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汗如雨下。
李德再次看向瑶英。
瑶英眼眸低垂。
裴公环顾一圈,看得所有大臣都心虚地低下了头,目光重新落回李德脸上,不紧不慢地道:“圣上要失信于我吗?圣上当年亲口承诺于我,朝中大臣可是亲耳听见的。”
裴宰相面露尴尬之色,不敢应声,又不好不应。
裴公的儿孙都为李德而死,李德许下诺言的时候,他们确实都在场。
李德叹口气:“请裴公入殿,朕和裴公细说来龙去脉。”
裴公脸上皱纹抖动了两下,没有挪步:“圣上不必费这个功夫,我已经听人详说了叶鲁部落求婚之事。”
他声音陡然拔高,浑浊的双眸怒气翻涌。
“圣上本无赐婚之意,朱氏女骄纵任性,胡乱许婚。圣上不愿失信于胡人,只能赐婚,朱氏女又反悔不嫁。此时叶鲁部落改口说想娶七公主,圣上想收复凉州……至于你们……”
裴公的眼神从大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去。
“你们感念朱氏恩德,不想见到朱氏女远嫁,既然叶鲁部落主动要求换人,你们自然大喜,所以你们怂恿圣上答应叶鲁部落的求婚,以亲女代嫁,是也不是?!”
他一声历喝,大臣们吓了一跳,差点跪下。
裴公看着李德,一字字道:“圣上,敢问这魏朝到底姓李,还是姓朱?朱氏女金贵,李氏女就是草芥?朱氏女视邦交为儿戏,满朝文武由着她胡闹,只因为她姓朱,他们眼里心里只有朱氏,还有圣上这个天子吗?”
大臣们心口砰砰直跳,汗出如浆,听到最后一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圣上明断!臣等绝无此心!”
裴公冷笑了一声:“此事皆因朱氏女而起,若不是朱氏女,叶鲁部落哪来的胆气求娶李氏公主?我大魏想收复凉州,难道就非要倚仗叶鲁部落?”
大臣们无言以对。
裴公扫视一圈,缓缓地道:“谢家历代经营荆南,满门忠义之士,儿郎从文则为相,从武则为将,先天下之忧而忧,为国捐躯,义无反顾。当年胡族南下,中原百姓惨遭屠戮,谢家远在荆南,毅然带兵北上助朱氏抗敌,祖孙四代,十万英魂,尽皆埋骨黄沙。”
“二十五年前,大江一带爆发饥荒,饿殍遍野,疫病横行,灾民逃到哪里,哪里的地方官就下令驱赶。唯有荆南谢无量打开城门收治灾民,设粥棚医馆,活人无数,大江南北百姓纷纷逃往荆南,他全都妥善照顾,等疫病解除,他又派人送灾民回乡,没有强行扣留。”
“二十一年前,圣上大败于复州,几万魏军命丧河谷,魏郡也被敌军占据,谢家出兵解了魏郡之危,献出存粮助圣上招兵买马,为圣上招揽荆南豪族,短短一年内,助圣上收复所有失地,和圣上立下盟约。”
“十一年前,楚军偷袭,谢家为牵制楚军,为掩护百姓渡河,为了圣上的大业,死守荆南。谢无量一介文弱书生,面对装备精良的南楚大军,死守了一个多月!”
“后来城中的粮食吃光了,实在无力抵挡楚军。”
“谢家满门壮烈。”
裴公掷地有声:“城破之前,谢无量为保全城中百姓,让亲兵割下他的头颅献给楚军,以平息楚军怒火,南楚赵氏这才没有屠城。”
随着他的讲述,风声陡然变得凄厉。
大臣们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裴公眼帘抬起,浑浊苍老的眼睛里迸射出两道精光:“圣上,谢家忧国忘家,捐躯济难,无愧于祖宗,无愧于百姓,更无愧于圣上!荆南百姓不会忘记谢家的恩德!谢贵妃是谢无量的胞妹,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贵妃多病,七公主诚孝,侍奉汤药,不离左右,您怎么忍心让七公主代嫁?!”
他语气冷厉辛辣。
“圣上,七公主的名字是谢无量起的,如果谢无量还在,您会让七公主远嫁吗?”
李德脸色冰寒。
大臣们跪在地上,不敢吭声,脸上却都露出了感慨和羞愧之色。
如裴公所说,当得知叶鲁酋长求娶七公主时,他们都松了口气——朱绿芸不必嫁了。
他们为保全朱氏最后一点血脉费尽心思,全然不顾七公主的死活,无颜面对谢氏啊!
李德将朝臣感慨的神色尽收眼底。
裴公先提起当年的许诺,再质问朝臣是否还忠心于朱氏,又提起谢家,朝臣就算再偏心朱绿芸,也不可能公开赞成让李瑶英替嫁。
自己若是执意让瑶英去和亲,不仅会让如裴家、谢家这样追随他的世家豪族寒心,也会让前朝旧臣心生恐惧,裴都督等人更是会愤愤不平。
新朝初立,他费尽心机平衡前朝旧臣、世家、豪族、寒门、武将,不让任何一方势力独大,然而世家还是渐渐掌控了朝堂。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忠臣寒心。
朝堂上的暗流汹涌远比叶鲁部落的一万铁骑更重要。
李德权衡再三,很快做出了决定。
“叶鲁部落求娶的是福康公主。”
话音落下,大臣们没有提出异议。
殿庭前风声呼啸。
瑶英站在裴公身侧,汗湿衣衫,心跳如鼓,慢慢闭上了眼睛。
几年前,她偶然救了裴公的重孙裴玉一命,裴公许诺说会为她做一件事,这件事必须和李仲虔、谢贵妃都无关。
当她发现李玄贞居然想让她代嫁的时候,立刻想到了裴公。
万幸,裴公是个守约的人。
……
李德留裴公住下,和他商讨赐婚的事。
瑶英告退。
郑宰相目送瑶英走远的背影,脸上神情复杂。
昨天,儿子郑景求到他的面前,说他倾心于七公主,请求他帮忙劝说李德,阻止李德和东宫以七公主代嫁。
郑家和二皇子商讨过婚事,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是只要郑家拿出之前拟定的婚书和信物,加上七公主配合,还是可以让外人信服。
郑宰相断然拒绝:“你为七公主得罪东宫,以后的仕途就彻底毁了!”
郑景毅然决然地道:“只要能救七公主,儿子愿意永不出仕。”
郑宰相无可奈何,勉强答应下来。
郑景立刻去找七公主商量怎么定下说辞,走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时却垂头丧气。
郑宰相皱眉问:“七公主奚落你了?”
儿子资质平平,经常被人嘲笑。
郑景摇了摇头:“七公主没有奚落我。”
李瑶英没有奚落郑景,她惊讶于郑景主动伸出援手,感激他雪中送炭,郑重谢过他的好意,最后道:“三郎高才,日后必定是国之栋梁,不该为我前途尽毁。三郎不必为我忧心,我已经有了自保之法。”
郑宰相嗤之以鼻,一个小娘子怎么自保?
不过他还是佩服李瑶英临危不乱,这个时候了还能为郑景的前途找想。
他以为李瑶英说有自保的法子是哄郑景的。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请动裴公。
郑宰相眉头一皱。
长安和魏郡相隔千里,裴公应该早就动身了,那时候叶鲁部落还没有上书求娶。
李瑶英一定是在发现东宫想要让她代嫁的时候就给裴公送信了,所以裴公才来得如此及时,赐婚诏书还未颁布,圣上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这份魄力,当真难得。
……
李德收回赐婚诏书的消息很快传到东宫。
郑璧玉轻轻吁了口气,她不愿看到七公主为朱绿芸的任性葬送一生。
魏明大失所望。
李玄贞反应平静,既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松一口气。
他只是淡淡地喔了一声,转头叫来幕僚,继续商讨怎么阻止朱绿芸和亲。
李德没有许婚,叶鲁酋长十分失望,上书求见,许下更多诺言,李德忙着陪伴裴公,没有接见他。
长史忧心忡忡地告诉李瑶英:“叶鲁酋长贼心不死,贿赂鸿胪寺的官员,想要他们劝说陛下许婚。”
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见过瑶英的叶鲁酋长突然像中了邪似的,一副一定要得到瑶英的架势。
瑶英这时已经拿到了裴公的婚书,心中大石落地:“无事,有裴公这份婚书,没人敢逼我和亲。”
长史心道也是。
如今有裴公护着七公主,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等二皇子回来,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长史盼着李仲虔早日归来。
盼了半个多月,终于盼到南边送来的战报。
长史拆开信,笑容凝结在嘴角,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封信很快送到了李瑶英手上。
信上一行陌生的字迹:两日前,秦王所率右军遇伏,全军覆没。
第20章 三合一
李瑶英醒来的时候, 听到一片此起彼伏的悲凉哭声。
床榻前跪了一地的侍女,个个惊惶不安, 不停拭泪。门前、窗外、回廊里人影幢幢, 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中时不时响起几声抽泣。
瑶英茫然了片刻,坐起身, 发现手边揉皱的战报。
阿兄死了。
她以后没有哥哥了。
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不在了。
永远站在她身前保护她、把她捧在掌心里疼爱的兄长,再也见不到了。
从此以后,这处处风霜刀剑的乱世, 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阿兄,别丢下我,我害怕。
瑶英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不该自不量力地试图更改李仲虔的命运。明明知道李玄贞会是最后的胜者, 她为什么不明智一点, 选择投靠李玄贞呢?
那样的话, 她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不必瞻前顾后,事事谨慎。
可李仲虔是她相依为命的兄长啊!
是抱着不能下地的她去庭前看杏花的兄长, 一日复一日耐心喂她吃药、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读书的兄长,是不顾生死、孤身一人穿过战场, 从死人堆里救出她, 背着重病的她翻山越岭,徒步走了千里路的兄长。
瑶英低头,从枕边摸出那枚李仲虔送她的明月珠, 闭了闭眼睛。
即使知道他们只是李玄贞成长道路上毫不起眼的牺牲者,即使保护兄长的代价是无故呕血、和天命之子为敌,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那一天还是来了。
他们说好一起去东都看赛龙舟的,她连衣裳都准备好了。
瑶英攥紧明月珠,眼泪掉了下来。
阿兄,你骗人。
你答应我会平安回来的。
侍女们哭出了声:“贵主,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大王生前最疼惜您了……”
这几声嚎哭像水倒进沸腾的油锅里,立即炸开了锅,守在屋外庭前的仆人、侍女、府中姬妾全都跟着放声嚎啕大哭。
连绵的哭声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穿过长廊,拨开乌压压的人群,大踏步走进内室,走到瑶英跟前,单膝跪地。
“谢某唐突,请公主恕罪。”
言罢,站起身,抓起瑶英的手,扶她下床,扯过一件披风将她从头到脚裹住。
侍女们惊叫出声,慌忙爬起来阻止:“放肆!”
谢青没有理会侍女,扶着瑶英的胳膊,让她站稳。
瑶英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双腿绵软,刚下了地,整个人往下栽倒。
谢青犹豫了一下,打横抱起她,出了内室。
徐彪和一队身穿窄袖袍的护卫已经等在长廊外,一行人跟上谢青,把他围在最当中,护送瑶英出府,送她上了一辆马车。
车轮轧过青石砖地,轱辘滚动。
瑶英靠着车壁,眼神空茫。
掌心里的明月珠滚落出来,砸在车厢里,咕咚一声。
瑶英望着明月珠,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
耳畔仿佛响起李仲虔低沉的笑声,带着掩不住的得意:“喜欢吗?”
“拂林国的夜光壁,也叫明月珠,阿兄一看到它就想到我家小七了。”
“小七,别怕,阿兄来接你了。”
瑶英抿唇,俯身捡起明月珠,拢进掌心,紧紧握住。
她不能倒下。
没有亲眼看到李仲虔的尸首,她不相信他死了!
瑶英抬手拂去眼角泪花,掀开车帘:“这是去哪里?”
谢青骑马跟在马车旁,答道:“公主,秦王吩咐过,若是他出了事,即刻送您出城。”
瑶英眼眶发热,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定下神。
“消息是谁散播开的?”
谢青答:“公主,兵部也收到战报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秦王遇伏身死,您必须尽快出城。”
瑶英摇摇头:“不,我不能走。”
她双唇微颤,不想再落泪,仰起脸看向远方。
“战报未必属实,阿兄可能还活着,或许他只是身负重伤……我得留下来。”
谢青垂眸,望着瑶英那张如明珠一般在夕晖照耀下散发出淡淡清冷光泽的脸庞。
“公主,假如消息属实呢?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不错,我只是个闺阁女子,扛不了刀,举不起剑,那我也不能弃阿兄于不顾。”
瑶英眼帘抬起,神情平静,“若消息是假,我查清实情,等着阿兄回京。若他只是受伤被围,我想办法劝圣上出兵援救。若……若他真的阵亡,我亲自去战场为阿兄收尸,扶棺归葬。”
这一世,她不能让李仲虔再落得一个尸骨无存。
她要带他回家。
谢青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凝重:“公主,圣上看重太子,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寻门路讨好东宫。自从福康公主悔嫁、叶鲁酋长求娶您,他们就想逼迫您代嫁,以此来向东宫献媚,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秦王在时,没人敢打上门来,现在秦王遇险,只凭徐彪他们几个护不住您。”
覆巢之下无完卵。
李仲虔性情暴戾,宵小之徒怕被他报复,不敢对李瑶英下手,现在他们没了顾忌,李瑶英处境危险。
不必李玄贞和朱绿芸出面,自会有汲汲营营之辈为他们奔走。
防不胜防。
裴公终究只能护她一时。
瑶英握紧明月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青不由得心生感慨:“公主,您说的那些情况,其实秦王都想到了,秦王说只要一日没见到他的尸首,您肯定不会出京避祸。”
瑶英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送我出城?”
谢青勒住缰绳。
“因为秦王还说,什么事都没有您的安危重要。只要他出了事,不管他是死是活,我和徐彪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也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看着瑶英,“确保您的安全。”
瑶英喉咙有些哽住,张了张嘴巴,双眸迅速浮起泪光。
“公主,想要成为您的扈从,不仅要赢了比武,还必须先和秦王过几招。”
谢青一边示意徐彪等人继续往前走,一边道,“两年前,我赢了比武,秦王要试试我的身手,我接了秦王几锤,秦王问我,假如他和公主同时遇险,我会救谁。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救公主。”
李仲虔是秦王,谢青的回答无疑会得罪他,从而失去成为扈从的机会。
谢青知道自己应该回答得更圆滑一点,但他不屑撒谎。
李仲虔并没有发怒。他哈哈大笑,拍了拍谢青的肩膀:“记住你的回答,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职责是保护公主。”
谢青看着瑶英,握住佩刀刀柄,坚定地道:“公主,时至今日,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不管时局如何,我只记得一件事:保护您。”
瑶英苦笑,抬手抚了抚发鬓,悲伤中亦有中说不出的风情。
“阿青,京中儿郎私下里说我是他们生平未见的绝色,你呢,你觉得我美吗?”
谢青愣了好一会儿,道:“公主花容月貌,明艳无俦。”
瑶英淡淡一笑:“我母亲是谢氏女,我父亲是魏朝皇帝,我是世人口中的京中第一美人,东宫的人想要斩尽杀绝,其他人欲将我占为己有,叶鲁酋长虎视眈眈,还有更多的人早就在暗中谋划,你觉得我逃出长安就安全了吗?”
谢青沉默。
“阿青,你打过仗吗?上过战场吗?”
谢青摇摇头:“我从小练武,不过并未上过战场。”
瑶英浑身无力,靠在车窗上,遥望南面瓦蓝的天空。
她已经彻底平复思绪,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李仲虔在一日,她能安生一日,李仲虔不在了,无人镇住那些魑魅魍魉,她就是砧板上的肉。
她能逃到哪里去?
高贵的出身和出众的美貌是上天的馈赠,但是当这份馈赠引来恶人的觊觎时,美貌就成了祸患。
李仲虔没有争位之心,早就想过带她和谢贵妃离开,然而天下大乱,硝烟弥漫,不管他们逃到哪里都躲不开是非。
不说其他的,光是李家的仇人和环伺魏朝的各大势力就不会放过他们。
瑶英低头,把明月珠收回袖子里,“五岁那年,我被抛弃在战场之上,见过被成百数千的敌军包围是什么样的情景。我身边的护卫是谢家、李家最忠实的家将,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能以一当十。可是敌人实在太多了,多得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为了保护我,他们都死在了敌人的刀下。我不敢哭出声,躲在护卫的尸首当中,泡在腥臭的血水里,侥幸逃过一劫。”
这段记忆让她从此见不得一丝血光。
“阿青,我相信你会宁死保护我,可是任你武艺再好,也不可能战胜一支军队。”
谢青挺直脊背,想要反驳瑶英,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出声。
公主说得对,他一个人不可能抵挡军队。
瑶英环顾一圈,目光在徐彪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去。
徐彪等人立刻勒缰停马,恭敬地看着她。
“出了城,我的处境不会好多少,不如留在京中,至少现在没人敢硬闯王府。”
瑶英声音沙哑,眼神透出决然:“回王府。”
众人应喏,拨马转身。
……
王府已经乱成一团,李仲虔身死,李瑶英被送出皇城,剩下的人六神无主,人心惶惶。
人人都知道二皇子和东宫之间有仇,如今二皇子死了,东宫会放过他们这些人吗?二皇子得罪的那些贵人会怎么处置他们?
还没到天黑,府内已经谣言四起。
长史处置了几个刁仆,站在李仲虔的院子里抹眼泪,听说瑶英回来了,大惊失色,仓皇奔出内院。
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公主,您回来做什么?”
瑶英镇定地道:“此事无需多说,我不会丢下一切独自出京。派人去兵部打听,二哥怎么会遇伏?”
长史叹口气,没有再劝。
公主自小体弱多病,又在颠沛流离中长大,不曾像二皇子那样玩世不恭,性子始终宽和仁厚,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