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王朝没忍住搂住她亲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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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稀疏平常的过去,他们去日本是分两批走,第一批的人早已经出发了,转眼都快回来了,而他们第二批,也将在明天出发。
陈潜在调整了又调整后,终是和他们一起走。
作为上司身边最专业的秘书,从灵当然将boss的心思抓得实打实的准,陈潜前前后后的几番犹豫变动,总之不外乎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想着前两天还因为陈潜错开了他们这批而垂头丧气的唐朝颜,从灵失笑,好像身在局中的人,总会患得患失。而作为局外人,她一眼就能望到底,他们俩一定会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到了机场,果然见唐朝颜笑容满面,喜气感染得周边一圈人都忍不住跟着她笑。
从灵是很喜欢这样的姑娘的,活得纯粹而明亮。不是每个人通过后天的教育引导,长大后还可以活成这样,有些东西是上天赋予的,羡慕不来。
就像她得益于天赋,从小就能一眼看出谁在说谎。
“啊!不好意思,车堵在那个xx路上了,堵了整整一个小时。”项目部经理李元迟到了,肥胖的身体笨拙的拉着行李箱,擦着汗赶来,说话时大拇指的指腹扫过鼻尖。
说谎。
从灵瞥了一眼便转开视线。
陈潜没什么回应的道:“人都到齐了,去办登机牌吧。”
飞东京只需要4小时,实在是不远,飞机落地的时候,熟悉的感觉不期然的升腾起来,从灵没忍住一阵恍惚。
“你来过日本?”王朝坐在她手边,问她,却是确定的语气。
从灵一时把他在身边的事儿给忘记了,以王朝的观察力,能看出她的失态太正常了。不过他既然问了,她就不会隐瞒,于是点头道:“嗯,几年前。”
“旅游?”王朝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从灵回头,认真道:“不是,工作。”
王朝挑眉,深深望了她一眼。
再多的话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说,王朝就住了口。
从灵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让他知道了她的前任也在日本的话,估计他的反应会比她预想中的要……剧烈。
出海关后拿完行李,他们就见到了来接机的导游,华人,中年女人,看起来是早些年间移民的,全身上下还停留在那个时段中国人的模样。
她却很是为自己身为日本人而自豪,去到酒店上的一路都在眉飞色舞的说日本怎么怎么好,内地怎么怎么不好。大到环境问题,小到内地的女士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化妆水爽肤水,认为那些没什么用,自来水一拍就了事了,“那是绝对错误的理念!化妆水很重要!……”。
车上他们所有人都笑而不语。
两天后,他们离开东京,前往北海道,立即换了个导游,原本这个导游是要陪伴全程的。
陈潜下的令,之前毫无预兆,那个女导游是在他们面前接到的通知,瞪大了眼满脸错愕,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从灵瞟了一眼,下判断:这是绝对真实的情绪。
接替的导游早就到了,对他们点头哈腰,而她见此则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开。
她一走,立马有人感叹:“以前看抗战片的时候还没怎么深刻的觉得汉.奸可恶,今儿总算是见识到了。”
其余人纷纷点头。这是种什么感觉?可笑?不屑?轻蔑?气愤?都有吧,汇聚在一起不会是什么好的心理体验。
有些人出了国,更加爱国;而有些人呢?恨不得把自己的根都刨了,以示清白。
幸好北海道的美丽风光洗刷了他们的心情,他们到了后这里就下了雪,独属于北海道的风情瞬间就在雪中映现了出来。
和从灵同房的唐朝颜到底还是小女生,情绪都被情情爱爱的小事给牵动着,一会高兴,一会就失落,她在一边看着有趣。
这一天早上,一夜大雪后,外面的整个世界都被寂静的纯白给盖住了,从灵起床后一拉开窗帘,嘴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样的白让她想到了珠峰,那段记忆,随着时间沉淀得越来越美好。
因为某个小姑娘的赖床,她们两个光荣的迟到了。
王朝调侃了她们俩几句,不想陈潜淡淡的在他耳边说:“谢静嘉现在在北海道,昨天她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出来聚一聚。你知道的,她的醉翁之意必定不在我。”
王朝听着,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去,“你想去的话你可以去,我有家室了,不方便。”
陈潜斜了他一眼:“……有你的。那我回了她。”
王朝嗯了声。
与此同时,在他们边上的从灵整个人都怔住了。不是听到他们的话,而是她看到了一个人。
有没有那么巧?
酒店前台站着的那个男人,是许既明?
第31章 他是认真的
她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可等到那人侧了侧身后,从灵迅速的垂下了眼。
许既明。
这是什么样的概率,在这样的地方碰到他?
从灵移了移身子,希望借着身边人掩住自己的身体。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定律叫做墨菲定律,你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它越是有可能发生。
当从灵再次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瞥向前台的时候,她的目光和许既明的对上了。
相对于她事先有心理准备,许既明的脸上则满是愕然。眼看着他就要抬脚朝他们走来,从灵果决的上前一步道:“我去退房吧,你们先上车。”
迅速将所有人的房卡集齐后,从灵冲前台走去,没有人发觉她的异常,除了王朝。于是他慢了其他人一步,却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注意着。
与此同时,从灵迎着许既明的目光走到他身旁的位置,站定,对前台的服务生说:“checkout.”
“沈熙?”许既明试探的问道。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再也无法让她心绪波动。
“是你吗?沈熙?”许既明再次追问。比起前一次,显然要确定多了。仔细听,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颤抖?从灵想不通,她也没有继续想。
从灵侧过头,先望了望前后四周,然后目光里含着恰如其分的疑问和陌生,问他:“先生,你是在叫我吗?”
许既明愣了愣,“沈熙,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抱歉,先生,我不是沈熙,您认错人了。”
语落,退房手续办理完毕,从灵转身就要走,许既明却一步上前拦住了她,语气已然有了变化:“我不可能认错人,你也不用再演下去,你我都知道没有必要,不是吗?”
“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
许既明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从灵的表情太逼真了,语气也是,适当的不解、还有被胡搅蛮缠的懊恼,仿佛她真的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他。
可一转念想到曾经,许既明深埋在记忆深处的被欺骗的感觉又鲜活的浮现了出来,她当时不也是用同样的招数将他耍的团团转,像个傻子一样。
这个女人就是变色龙,是天生的骗子!
思及此,作为男人自尊心受到的损害让一向文质彬彬的许既明,情绪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你够了!窃取商业机密!欺骗感情!你还有什么是不骗的?现在还要装?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以后一点都不羞愧?还要继续骗,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从灵脸色唰的白了,手捏成拳,都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许既明说出来的话刺到了她,而是他的话恰好被走近的王朝听到了。
全部,一丝不漏。
她自认为她做的工作,她问心无愧。然而现实中,好多事情重要的从来就不是事实是怎样的,而是落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
如今,从灵最不愿最不愿的,就是在她自己还没有开口说之前,那么突然的、毫无预兆的在王朝眼里,变得这等不堪。
所以那一刹那她很狼狈,多少年来,从灵第一次没有办法再严丝合缝的掩饰自己的表情,她垂下了眼皮,没了言语。
许既明以为她这幅模样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下畅快之余又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不是么?他刚想开口说如果你能改过自新,那就还是好事。身后冒出一个冷冷的男音。
“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一直拦着我的女友不放?”
许既明回头一看,男人年龄比他小,扑面而来的气势却直接压过了他,让他自然而然的升起了紧张,然后许既明捕捉到了他那句话里的重点,女友?
心中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他言辞铮铮的说:“她是我前女友!”
不想王朝搭理都不搭理他,转而问从灵:“你认识他吗?”
从灵木然的站着,闻言才惊醒般的回过神来,顿了顿抿唇道:“不认识。”
王朝转向许既明,“听见了吗?无论你有什么问题,你没有看到她已经不情愿了吗?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骚扰!不要以为不在中国境内,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说着他回身指了指四面八方的监控,还有前台对他们这不停的张望的工作人员,冷声道:“人证、物证都有,你应该明白在这方面,日本是一个多么严苛的国家。”
“她是骗你的!”许既明指着从灵,又气又急。
王朝丝毫不为所动,搁下一句,“我自己的女人,自己清楚。”
许既明顿时不知该说什么,眼睁睁的望着那个男人携着从灵扬长而去,他心里翻腾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对从灵是认真的,那种认真含着坚定,轻易不会动摇。同为男人,许既明清楚明白,这样深的感情,对于男人来说并不容易达到,更何况那个男人那样的出挑。
是他弄错了什么吗?
另一边,从灵和王朝沉默的往外走,这份沉默在这一刻压在从灵心里,格外的难受。
“我认识他。”她忽然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我没有做窃取商业机密的事,更没有做出欺骗感情的事情。”从灵咬字用力,她不知道他怎么想她的,可她总得说,哪怕这解释听起来更像是狡辩,半点信服力度都没有,她还是得说。说过了就不会后悔,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她努力过了。
在那等待的几秒钟的时间里,仿佛光阴在长空中被缓缓的拉长了,慢得让人窒息——
王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续到肩的发,舒缓着她的情绪,然后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你顶多就是一个小骗子,骗点色,更有难度的,就不指望了。”
多么沉重的心情啊,就被他这么一搅和,全飞到天际外了。
从灵哭笑不得,脑子却被搅清醒了,她抬头道:“可是我的确骗过你,现在依然有隐瞒,或许将来还会有不得已。”
王朝淡淡的笑了笑,“你不是杀人放火抢劫越货就好,不,那样也没关系,反正有我替你兜着。”
从灵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有隐瞒。”
这是最后一个任务。
最后一个。
第32章 她的全心全意
从灵和王朝回到车上时,有人玩笑一般的开口,“再不回来我们就以为你们俩私奔了!”然后指了指最前面的两个位置,说:“喏,就剩这俩位置了,专门留给你们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可搞笑的是当事人还没怎么着,唐朝颜先被吓了一跳,她紧张的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后又看向从灵,见她没什么表情,那颗心放下的同时又不由的佩服,怎么能那么稳呢?她就做不到,要是有人这样说她和陈潜,她估计八成要露馅。
虽然那人是玩笑话,但还是有多心的人将耐人寻味的目光调转在从灵和王朝之间。
那几道目光王朝感知到了,他笑了笑,索性就来了一出即兴表演,摆出摇滚范儿来对着从灵唱了一句:“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相继都被他逗笑了,纷纷看向从灵,想瞅瞅她会有什么反应。害羞?窘迫?装正经?总之一定是好笑的!
可惜从灵的反应让他们大跌眼镜,她大大方方的含笑道:“私奔可不行,得明媒正娶。”
他们俩这样坦坦荡荡,趣味性就瞬间降低了不少,围观群众不甘心的同时,仔细想想也是,那可是能镇住一班从总部来的老家伙的沈秘书,哪里会连这点阵势都经不住。
而那些原本徘徊在他们俩之间的探询的视线也就此消散了。
小客车启动,两人坐了下来。从灵靠窗坐在里面,王朝侧着身子坐在外侧,正隔着一条走廊和另一边的人聊天。
从灵自然而然的转向窗外,这一路至少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要去札幌,换一家温泉旅馆,众人对此都期待良久,因此车厢里很热闹,满是唧唧喳喳的兴奋说话声。
周围很嘈杂,可从灵的心里却静了下来,她将胳膊撑在窗沿支着头,歪向了座椅后背。
今天的冲击不算小,有些事当时不觉得,事后一帧一幕的回想起来,说一点都不刺人心,那一定是骗人的。毕竟曾经是亲密的人,转身就能毫无负担的说出这般伤人的话,多么可笑?
或许也正是有许既明的对比,王朝在那一刻站出来维护她,触动才更强烈。就如同她全身赤.裸的在接受着羞辱时,他上前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立在她身前,挡住了她。
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信任。
她是说惯了慌的人,也看遍了这世上形形□□的谎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信任的珍贵。
有时候做出决定就是一瞬间。
比如,全心全意的去爱。
耳边是王朝语调平缓的声音,他在和人讲公司的事情,也许是心定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是催眠曲,从灵听着听着,意识变得模糊。忽然,手背上覆上来一只手,翻过她的手心然后和她十指相扣。
温度、触感、力度无一不告诉她是他,半梦半醒中她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指。
然而耳边的喧闹终是彻底将她从昏睡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王朝还在不紧不慢的和边上的人说话,她醒过神来后意识到这场合……下意识的就想抽手,却被他更快的握紧,不痛,只是她没法挣脱。王朝甚至还留有余力,大拇指轻轻的抚着她的手背,像是安抚,更像是一种绵里藏针的警告,警告她不准挣开。
实际上过了最初的那阵慌乱,从灵早已镇定下来,她挺喜欢十指相扣的感觉的,但是……这一路上实在是枯燥,缺趣味。于是她嘴角一勾,也开始回应他似的也若即若离的摩挲着他的手,然后一个突然,拇指的指尖擦着他的虎口划了半圈搔到了他的手心……
就听王朝平和的语调倏的一顿,紧接着他很快面上如常的说下去,底下握着她的手却狠狠紧了紧。
后来的路上,大家都睡了,王朝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你刚才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你在邀请我。”他的声音更低了。
从灵侧头,目光流转,望着他道:“那就对了,你没有会错意。”
语毕,就见王朝眼神陡然暗了几许,漩涡一样,要将她吸进去。
***
今天早上原本出发就晚,因此等他们到札幌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所有人都没吃午饭,此刻过了饭点那是饥肠辘辘,下车前就嚷嚷着要去找餐馆赶紧饱餐一顿,但等他们下了车,见到那温泉旅馆,一下都被迷住了,吃饭的事也暂时忘了。
他们定的温泉旅馆非常日式,小却精致,韵味满满。
见此情景立马有人又甜又酸的感叹:“这种地方,就应该小两口一起来才有滋味嘛,是吧?一起泡泡温泉什么,嘶——像我们这种单身狗,到了这里只会触景伤情。”
另一人纠正道:“触景伤情用错了,不谢。”话还没说完就被踢了一脚,“明白意思不就得了?计较那么多干啥?”
一片纷乱的笑闹中,从灵的手机进了一条短信。
她拿起来一看,目光顿住——
[王朝]:找个借口留在宾馆里。
她抬头看了王朝一眼,他正单手插着兜和边上的人说话,神色间瞧不出半点异常。从灵挑了挑眉,开始调整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