倒是,秦丝轻轻点头。

想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说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桩丑事就是罗子青与成南王的侍妾有染。

听说这侍妾十分美貌,年纪只比罗子青大两岁,成南王得知这件事之后暴怒,提了剑要杀儿子。”

“那后来如何了?”齐妙不由为罗子青捏了把冷汗。

“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跑了吧,这些事儿都是我年初在南方听旁人说的,真假到底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罗子青是否就是你口中的罗子青,我更不知,世间之大,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秦丝说道。

语气不太肯定。

毕竟是道听途说之事,并没有亲眼所见,当然不敢笃定。

“如此说来,秦丝姐姐并没有见过这个罗子青,唉!”齐妙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没,一切都是听旁人说,我当时只是当笑话来听,并没有多问。早知今日你有这些问题。当时我就该多问问。”秦丝轻轻一笑。

齐妙也笑了笑,可眉头依旧蹙着。

她听说过成南王之名,但对他并不了解。

只知道成南王罗家世辖南方,虽是一方之王,但行事低调,加之又亲政爱民,好像在民间的声望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