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爷也起来了,伸着懒腰。
慧娘梳洗完毕,折入花厅,开始整理花厅的桌案。
婆子则取了大扫把,正要清扫,慧娘打了个手式,婆子搁下扫把,用手捡了院子里的树叶、杂物,不多会儿,院子里也是干干净净。
丫头们或去井边提水的,或准备铜盆的,倒也是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凌薇备好的晨食,令丫头们捧入花厅,又摆放到桌案上,自己折入内室,宇文琰睡得香甜,扰得凌薇都不忍心唤下他了,正准备退出内室,宇文琰已启开双眼,隔着轻纱,看到床前的妇人,“娘”,一声出口,连他自己都如同是在做梦一般。
凌薇应了一声,“做了你爱吃的羹汤还烙了葱花饼,做了个凉拌三丝,听妍儿说,你最爱吃了。”
宇文琰傻笑着,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凌薇取了外袍,像侍候小孩子一般,服侍他穿好衣服。
宇文琰看着凌薇尤显年轻的脸,要不是她穿得得体的衣着、打扮,还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他娘。
凌薇笑问:“瞧什么呢?”
“娘也太年轻了。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姐呢。”
凌薇愣了一下,眨着眼睛,“这皇城里,十五六岁生孩子的多了去,人家可不比我还年轻。”
宇文琰不再说话,走到铜盆前洗漱完毕。
凌薇拿了自己的梳子,给他重新梳了头。
宇文琰这才忆起,从小到大,老王妃没有给他梳过头,倒是老王爷给他梳过几回,更多的时候都是小安子和乳母嬷嬷,而今乳母嬷嬷回乡下养老,享清福去了。在他上山学艺时,老王妃就不大喜欢乳母嬷嬷的,许是觉得他与嬷嬷之间比老王妃还亲近吧。
花厅八仙案上,摆着两样粥,又有一钵羹汤,两盘子烙得如纸薄的的饼子,又有稍厚的一盘葱花饼,还有凉拌三丝、两样小腌菜。
苦儿爬上桌子,瞪大眼睛大叫:“凌姥姥…做…做…”
慧娘厉声道:“好好儿说话。”
“凌姥姥…做…好多!”
慧娘满意地笑了一下,她可不能再任苦儿这般下去,本不是结巴。到时候真成结巴了,这些日子已经略有好转。抱了苦儿道:“客人没上桌,你倒先爬上去了,当真没个规矩。”
宇文琰出来,便见花厅两侧的太师椅上坐着凌老爷父子俩。
凌薇道:“哥哥和修贤快坐下吃饭!”
修贤,是凌大爷的名讳。
宇文琰抱了抱拳。看着与自己长得有些相似的凌老爷,“舅舅!”倒也叫得干净利落。
凌老爷先是一愣,爽快地应了声“嘿”,起身走到案前,宇文琰坐在凌薇右侧,凌老爷坐了左侧,一边又坐了凌大爷。
凌薇瞧着宇文琰吃,取了薄饼给他卷三丝。
苦儿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瞧了良久,才道:“羞!羞!多大的…人了,还让…凌姥姥…给你卷…饼儿吃!”
宇文琰笑了一下,“你不也让我卷饼吃。”
苦儿道:“我是小孩子。”
宇文琰大口吃着,在他看来,这是最美味的一顿早膳,嘴里包着饼,喝着凌薇做的早饭。说不出的香甜、可口,“今儿,江家的几个孩子要到府上玩。昨日。妍儿也不知怎了,突然心血来潮要四下搜索,在上房院子里搜出个稻草人,写着妍儿的名讳,还扎着针…”
小安子此刻从前院厢房里过来,边走边抹着嘴。瞧这样子,似刚吃过了,行礼道:“奴才给王爷请安!”
宇文琰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小安子笑道:“王爷忘了,今儿江家几位少爷、小姐要去府上玩。还有王爷午后要回金吾卫当差…”
“你派窦勇去镇国公府一趟,捎句话去,让神武候帮我值几日,回头我还他。”
小安子道:“怕是不成。听说镇国公府的大公子、二公子都病了呢,神武候今晨还捎了话去王府,要让王爷帮着值几日呢,说是家里走不开。”
宇文琰蹙了蹙眉头。
他是真有事儿,想要与凌老爷父子商议凌薇的事呢,他都这么大了,娶妻生子了,好歹得让老王他给凌薇一个名分。
凌薇道:“我瞧就别换了,正事儿要紧,还是回宫里当差吧。”
辛氏问:“可知道镇国公府的公子得了什么病?”
小安子目光怪怪的,宇文琰给了个“你说”的眼色,小安子道:“听说大公子、二公子报喜了。”
是天花!
辛氏回过神来,对慧娘道:“我给你抓药的时候,也听医馆的人说,这几日染上天花的孩子不少。你可别带苦儿出门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慧娘应道:“我省得了。”
苦儿扁着嘴,直嚷:“姥姥坏!”
辛氏道:“这会我宁愿当坏人。”
宇文琰大喝了一口羹汤,凌薇递了卷饼呢,他摇头道:“都吃五张了,再吃不下了。娘,你吃!”
小安子一听他唤娘,怔得一愣一愣的,难怪瞧着这屋里坐的人,这位美貌夫人,与宇文琰长得还真像,还有一边坐的父子,那就更像了。
宇文琰道:“这事儿,我得寻了我岳父商议,他的主意最多。我岳父是个文人,就是性子傲了些,人倒是极好的。回头我引荐给舅舅见见!”
小安子没闹懂这是怎么回事,宇文琰居然叫那个和他长得像的叫舅舅。小安子伸手揉着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昨晚,宇文琰进来后,他就去了前院厢房睡,只留了两个在院外值夜的护卫,天一亮,就有旁的护卫来把守,只怕他们也不懂这院子里的事。
凌大爷道:“听说江家二房的九驸马是个极会做生意的,现在燕州、云州、登州、卫州、德州、冀州等十几个州地都开设了拍卖行。”
宇文琰颇是得意地道:“这拍卖行的生意还是我娘子想的呢,嘿嘿,厉害吧!除了皇城、冀州两处,旁的地方每处拍卖行都有她一成的份子钱呢。”
辛氏面露惊色,“那王妃的钱岂不是很多?”
791 三口乐
小安子笑道:“这算什么?我们家王妃还与天下第一聚财神女一道合做生意呢,那边也有份子。老王爷在卫州那边修渠建路的钱,大凡都是王妃赚来的。朝廷恩允蓬东、莱县的官田可由王府私卖,可至今也没卖,那是为什么?我们王妃能弄来银钱。不必断了靠租官田为生的百姓生路。不说旁的,就说我家王妃的一幅画,那又得卖不少钱呢…”
凌大爷一脸羡慕,“还是琰表弟有福气,娶了个这样的奇女子为妃。”
宇文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回,他们主仆把牛吹大了,“要说会赚钱,还是郑小姐厉害,她算是把生意做精了,各地都有她的生意,什么钱庄、当铺、茶楼、酒楼、客栈、布庄、织布坊、茶叶…现下,又要做胭脂、水粉了。”
小安子接过话,“这郑小姐也是个大方的,前儿还给卫州修渠建路捐了五万两黄金,我家王妃正要请镖局押往卫州呢。”
凌大爷面露惊色,“五…五万两黄金。”
小安子道:“这个算什么呀?整个天朝,最有钱的除了皇上,就是这位郑小姐了,虽是女子,却羞煞多少男儿。人家真真是做大生意的,光是她手下的二东家、掌柜就得有好几百人。”
慧娘听素妍提过这郑小姐,“我听王妃说过,赞她是真正的奇女子。听说早前也是个苦命的,原是许了官宦人家的公子,没想过门后。竟被亲妹妹夺了夫君,还将她给休了。婆家弃。娘家嫌,单立了女户,短短几年竟干出这番大事来。”
凌老爷道:“太平盛世,自有不少奇女子。”
几人在桌上闲聊了几句,宇文琰吃饱了。拍着胸脯,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丫头捧来了漱口水,他含了一口在嘴,嘟了嘟,吐了出来,如此往复。
宇文琰道:“舅舅与表哥且在这里歇着,待我与岳父先通通气,约好了再派人过来接你们。到时候让小安子来接,他对这里也熟。”
凌老爷应声,脸上带着笑。
凌家早年在德州也算是,到了他父亲那辈便有些破败之势,他辛苦了二十多年,才重新将凌家打点成为德州红岗县的大户人家,家里又有三子两女,日子倒过得越发红火。
尤其是这次子。倒也是个争气的,上次竟高中二榜,做了知县。
幼子书也念得不错。去岁未中,正寒窗苦读,准备下一届科考应试。
宇文琰出了院子,凌薇起身相送,看着他带着小安子消失在几丛竹林那头,人才回到花厅。
*
素妍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是在耀东的哭闹声中才醒来的。
耀东每日醒来就寻她,非得她抱一阵,待得精神了方才肯让乳母或青嬷嬷等人抱哄着。
青嬷嬷与白燕、紫鹊今儿一起来就忙碌开了,要给今日到府里窜门的客人们准备零嘴,这回不比过往,来的都是孩子。
宇文琰大摇大摆,精神奇好,一进琴瑟堂就大喊一声:“本王回来了!”
素妍只着中衣,还没穿外袍呢,脸也没来得洗,头发披在身上,正抱着耀东说话儿,“你爹昨儿一宿没回,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宇文琰进了偏厅,笑了一下,“妍儿。”
素妍不理他,拿背对着他。
他跟着转到她的正面,“妍儿。”
素妍总觉得叫得这么甜,指定又打什么主意,冷冷地问道:“你这一去倒好,就不怕闹出什么风声,反倒害了人,行事怎的也不想得周全了,我将她们安顿在那儿,这大半年可都谨小慎微着呢。”
宇文琰心头一沉,老王妃当年还想过,如果她自己有了儿子,就要害了他的性命。万一,真的对凌薇做出什么来,他可不真害了人么?“她敢!”
“我三嫂的亲娘是怎么被害疯的?父王便是英明的,不也被她骗了二十多年。难不成你比父王还厉害?小心行得万年船,万事多防备着些总是好的。莫要出了差错,你又来后悔。”
一席话,说得宇文琰心头发颤,立马调头出了屋子,当即唤了窦勇来,亲自挑了六名护卫去清心别苑保护着,对窦勇道:“从今儿起,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凌夫人,可不许她出了差错,否则本王拿你试问。”
宇文琰再回屋里,素妍把孩子递给他抱,“抱了好一阵了,还没精神呢,白芷要抱都不乐意。”
宇文琰抱着耀东,他“咔”了两声,一副要哭的样子,宇文琰见他望着自己瞧,立马将他的脸对着素妍,让他瞧素妍换衣洗脸,这一招还真惯用,耀东瞧素妍在屋子里来回忙碌走动,当真不哭了,一双眼睛就盯着素妍瞧。
“当真是你生的,连我抱都不成,便是让他瞧着你,他也是乐意的。”
素妍笑了一下,“难不成,你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
宇文琰不再说话了,“我娘吃了很多苦,我就想问问你,你可有什么主意?总不能让她没名没分地活着,她是不想这些,我可不乐意。”
凌薇是他的亲娘,凌薇没名分,宇文琰就成了私生子,可他又是老王爷的独子。
“这事儿再怎么做,也不能越了父王去,最好的法子是请了父王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他听。父王是个英明的,他自有主意。”
素妍搔了搔头,坐在铜镜前,拿了抿子沾桂花油,将头发梳得油黑发亮,白芷自外面进来,服侍素妍挽了个干练而清爽的发式。
宇文琰抱着孩子,许是抱的姿式不对,耀东又“咔”了一声表示着他的不满,宇文琰只得将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让父王来取郑小姐捐的黄金?不好!他一定要求和之前一样。让我们把银子兑到百通钱庄去。对于父王来说,天大的事。也没有他修渠建路重要,父王现在拿修渠当打仗一般,说几月几日要修到何处,就一定要修到那儿,修不到那儿。就扣工头们的钱,工头们一个个都跟拼命似的赶着工期呢…”
素妍一扭头,耀东就挥起双臂来,一脸欢喜,以为素妍要抱他。
素妍道:“实在不成,就有请皇上出面下一道圣旨。”
宇文琰愣了一下,“午后我要入宫,我去跟皇上说说。求道圣旨,宣父王回皇城。”
素妍道:“此事不易欠拖,久则生变。时间长了,难免会走漏风声,保护自己紧要的人,就得有一股子狠劲与执著。”
宇文琰见她说话的语调,似在教孩子一般,“瞧你近来教文馨姐妹是上瘾了。”
耀东见母亲回过头去。扁着嘴“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素妍道:“你就抱了这么一小会儿,似在掐他还是怎的?”
她催着白芷挽好发式,随手挑了两样首饰别在头上。转身去抱孩子,耀东一看到亲娘,越发欢喜,干嚎了两声,却不见掉眼泪,手臂一挥。就听宇文琰大叫:“尿了!尿了…”素妍手指着他,厉声道:“你动什么动?孩子尿的时候就是尿到你脸上你也不能动。”
宇文琰当真不动了,“为什么?”
“你这一动,闪了孩子尿经是要伤身,你得让他尿完了。”素妍霸道地说着,任由宇文琰的腿上尿液横流,待耀东尿完了,才接过孩子,将耀东横放在小榻上,像模像样地给耀东换尿布。
宇文琰一脸苦瓜像,当真有了儿子忘丈夫,把他搁一边不管了,只顾侍弄孩子去。
他这身袍子算是费了,居然被他尿了一泡尿,瞧这样子,这尿液怕是很难洗掉了。
宇文琰低骂:“这臭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这是多少回尿我身上了。”
素妍小时候,便见娘家几位太太带孩子,虞氏少不得絮叨着以前的事,说江舜诚是个好父亲,那时还住在晋阳老家的乡下,他要读书,每逢农忙时节,虞氏和婆母陈淑人领着长工到地里干活,长工们不见东家,就在地里偷懒,若见着东家在,一个个干得比谁都卖力。那时,江舜诚留在家里看着孩子,经常被几个孩子尿湿了衣袍,却没有工夫换,常是湿了穿干,还不先进穿干又被儿子们给尿湿了。他自己身上湿着,却给儿子们换上干净的。就这一点,虞氏就说江舜诚是个好父亲。
“他才多大呀,他哪晓得选时间,他想尿就尿了。早前是谁天天念着要当爹的,不过是尿了几泡尿,你就这个样子?”
宇文琰暗暗地想着:耀东一定是故意的,他回来这么多次,就没见耀东尿在素妍身上过,便是青嬷嬷和白芷身也没尿过一回,好像故意和他作对。
素妍给耀东换好了尿布,又抱了一回,乳母吃用早膳,方可能抱耀东,耀东也饿了,吸起乳汁来,一双眼睛直盯着乳母瞅,两条小腿不安份的乱跌蹬乱晃着。
白莺进了屋,问正在用膳的素妍,“王妃,今晨还给世子泡药浴么?”
“泡泡身体结实,听说二皇子也一直泡着呢。记着了,这个是每日要泡的。”
白莺应声,令人去准备。
宇文琰换了身袍子,两根指头提着换下一包脏衣服,大叫着“小安子”。
素妍道:“真是稀罕,自家儿子尿了一泡,还这等模样?我爹可不像你,尿湿又穿干是常有的事。”
宇文琰不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又招惹到她。
院门外,传来文馨姐妹的声音“义母”,姐妹俩蹦蹦跳跳地进了院门。
素妍搁下碗筷,问:“吃过了没?”
792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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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馨道:“还没呢,我和妹妹正要过来陪义母一起用早膳。”
素妍吩咐白芷添了碗筷,姐妹二人坐在一边。
文雅歪着头,“姐姐说,叫我以后都不要和姓叶的玩。”
文馨虽含着笑,神色里却有一股子愤然:“义母,埋下写有文雅名字的坏人是不是叶家人?”
素妍不知如何回答文馨,只讪讪地浅笑,她这一笑就算是默认了,就算不是紫霞,只怕也与叶家人脱不了干系。
文馨道:“他们也太坏了,文雅才多大,就打上她的主意。叶卿卿一早就来找我们玩,我再不理她了!我今儿开始带文雅跟义母读书识字。”
“乖!”素妍勾唇一笑,“今儿是沐休日,不用跟着我读书识字。江家的几位公子、小姐一会儿要过府来玩。”
对于文馨来说,江雨绮、江湘眉都太小了些,要是陪文雅玩倒是正好。
文馨道:“小七和峻哥儿最是没趣,每次他们搁到一块儿就打架,湘眉每回都要帮她哥。”
对于江家的几个孩子,文馨去江家次数多,倒也熟络了。
文馨道:“不过,小八和小九倒是极好的。听说小八书念得好,如今会作对子。还会写七言诗?”
虽是没有亲娘照应,小八似乎比同龄孩子懂事得早。
小九也是如此,对于小八的话奉若纶音,小八说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兄弟二人的感情比其他几房的更好。
用罢了早膳,丫头正收拾碗筷,白茱就进了花厅,笑道:“禀王妃,老候爷、嘉兴伯和大奶奶领着几个孩子过府来玩了。”
文馨拉着文雅,“走,我们去瞧小才子去。”
素妍笑了,对白芷道:“今儿是你值日?”
白芷应声。
素妍道:“你今儿就留在院子里。与奶娘照顾好世子。”
“是。”
素妍领了青嬷嬷、白莺往静堂方向奔去,待她到时,江舜诚与江书鹏已经坐在花厅上了,几个孩子也像模像样地坐在贵妃椅上。
江湘眉一脸不悦地审视着左右,看着比她还略小些的江雨绮,但更多的目光则是盯着与小八、小九说话的文馨姐妹。
文雅拿昨儿发生在王府的事当稀奇一般地与小八说,“小八哥哥,叶家有坏人。写我名字的小人用红绳拴了埋在花园的桃花树下。”
张双双一边喝着茶,听着有些新鲜,笑问:“怎么回事?”
文雅毕竟太小。许多事也说不清楚。
文馨便把昨儿府里挖出的东西都说了一遍,“大奶奶不知道,瞧那小人,是新埋下的呢。将写有文雅名字的和写叶相名字的小人用红绳拴到一起…”
这等做法,换作是谁都明了是怎么回事,意思是要这两个孩子成一对呢。
镇国大长公主也是疼孩子的。知晓了此事,还不得闹翻了天。这几日,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病了,才将两个女儿送到左肩王府来住些日子。
一早,镇国大长公主想过要把两个女儿送到平王府,偏贤太妃也染了风寒,不好劳闻雅云照顾,就只得将她们姐妹送左肩王府来。
江书鹏一听这事儿,就知道素妍也在府里大肆搜查了一遍,否则埋在地下的东西也不会挖出来。
素妍进了花厅,与江舜诚行礼:“女儿给爹请安!见过三哥。”
张双双起身行了礼,几个孩子也行了请安礼,素妍笑道:“盼了你们许久,总算是来了,来了我这儿,就放心的玩。”她扭头看着一同进来了五六名丫头、婆子,“好好看着公子、小姐们,小心服侍。”
众人齐应“是”。
文馨道:“小八,义母在无忧阁给我和妹妹搭了秋千,可好玩了。”
江湘眉见文馨不搭理自己,心头闷闷的,冷声道:“秋千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家里也有。”
文雅只粘着自己姐姐,见文馨对小八、小九有好感,她自己也与他们兄弟说话。
几个孩子,一阵风似地就跑到了王府后花园,但见后花园里,荷塘内新荷初露,小九随口吟诵道:“小荷才露尖尖脚,早有蜻蜓歇上头。”
文雅只觉得很美,一脸欢喜地看着小九。
小八抬头指了路畔的海棠树,道:“可会几首海棠诗?”
小九应声,连连吟道:“《春晴怀故园海棠》杨万里。
故园今日海棠开,梦入江西锦绣堆。
万物皆春人独老,一年过社燕方回。
似青似白天浓淡,欲堕还飞絮往来。
无那风光餐不得,遣诗招入翠琼杯。”
小八低应一声,颇有少年老成的样子,眼里露出几分赞赏,“你现在还不用太懂诗中意韵,重要的是要多读,多吟诗,慢慢儿就懂得其奥妙。”他伸手轻拍着小九的肩膀,“今儿既来姑姑家玩,你只管玩耍便是,待回了家,再做功课不迟。虽读书,却不能读死书!”
小九仰着头,一脸欢喜地看着小八,“那哥哥也诵一首海棠诗可好,回头送给姑姑。”
昨晚,紫霞郡主也在府上,此刻正领着三个儿女至后花园来,一侧有奔逐的两个男孩,都是七八岁的年纪,另有两个四五岁的女娃儿,而另一侧,站着文馨姐妹与兄弟俩。
其间略大的孩子道:“就育一首《咏海棠》!”他迈着大人才走的官步,两步一停,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大人。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海棠---宋\苏轼)
紫霞郡主也读过几年书。一听这诗,便极有意韵,整个人怔在那儿,早就听说江家五房的两个孩子都是极争气的,小小年纪比同龄孩子还厉害。
叶相与文雅订亲。要是他女儿叶卿卿与这孩子订亲,可不是百里挑一的好么。
紫霞郡主一想,顿时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拉着叶卿卿快走几步。
近了跟前,却见是两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她亦听说过,江家的孩子长得都不错,江舜诚年轻时候就是百里数一的俊朗。江家的三老爷也是个俊美、温润的男子,几位太太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端庄美貌。有那样清秀、端方的父母,生出的孩子自是差不了。
紫霞郡主盯着小八瞧了一阵,方笑道:“哟,这是谁家的孩子,都会写诗了呢?”
文馨见到紫霞,面露不悦,扯了一下小八。道:“不必理她,她也是府里的客人。”
叶卿卿嘟着嘴儿,好不容易有了两个玩伴。今儿文馨却不理她了,“文馨,我们不是朋友么?你怎不和我玩了?”
文馨呶着嘴,一脸不屑,她又不需要巴着叶卿卿,她这些日子也瞧出来了。连她义母都不喜欢他们呢,更可恶的是,居然算计她妹妹。
文雅先前两步,厉声道:“你们是坏人!把我的名字写在小人上,这是咒我呢,我再不和你玩了。”
叶卿卿看了眼紫霞郡主,昨儿紫霞一来就听府里人说了,也不是她做的,早前听老王妃说过要帮她,再没人会做这事,她也问过老王妃,老王妃没有否认,这是这是一种法术,叫“牵红绳”,还说原是很灵验的。
叶相从一边闪了过来,大声道:“没有!我娘和我姐都没做!我的名字也被人写在小人身上呢。”
文雅大叫着:“就是你们!就是你们!你们是坏人!”
叶帅闪了过来,挡在叶相身前,大声道:“不是!不是我们!你冤枉我们!”
“就是!就是!就是…”
两个小孩子,你一言,我一句的争吵起来。
紫霞低头对叶卿卿道:“你带着弟弟们陪客人玩,我去瞧瞧你舅母。”
她只当是两个孩子吵闹着,紫霞看了一眼,并未搁在心上,领了丫头往静堂去。
正要出月洞门,就听文馨扯着嗓子:“文雅!文雅!”
小九尖声大叫起来:“快来人呀!文雅被叶帅推到池子里了!快救人!”
小八看着水里扑腾的文雅,稍微拧眉,张开双臂,“扑腾”一声就跳了下去。
文馨几步冲了过去,拽住叶帅大骂:“你这个坏蛋!你敢把我妹妹推池子里去,我饶不了你!”
几个丫头、婆子闻声赶来,只见水里的小八竟是个通晓水性的,正拽住文雅往岸边送,婆子抓住文雅的手,一拉就上来了,丫头将小八给拽了上来。
奇峻与传鉴奔了过来,看着浑身湿透的小八,又看着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