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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你该去看她一眼,她真的好可怜!”

重仁淡淡一扫,手一扬,随手推开了临台的花窗,道:“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一眼就会有被看第二眼的心思!在她决定留下的那一刻起,她注定是可怜的,难道我得因为可怜她而纳了她吗?清波,如此,你叫我该如何面对你家小姐!”

“我…”

被这么一驳,清波立即哑口无言,想想也是,只要姑爷待小姐好就行了,其他人其他事又如何能管得全,正要转身离开,姑爷又说起来话:“每个人都有怀私的一面!清波,若有朝一日你的私心与你爱护依灵的心相起冲突时,你会如何选择,是遂了私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守护!”

琴弦一扣复一吟,清雅里,似漾起了奇异的气息。

“什么意思?”

她回头看了一眼同样露出的疑惑之色的小姐,怪怪的问!

“自古富贵多寡情,权势名利一旦蚀了本性,便会生出无数私心与算计。清波,若有一天你拥有了至尊至贵的身份,你是从此流连富贵,还是依旧随你家小姐清宁度日,做你寻寻常常的小女子?”

姑爷淡泊的眼里全是她读不懂的神情。

清波立在原地琢磨着,就是不明白姑爷的话中之意,更不曾想过自己会大富大贵,诧了一会儿,意志铿锵的道:“当然是小姐在哪,清波就在哪?富贵荣华皆不足为提!”

姑爷弯了弯唇,但笑不笑,反问:“真是个傻丫头,你就不曾想过嫁人吗?”

清波楞住,这问题她从不曾想过,姑爷为什么突然向她提这个事,难道他是嫌她碍眼,想拆散了她与小姐吗?

脸儿顿时一白,她飞快的一把挽住了依灵,紧张的大叫:“我不嫁!我只要跟小姐在一起,才不要跟了那些就只会朝三暮四的臭男人呢…”

话儿一出,她才猛的发觉自己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连带着把姑爷也骂在里头了,又忙补了一句说:“当然,独独除了姑爷!便是那个阿宽也是个坏心眼的!”

末了,还把阿宽给抱怨上了。

“你急什么,我又不逼你嫁,也不必怕得罪我而急着解释什么,放心,我不会没因没果的分开你与依灵的!”

重仁莞然一笑,低首继续随意的弄弦,一曲高山流水倾泄而下,闭眼,享受那轻快的曲调,待她们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又把清波叫住,送去了又一句叫她听不明白的话。

晚风优哉里,他对她说:“清波,如果有一天有人逼你非嫁不可,就选一个寻常的男子把自己嫁了吧!用不着有多么显赫的家世,只要人好就可。权势姻缘多异梦,实不可取!至于阿宽,我可以向您保证,他是有点心眼,不过绝对不坏,更不会朝三暮四!”

第十二章 结金兰 断真伪 清莞归来 3[VIP]

红楼简单大气,便如重仁的天性;流芳阁纤雅富丽,便似宇文府高院府第,那里器物用具皆是上乘物件,连立侍的婢女也是府里一等一的大丫环。

比起落破寂寞的芜院,这里可算是人间天堂,举目所及便是豪门贵族的奢华。肋

欢玲怔怔的望着这一室纤尘不染的华丽,心里只觉空荡荡,醒来的时候最想见到的人不曾在这里,悲伤的滋味在心头如巨浪在翻江捣海!

之前问了侍在旁边的婢女,她们只说公子进宫了,她点点头又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又问公子回来了么?

回答她是霁月,公子身边最得宠的丫头,她跟她说:“好生休养着吧!公子说他会把你医好的,但若没什么事的话,他不会来见!”

她心儿一痛,忍不住问:“为什么?”

霁月怜悯的瞧了她一下,轻轻的说:“公子已经有夫人!!”

她脸儿一白,脑中便想起了那个清艳沉静的少女:花容月貌,青春鼎盛,他们手牵手的光景,便是荒败园子里一角绝画。

而自己呢,她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儿,容颜尽失,人老株老,她与他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而如今,她已是池中泥,有何颜面慕轻云?

一阵伤,她掩被无语悲泣。

再醒来,天已暗,婢女奉上汤药,她摇摇头不肯服用,只痴痴望着窗外。

婢女轻声与她说:“公子刚回园,正与夫人在吃饭!可能不会过来了!”

是不会过来了!

泪,再一次禁不住滑落!

盼了那些年,终于将他盼回,但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她!

哪怕她差点走进了阎罗殿,他只是温和的说一声:“我来了!”

没半句抚慰,甚至于不愿亲自带着她走出困囚了那么多年的牢笼!

若芜园是地狱是牢笼,至少她在那里还有一个盼头与奢望,此刻进了这唯有紫歆园贵宾才能入住的流芳阁,她心里翻腾的是绝望。

流芳阁与红楼相距极远,而且只住客,也就是说她木欢玲与他也仅是客而么!

光是这么想,就泪淋淋痛断肠了!

她知道她不该奢求,可是她想见他,真的好想好想!

这十年,一直支撑她熬到今日的是当年他曾与她说过的支字片言,温温淡淡,尽显名门世子的绝世风度。

她仰慕的便是他的气度,毫无侯门公子的穷奢极欲,目光清凛如甘泉,满身正气冲云天。

那一年,当他从那杨家不成才的禽兽手中将她救下,保全了她卑微的清白身躯起,那风度翩翩的潇洒身姿便成为了她眼里割舍不去的影子。

何况他还长着那样一副与众不同的性子,不以奴/贱(jian),不以婢卑,胸怀清傲,淡淡疏离下,是一颗真挚的心。

只是那颗心上了锁,谁都没法开锁进去洞察了他的一切。

小姐知道了她的心,怂恿她放手一搏,她心动了,结果…

她惨笑,泪如注…

门突然开了,她听得声音,抹了泪,急切的抬头向往张望,来人不是公子,而是一位穿戴清丽脱尘的少妇,淡淡若湖上绽放的水仙,一阵风起,暗香浮动!

比起这少女的青春正好,满身云霞绝尘气,她呢,只是泥,云泥终有别,心,越发痛的厉害!

进得门去,依灵便打量着她。

一旁侍着的婢女端着一碗药汤,她上去碰了碰,已凉的厉害,便端了坐上床沿,轻轻的道:“喝药吧!”

欢玲幽幽的看着她,苦笑,摇了摇头,暗哑着枯涩的嗓音,凄凄然丧气的道:“不必了,如此活着倒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依灵睇了一眼,淡淡的把药置到了一旁:“随你!命是你的,你自个儿爱糟蹋就去糟蹋吧!你若真有这种想法,那么他也不会心觉亏欠的,要知道,是你一心求死,而不是他不顾你性命!”

欢玲浑身一震,迅速的抬头看她,突然发现这种淡淡的口气与公子爷是如此的相似,没有好言相劝,只是不咸不淡的陈述了这样一个事实。

依灵淡笑,站起来,准备离开,她有心开解她,但正面开解未见得就有用,便故意做出一副漠然要离开的模样,说:“重仁为你而回京,你若自暴自弃的话,他会遗憾自己来错了!他曾跟我说过杨家的木欢玲不屈不挠很有气骨,就不知道他对你的赞啧会不会因为你这番的行事面大打折扣!你且好好想想,我明儿再来见你!至于这药你爱喝不喝,随你,虽不是他亲手煎的,却是他亲自配方抓的。一番心思尽在里面,就看你如何转出牛角尖了!”

转身,要离开!

“能等一下!”

眼见就要出房门,身后传来了欢玲中气不足的叫唤:“夫人,我能与您说会话…”

依灵微一笑的转身,没有多听她往下说,只睨了那碗药,温柔而强势的截断话:“先喝药,然后再说话!”

“好,我喝!”

婢女立即奉上药碗,木欢玲食不知味的一口饮尽,药苦涩口,她却毫无感觉,喝罢,挣扎着往地下来,另一个婢女忙上前扶住,木欢玲直往地上跪去。

“你做什么?”

依灵惊异的跨进住搀住她。

“求夫人往公子那边求个情,就说欢玲别无所求,但求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欢玲若能得侍于公子左右,自能好好活命,可若再离了公子,欢玲虽生犹死!”

她执意拖着摇晃若风中枝叶的身子,一跪磕到底,竭尽余力的叩下头。

第十二章 结金兰 断真伪 清莞归来 4[VIP]

依灵呆了一呆,沉默,这件事,她不能答应,但是又不能一口回绝,那样的话太伤她心。

她正思量着该如何与她说,欢玲抬了眼,盈盈欲落泪,道:“十一年前,公子救我,我慕公子一身正气,作茧自缚至如今,十一年后,公子再救我,我痴心不敢再妄想,只求余生守公子了此残生!”肋

依灵扶起她,看着面前这张犹显憔悴的容颜,不到三十的年纪,却生着满面的苍桑,微笑说:“你年长于我多数,请容我叫你一声姐姐!!”

欢玲顿现惶然之色,忙道:“我如何能承夫人如此称呼!”

“使得的!”依灵让她躺下,为她扶好薄被,随性的问了一句:“姐姐今年几岁了!”

言辞温和而平易,全没有一丝丝架子。

“二十七了!比起夫人的风华正茂,欢玲已是迟暮!”

欢玲微微有些局促,凄凄的说着!

“怎是迟暮!姐姐只要好生休养,依旧花容月貌,依旧可以寻上属于你的生活,而不是为奴为婢于旁人身侧!”

欢玲听得这话,脸唰的发白起来:“我明白了,夫人不要我!”

依灵正想说明,欢玲立即急急而绝然的接口道:“不必多说了!我生是公子之人,死是公子是魂!况我已是节育之身,再不可能有其他路可走!夫人且替我带一句话与公子!”镬

“什么话?”

欢玲闭上眼,暗淡的唇瓣在无力的颤,却重重吐出一句话:“若离公子,欢玲唯有一死!天地为大,欢玲心死,再无别处容身,愿求速死!”

出得流芳阁时,清波正守在浓浓的月色里,已近中秋,月似圆盘,她正望着月色怔怔的痴看,见她出来,急跑上来轻问:“这欢玲如此痴,小姐打算怎么办?”

原来刚才她在外屋,把她们的对话全听了进去,忽觉得迷茫,便跑了出去。

依灵头微微的有些疼,自小到大,她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一个爱的惨烈,一个冷的彻底,若作为旁观者,不知底细,一定会认为这个男人不够厚道,是个不折不扣的薄幸人。

结果,全然不是这样!

“人们常说心结是心魂为心下的锁,故而只要心魂一日纠结,结便一日打不开。十年痴盼心,不是一时一刻能放得下的!慢慢等吧,总有顿悟的时候!”

她低低的说!

“若她不顿悟呢?”

“那…只能是亏欠了!”

依灵轻轻的吁了一口,举眉瞧见园里月色一片清澄。

回到红楼,里外寻找不见重仁影子,唯见霁月在收拾房间,见她前后张望着,忙跑过来答说公子在园湖边赏月。依灵点点头便带着清波出了门。

曲曲绕绕的转过去,皎洁如霜的月色里果然见到两道昂仰的身影立于堤岸上,是重仁与阿宽不知正在那里说着些什么!

重仁的反应一直是敏锐过人的,旁人根本难近其人之身,还距他很远,他便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瞧见了她,淡笑的迎了几步:“回来了,嗯,我正等你!”

他正等着带她去见一个人。

看到清波跟着在一旁,目光便缓缓移上到了她身边,说:“清波你不必跟了了!今晚月景不错,阿宽熟悉这里的一切,你且留着跟他在园子里一起玩玩吧!”

清波一听,立即瞪大了眼,漂亮的头颅摇的就如波浪鼓,道:“不要!我才不想跟他一起玩去,要玩让他跟那些姐姐玩去,我想睡觉去!”

那口气大有赌气的味道。

明澈的月华底下,依灵看到阿宽就站在不远处摸着鼻子,笑的怪怪的睨着清波,听得这话,眉眼顿时拧在了一起来,几步跨过来,不满的叫道:“死丫头,我到底哪得罪你了,从一见面开始就跟我找茬!你给我过来,今儿我非把这事给弄明白了不可!

一把拉了就走,清波惊叫的挣着:“你做什么,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说话,闪边上去!”

可怎么也挣不开,她只得慌乱的向依灵求救:“小姐救我!!”

阿宽没给一点情面,强硬叫道:“你喊姥姥都没用了!”

依灵想上去喝止的,却叫重仁拉住,笑的与她低语:“没事的!让他们闹去吧!不打打闹闹做不得夫妻!”

这话怎觉得有点怪,她侧首看,道:“我们可不是打打闹闹成的夫妻!”

重仁挽了她往反方向走,笑语道:“对,我们不打闹,全是我连哄带骗把你拐来的成不!”

依灵噗哧笑出声,再回头看,清波的身影早没在了湖堤上的树影里,连声音都匿迹了。

“你这么想把他们配成对么?还是另有目的!”

她轻轻的问。

重仁目光一闪,大掌顺势摸上了她美丽的螓首,说:“怎么,你认为不好吗?嫁给阿宽不会冤了她!这样的话,与她与你与我都是最好的!”

依灵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这话儿带着玄机。

虽说宇文府里把她拿作了人质,但她在这里完全是自由的,甚至可以说是身份与众不同的。

在重仁重回宇文府后,如果他愿意早应带了她与欢玲出去,但他没有,而是很衬他们心思的住了下来,这有些大违常理,依灵直觉他在安排着某些事,而那些事似乎与清波有着奇异的联系!

等之后,她在府外见到了那么一个人之后,依灵终于知道重仁话里的深意了!

第十二章 结金兰 断真伪 清莞归来 5[VIP]

重仁真的就把清波认作了妹妹,在其父母的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天为誓,义结金兰。

礼成,重仁微笑的睇着被旁人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清波,第一次极温和的扶住她的香肩,亲切之下不再故作疏离,说:“清波,记住,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妹妹,在宇文府你是大房里的小姐,在宇文家门外,你是我方重仁的妹妹,我会把你当亲妹妹那般来疼,绝不叫人欺负了你!”肋

秋风飒爽的墓地,清幽寂静,汉白玉雕刻的墓碑前,聚集着很多人,宇文辰负着手站在一旁,怔怔睇着和他隔离在两个世界里的坟茔,素来厉色的脸孔此刻难得露出了失魂的神色,像是在痛悼着什么,就好像在追悔着什么。

宇文棠华、宇文棠尧、宇文棠刖、宇文棠离,手持天木敬香鞠躬行礼,穿得素静的绵夫人则庄肃的叩倒在墓碑前,深深的望着碑文上的字迹,上面雕着一行字:“比翼行于天,齐栖死不休,父:宇文遥,母:谷雨玫,合灵之碑,不孝子仁儿敬立!”

今日祭坟,老太爷宇文辰知道自己的孙儿回府后定然要去父母坟上,早早命人备下了丰盛的祭品,相携着宇文家里的一干小辈全来了公子遥的陵园里。

重仁并没有出言反对,而是出乎异常的默许了一切。镬

幽静的山林里,重仁带着依灵恭敬一叩再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在末了拉了清波出人意料的行了结拜之礼。

等重仁说了那样的一番话,难免就遭来所有人的侧目与惊疑。

老太爷转过了头来,用灼如烈火般的目光审视到他,很想看透他心里怀着是什么样的意图,冷冷笑罢,便道:“你以为宇文一姓可以随随便便冠到一个庶民身上么?”

重仁扬眉淡笑,咬着重音说道:“老太爷,你若不承认棠风认的这个妹妹,那么等于不承认棠风。孰去孰从,您自个儿看着办!”

他对于宇文辰的称呼从十岁进府后就从没有改过,“老太爷”三个字自他嘴里吐出来时即有嘲弄之意,更透着浓浓的割不绝的抗拒感,既冷漠又生疏!

宇文辰似乎已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只用深沉的神情盯着他,道:“说,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收一个小丫头做妹妹?还有昨夜你出府见的又谁?”

“时候到了,你会知道为什么的!至于现在,棠风还有事,先走一步!”

重仁微笑,哪能不知道这些天府里派人在暗地跟踪于他,转身带上默默在旁睇目的依灵正要离开!

锦衣玉立的四公子宇文棠尧自一旁的人群里走上前来,并不冲重仁而来,而是拦住了清波的去路,盯着她细细的观量,看得清波是大皱其眉,她可不认识这个是谁!

“喂,四公子,劳驾,别挡道!”

阿宽见状将清波护在身后,挑着带衅的虎目。

没办法,这家伙色的可以,但凡有点姿色的,有些才情的,被他瞧见多半都会被他弄了去做侍妾,如今整个府上也就他妾房多如毛。爱女色已成了宇文棠尧头顶上一光环。

不过,此刻,他盯着清波的目光可不是一个男人看中一个女人时的那种表情,而是一带着惊奇的若有所思。

“听说你手上有我的玉?”

他忽就露出了一抹笑,露出一对很迷人的笑涡,确实有醉人芳心的风度,见她露出紧张的神色,忙又道:“不用慌,我没要你还我,那玉已叫我弄丢好些年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从哪里寻到的!”

清波呆呆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很眼熟的感觉,也真是奇怪,自己戴了这么多的玉居然是他的,可是父亲临死之前何以会紧揣着这块玉不放呢?而且在之前,她根本就不曾见过这玉,这玉到底有什么玄机?

重仁听到了棠尧的问话,顿下了步子,回头瞧见清波呆楞冥思苦想的样子,晓得玉的事令他有了某些联想,瞅了笑下藏刀的四堂弟,便出言打圆场,唤道:“棠尧不必转弯抹角的探底细,你想弄明白的事她都不知道!”

再不去理会陷入深思的棠尧,侧头冲清波说:“我们回吧!”

等出了陵园,清波忽止了步子,轻声问:“从此以后,我真的可以唤你作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