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这边要递交新的资料,一会那边又要顾着工程,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和前几日一样,当她忙完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正要准备收拾东西,就听到手机响起,她接起来,那边传来路柏琛稳重低醇的声音。
“白小姐,今晚的晚餐吃的什么?”
谨言一愣,问:“啊?”
路柏琛“哦”了一声,说:“还没吃吗?我以为你已经先吃了。”
听到他的调侃,再看到时间,突然想起今晚和路柏琛有约会,连忙道歉。
只见对方十足绅士,只说没关系,问她在哪里,过来接她。
谨言报了地址过去,收拾好东西,从工地出来,不一会就见到一辆卡宴往这边开来。
她上了车,路柏琛便问:“身体好一点了吗?”
“谢谢路总关心,好多了。”谨言对他总是抱着尊重的态度。
路柏琛点头,没有再说话,专门看着前路。
到了餐厅里,见路柏琛点好单,谨言思索了一会,向他道谢:“昨天的事,真是麻烦路总了。”
路柏琛没有说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这几日,由于换了一个部门,递资料时各种碰壁,就在焦头烂额时,路柏琛一个电话帮忙解决了,王婧一直在耳边喊着要郑重谢谢路总,于是定了今晚出来请他吃饭酬谢,谁知道王婧突然有事不能出约。
路柏琛选的餐厅是川味,谨言吃了几口,便被呛着,赶紧灌水。
路柏琛看着她辣得一张脸发红,水眸盈盈,微微扬唇:“不能吃辣?”
谨言灌下了一整杯水,才出声:“是的,只能吃一点点。”
“这家是正宗的川菜馆,你之前没有吃过,一时是会有些不习惯。”
“是不是不能接受?不然我们换一家餐厅,你想吃什么?”
路柏琛解释完,见她脸仍是十分红,也不再动筷,心里微微一动,但还是提出建议。
谨言连忙摇头:“不用,真的不用,路总,我去下洗手间。”
说着从座位上起身,从包房里走了出去。
洗手间离得较远,谨言正穿过大堂,就听到外间有人大声正在讨论。
“哇,听说这次的车祸很严重啊,整个车头都撞烂了呢。”
“听当时在现场的人,好像撞到了腿,没准以后要成瘸子了!”
“真的假的嘛?听着怎么觉得像谣传…”
“央视都报导了,这还假的了啊?!”
“就是就是!”
谨言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一愕,停顿了下脚步。
片刻后,又觉得不可能,很快恢复神色,继续往前走去。
从洗手间出来后,再次经过大堂,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意外事故,四周围观的人群激动,“这里是案发时的地点,几个目击人说,顾林集团的总裁顾又廷当时的车速惊人,一旁紧跟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两辆车似乎正在较量,在他面前的一位目击人告诉记者,当时他已经超前一百多米,却见数秒的功夫就被超过,很快就见红色法拉利超前,紧接着事故就发生了!”
镜头里回放着当时的情景,四周无人,只有一辆熟悉却撞得破烂的车子,还有地上的一滩血渍。
谨言站在原地,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一直到新闻播放结束转到广告,才回过神。
她深吸气,平静了一会,才重回到包房里。
接下来路柏琛又点了几道甜点,谨言只吃了两三口就停筷,再也没怎么吃。
“谢谢路总,我先回去了。”
吃完饭,路柏琛开车送她回去,一直到酒店门口,路柏琛探过身来要替她解安全带,谨言先一步解好。
路柏琛看着她迅速的动作,也不说什么,低声道:“不用谢,回去小心点。”
语气神色就是一般的客户模样,没有其它的任何异样,但她却觉得微微有些异样,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前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十足正常,但自从那人说了那么番话后,她就…想起那人,谨言神色微凝,脑海里又开始回响起在电视上看到的报导,再联想那天下午的情景,一时心思复杂难言。
回到房间,看了眼床上的小熊,又轻轻地退到客厅,在沙发上静坐。
她闭了闭眼,想要平息心情,却是半天都无法抚平那起伏的情绪。
终于,从包里翻出连续几天没有动静的手机,从联系人翻到他的号码。
她握着手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拨了过去。
不敢说?我替你说吧,你做掉了是不是?
偌大的客厅里,手机那边的“嘟嘟嘟”声显得格外的响亮,一直没人接起。
风在窗外呼呼地吹,回暖的港城竟令人觉得格外寒冷,仿若还身处寒冬。
白谨言抬头望天,夜黑如墨,没有零点的星星,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天际瑚。
她觉得晚上从电视上看到的那一幕十分戏剧化,一时仍有些茫茫然铄。
怎么会出车祸,不是有司机吗?
他当时是边开车边在讲电话的?他什么时间出的车祸?他…?
脑子里随着这些问题胀得头痛,一时之间就连小腹也疼了起来。
…
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逝过去,客厅里静的落针可闻。
手机由于长时间的无人接听,已经自动挂断。
谨言疲惫靠在沙发上,手臂垂在身上,掌心不经意贴在小腹上,那里一片平坦。
头埋在沙发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就那样的沉沉的睡着了。
她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就见到一道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
一时之间脑袋有些懵,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坐了一会,她渐渐想起之前的事,回过神来,从沙发上起身,回到房里。
早晨八点半,阿姨来之前谨言就已经梳洗完整,和阿姨交待几声,就上班了。
由于路上塞车,足足半个小时后才来到了工地。
王婧刚巡察完,刚回到办公室坐下休息,就见谨言随即走了进来。
她连忙惊叫一声,“言姐,你来的正好!大事不好了啊!”
谨言看了她一眼,不由得问了一句:“是不是工地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我刚巡察完,没有任何问题的。”
谨言点点头,不作声。
王婧从桌上拿纸一叠数纸的娱乐报纸,拉过一张凳子,到她身边坐下:“言姐,我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娱乐报纸,就随手买了一份在车上看,结果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那个顾总,你还记得吧?之前帮过我的那个,报纸上说他出车祸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谨言看了眼报纸上刑登的现场图片,和昨晚电视里一样,有些恍惚。
喉咙口一涩,发不出声来。
王婧没有等到她的回答,眨了眨眼,“对了,我忘了你前几天生病在休息,估计也是没有关注这件事情,听说这件事情闹得比前阵的离婚案的还要沸沸扬扬呢,你说他的腿是不是真的跟报纸说的一样断了?那太可惜了,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
谨言将视线从报纸上收回,“不知道,我去看看工程。”
几乎没有给王婧接话的声音,谨言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他这次车祸真的撞到了腿?
她脑子一片混乱,很快又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在场那么多目击人,一个人看错,那么多人却不会同时看错。
谨言去到工地,就如王婧说的,工人个个十足卖力,进度十分可观。
一个小时后,手机响了起来,是顾又廷。
“白小姐,你找顾总?顾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谨言走到茶水间,接起后,那边传来的却不是那个人的声音。
听出林时启的声音,谨言深吸口气,定定神,问:“他怎么样了?”
林时启那天接到了容三的电话,大概也猜得出这件事和她大概有关系,叹了声息,“顾总这几天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到晚上才醒了一会,刚又昏了过去,所以昨晚你打电话过来没人接听,我也是刚看到你的电话…”
谨言心一沉,良久才找到声音:“医生是怎么说的?”
说到这问题,林时启不免吞了口唾沫,语气忧郁:“医生说撞到了骨头,中间还勉强下地令骨头更加受创,情况不好,要是骨头移位了,很有可能以后下不了地,接下来估计要开始第二次手术…”
菱唇轻抿,心弦不由被扰乱。
她平静一会,又问了句:“什么时候要开始第二次手术?”
“这几天做完检查,等报告出来,再看恢复情况,估计半个月后。”
“手术成功的把握大吗?”
林时启沉吟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医生说不能保证,会尽最大努力。”
这种话,往往就是没有把握的另一个回答,谨言失神。
林时启没有等到她的声音,心里也猜到几分,停了停,又说,“不过,白小姐,你不要太担心。因为昨天下午顾总醒来时那几分钟的时间里有让我打电话给你,但…不知怎么的,后来又让我不要打…白小姐,我想顾总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不让我告诉你。”
谨言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他不是担心她。
相反是,是记恨她。
他是知道,她等不到他,就不可能会再等下去。
所以恼她,他用尽力气挣扎了那么久,几乎把命博出去,却仍没有结果。
林时启等不到她这边的声音,不禁疑道:“白小姐…”
谨言凝重了神色,想了想,仍是忍不住问:“他在哪家医院?”
“港大医院。”
挂了电话后,谨言握着手机,身子仍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直到王婧进来,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听到一般。
王婧见她有几分魂不守舍,拍了拍她肩膀,“言姐,你在干嘛呀?”
谨言回过神,转过脸去看她,“今天你有事要出去吗?”
“要的,那两个工人今天要出院,我等会得去交钱办手续。”
好像昨天有听王婧提过,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啦?言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谨言收起手机,“走吧,陪我去看看电线弄得怎么样了。”
王婧却不觉得真的没事,看着她的脸色有几分难看,想问,却还是忍住了。
两人一起走出荼水间,一直到工地上,王婧一直观察着谨言的神色,她神情专注地盯着那些犹如麻绳般粗的电线,偶尔和正在组装的工人说几句话,看不到其它的异样,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神色了,她只当自己想多了,也没有再在意,也投入工作里,其实也只有谨言自己知道,她一颗心跳个不停,如果不找事情做,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一直到忙完,一个多小时后,谨言回到座位上,刚坐下一会,就接到了路柏琛的电话,提起之前的资料不完善,上面让她再完善下,她应了下来,一一记下那几点需要着重修改的资料,挂了电话后,就立刻着手忙活起来。
等弄完了资料,才发觉已是近下班时间,她抬眼看了窗外发暗的景像。
一旦心静下来,心头就有些念头不停冒起来。
她晃了晃脑袋,很快收拾好资料,就从办公室出去,趁着这点时间,再巡察一遍工程。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闻却是没有半点淡化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这天中午,由于是午休时间,一群人正在棚里休息,谨言看到电线有点破损的迹象,要去找工人,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你疯了?顾林的股票不能买,他们老板出了车祸进医院,随时会成为瘸子,股票肯定会跌的…”
另个工人接着道:“怎么突然就出车祸了呢?”
“是啊,听说是车速开到了180档,那么快的速度,不是找死吗…”
谨言没有再听下去,就上前敲了敲门,喊了一个工人的名字。
临近春节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近放假,工人们愈加的卖力工作。
这天下午,谨言仍然如常的上着班。
“叩叩——”谨言正和王婧商谈着假期,听到了敲门声。
“找谁啊?”王婧抬起头,看向门口的男人。
送花的小哥看了眼手上的送货单,“这里有一位白小姐吗?”
谨言看到那一束玫瑰花,有些微怔,仍是应:“我就是,有什么事?”
“这是路先生让我送过来的,麻烦您签收一下。”
那束玫瑰花,足足有三十多朵,十分的抢眼。
谨言没有去接过笔,只问:“请问是哪位路先生?”
不待小哥回答,王婧就已经抢先了,“言姐,除了路总,还有哪位姓路?”
小哥还在等着,王婧脸色有些迟疑,打量谨言,“你们在交往?”
“王婧。”
“干嘛,我有猜错吗?不然就是路总想要追你?”
“你不要乱猜,我和路总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可是自己都不相信,看着眼前那鲜红的玫瑰,再联想这些日子路柏琛热衷的行为,不是不可疑的,如今又送了花,更是直接的验证了…
王婧的目光在谨言脸上和那玫瑰花巡视,半晌,说:“那他干什么要送你花。”她一下情绪低落,但也不过是一会的功夫,很快就恢复好如常的神色,埋头继续刚才的工作,不过握着笔的拳头十足的大力,几乎要将笔折断,在纸上重重地写着字。
谨言没有回答,只去看着那送花小哥,“麻烦你转告路先生,谢谢他的好意。”
小哥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神色微僵了几秒,就点头抱着花离开了。
望着送花小哥离开的背影,王婧酸溜溜地说:“那束花可不便宜呢…”
白谨言没有理会她,想着去打个电话给路柏琛,跟他说清楚。
刚要去拿手机,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谨言拿出手机,看到屏幕的显示来电话,愕住。
听到铃声就自觉抬头看她,王婧等了一会,却见谨言迟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