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然叹口气:“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样的事,大家都会知晓承恩公不赞成儿子这般胡作非为,所以世子爷万一被论罪,承恩公府至少不会被牵连。”
容妈妈听了明白:“所以世子爷不是不孝而是在为承恩公府着想。”
季嫣然点点头,这个顾珩在太原府就是这般,别看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心细如尘,他纠缠着释空法师不放,帮着她对付江家,如今又这样出现在京城,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
终于,禁卫上前阻拦承恩公:“公爵爷您消消气,世子爷总是有身份的人,您这样让他以后怎么在人前行走。”
承恩公道:“什么身份?那是顾家给的,现在我就废了他。”
顾珩却并不着急,仿佛这话根本与他无关。
“那也要先送去朝廷问案…总之…公爵爷就不要再为难我们。”刑部官员说着招了招手,立即有人迎上来将顾珩带了下去。
顾珩看向周围的人群脸上始终挂着得意的笑容。
季嫣然掀开马车帘子,程大向前看去:“那龟兹人就在右边的角落里,他们也是追着世子爷过来的,现在不光是我们注意到了他们,就连禁卫和宫中的眼线也都看到了,不管这些人来京城做什么,都肯定不能轻易走出去。”
“所以世子爷这桩案子,皇上必定要亲自过问。”
有了程大和程二帮忙,她做事都容易许多,否则光是秋叔身边的人大约很难掌握这么多的消息。
季嫣然道:“谢谢你们兄弟。”
“三奶奶不要这样说,”程大目光闪烁,“其实这么多年我们兄弟两个已经很少这样做事了,冉家也用我们,不过都是收集消息或者与护卫一样跟着冉六爷身边,我们兄弟两个也做的索然无味,倒是三奶奶吩咐的事我们觉得有意思。”
可能是她刚进福康院就直呼他们去干活,就算他们曾经是常宁公主身边办事的人,她也没有半点的顾及。
也可能是她爽利又杀伐果断,让他们心生敬佩。
不遮遮掩掩,更不会瞻前顾后,即便有时候没有把握,也会搭上所有一切来场豪赌。
反正莫名的,他和弟弟就喜欢三奶奶这样的性子。
程大道:“我们兄弟已经跟冉六爷说了,以后就跟着三奶奶。”
季嫣然不禁欣喜,那她岂不是捡了很大的便宜,程大、程二这样的人要去哪里找:“你们在冉家那边…”
“三奶奶不用担心,”程大道,“我们为冉家做事的时候已经说了清楚,只要我们想走,冉家就不能阻拦。”
季嫣然点头也就不再说别的。
程大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季嫣然道:“那些龟兹人来到这里定然是为了释空法师的事,他们从进了京城之后除了跟紧顾珩之外,你说他们还去买了药方。”
程大点头。
季嫣然道:“如果他们知道京中有一位郎中医术高明,而且还是释空法师的徒弟,他们会不会前去寻找。”
程大目光闪烁:“您是要引那些龟兹人上门。”
“光在外面打听什么都不会知晓,不如就掺和进去,这件事一定很重要否则顾珩不会这样小心翼翼。”
程大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就明白季嫣然已经拿定主意,就要下去安排。
“不要告诉三爷,”季嫣然道,“我们自己去办就好。”
李雍已经帮她太多了,顾珩今日的作为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她做的事何尝不是万分危险,就这样将李雍卷进去,真的不太公平。只要没有亲身参与,总会找到脱身的借口。她也算是给李雍留下余地,好让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
季嫣然的马车没有回到季家,李雍放下手中的书信目光微沉。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她心中那道楚河汉界。
之前他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思,也算是睁只眼闭只眼,这次他不能这样轻易地被她糊弄过去,非要好好给她上一课。
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夫妻。
唐千道:“要不要将三奶奶接回来,或是…”
“随她去吧,”李雍将书信放好,“我也有份大礼要送给她。”
到时候就会知道“惊喜”的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很娇弱
龟兹人的外貌与武朝人不同,所以他们一路都遮遮掩掩才能跟着顾珩进京。
顾珩被捉了之后,向他们露出神采奕奕的笑容,像是在嘲笑他们。
“狡诈,”白末道,“武朝的男子全都这样奸邪,王后让我们紧跟着他,可是现在他被捉了,我们要怎么办?”
白符的脸上同样也是愤怒和无奈:“王后要法师,那个顾珩没有将法师带回来却拿走了我们的黄金,我们若是就空手回去,定然会被处死。”
白末道:“那要怎么办?”
“你没听说吗?”白符压低声音,“释空法师有个女徒弟,医术尽得法师真传,若是我们将她带回去,说不得王后会饶我们一命。武朝的男子奸诈,女子却娇弱的很,带走她易如反掌。”
白末眼睛也跟着亮起来,吐蕃每次扰边都能带回许多女子,那些女子只会哭,他见过其中有人想要反抗,却也只是拿了刀自尽罢了。
“大户人家的女郎身边都有护卫。”
“那就趁着护卫不在的时候下手。”
两个人商量妥当,就悄悄地去找季家车马。
此时此刻的季嫣然正在福康院里逗弄怀里的孩子,眼看着那小小的眉眼一弯,然后张开嘴“咯咯咯”地笑起来。
虽然嘴里的龙胆紫还没有完全褪掉,但是已经没有了那要命的白色,这小家伙的命算是保住了,希望她能顺顺利利长大,享受属于她的美好生活。
治好了这些孩子的病,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陈瞻看着这样的情形缓缓开口道:“冲洗伤口用的盐水也是释空法师教您的吗?”
林家的人用着顺手,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是十万个为什么。好像对她用的东西都十分好奇。
“盐水不是,是万家帮我做的。”
陈瞻尝了尝:“用了多少盐是你教的吗?”
季嫣然点点头:“是我教的。”小时候泡在医院,整天看着那些瓶瓶罐罐,怎么也知道生理盐水上面写着0.9%,再说孤儿院里用的暖水袋、打牛奶用的瓶子,都是这些盐水、葡萄糖水的瓶子变的。
陈瞻的眼睛亮了。
季嫣然松了口气,多亏陈瞻没有问她为什么要用盐水冲洗伤口,她要怎么解释生理盐水和普通盐水不同。
处理完福康院的事,季嫣然准备回季家,还好冉六和林家兄妹没来掺和一脚,否则她还要费心神去安置他们。
“三爷也没来。”容妈妈低声道。
“可能是比较忙。”
门口空荡荡的果然没有李雍的身影,季嫣然垂下眼睛:“这样不是挺好吗?他在这里那些龟兹人大概也不肯来了。”
“三爷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容妈妈轻声道,“您这样瞒着他,宁可用程大、程二也不用唐千总是有些不对,在太原府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你和三爷两个人一起,您到底是怕连累三爷,还是怕欠太多人情?真的要跟三爷分得清清楚楚吗?”
季嫣然一怔:“当然是…”
“只怕三奶奶也没有仔细去想过吧。”容妈妈不禁叹了口气。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季嫣然向前看去,“我觉得我和阿雍不合适,我们说好了等我父亲回来就和离。”就算在现代她也一直保持单身,因为不想去依靠一个人,现在突然穿越过来,也许哪日时机合适就又会离开,无牵无挂走的更洒脱,李雍大约也猜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才没有过来。
季嫣然看向容妈妈:“不过没有人保护的确是个问题,将药箱给我拿来,我要准备准备。”
独立不等于强逞能,保护不好自己岂不是给别人添麻烦。
…
白末和白符在福康院门口守了半天,眼看着那位李三奶奶走出来又回去,身边有几个丫鬟侍奉着,丫鬟手中撑着伞,扶着她款款向前走去,上马车也要三个人连搀带扶地走了上去。
真是娇弱。
这样的人就算扛上肩膀,她也不会叫的很大声,顶多抓他们几把,那力道估计连猫儿也及不上。
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一会儿就要付诸行动。
马车向前走去,几个侍奉的丫鬟竟然没有跟着,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个年长的婆子吩咐她们去买些物件儿。
赶车的年纪有五十多岁,加上两个跟车的婆子,就算他闭着眼睛也能将他们甩开。
两个人如豹子般敏捷地跟了上去,可惜那马车很快走上了大路,白符不禁泄气,若一路都是如此他们就找不到机会下手。
这样繁华的街道上,哪怕是几声喊叫他们也被会武朝人团团围住。
但是他们不能这样轻易放弃。
马车继续走着,终于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几处普通的院子,有人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等待。
白符立即看了明白,那女子是来给这家人看诊的。
“等她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凑上去,先打晕那些下人,然后就借着这马车出城,城外东边我放了另一辆车,换好了车马就假扮商贾出城。”
都安排妥当,两个人分头行动。
白符等待了半个时辰,终于瞅准了机会,那女子带着两个婆子上车之后,他飞身上前打晕了赶车人,然后扬起了鞭子将马车向前赶去。
车厢里的人仿佛并没有察觉出异样,白符慢慢弯起了嘴唇。
出了城之后,刚走不远,只听有人“咦”了一声。
“丁二,这路不对啊,你怎么向城外走…”
婆子的声音响起,帘子掀开,紧接着就大呼起来:“你是谁。”
白符向马车里望去,只见其中的女子正是他们这些日子盯着的李三奶奶,心中欣喜,鞭子打的更快。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这娇滴滴的声音,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就连说出的话也一字不差。
白符冷笑,早知道这女子如此好对付,他们就不该辛辛苦苦地去追顾珩。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我…可以给你银钱…我可以给你治病…我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这女子大约是傻的,他绑走她就是为了她的医术。
“官兵…官兵一定会来的,你这样…会被追上,你还是…放了我们吧!”
这么说,他更应该快些了。
白符攥紧了鞭子大喊起来,那马儿果然跑的更加欢快。
第一百五十章 被她耍了
白符觉得已经快要成功了,车里的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话也说不出来,也许再这样折腾一会儿,她就会晕厥过去。
刚想到这里,只听车厢里的那个声音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白符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马车后面不远处真的有官兵追了上来,那女子是在数官兵的数量。
“九个,十个,十一个…”
白符的汗立即淌下来,那声音就像丧钟一般,让他烦躁又慌张。
“住嘴。”白符大吼一声。
那女子嘴唇哆嗦一下:“他们都好快,比…比你快。”
白符咬牙两侧额头青筋浮动,身后的马蹄声果然越来越近。
“我家的马跑不了那么快…它刚刚生产不久…家…家里还有小马驹…”
女人柔弱地抽噎起来,真是讨厌至极。
这时候又提马驹做什么。
“这位…勇士,你告诉我,你抓我做什么,”女子脸上挂着泪珠,“我…只会治病。”
这喋喋不休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住嘴,他差点吼一句,他就是要会治病的。
可这次是秘密前来,他们不能就这样暴露了目的。
“你家里有病患吗…若是…治病…我跟你去…为什么要来…抢啊…”
“为什么…官兵来捉你…你得罪了什么人?”
“你慢点…这些药瓶碎了…我就治不得病了,嘤嘤嘤嘤~”
那女人已经打开了药箱,果然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瓷器撞击声响,那女人手一颤,就将那些药瓶都打落在车厢中,然后她又柔弱地哭起来。
这个傻子真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