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了得!
江书麒“砰”的一声搁下碗,扯开嗓门,“谁欺了郡主?说!怎么回事?”
丫头低垂着头。“奴婢是听三房的丫头说的。说是左肩王府的老王妃…”
小八、小九还吃着饭。就见江书麒破口大骂起来。碗一推就奔出暖厅,嘴里骂骂咧咧,“左肩王府是皇族是了不起了,那个老妖婆。当我们江家没说话的是不是?江书鸿那个软骨头!还有江书鹏,亏得妹妹如此偏着他,夸他是才子,自家妹妹被人欺负成那样,一个个都变缩头乌龟了…”
小九嘟着嘴,看着杜迎秋:“母亲,爹又骂人了!”
杜迎秋对小八道:“小心看着弟弟,母亲去瞧瞧!”
扒腿就跑,出了芝兰院。就见江书麒边走边骂,一个大男人,骂起人来与市井女人有得一拼,他也不管了,不去大房。也不去三房,直接让小厮备马。
杜迎秋跑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追上他,拉着他道:“你发什么火?”
“那些个没娘家的奶奶才被人欺负,妹妹有五个哥哥,一个个都装龟孙子,这回不管,不知道下回还会怎样?妹妹是谁?是我们江家的宝贝,我们几个当哥哥的都没说句重话,倒让左肩王府那个老妖婆欺负上了…”
“你着什么急?大嫂和三嫂不是去瞧过了吗。”
“她们算个屁!不是她们的亲妹妹,一个个都瞧戏呢!瞧了一眼,都缩在龟壳里。妹妹又不是矫情的,能被人欺负得哭,这定是天大的委屈。杜迎秋,老子给你说,赶紧把手放开,别跟大房、三房的娘们学,平日里像模像样装贤惠,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就装龟孙子!”
杜迎秋见他发了火,额上的青盘爆出,上回因为素妍被人诟议的事,他可是连江书鸿和江书鹏一块都给骂上了。江书麒平时是个好的,一旦惹着了,那是六亲不认,谁都敢骂。这会子,只得撒了手。
江书麒跑到二门上,上了马车,对着马车大喝了一声:“快走!”
杜迎秋想到早前遇到的丈夫,平日瞧着是个耍横的,关键时候就欺软怕硬。而江书麒到好,平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一旦触怒,是个六亲不认、天不怕、地不怕,嘴里骂人,手能打人的主。
眨眼的功夫,就乘着马车出门了。
杜迎秋愣了片刻,这才调头往大房去,去得晚了一步,说是大太太领了大奶奶、三奶奶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她只得再去三房,刚走到半道正巧碰上何氏。
“三嫂,大事不好了,书麒听说昨儿郡主被老王妃刁难的事,出府去左肩王府了!”
何氏双眸闪光,这下又有好戏看了。很快就回过神来,“我可没有本事劝了这位老爷,他那耍横闹狠的手段,我们可都见识过呢。”
杜迎秋道:“这可怎么办呀?”
这人跑到左肩王府去闹,势单力薄,莫要吃了亏。
何氏道:“怎么办?告诉老太太呀!老太太才是府里的主心骨。”
昨儿,何氏就与江书鹏说了左肩王府的事。
江书鹏虽然生气,只说“你别管,明儿我和大哥找宇文琰父子说。”
本就乱了,要是由得女人们胡闹,这事还不得越闹越不成样子。
何氏也咽不下这口气,哪能由着人这样欺负人的,她还生了三个女儿,他日要是在婆家受了气,娘家兄弟就不能帮着说话了?更主要的是,想到左肩王妃她就牙痒,如今得了个机会,却不能大闹。
闹一闹正好,可以让皇城人知道,江家的小姐不是轻易能被人欺负的。
何氏本就是一个爱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与杜迎秋往如意堂去,人未到,就先吼两嗓子:“婆母!大事不好了!五老爷闹到左肩王府门上去了。”
沈氏婆媳扭头看着院门口。
何氏冒冒失失地进了花厅,欠了一下身,“婆母,你可得做主啊!左肩王府的老王妃把小姑都欺负得不成样子了…”
沈氏使劲挤着眼睛,虞氏这脾气,要是听见还得了。偏何氏装着没看见!
江书鸿昨晚也与江舜诚说过了,父子三人的意思是今儿寻宇文琰父子说话。
何氏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左肩王府的老王妃如何刁难素妍。甚至还训斥、喝骂、罚跪、打人…甚至趁素妍入宫给太后请安谢恩。居然领着小厮把素妍住的内室翻了个底朝天,不光如此,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厮,居然偷了素妍的肚兜种种都说了出来。说得跟她亲眼瞧见似的。
虞氏听得紧握着拳头,强行按捺住性子,厉喝:“你说的可是实情?”
何氏道:“婆母,这可是天大的事,你给儿媳十个胆子,儿媳也不敢胡诌,你若不信问大嫂,她昨儿可是亲眼得见的。”
虞氏盯着沈氏,“你说。是不是真的?我的妍儿竟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啊?”
沈氏低着头,虽然何氏说得夸张些,捡了重点说,都是事实。
虞氏气得连拍着桌子。“左肩王府的老王妃叶氏,不过是卫州破落户的女儿,仗着她嫁了皇族,娘家也跟着光鲜起来…当她是名门望族,就如此糟践我女儿…你们一个个胆子倒大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
何氏低咙道:“婆母,我是要回禀来着,可大嫂和夫君都不许我说。”
“妍儿年纪小不懂,你们都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懂吗?这种事,要是忍一回,她就涨一次气焰!好啊!叶氏这老婆子,欺负人都欺负到我江家了,欺负到我女儿身上了,也没这样做婆母的,竟然领了小厮去翻儿媳妇的小衣…这…”她站起身来,厉声对着外面道,“给我准备轿子,我今儿就去左肩王府,不好好地收拾那恶婆子,当我们江家没人了。”
田嬷嬷扶着虞氏。
虞氏也不换衣服了,拿了拐杖就出门。
沈氏满是懊恼地看着何氏:“你…”
何氏一脸无辜地摇晃着脑袋,“你可不能怪我。这是婆母逼我说的,要是不说,五老爷已经闹上门去了,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顿时,整个江家沸腾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许多人都知道素妍在左肩王被老王妃刁难、打骂的事。
九公主听到时,正咬着苹果,颇不敢相信的道:“老王妃这么厉害?不仅骂人,还把人打了?”
侍棋道:“上房、大房那边都闹翻天了,一大早五老爷得了信,已经跑去左肩王府了。还有老太太这会子已经上了轿子…”
慕容氏歪着脑袋,“素妍是个聪明的,她要是撒泼,谁也不能奈何她…”
李碧菱道:“小姑姑撒泼,可后来我听大嫂说了,她原是要帮大伯父解危的呢,她是故意的。小姑姑心善,又懂理,瞧这样子,老王妃倒是刁钻的。”
九公主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真没瞧出来,老王妃居然是这样的人物。”
慕容氏道:“我得去瞧瞧!你们小姑姑待我们二房有情有义,我可不能袖手旁观!就算不说话,往左肩王府里一站,也能多个人壮壮声势。”
李碧菱想笑,这又不打仗,还要壮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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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8 讨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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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啃得更大口了,“小姑姑这样的都寻上恶婆婆了,我肚子里的可怎么办?”
生女儿真愁人,小时候倒是可爱的、讨人心疼,可谁知道长大后寻上什么样的婆家。就算素妍在娘家,府中上下哪个不夸她性子温顺,行事公允,可遇上个恶婆婆,照样被人家欺负。
九公主见慕容氏要去,挺着大肚道:“婆母,我也去!”
慕容氏道:“你在家好生养胎,你就别去了。”
“小姑姑待我也好着呢,她被人欺负了,我不能不管。我怀着孩子,谁敢惹我?”
碰上了她,她可是平国大长公主,万一有个好歹来,这可是死罪。就算是左肩王府也不成。
先是大房的沈氏不放心,要了马车,出门了。
张双双和曹玉娥也跟了去。
三房的何氏,纯粹就是为了瞧稀奇,这对她来说,是难得一见瞧好戏的时候,在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情况下,她还能说上几句话。今晨就是她的话,才触得虞氏坐不住,领着田嬷嬷、绣房、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出门了,一瞧这阵仗,就是去骂架的。
柳飞飞这里也得了消息,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自己遇上个严肃婆婆,如今一比,简直太慈爱了。吩咐白藤备了车轿也从偏门出去了。
没有商量,却似说好似的,各房的太太、奶奶浩浩荡荡就到了左肩王府大门前。
白菲回来给素妍收拾了换洗衣服,素妍就在宇文琰陪同下出城去天龙寺静修了,老王爷想着入宫跟皇上讨工部工匠去了。
家里就剩下青霞郡主与老王妃。
老王妃一身酸软,正用早膳,就听大门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叫骂声,立时吓了一跳,着人去打听。回话更吓人。
“回老王妃,是文忠候府的五老爷,手里拿着把短剑,说是谁敢靠近他,他就死给谁看。他说是来向老王妃讨公道的,问老王妃他妹妹做错了什么事,老王妃要罚她跪,还冲着她摔汤婆子,还骂人、打人,甚至带着小厮去搜他妹妹的衣物。被小厮顺了肚兜去?问老王妃。是不是欺负他们江家没人了?还说要不要去官府评理。哪有婆婆这样咄咄逼人,欺负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
老王妃没想,自己府里的事,一旦传出去就变了模样。
青霞郡主听到大门上的叫骂声。不堪入耳,实在是太难听的,把老王妃骂得一无事处,人家占着理儿,谁让她娘昨儿犯浑,想出什么寻波斯猫儿的法子,回头又逼要三契、钥匙,就算真是逼要东西,那也不能提出来的。
这些东西是老王爷给宇文琰夫妇的。
青霞郡主这会儿。越想越觉得老王妃这事做得太蠢了。
现下,被江家抓住了话柄,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
只怕老王妃花费二十多年挣下的贤名也要毁于一旦,但凡有脑子,有些贤名的。都不会干出带小厮搜新媳妇闺房的事,这不是比打人还更厉害么。
府门外,江书麒似发疯了狗儿一般乱跳着,手里拿着把漂亮的波斯短剑,嘴里污言秽语:“叶氏,你给我滚出来!欺负了我妹妹就变缩头乌龟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领着小厮到我妹妹房里搜东西,你这是在羞辱我们江家!今儿这事说不清楚,休想让我离开!”
“叶氏、老王妃,你这个老妖婆,快给我出来!”
原本静寂的富贵里一带,因是冬天,更显空旷,回荡着江书麒的骂声,一时间附近各府的下人都探出脑袋,围在一边瞧热闹,听上一阵,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左肩王府的老王妃刁难安西郡主,打人、骂人就算了,趁着安西入宫给太后请安,居然带着小厮去搜人家的闺房…
左肩王府的下人将府门紧闭,也没人出来应承一声。
青霞郡主本是打理府邸的,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有娘家人骂上婆家门,还在大门上跳着双脚破口大骂的。
这一回,左肩王府的颜面尽失,把面子丢到姥姥家了。
江书麒正骂得起劲,就见那边移来了马车,瞧着是自家的,车上坐着几个婆子,他先破声大哭:“娘啊!你别劝我回去!你瞧老王妃把咱妹妹都欺负成啥样了,指不定打成什么模样了,要是这回不管,难保下回不会被欺负…”
虞氏用拐杖勾起车帘,厉声道:“谁说我是来叫你回去的,我今儿就向叶氏讨个公道。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没带着小厮跑到新媳妇闺房翻东西的,何况这是皇家王府,还有没有一点规矩王法?”
田嬷嬷跳下马车,大大方方走到府门前,叩响虎头门跋:“文忠候夫人求见你家老王妃,今儿夫人是来跟老王妃讲道理、讨公道的。”
听到“讨公道”三个字,门丁与管事婆子从门缝里往外看,府门前可是来了好几辆马车、轿子,我的个天,这等阵势。吓得浑身一颤,立马派了下人去向青霞郡主通禀。
青霞郡主领着丫头就往上房。
花厅里,没有老王妃的影子。
偏厅也没人。
就连内室都没人。
青霞郡主跺着脚,“老王妃呢?人去哪儿了?”
一边的丫头嚅嚅回道:“之前还在偏厅里用早膳了,让奴婢出来不让侍候。”转眼的工夫,老王妃就没了人影,何也没人见她出去。
青霞郡主又转到院门口,问了粗使丫头,也说没瞧见人出来。
难道这人还能飞了不成。
青霞郡主转身回到花厅,花厅上只几张桌案,贵妃椅、太师椅,藏不了人。
再往偏厅,摆了几套桌椅,还有一张暖榻,她往榻下瞧了一眼,空空的。
再至内室,这里的东西就多了,先是瞧了牙床底下,没人。又开了衣厨,满满一厨都是老王爷的衣服。每一扇厨门都瞧了一眼。再看老王妃的衣厨,此刻正坐蹲在里面,浑身颤栗着。
青霞郡主见她抖如落叶的身子,又气又好笑,闯了祸就吓住了,哪里像个堂堂王妃的样,就知道在窝里横,一惹了事,吓得不敢面对。
“母妃”她唤了一声。
老王妃颤颤栗栗地道:“别…别…别叫我。你把他们打发了。”
“母妃,文忠候府的夫人、太太、奶奶们全都到了,说要跟你讲道理、讨公道呢。瞧这样子,你要是不见,只怕是不肯走了,你就见见她们,大不了赔个不是。”
老王妃抬头看着青霞郡主,上回宇文琰被退亲,宇文琰变成那个样子,她都不肯上门赔不是。
她没有错!
她声音发颤,“你告诉你父王,我…由他处罚,只别让我跟他们赔不是。”
哪怕是夫妻闺阁里的处罚她也认了,只不要她面对江家人就行。江家的虞氏是个厉害的,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是江家人护短,这会子羞辱了虞氏的女儿,虞氏还不得打闹上门。江家人丁兴旺,各房的太太、奶奶又多,要是男人、女人一道上门,可是那阵势就能唬住人。
还有江家的老五,就是个蛮横的,一个公候之家的老爷,骂起人来与市井的痞子有得一比。
“你…”青霞郡主颇是无语,多少年了,无论出了什么事,就往老王爷身上推,一被吓着就会藏在衣厨里,或者躲在桌子底下、牙床下头,一点该有担当都没有,只在叶家被抬得高高的,自以为是有多了不起,有多尊贵。“江家人要见的是你。”
“反正我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老王妃一屁股坐在衣厨里。
青霞郡主吐了口气,一边的丫头进来,这也是老王妃身边跟随多年的丫头,前晚因她值夜,昨儿老王妃带人去琴瑟堂闹,她并没有去,居然因此而免遭惩罚。
她没去,自然不会有说她偷了王妃的首饰,拿了王妃的肚兜。
昨儿偷珠钗的丫头已经跳井自尽了,听说那小厮也被打了个半死。
剩下的人也是满身是伤,交不出偷走的东西,就只有被贱卖的命运。
“母妃,你再不见她们,她们聚在门口不走,附近各公候府的人都惹来看热闹了。还有江家的五老爷,在府门口骂得可难听了…”
老王妃拿定主意,“找你父王来,我不去。”
青霞郡主轻叹一声,宇文琰送素妍去天龙寺静修,这会子早出城门,以宇文琰的性子,要是知道家里出了事,也不会让素妍回来。昨儿那事,闹得宇文琰很没面子。“父王去宫里见皇上,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老王妃想到今儿这事,再想昨儿的,高声道:“那个狐媚子,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人瞧我的笑话,看我一次又一次地丢脸。”
上一回,她明知道傅氏姐妹背后捣鬼却不说出来,而是爽快地同意退亲,让她被全皇城的人笑话,说她有眼无珠,将恶毒女认作是贤惠的,将有才德的女子误作失德之人。
这一回,她竟然引了她娘家哥哥、母亲、嫂嫂来闹。
她昨儿晚上就知道自己错了,她接受老王爷的惩罚了,可江素妍还是让她出丑,让她成为全城的笑话。
人们一定会说,她二十几年的贤名全是假的,原来是个恶婆婆,居然带着小厮翻新媳妇的闺房,还被小厮顺走了肚兜…
629 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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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妃颜面尽失,声名全毁了。
这皇城,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指不定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呢。
她比以前更恨江素妍了!
一切都是江素妍惹出来的,要不是她,自己就不会声名狼藉。
“母妃,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怪嫂嫂,要不是你自个糊涂,怎么会有这些事?”
老王妃坐在衣厨里,低垂着头,满脸的沮丧,“你要是逼我出去,你就是忤逆不孝,就是要逼死我。”
青霞郡主见她是执意不肯出来,轻叹一声,“既是如此,你就呆着吧。”
合上衣厨门,青霞郡主在偏厅里坐了一会儿,心越发地凌乱,总不能再这样拖着,还得遣人去告诉宇文琰和老王爷。
当即派了下人自偏门去报信。
自己整了整衣衫,带了丫头去开大门。
江书麒还在继续叫骂着,因虞氏到了,言辞上也收敛了许多,语气上却越发生气了,见老王妃不出来,越发觉得自家占了理,不用怕人,蹦跳得更高,嗓门也更大。
青霞郡主对江书麒欠了欠身,“江五老爷,今儿一早,哥哥就送嫂嫂去天龙寺静修了。”
虞氏道:“妍儿这孩子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肯回娘家诉苦,反倒去寺里了,她又没失理,避着老王妃做甚?”
青霞郡主想说:素妍许是不想事情闹大,索性先避开了。
只是没想到,江家人会得了消息,还会儿闹上门来。昨儿,江家大太太、三太太都是来过的,只怕回去说了。
青霞郡主暖声道:“昨日那事,是我母妃失礼在先,她最近染了风寒,病糊涂了。”
何氏打起帘子,朗声笑道:“昨儿我和大嫂来过一回的。人可是生龙活虎,精神得很,打起人来又快又狠,撕起我家小姑子的陪嫁字画是一点都不含糊。”
江书麒一惊,“她把妹妹的陪嫁字画都给撕了?”
“可不是呢。不仅撕了画,还满嘴诅咒,说小姑子和琰王爷过不了一辈子呢,撕的都是附庸山人和白峰居士的好画,小姑子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谁知道她趁小姑子入宫,搜小姑子闺房做什么。竟把值钱的好画都给抢走了…”
虞氏早前没听说这事儿。这会子更气了。“我们只找老王妃评理。”
哪有婆母带小厮搜儿媳闺房的,还把儿媳的陪嫁字画都夺了,这在皇城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青霞郡主没想何氏说话半点都不留情面,她的一席话。就是火上浇油。
围观的百姓们都议论起来,哪有婆母撕新媳妇陪嫁字画的,还都是名家手笔,更没有撕了画还诅咒自家儿子、儿媳的,这实在太失礼了,也难怪江家吵闹上门。
虞氏道:“青霞郡主,你父王、母妃可在府上?”
“文忠候夫人,父王一早就入宫了,母妃这会子也出去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虞氏拿定主意,今儿来了,就没有不见到王府长辈就离开的理,“那我们就去贵府上房花厅候着,等老王爷、老王妃给了公道。我们自然离开。我们是来评理的,并不会无是生非。”
虞氏活了几十年,手里娶了那么儿媳、孙媳进门,也没对一个像是这样的。
就连柳飞飞都在心里庆幸,这样一比,自己这个婆母实在太好了,就是说了几句气话,冷了她一段时日,可这老王妃怎的这么难缠。
虞氏道:“五房里,每房留一个人随我进去,其他人都回府。”
所有马车、轿子里的太太、奶奶们齐声应了一声“是”,这声音齐整得让围观的百姓称奇。
大房的沈氏留下了,二房留了慕容氏,三房自然是何氏,五房里有江书麒,六房留了柳飞飞,毕竟是素妍的事,年轻奶奶们留下诸多不便,她们又是晚辈,得了虞氏的令各自回府。
青霞郡主将几人迎到府门,虞氏拄着拐杖,她今儿想好了,要是老王妃认错说好话就算了,要是给不出一个公道来,她也不管什么老王妃不老王妃,先伸了拐杖打人再说。
老王妃躲在衣厨里,听到外面的脚步,抖得更厉害,连牙齿都碰得咯咯作响,浑身也跟着越发酸软了。
虞氏审视着上房,虽是一处院子,却又分了外院和内院,花草树木倒也种植得当。
田嬷嬷与大厨房的管事婆子扶了虞氏坐下。
青霞郡主唤了丫头们奉上茶点,在一边也落了座。
江书麒不信地道:“青霞郡主,我妹妹真去了郊外?”
青霞郡主笑道:“是。”
何氏喟叹一声,“只怕是被打得狠了,不敢出来见娘家人,小姑子什么性子?什么事儿都喜欢装在心里,最怕父母兄嫂瞧了心疼呢。”
沈氏瞪了一眼何氏,她不说话也没人当是哑巴。
柳飞飞一脸担忧地道:“三嫂说得还真没错,我跟她时间最长,她还真是这样的性子。记在山上时,那时候她过得很苦,可每回写信回家,都说自己过得多快乐,尽捡了好的说。”
正是因为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越发让众人心疼、难受,因她处处先想着父母兄嫂,家里人都多疼她几分。
虞氏红着眼睛,“妍儿是个多好的姑娘,不是我自夸,便是先帝也是夸过好几回的。好好的闺女嫁到你们王府,尽被人糟践了去…那回老王爷带人上门求亲,说是他们俩是有心的,老王爷是如何与我保证的,说是一定待她如女儿一般,早前的事是老王妃的不是…你们王府也太欺负人了…”
江书麒大声道:“妹妹年纪小不懂,我们可不能任人白欺负了去。今儿老王妃认错赔礼便好,要是说得不好,我们带了妹妹的嫁妆,把人领回去,让他们和离。”
都已经是嫁出门的闺女,说和不说散。
江书麒此刻也是气极了,想到自家妹妹被人欺负。连带着他也跟着觉得憋屈。
沈氏捧着茶盏,优雅地浅尝着茶水。
慕容氏一脸忧色,捧着茶水暖手。
何氏一双眼睛四下转动着,一会儿观察众人的神色,一会儿审视着上房院子。
柳飞飞低垂着头,取了桌上的糕点,小咬了一口,动作倒也得体合宜。
虞氏端坐一侧,身后短绣凳上坐着田嬷嬷与大厨房的管事婆子。
坐了一阵,除了青霞郡主小心恭敬地端茶递水。就是几个丫头在旁。也没有多余的话。
虞氏道:“派人把紫鸢和紫鹊给叫来。听听她们是怎么说的。”
青霞郡主遣了下人去唤。
都是亲戚,也不好闹得太大,虞氏倒是得体的,一出来就没有大吵大叫。只说是来讲道理、讨公道的,既有娘家母亲的威仪,又占足的理儿。
青霞郡主不得不佩服虞氏的行事得体,这样一个女人,可不比她母妃强多了。再看这几个太太,哪个不是得体恭谨的,一进来也不吵不闹,倒是这五老爷很让她意外,公候之家的儿郎。居然说了一身的市井痞子气,谁要是招惹了他,只怕难以应付。
二紫到了,恭谨地与虞氏与几位太太请了安。
江书麒道:“你们来说说郡主进入王府后的事,说得越详细越好。”
紫鸢看了眼紫鹊。“我嘴巴不及紫鹊伶俐,还是她说吧。”
紫鹊正替素妍抱不平,吞咽了一口唾沫,认认真真地把素妍嫁入王府的每一件事都给细细地说了。
沈氏听了一阵,就明白关键处,“这么说,老王妃闹出这么多事,就是要跟郡主讨地契、房契和钥匙?”
紫鹊道:“是。可这些东西,本不在郡主那儿,一早就给了王爷。怕是连郡主都不知道王爷搁在哪儿了。”
青霞郡主垂首道:“江老太太,这事儿,我知道一些。杂库房的钥匙哥哥给了我,其他的确实在哥哥那儿。”
虞氏忧心忡忡,“妍儿打小就不喜欢碰主持中馈这样的事,王爷许是知晓的,这才拿了去。”
紫鹊道:“郡主与老王妃说过,这些东西不在她那儿,可老王妃就是不信,变了方儿地刁难郡主。又拿郡主早前退亲的事说话,说郡主是故意害她丢了颜面,知晓傅氏姐妹的所为,一早不说,退亲了才闹出来…”
扯来扯去,事越说越多。
虞氏现下很是懊悔,要是当初不让素妍知晓左肩王父子二度上门求亲的事,也就没有这样事了,便是将素妍嫁给唐观,幸许也要快乐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