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候宇文连(耀中)在两年后因感动江家二房的雨苹痴情,求娶雨苹为妻,这一年雨苹已有二十多岁,成了皇城人人皆知的“老闺女”,她一年又一年地在深闺盼着耀南来娶她,终是拒绝了耀中的求娶。耀中求娶雨苹不成,转而求娶皇城世族杨家的嫡出小姐为妻,当年秋天完婚,次年,杨氏诞下一子,耀中再娶貌美有才的官家庶女为贵妾、良妾,他一直与祖父宇文谦住在一处。

相郡王宇文军(耀南)二十七岁时,纳一侍妾入府,许以承仪位份。据传此女并非商贾女子,亦非官宦小姐,而是扬州绣女白氏,其母曾是风尘中人。纳白氏后,白氏为其育有一子一女。后,相郡王再无娶妻纳妾,偶然之中,白氏听说了江雨苹的故事,知江雨苹十余年如一日呆在平国公府的阁楼里等待着耀南有朝一日能娶她过门,颇是动容,奉劝宇文军娶江雨苹为正妃,被宇文军所拒。

在宇文军三十岁这年,白氏前往皇城平国公府见了江雨苹,本想打开江雨苹的心结,不想反被江雨苹对宇文军的痴情所动。

“白承仪,我从七岁时便告诉自己,长大了就嫁给耀南,除了他,我谁也不嫁。我的心里只有他,嫁给旁人,是对我们感情的亵渎,我不愿意!半分也不想违了自己的心意。”

白氏欲再劝宇文军,不曾想。就在她与江雨苹长谈后的次日,江雨苹削发为尼,只留下又一段动人的传说。直到数年后,江雨苹依旧情深不悔。宁可遁入空门也不肯另嫁,文人墨客有诗为证:“妾似雨苹痴情女,宁伴青灯不二嫁。”她的痴情打动了后世不少名士才子。天兴皇帝三十三年,她修行的尼姑庵成了皇城最出名的庵堂。又二十年后,江雨苹成了天下佛法最高的比丘尼之一。

宇文军(耀南)与白氏相伴到老,成就了虽许白氏妾位、侧妃,一生亦只她一人的情深。白氏最擅刺绣岭雪居士的花鸟图,用了十年的时间,绣成了名动一时的《百花图》。

宇文军才情过人,有诗词流传后世。他的书法、丹青更是当时一绝,是自朱武等四大家之后的画坛领军人物,曾有人将他比作齐德宗皇帝时的靖王宇文诲,赞其人物风流,赏其才华横溢。与江传扬(小九)本是表兄弟。同时名扬天下,二人情感深厚,为缔百年之好,后宇文军将爱女若素许予江传扬幼子为妻。

若干年后,耀东嫡长子宇文忻长大成人,前往鬼谷宫探望祖父宇文琰,见到的是一个白发俊美的中年男子。瞧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飘逸如仙,俊美无双而此时宇文琰的武功出神入化,已是一代武功宗师。

宇文琰在鬼谷宫坐化长逝,子孙们将他与素妍合葬于鬼谷宫后山“武圣陵”,那时耀东亦是一古稀老人。就连宇文忻也是儿孙绕膝。

耀东特意将江书鹏生前的《墓志铭》,又江传扬与耀南共写的《墓志铭》共立于碑前,然,随着岁月流逝,风雨侵蚀。墓碑在若干年后掩埋于泥土里。那墓碑上镌刻着素妍的生平,着重刻写了她与宇文琰夫妻恩爱,相携一生的从容美好。

耀东兄弟生前做了很多,想证明父母恩爱一生的事实,而《岭雪传》传播太广,屡以失败告终,最后选择了释怀任之,不再解释阻挠。

后世史家在她的《百花图》里加上备注,“江素妍,字弱水,号岭雪居士,是一代名儒朱武众多杰出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是历德祖、惠祖、天兴帝三朝元老重臣江舜诚的爱女,有桃李之姿,尤以书法、丹青为一绝,是北齐史上奇女子,为天兴之治作出过杰出贡献的书法家、画家。”

“附庸山人、白峰居士、谢文杰、玉若笙”并称世外四仙,而江素妍与罗思源、唐观、江书鹏却并称为天兴朱门四子。

《岭雪传》更给后世误导,让后世将才女江素妍与唐观连扯一处,为他们“生难相依,死定相随”的真挚爱情而感慨。却让世人模糊了江素妍与宇文琰那段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的时光。而正史之中,关于素妍的介绍只寥寥几句,“江素妍,名相江舜诚之女,嫁皇族宇文琰为妻,育有三子两女。”而耀南后来,也写了不少追思母亲,赞美父母爱情的诗词,只是皆被后世认为是掩饰真相的词作,相较于他的书法丹青,耀南的诗词更为逊色。

无论《岭雪传》如何凄美,那亦只是一个故事,而后人却不知晓,她的一生,其实过得静好安稳。

她是一个与花结缘的女子,她绘花,她爱花,她更美丽如花,常说“花如女人,女人如花”。

她生于百花盛开的阳春,大地逢春,繁花如锦,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林涛和鸣,鸟语阵阵,带着家人的希盼降生;走时是春夏交替的四月,落红满地,百花凋残,惊雷三响,风狂雨作。

任是她安静繁华中到来,还是在震天响雷里离逝,都是这样的惊艳,惊扰了北齐天兴年间的时光。天兴因她,变得逾加繁华;天兴有她,让文人多了一方舞台;天兴也因为她,多了一段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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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会有番外,喜欢的读友君可以继续跟进,每日更新,时间未定!!这文浣浣是严格按照大纲来写的,主体和人物设定基本是照着大纲写的,旁支线路和其他人物故事没在大纲设定之内!

番外977 挖墙脚

天兴五年春,江家小七江传堂从江南学艺归来,这让原本平静无波的江家又起了一场波澜。

何氏在天兴元年冬添了一个儿子,便是十三江传廉,女儿三个、儿子两个她总算心满意足了。但传堂回来,令她很不欢喜,要传堂交出冀州拍卖行入份子的钱交她管。

传堂不乐意,何氏就为此总挑他的不是,以至后来,母子俩在后花园撞上,何氏按捺不住竟打了传堂两个耳光,要是亲生母子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她是继母,没多时就传到虞氏耳里。

次日,虞氏遣了下人去请素妍过府议事。

待素妍到时,花厅已经坐了大房夫妇、二房夫妇又三房夫妇、五房的杜迎秋。

杜迎秋半垂着头,怀里抱着一个女娃。佑正三年,她原想生个女儿,不想十月怀胎竟得了个儿子。何氏生女儿就哭,她却是一看是儿子伤心欲绝,仿佛是做了件极大的错事。江书麒生怕她有了自己的儿子就薄待小七、小八兄弟俩,杜迎秋想了一宿,决定将十二过继到早逝的四房江书鹄名下,这样一来,江书麒就不会担心她偏了自己的儿子,薄待小七、小八。

小七与小八也是懂事的,得了消息,写信给盐坪做知县的江书麒劝说,后又有虞氏写信去劝,这事儿才算平了。自此后,杜迎秋待小七、小八更好了,比待她亲生子还要好上两分。

天兴三年,杜迎秋产下一女,便是怀里的云姐儿,闺名湘云,总算了却江书麒想得一女的心愿。

江书麒还在盐坪做知县,倒也任劳任怨,因早年犯过贪墨案,虽得了上上之评,还是未能升迁。但江舜诚运作了关系。正准备调到他回皇城任职,却被江书麒写信辞了,他愿意呆在盐坪县,在那儿呆得久。对那儿的百姓亦有了感情。

何氏低垂着头,昨儿打了七爷传堂,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府里都知道了重生之政道风流TXT下载。昨晚,江书鹏回来后,狠狠地训斥了一通。江书鹏是得了嘉兴伯爵位的人,她想着有朝一日要是皇上恩典,允许世袭,万不会给了江传堂。

江舜诚夫妇坐在上位,见素妍到了,素妍还和娘家时一样。就坐在离虞氏最近的地方。

虞氏道:“今儿令你们几个来,是有事儿商量。传堂不小了,再过三年就要成亲了…”何氏不能善待传堂,他们做祖父、祖母的,总得给孩子一个好去处。“冀州拍卖行入的份子,早前是我给传堂拿的钱入的,谁也不能夺了去,还得给他。”她睃了眼何氏,何氏将头垂得更低,就怕虞氏借了这事罚她。

她可不要跪家祠。

天兴元年秋,江舜诚在府里建了座家祠。又在祠里绘了新族谱、家规,但凡犯错的子孙,都要到家祠罚跪,背诵江家家规,孩子们怕被罚,何氏是几个孩子的娘。要是也罚她这样,她觉得太丢人了,就是小七也觉这是丢人的事儿呢。

江舜诚道:“我与你们娘商量过了。家和万事兴,为防日后再生出事端,我们决定将传堂过继到四房书鹄名下。书鹄早逝,但他这一房的香火也得延续下去。”

传堂是江书鹏的长子,自来没有长子过继旁人的道理,江书鹏面露诧色,又有不乐意,“爹…”

虞氏道:“难道要让外人知道,你媳妇不能善待传堂。我瞧着传堂也是个懂事的,我今晨问过,传堂自个儿也是乐意的。”她愤愤地瞪了一眼江书鹏,神色里颇是不满,你们夫妻不能对这孩子好,难不成还不许给传堂另寻个出路,总不能让传堂继续被何氏刁难。”

江传堂过继到四房书鹄名下,从今后就要唤书鹏为三伯父,而不再是爹。想到此处,江书鹏心头越发难受。

何氏原是胆颤心惊,此刻抬头,道:“我瞧这主意甚好!”

江书鹏厉瞪一眼。好?好什么好?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往后就要唤他“三伯父”了,而且往后他虽还能管传堂,但他的身份是和江书鸿、江书鲲一样的,只怕连江书鸿都不能压过去,江书鹏才是长房长子,对于侄儿们担有管教之权。

李碧菱和江传远成亲多久了,至今膝下也没个一男半女,同一年进门的,九公主都生了四个儿女了,两男两女好不羡煞旁人。他们夫妻提过要过继一个孩子给江传远夫妇,可九公主不同意,传达倒不说什么,劝过九公主,九公主反问“我的儿子,凭什么要让他叫我五婶?”一想到明明是她亲生的儿子,却要唤她五婶,九公主越发不高兴,说什么也不许过继。

江书鲲夫妇垂着头,面露难色,这种过继的事,原就要人家父母应了才行。慕容氏曾请了沈氏、大奶奶、二奶奶和四奶奶帮忙说项,可九公主还是不应,有两回头晚应了,睡一觉起来又返悔。

张双双倒乐意把自己的次子过继给二房的传远,可江书鲲夫妇又不乐意了。

过继的事就此搁下了!

李碧菱见着其他几位传字辈奶奶时,仿佛要比她们矮上一截,一个人呆在屋里没少暗自抹泪,就怕待传远到了三十岁,就算不休她,也是要纳妾的,可按照朝廷的规矩,袭爵位的必须得嫡子。每回想到这事,她就觉得对不住传远,人家父子拼杀沙场那么多年,她却连个儿子都不能生。

江舜诚道:“各房可有什么意见?”

江书鸿笑道:“我们没甚意见,都是爹的孙儿,是三房还是四房亦都是我亲侄儿,一样的亲,看三弟怎么看?”

如果何氏善待传堂,何至闹出这等事来?

以何氏的性子,闹了那么一场,只怕还会有后面的事豪门隐婚。江书鹏虽不乐意,见父母做主,也又便再坚持,要是不将江传堂过继到四房,只怕后面还会有其他的风波,“既是爹娘的意思,我无意见!”

江舜诚道:“要没意见,回头就着钦天监挑个日子,在家祠焚香禀告祖先,将传堂过继到四房。”

素妍觉得这事好,至少孟氏回来,也不用那么尴尬,可以说是四房太太,孟氏性子淡漠,正好随了传堂单撑一房,这在将来传堂迎聚杨文馨亦是极为妥当的。

一家人商议之后,还是照了江舜诚夫妇的意见。

大房、三房的人散去,慕容氏拉了素妍,面带喜色,“恭喜了,听说你肚里怀上了,还是两个!”

再怀不上,凌薇就该逼着宇文琰纳妾了。

素妍淡然一笑,慕容氏面露愁容,“可愁死我了,碧菱嫁给传远都多少年了,阿九都四个孩子,偏他们…”就是没个动静。

虞氏故作没听见,这原是二房的事,又是一辈人,她也不好过问。将心比心,她虽有七个孩子,也从未想过要把哪一个送给旁人,九公主不同意过继一个儿子给江传远夫妇她也是理解的。

慕容氏道:“好妹妹,你再帮我劝劝阿九,让她把次子七少爷过继给远儿可好?”

传远是要袭爵的,过继给大房将来就能袭平国公的爵位,可不是好事,可九公主说什么都不乐意,只说她儿子宁可不要爵位都成,只要在她跟前好好长大。

素妍微敛着双眉,“二嫂可请郎中给碧菱瞧过?”

慕容氏道:“在晋阳时,游方的郎中、能生孩子的秘方就寻了不少,可就是没个动静。又不像是传远的问题,早前传远有过通房,那个生着瓜子脸的丫头就怀上过孩子,还是我让嬷嬷送了落胎汤去才拿掉的…”

所以,慕容氏已经认定不会是传远的问题。

碧菱能生,可这么多年了就在没孩子。

不仅是李碧菱自个急,慕容氏也一样急,就连传远也急了,他是要袭爵的人,没有儿子这就就犯了大忌。

素妍想了又想,“要不约个时间,我带了碧菱去五谷观,再让阿琰领传远去找佐观主,仔细再瞧瞧,既是能生的,怎就没有孩子呢?”

慕容氏轻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与素妍一前一后去了后花园,“你是不知道,李二奶奶急得跟什么似的,就怕我们借了碧菱不生的缘由休了她,每回见了我都不好意思,不说其他,就是碧菱一回皇城都不敢出门了。一看到张氏、曹氏和阿九几个儿女绕膝就一个人难过,唉…我也是劝过她的,一劝她就哭,她直说对不住我们江家,对不住传远,便是休了她,她也不怨的,只怪她肚子不争气…”

素妍也听说了,年初江书鲲一家回抵皇城,办了回宴会,李家来了人,李太太特意带了两个貌美年轻的庶女来玩,那意思最是明显不过,是要江传远将来在她二人挑一个,就是两个许给传远他们也是乐意的。

李家人只觉自家的姑娘不争气,愧对了平国公夫妇。当初李家扯入宁王党案子,要不是江家人帮衬,早就落了难。

李太太寻慕容氏说了话,“怎能等到世子爷到三十再纳妾,是我们姑娘对不住你们江家,没能替你们江家生下一男半女,便是明儿纳了妾,我们也无话可说…”她笑着问,“今儿来的,是老大家二姨娘所生的七姐儿,又有三房的庶女九姐儿,容貌性子都还不错,要是你们相中哪一个,寻了日子,就把人抬入府。”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李家对不住他们,愿意挑了最好的庶女来给江传远做妾,总不能让人家江传远没有自己的骨血儿子。

978 番外-开子缘

慕容氏面露难色,“传远还得过几年才满三十,江家家规男子三十无子方纳妾。且再过几年,就算要纳妾,也得当家的老太太、老候爷应了才成。”

慕容氏虽是直性子,可她也知道李碧菱的不易。这些年在晋阳,李碧菱就没喝汤汤水水,甚至连道士开的生子符都喝了不少,可任怎么用心、努力这肚子就是没有喜讯。

要是再过四年,这两位庶女的年纪就大了,如今一个十五,一个十七,到那时只怕早就嫁了,幸而李家的人丁兴旺,大房、三房的庶女里挑不出合适的,倒是二房的庶女也长大了。

“如此也好!到时候,碧菱的庶妹大了,让她嫁过来,姐妹共侍一夫也是好的。”

现下,整个李家都认定李碧菱不能生,虽说是做妾,生了儿子过继到李碧菱名下,也算是嫡子,将来能袭爵,但她还是孩子的亲娘,可不比嫁到别人家更好。而且众所周知,江家二房最是阔绰,江书鲲做了几年三晋大都督,而今回到皇城,那也是大将军,手握兵权,江传远生得还算端方清秀,这个年纪正是男子有魅力的时候。

素妍宽慰着慕容氏道:“请人细细地瞧过之后再定!许是哪里出了差错,就似五嫂,早前也说不能生的,你瞧如今她不也给江家添了一双儿女。”

慕容氏一阵迷糊,杜迎秋早前说不能生,是中了毒,后来还是素妍帮忙清了毒,调养了大半年才怀上孩子的。“你是说碧菱也有可能中了毒?”

素妍有些无奈,“且瞧过之后再说。”

慕容氏却以为她指的就是中毒,“看了之后再说。

沐休日,江传远夫妻起了大早,约了时间要随素妍和宇文琰去观里。

素妍有孕不能乘马车,只能坐轿。宇文琰和江传远倒是骑马去了降魔观。

李碧菱颇是紧张,这些年,给她诊脉的郎中、道士就遇见了不少,扶着素妍下了轿。

五谷观观主问心出来。与素妍寒喧了一阵,素妍说明来意。

问心略蹙着双眉,细细地替李碧菱诊了脉,面露深思。

素妍道:“问心师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问心轻叹一声,“她这几年都吃了些什么药?再这样吃下去,身子就当真毁了。”

李碧菱一脸紧张,忙道:“只要能让我生孩子,让我怎样都成?”虽然慕容氏一心向着她,江传远也尽量不提孩子的事,可李碧菱内心“对不住江家”的想法正日益膨胀着。回皇城来。李二奶奶来瞧过几回,连她娘家母亲都说她是个不惜福的,遇上这么好的婆家,偏肚子不争气。

李碧菱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没脸见江家人,没脸见江传远…

问心看着这个虽然年轻美貌,却面露忧思的妇人,“去里屋躺下,我再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年轻的女道领了李碧菱去里屋,五谷观观主如今是皇城一带最好的妇科圣手,许多妇人都来找问心瞧病。甚至有人不远千里赶来瞧病的,能得问心亲自瞧病就是很难遇见的事。问心带了几名女弟子,整日坐诊在医馆里,只遇到疑难杂症时才请问心出面。

李碧菱在婆子、丫头陪同下去了里屋。

素妍问:“师姐,她的病…”

问心道:“原是没病的,我细细地瞧过了。她身子有稀微中毒。也不知是寻哪个庸医瞧的,竟下了这等虎狼之药。”

青嬷嬷惊道:“我的个天,难不成是因身子中了毒才没怀上的?”

素妍瞪了眼青嬷嬷,“你在这儿等着,我随观主进去瞧瞧。”

师姐妹往里屋而去。到了小耳房,素妍唤声“师姐”放下脚步,这么多年她的心思都用在字画上,旁处用的心倒越发少了,医术远不及问心等人,“她…还能生?”

李碧菱无论容貌、贤德都是极好的,在江家传字辈奶奶里,也是生得最好看的一个,要是因不能生养而让传远纳妾,或让传远休了她,就当真太可惜了。

问心轻声道:“这毒虽有损她身子,倒不至让她不孕。回头我给她开了药,让她小心调养着。”她停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我瞧着她是能生的,把她丈夫领到佐师叔那儿瞧瞧。”

素妍应了。

如果碧菱能生,至今也没有生个一男半女,那问问题幸许就在江传远那儿。不是说江传远早前的通房就怀过孩子么?

素妍着实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块出了问题。

进了内屋,问心令李碧菱褪去衣衫,素妍亦立在一边,问心检查了*,大小匀称,挺拔圆润,是成熟女人的美,又查看了下\体几处关键部位,细细地看,如同宫里嬷嬷检查新入宫的秀女一般用心。

问心来皇城时,也有年轻夫妇因不育来瞧的,成婚三年,竟发现有妇人还是完璧之身,好在观里都是女子,问心只得令懂晓的弟子细细与妇人讲解夫妻之道。而李碧菱的情况非如此,很显然一切都是正常的,又诊了她的脉像除了有些轻微的中毒,旁的倒无大碍。

问心检查完毕,下了解毒调养的方子,又令弟子抓了几副药。

李碧菱急切地问:“道长,我还能生吧?我能生孩子吗?”

医者父母心。问心道:“也不知是哪个庸药给你下了虎狼之药,你身中毒,先解毒调养。”

李碧菱未出门前,就听慕容氏在那儿絮叨,说素妍怀疑她和杜迎秋一样。又问:“道长,要是毒解了,我就能生了?”

问心笑道:“正是。这些日子,旁的药就别再吃了,吃我给你开的就好。这两副吃完了,再过来我给你诊诊脉!”

李碧菱应了。

青嬷良机也认定是庸医误人,害得李碧菱伤了身子这才屡屡怀不上。

李碧菱听了问心的话,觉得自己是能生孩子的,心里高兴了不少,她身边的嬷嬷更似大受鼓舞一般,一回江家就与相熟的下人道:“请五谷观观主瞧过,说三奶奶中了虎狼之毒,这才怀不上的,还说三奶奶解了毒指定能生…”

素妍站在赏月阁的窗前,手里拿着笔,南墙外又传来了悦耳的箫声,令人心怡神旷。

白茱禀道:“王妃,王爷来了!”

宇文琰上了阁楼,自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素妍打了个手势,下人们逐一退去。

不待她问,宇文琰便讲起江传远那边的事,“师父令木师弟细细地给传远诊治了一遍…”

素妍只觉他的神色不对,扭头细瞧着,“难道…是传远不能生?”

宇文琰点头,小心地看四下,见没下人,这才附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木师弟瞧过后,师父又诊了脉,我怕打击了传远,暗中叮嘱了师父和木师弟休要告诉他实话,就说一切都是正常的,许是子缘未到。”

传远不能生!

传远自幼在西北长大,又曾征战沙场,要是受伤也有可能,年少时伤及子根命脉,他自己不觉,延误治疗也至终身遗憾。

李碧菱对江家颇有愧意,一直以为是她不能生,就连如今都少了当年的意气骄傲,低眉顺眼,就担心江家会休了她,又担心江传远纳妾,虽然嘴上不说,这心里只怕苦不堪言,同一时期嫁入江家的阿九,有四个孩子了,晚她嫁入江家的曹玉娥如今也有两子一女,这怎不让她着急。

婆家人异样的目光,娘家母亲的逼迫,还有她娘家祖母都忙着给江传远送侍妾了…

素妍想到李碧菱,心头一紧。

只听宇文琰继续道:“出来的时候,我告诉江传远一个开子缘的方法,让他一试,幸许碧菱能怀上也不定。”

素妍听他细细地说罢开子缘之法,花容俱变:“你…你…那孩子不就是传达的骨血了?”

宇文琰反问:“以传远的状况,就算另娶,他也是没孩子的,以他的骄傲知道了这事,还不是倍受打击,只怕会觉得自己不是男人。阿九又不愿意把次子过继给他们,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爹娘,三奶奶一心想要孩子,我听说李家人也逼得紧,遣了李二奶奶去劝她,要她主动替传远纳妾…”

素妍想怪宇文琰多事,可除了法子,还有其他的么?没了!也只有这开子缘之法或许能让李碧菱夫妇都心安,“只是…真的管用么?”

宇文琰道:“管不管用,让他试试再说,总比什么也不试的好。”

素妍亦不知这是对是错。“事关重大,阿琰,我们可不能说出去。”

宇文琰轻声道,“我知道轻重!我与传远说过,这是道家之法,不可声张,知晓的人太多,就无效了,瞧他的样子倒是信了。”

素妍面露深思,原来是江传远不能生,却让李碧菱为此难过,更倍受委屈,连着她娘家人都去逼她。

*

夜空有几颗星子,如钻如眸,星光点点美丽如梦。

江传远坐在内室小榻上盘腿打坐,李碧菱正绣着一张大屏风,那是一方真人大小的观音,绣好后用来摆到家祠里。她听人说,这法子能得神灵眷顾,许就能赐她一个孩儿,一个就够了,无论男女,只要能证明她是能生的就成。

李碧菱瞧了他一眼,“我是被庸医误治,中了毒才不能生的。再吃几日药,就能调理好了。”

979 番外-药引

江传远心下琢磨着宇文琰的法子,虽是替他们夫妻卜了一卦,子缘未开,他还得设法开了子缘才能有儿子。他低嗯一声。

李碧菱看着他时,目光里蓄着歉疚,继续飞针走线。

江传远突地问道:“你癸信走了多久?”

李碧菱想了一阵,他从不问这些的,“有十日了。”

宇文琰说过,妇人癸信去过十日是易开子缘的最佳时期。

江传远自从降魔观回来后两日,就私下寻了江传达帮忙,要与他讨“药引”,江传达也说了今晚就会令人搁到锦盒里送来。

此刻的江传达,正扒在阿九身上嘿咻着,在夫妻交融的刹那,阿九突地蹙紧眉头,总觉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不到两刻钟,江传达宣泄完毕,快速出了牙床。只听江传达对外值夜的丫头道:“来人,把这药引给三爷送去!快去!”

丫头应声。

阿九坐起身,看着帐外隐绰的身影,“三伯的药引怎在你这儿?”

“我…”江传达想说,又忆起江传远的叮嘱来,都是自家兄弟,他是愿意把次子过继给江传远的,可九公主不同意,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原是应了传远的事也不能做到,但这回的事原是小事,也是他应了传远不能告诉给第三个人的。

耳畔,回响着江传远求他的事,“弟弟,你就帮我这回。道家卜卦的说。我们父兄在沙场杀孽太重,锁了我的子缘。得借你的药引开了子缘才好,你就帮我这回。”

江传远要的,是江传达的精血。

天刚黑。江传达就送了截猪肠来,还用水洗净放在锦盒里,是用来取精血用的。

江传达也不知道这是谁给江传远出的骚主意,要用至亲兄弟的精血为药引方可开子缘,他着实搞懂江传远要这东西做什么,但既然应了就不能返悔,何况是自家亲兄弟。江传远没儿子,他爹娘就打着要把他儿子过继去,江传达自己也不乐意,但念着是亲兄弟这才没拒。可阿九索性就是不同意。任家里人如何劝说,从来就没有松过口。

江传达想劝,阿九厉声道:“如果有一天,你亲儿子唤你‘五叔’,你心里能痛快!反正我是不痛快。我十月怀胎的亲儿子叫我五婶,我心就揪痛。”江传达知她说的是实话,也不强求。

现在猪肠里装了“药引”,江传达如释重负,只是想到还要持续起天,每月要送三次“药引”,明儿不用送。后日又得送过去,连送三回。

江传远得了“药引”,接了锦盒,小心地取了猪肠,挑了个瓷瓶重新装起,剩下的猪肠直接抛入火炉里烧了个干净。像只狼一样扑向李碧菱,正在兴头上,江传远却拿了瓷瓶往命根上抹“药引”,李碧菱皱着眉头,“你在做什么?”

“嘘——抹药呢!”江传远很是虔诚。“说我们夫妻原是有儿子的,只是迟迟没开子缘,这是开子缘的秘方,总得试试!”

李碧菱眸光晶亮,“真的有用?问心道长还说只要我身上的毒清了就能生…”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说她不会生孩子,如今连李家太太、二奶奶都没了耐心,只劝她给江传远纳妾,江家原是不纳妾的,她的丈夫偏就纳了,这让她的颜面往哪儿搁,而原因还是她不能生。

女人不能生孩子,这是一辈子的污点。

江传远道:“试试吧!”

抹完了药,江传远转身上了床,继续与李碧菱缱绻缠绵,却比以往更为卖力,嘴里喊着“儿子”,这让李碧菱哭笑不得。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佳节。

李碧菱一大早起来,先是去青林苑上房与婆母请了安。

正要陪慕容氏、阿九去如意堂,李家来送节礼的人到了。

这次来的是李碧菱的去岁新娶进门的弟媳李家三少奶奶与她祖母李太太。

阿九笑道:“嫂子这儿来了客,我先去祖母那里,听说今儿小姑姑、小姑父和老敬妃要来过节呢。”

左肩王府的人少,加上耀东只在江家就不肯回,与江家几个同龄的孩子玩到一处,整日的吵着、闹着,走到那儿,祸害到哪儿,府里上下都知老候爷夫妇偏疼着耀东,也不敢斥,耀东到了江家,就跟太岁一般的横,有人宠他,越发爱往江家跑。

慕容氏与李太太寒喧了一阵,李太太笑:“亲家太太只管忙去,我和孙女儿说说话就走!”

慕容氏知他们祖孙许有话说,送了李太太出平国公府上房院子,自己也去了如意堂。

待慕容氏走远,李太太与三少奶奶打了手势,三少奶奶点头会意转身离去。

李碧菱心下讷然,“祖母,你这是…”

李太太被嬷嬷搀扶着,“且去你屋里说话。”

平国公府这么大的家业,还有平国公这么好的爵位,岂能没有后继之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江传远不休李碧菱算是给了他们李家天大的颜面,但李家不能对不住人家平国公府。

李太太进了李碧菱夫妇俩住的荣华苑花厅,丫头们奉上茶水,李碧菱小心地沏了好茶,双手奉递到李太太手里,“祖母,今儿过节,你老人家怎的亲自过来了?”

李太太目光失望地扫过李碧菱的肚子,还是不能生!

怎能让李家对不住平国公府呢,这可是一门好亲啊,不能让这门好亲就此断了。

“好了,我亦不和你绕圈子,这事儿原是要让你娘来的,可你娘前儿偶感风寒出不得门。李太太觉得,李二奶奶虽性直,只怕知道家里人商议,要把李家庶女许给江传远为妾。江传远是平国公世子,不算委屈了李家姑娘,江家对李家又有恩,总不能让江传远这脉断了子嗣。她李家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我做主今儿把李家庶女送来给平国公世子为妾!”

李碧菱浑身一颤,只觉一声响雷,“这…江家有江家的规矩?”

李太太挑着秀眉,“你也不小了,如今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知事么?江家不提纳妾,那是给我们李家颜面,人家没休你,也算对得住你了,难不成你要害世子爷没个儿女子嗣?我们李家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你不能生。李家自有能生的姑娘…”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把自家的姑娘送到别人家,吵着要给人为妾的。

李太太还说得振振有词:“江家不好开口,我们不能装着不懂事。难道非得等世子爷满了三十才纳妾!今儿七丫头就送过来了,你是留在身边当丫头使唤。还是与你婆母商议抬为贵妾,我们李家再不管了!”

李碧菱只觉内心一阵刺痛,江家的人没逼她,反是娘家人轮番上阵,先是让李二奶奶来劝她,要惜福守矩,要她主动给江传远提纳妾的事。她不提,就直接把人送上门来,事先也不与他商量。

院门外,李三少奶奶领着一袭桃红锦袍的少女翩翩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机警而面熟的丫头。

李七姐儿进了花厅,不说多话。先接了丫头手中的茶水,跪在地上,将茶水高高举过头顶,“碧芳给姐姐敬茶!”

桃红色的锦袍,一袭侍妾的装扮。这分明是甘心给江传远做妾。

别让她的眼睛是瞎的,回皇城那次的迎春宴,她李碧菱可是瞧得真真的,她的两个庶出堂妹,一个个正巴着给江传远抛媚眼,江传远就多看了李碧芳一眼,李太太就认定江传远相中李碧芳了,这一大早就把人送来。

李碧菱心下繁复,还没进门呢,就要逼她,要是真让李碧芳做了妾,哪里会将她放在眼里。早前,大房堂兄就说要与江家二房一起合伙做生意,偏做生意的事是由江传达说了算,她没搭上,这会儿倒把自家妹子送来了。

三少奶奶轻声道:“三姑姐…”

还是她的亲弟媳么?居然帮着外人来逼她!

李碧菱只觉双臂沉重万分,要她如何能接过这杯茶,“祖母,江家有江家的规矩,男子不满三十…”

“我知道!”李太太打断她的话,面容咄咄逼人,“又不是立马就要七姐儿做世子的贵妾,这万事不得有个过程吗?你今儿就接了七姐儿的茶,就算你替世子订下这门亲了。”

李碧菱不接茶,李碧芳高高地举着茶杯,一脸恭谨,可她眉眼里却带着些许挑恤:“三姐姐,就算我不入江家门,只怕旁家的官家小姐也是要入江家门的,好歹我们也是一个祖父、祖母的孙女儿,也算是自家姐妹…”

不知廉耻的东西!

居然要逼她答应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