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行瞥着,低低念了一句:“‘纤纤折杨柳,持此寄情人’,大哥终于想回去看看敏儿了吗?”
阿意不说话,却阻止不了那抹活泼而执着的倩影跳进脑海:苍翠的终南山上,那串清笑至今记忆犹。云气萦绕的山崖上,她曾一鼓作气的对着满天云霞大叫:我——喜——欢——祈——昂…
那时,他叫祈昂!
面对她的表白,他不为所动,他说他要离开终南山去办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劝她回家好好择个婆家嫁了。
她不介意,说她会等他,其他男人都不若他好。
其实,他没什么好,又冷又木,闲着没事就爱拿着剑练功夫,偏偏她就是爱来纠缠他…
“是啊,敏儿至今都没嫁人!大哥,前段日子我有回过师父那里,敏儿一直住在那个草屋里等着你回去。这一等已经十二年,待字闺中二十八载,已是老尽了春华。听师父说,她为了守你跟她的这个誓盟,已经和家里闹翻,如果可以,这番回去就把她娶了吧,我跟阿影都赞成她做我们的嫂子…”
阿行微笑的鼓动他!
阿影侧过脸,也认真的劝起来:“对,敏儿…她真不容易…”
阿意心头莫名一怔,还是不说话,那些事,其实他都知道,他狠下心,十二年不曾给了她音讯,便是不想给她任何希冀,只愿她等倦了,便另寻了良人托了终身。谁想她竟是这么的痴情——如此情深意重,他若再不回去,真是太残忍了。
想了想,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抬头只反问:“你们呢?爷那日问我们去留,你们两个如何打算?”
“跟了爷这么些年,都已经习惯了随在爷的身后,从不曾想过要离开,再说离开了又能去哪?我和阿影商量了一下,打算还留在爷身边…”
阿行拍着栏杆,瞄了一眼远处那悠闲如画的一幕,说:“等九妹,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便出塞…爷还记得跟喀云天珠的约定,想去外头走走…唉,有时候我在想,爷到底有没有失忆,怎么什么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脑袋瓜子还是那么的好使…”
跟他们身侧的阿陌,忽高深莫测的一笑,眼里似有什么精光闪过!
“喂,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阿行眯眼看他,这家伙动起脑筋起来,一直就是这副贼模贼样!
“我在想,用什么法子骗他回云崖谷,我都跟他说了几十遍,让他回去掌管谷中事宜,他回回都是一笑了之,眼里心里就只有女人跟肚子里的孩子;而且,最近越发的了不得,连晨功也懒得练,天天陪女人睡到日上三竿,越来越没长进。谷家的后人怎么可能这么沉迷女色,耽误了正经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决定,等他女人生了,一定把那娃子劫去,让娃儿去继承谷家的衣钵,做了那一谷之主,看他还怎么逃避责任…”
阿行瞥了一眼忿忿恼辞的阿陌,直摇头,爷那是每天取血太多,身子虚,不得不好好休息,看在他眼里怎么全变了味,一定是被他们的恩爱给刺激的。
就是这时,南园的花径上,杨鼎推着他新婚妻子的轮椅缓缓走来,也不知朴明绢跟他说了什么,这小子僵了一脸儿,四处张望了一下,才转过身往花圃里唰唰唰抓了一把带露的芙蓉花,回去递上。
那朴三小姐慢吞吞的接过手,忽就弯起月牙眉,秀气清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计得逞的轻笑…
这一笑把杨鼎笑楞了,傻傻的看了好一会儿,不懂温柔为何物的男人竟也柔起了一脸生硬的线条,轻轻一笑,倾身上去将人搂进了怀…
幸福就是淡淡的一颦一笑,执子之手,相待到老…
山庄上,各有各的归宿,山庄外,那场战乱已息宁,瓦剌国求和罢战,江南乱烟销云散,暗楼也易了新主…
世间的纷纷扰扰还在继续,阿意决定回终南山,那个痴丫头若真没有嫁人,那么,他会用后半世赔她这十二年的痴守,学着去爱,再不离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