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嗯”了一声,“妈,我知道。”
说完,就听白母预料中说出下句,“言言,陆磊那孩子不错,我听说了,前晚你们出去逛街,有人闹事差点伤到你,是陆磊救了你,真的挺不错的。”
谨言也同样心存感谢,却是没有办法接受,“妈,我知道,你不要操心。”
“我也想不操心,就怕你还想不通。那孩子刚才打电话来给他姑,跟他姑说,你似乎并不是很热衷,约你去看电影,你也不说话,和你吃饭你也不主动跟人搭话,他说愿意找个时间和你一起来美国,见见我,你觉得怎么样?”
谨言没有说话。
她答应跟陆磊相亲,虽然很大的原因是为了白母,但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曾经想过要拥有个全新的生活,可是不管对方再怎么热情,表现得多殷勤,并且直言对她的条件并不介意,能很好的包容小熊。可她,就是觉得过不了心里的那一道坎…
“陆磊那小伙子听说平时生活习惯都挺健康的,每天除了上班,回家还会打扫下卫生,也不爱抽烟喝酒什么的,这样对你和小熊都好,以后准备要…”
谨言想了想,打断白母:“妈…”
“还有一些日子就要过年了,不然到时候过来,见个面吧?”
“不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过就好。”她低声说,语里意思明显。
“为什么?前几日不是来往得挺好的吗?”
白母也听出来了,语气惊讶:“你是不是对陆磊那人,哪里不满意?”
“不是,他很好,但我对他没有感觉。”
闻言,白母那边顿了顿,一时没有出声,好半晌,才低声道:“言言,婚姻这个事情,并不是说靠感觉就能维持,更重要的是双方的人品,陆磊那人听着就不错,只要他疼你和小熊,我觉得…”
“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勉强不了自己。”
白母还想要再劝几句什么,谨言推说要去照看小熊,匆匆挂了电话。
她站在原地,稍平息了下心情。
待收起手机,往射击档口望去,就看见围观的人群渐多,人头攒动。
只听小熊的声音渐糊模,也快被人群淹没,谨言立刻往射击档口走去。
那替女朋友已在这坐了快一个下午的男人,看见顾又廷已打下五发汽球,小熊挂着的十发已轻松去掉一半,神色有些不平,不满地嘀咕出声:“一上来就打掉五发汽球,谁知道这人是不是与老板串通,那汽球也许是做了手脚。”
女孩看着顾又廷,流露几分倾慕,不免替他说话说:“应该不会吧。”
男人被女朋友怀疑,一下愤然地站起来:“怎么不会?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话吗?!”
动了动嘴唇,看了眼顾又廷,只见那人气势迫人,似乎有所顾忌,便将矛头指向那站在边上的老板,控诉着:“我看这个无良老板就是看我们面相老实,才这样明目张胆地骗我们钱!刚才那些打不破的汽球肯定做了手脚!”
今天来了个拆台,老板心中本有些抑郁,又有人出来找事,直接就把恶气出在那人身上:“你既说我在汽球上做手脚,又有什么证据?刚来的客人尚且不清楚,你在这坐着一下午了,还能不清楚?!那汽球可是一直摆在上面,没有被打下来过,我没有机会换,又怎么有法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手脚?!”
那男人被说的哑口无言,一下听到四周的嘘声,又觉得下不了台面。
女孩一扯男朋友的衣角,十足的尴尬:“别说了,我不想要那熊了,走吧。”
男孩本不肯,看着恼羞成怒的女友甩开他小跑开了,这才离开。
谨言正好与怒冲冲的男人擦肩而过,没有望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人群实在挤得水泄不通,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挤进去,正要向前走去时,忽听一声“砰”汽球的炸破声,又闻后头一声欢呼,谨言反应慢半拍,望上去才发现熊熊上面的汽球会破了,几乎是意料之外,正要上前,却见涌动的人群一下往前,她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
却没有摔倒,入目的是一只健硕有力的胳膊。
再抬头,一阵高大的阴影直盖在她头顶上。
“谢谢。”谨言只神色一顿立刻从他怀里出来,本能地道了声谢。
“原来是一家人?老公这么厉害,还来寻我开心干什么!”
顾又廷双眉斜飞,一歪嘴角,正要说句什么,却被另道岔岔的声音抢先!
这老板今日里的赚的钱,输了这只“正山之宝“的巨熊,瞬间几百块的利润全没了,而对方又是偏偏只用了二十块钱,仅仅买了十颗子弹,百发百中!得,今天倒霉,遇上练家子了!
小熊本是盯着熊熊看,这下转过脸,朝老板淘气的笑了笑:“老板,还没有把熊熊给我呢。”那老板的一番话似乎打在棉花上,毫无劲道,正气愤,又见小熊挺着小肚皮,两只白嫩爪子叉着小蛮腰,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还没有把熊熊给我呢!”
老板一时语塞,气焰全无,叹息,“就给,立刻就给!”
一路折腾下来,回到酒店时,已是夜幕时分。
小熊在车上时就犯困了,把小脸儿埋进谨言的颈窝里,这两日降温,四周满是寒风吹来,小姑娘却是觉得心窝暖暖的,有一股淡淡的烟味,皱了皱鼻子,却又觉得不难闻了,好像爸爸的味道。
想到这,她用短短的小胳膊环着谨言的脖子,含糊地嘀咕了句,接着沉睡了。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清声道:“顾又廷…”
顾又廷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的人,脸颊绽出恰好的淡粉色,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照得更是发光,一双眼睛更是盯着他的方向,嘴角歪了歪,不过背对着,谁也不知道,他低缓地:“嗯?”
“言言,你说什么?”
谨言刚要说话,就见躺在怀里的小女孩微微动了动,小熊同学敏感地捕抓到一丝声音,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她,半晌,又睡得像只小猪,白宁宁小姑娘,她正微微的打着小呼噜,看来这下是真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谨言一手小心地抱着小熊,另一只手又要去关上车门,就见顾又廷这时候已站到她身旁,睥睨着她,醇厚的声音有刻意的压低,“你累不累?把她给我。”
“不用。”谨言费力关上门,没有多想,就回。
顾又廷脸色立刻沉下去,目光阴鸷。
“小熊睡着了,这个时候换人抱她,很容易会惊醒的。”
谨言一时口快,没有多想,眼见他好不容易缓了一晚上的神色阴睛不定起来,低着头轻声道。
顾又廷怒气稍减,看了看谨言低垂的小脑袋,薄唇微抿。
心道自己和个小十岁的孩子较什么真?
幽黑的眼睛忽然沉了沉,将她揽入怀里。
“你做什么。”谨言生怕吵醒孩子,不敢挣动身子,低低地说。
“动不动就脸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害羞?”
顾又廷静静地扫了她一眼,不答反问。
秀气的眼睛里燃起几丝薄嗔,宛如月光般皎洁的脸点缀着淡粉,似乎想瞪他一眼,但又忍住了。
顾又廷见她难得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温顺,揽着她胳膊的手直接将她拉到怀里。
在这样一个泛着寒气的夜里,两大一小密切地贴合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老板说的一家子的感觉。
来到酒店的大堂里,谨言这才和他分开,抱着小熊上了酒店房间。
刚将小熊放到床上时,小熊有些微醒,一只肉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角。
谨言垂首,低声地哄她:“言言先去外面送送叔叔,你乖乖的睡。”
孩子含糊地应:“嗯。”
谨言在电梯里,还没未到外面,就已开始屏气凝神。
面对着镜子,静静打量自己,简单普通,几乎没有出奇的地方。
那样一个人,不是她能衬得上的。
这些短暂的瞬间,不会永远在她的世界里存在,不过稍纵即逝。
她要做的,就是在没有沦陷前,适当的脱身。
从电梯里出来,就见到顾又廷正挺直着身子立在几步远的地方,双手负背,一双眼睛黑的深不可测,灼灼的望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她迎上那目光,径直走到他面前。
“既然你还没有走,我就趁现在,跟你简单说下…”
她轻轻说:“从法院的判决下来,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本章7000字!所以写得有些晚,谅解下哦╭(╯3╰)╮
小熊:是不是我不讨厌他,他就会喜欢我了?
谨言微抬着下巴,她的角度,能清楚看见他紧紧绷着的下巴,咬牙切齿般。
顾又廷紧紧盯着她,眼神幽深漆黑,直看的她略微不自在,但仿佛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一般,无畏坚定地迎上了摄人的目光,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刚才在车上就是要对我说这个?”
他声音平静,但仍是能听出里面掩住的恼意瑚。
一开始,谨言以为他的一颗心都奔着另一个女人,还有四五岁大的儿子,虽只是几过面,但能看出那女人的柔媚,还有被养得极好的儿子;顾又廷的说辞,她一开始不信,后来又抱怀疑的态度,直到今晚在车上,她才终于释然,不管事情是个什么样的真相,都和她没关系铄。
因为前事已矣,接下来的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她也没有想过要让自己再次经历那段患得患失的往事。
谨言心里几乎笃定了主意,态度也更加坚定,朝顾又廷点点头:“嗯,但那个时候怕吵醒小熊…而且,我最近在相亲,交了一个男朋友,那个人对我很好,我也答应了和他交往。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沉默了片刻,顾又廷才看着她,沉声道:“说完了?没别的话要说了?”
谨言绞尽脑汁,几乎把一肚子话翻了出来,摇了摇头:“…说完了。”
话音刚落,又记起确实还有漏掉的,“哦,还有。”
顾又廷顿住身形,瞳孔微微张缩,定定的瞧着谨言。
男人静静等着,不出声,却在沉默中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
就见谨言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为,终于挨不过他的眼神,缓声道:“今天小熊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有关你的事…其实她很少这样,每回跟长辈在一起,都是逗得人眉开眼笑的。”
谨言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眼神闪动,凝视着他,又再说:“如果你不忙的时候,想要见小熊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随着她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难看几分,神色阴云密布,眉头深锁,身上自然迸发威势。
两人闷闷的对站了一会儿,谨言心里有些不安,过了好半响,惊觉小熊一个人在房间,不能呆太久,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接着继续刚才的话:“小熊这边。只要你有空闲,想要见她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
顾又廷挑高一边的浓眉,默声冷笑了下,“你倒是全打算好了?”
被这么质问,谨言呆呆的看了顾又廷好一会儿。
对,从今天他替孩子赢了那只大熊之后,她就已经暗下决定。
他生怕漠然,做事狠断,果决精明,又日理万机。
她曾经不止一次断定,以他这样的性格,必然是没办法讨小孩子欢心的。
但今天以他在游乐园的行径——虽然仍是沉默寡言,但对孩子来说却有个满意的结果。
同时,也证明了有些事情,有利亦有弊。
就好像今晚,她抱孩子抱得行动不便,如果换成他,必定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
顾又廷俯身,捏住她的下巴,高大的身形宛如大山般压下来。
“当初,你嫁给我后,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温顺体贴,善解人意…每次我回来,你都会把握好分寸,只做好你觉得该做的事情,而除了那些,关于其它的事情,你一句都不会问。”
他目露隐怒,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知为何,谨言莫名的害怕。
“不论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你只自己暗自解决,对我有多少怨气,你都死死忍着,从不对我发脾气。那个女人的事,你心里藏多久了?嗯…说啊,你发现怀孕了,要离婚的时候,你依旧没有问起我有关她的半句…这些事,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男人眼神阴郁,面色发寒,似是渐渐无法抑制怒气。
面对他的质问,她忽然睁大眼睛,竟一时无法发出声音。
她几乎懂得他话里的意思,可又觉得这人有几分强词夺理。
他们明明是至亲至疏的夫妻,相处的时间甚少。
他在外面有了另外的女人,在当时她看来,完全不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
相反,则是能在理解的范围内,如果不是有了其她的女人,他为何时时不着家?
当年,她仍处于二十几岁正有着强烈自尊心的年龄。
在发现了蛛丝马迹后,她第一个想法不是要竭嘶底里的大闹,对着这个并没有太深厚感情的丈夫,她只感到深深的不舒服,当下偏又无人能倾诉,再加上俩人的相处时间甚少,少了深入的了解和观察,以至在那误解里,越陷越深。
今夜降温,四周寒风四起,在这个夜深时分,多数人几乎都回到床窝取暖,四周静默如水。
过了半响,她沉重的脑袋才清醒过来,抬头直视对方,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我一直到嫁给你之前才见过你两次。那么,我要怎么做到像寻常妻子一样,遇到事情就向你耍性子闹情绪?还有,想必你当初也是看中了我安静的性子,所以我那时候的不闻不问,不是正合你意愿?我何必还自讨无趣地去和你闹呢?惹的你气急,反而落个两看生厌,岂不是弄巧成拙?”
顾又廷嘴唇动了动,静静的望着她,目光发沉。
当年,和他有婚约的是门当户对的许家,许霆禹的姐姐——
这位大小姐自小娇生惯养,在家中几乎是达到呼风唤雨的程度,也就养成性格十分任性。
一订了婚,便势在必行着要改造他成完美老公。
订下婚约第二天便把使手段他身边的秘书给气,硬要安插自己的人进来,第五天就买通他身边的那些人,时刻要盯着他,汇报消息,第十天,她当场把女客户从办公室里遣出去,此类事情,在那三个月里,数不胜数。
只是,顾又廷本就不是好脾气,她任性娇纵是她的事,他自然不会纵容,回回寒面以对,那娇气大小姐又如何受得了他那副样子,然后就在他办公室发飙起来,接下来便是无休止的争吵。这件事,当时直成为顾林集团上千的员工们那阵子的饭后热论的佳题。
谨言抿了抿唇。
有些事,她早在答应嫁给他那天,就已经想通。
他身边的助理来找到她,根本不是因为同情她,如果真这样,那世上可怜人那么多,为何偏偏就选中了她?而他真正希望的是,能娶个淡然体贴的妻子,最好能不过问任何的事情,他才能继续过着和婚前一样自在洒脱的生活!
谨言瞅着顾又廷低沉的面容,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空气静谧的难受,她低着脑袋,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顾又廷高大长挑的身材倏地往她压近,宽厚的胸膛压下来把谨言的整个人都笼罩进去了,谨言似意识到什么,眼睛燃起戒备,立即往后退了几步,看到她受惊躲闪的模样,深沉的黑眸隐隐透着些许挫败。
他不说话,站了片刻,转身就走,一股寒冷的微风随着他的动作吹过。
谨言瞧着他宽厚的背影,渐渐的在门口尽头处不见了。
门外,夜色渐浓。
谨言站在原地不动弹,久久无语。
因为经历过,所以清醒。因为心里明白,所以决断。她不是二十岁的那个小姑娘,对爱情怀惴着美好的幻想,她不敢天真,不敢幻想,不敢自欺欺人的当自己还懵懂无知,一头就扎进那一时的甜蜜里。
低低的叹了声气,低着头,她转身往电梯里去。
回到房间,首先去看小熊,看她睡得小脸蛋红扑扑的,这才松了口气。
手机响了起来,她赶紧从包里拿出,就见是短信,她走到外头一一查阅,发现无非是一些淘宝天猫某店的促销信息。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想要去淋浴然后睡觉,又觉得口渴,就摸黑往冰箱方向摸去…
她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撞到,那庞然大物挡在面前,一时无法动弹。
她蹲下身,摸了摸那毛绒绒的大熊,正是今天下午顾又廷给小熊打回来的。
想起先前他的那几番话,心口莫名一动。
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就是冷冰冰的,只听见身边的林特助一个劲的制造气氛。
她偶尔会说一句,大多时间里都只静静坐着。
至于他,则只沉着脸地坐在一边,全程从不接嘴,倒叫那特助闹了几下的尴尬。
可后来呢,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从不在言语中表露出半点心思,她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作为女方,又是处于那段关系里的弱势一体,她矜持着自尊,也不去表达自己,也装着糊涂,什么都不说,每次他回来只简单的例行任务,就过去了。
可是
谨言没有再往下想去,吃力地抱起那大熊,往一边移去。
移完后,水也不想喝了,直接就去了浴室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