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一定是怕她担心,才会说这种话哄她玩。
瑶英心里酸酸涨涨,眼圈微红。
李仲虔抬手刮刮她的鼻尖,含笑道:“阿兄说话算话。”
瑶英总以为他身上还有几分谢家的风骨,以为他光明磊落,为国征战,宁死不屈。
他不敢让瑶英知道,其实他早就变了。
李家与他何干?
大魏与他何干?
百姓的生死与他何干?
什么天下苍生,乱世格局,百年大计,内忧外患……他全都他娘的不在乎!
他只要小七平安顺遂。
月色如水,屏风前一地清辉。
李仲虔背起瑶英,送她回房。
瑶英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心里安稳了点,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道:“阿兄,我等你回来。”
李仲虔笑着应了一声。
“等你回来的时候是夏末了。”瑶英算了算时间,“我想去西苑打猎。”
李仲虔笑道:“好。”
“东都每年有赛龙舟,我们带着阿娘去东都住几天。”
“好。”
不论瑶英提什么要求,李仲虔都答应了下来。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李仲虔回头,发现瑶英趴在他背上睡着了,莹润的脸庞枕在他肩上,右手握拳,睡梦中也不忘紧紧握着那颗明月珠。
他笑了笑。
她这些天忙忙碌碌,肯定累坏了。
……
第二天上午,瑶英送李仲虔出征。
她站在城墙上,没戴帷帽,手扶箭垛,目送大军南下。
李仲虔身骑骏马,回头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上的一对金锤,金甲白袍,英姿勃发。
第13章 代嫁
这次出征的魏军总管是老将赵通,二皇子李仲虔押运粮草,三皇子、四皇子各率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从旁策应。
太子李玄贞留在京中。
李瑶英怕东宫趁机暗害李仲虔,派人盯着东宫的动静。
一连几天,东宫并无什么可疑的动向。
东宫的内应只送出一个消息:福康公主和内附的叶鲁部落来往更加密切,可能在密谋救回义庆长公主。
瑶英皱眉。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世的朱绿芸比上辈子还能折腾。去年,她竟然私下和南楚细作秘密勾连,害得魏军丢了几座城池。李德罚她闭门思过,以郑宰相为首的前朝老臣罕见地没有为她求情。
为了替朱绿芸赎罪,李玄贞主动要求带兵收复江县,九死一生,重伤而归。
朱绿芸既感动又愧疚,衣不解带地照顾李玄贞。太子妃郑璧玉以为他们和好了,问过钦天监,预备择日办喜事。
成婚用的青庐都设好了,两人又大吵了一架,婚事不了了之。
瑶英对李玄贞和朱绿芸的分分合合不感兴趣,就怕朱绿芸惹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乱子,殃及他人。
她的担忧很快得到了证实。
两天后,瑶英坐在窗前给远方的李仲虔写信,长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阶前啄食果子的鸟雀惊起,拍打着翅膀扑向蓊郁的花丛,啁啾鸣噪声一片。
“贵主!”谢青疾步跨进门,站定在屏风外,拱手道,“出事了。”
瑶英心里怦的一跳,手中紫毫笔在纸上停了一停,墨汁滴落,晕开一团浅褐。
她放下笔,起身出了书阁,问:“出了什么事?”
谢青垂眸道:“今天宫中大宴,圣上在麟德殿接见各国使节,观看马球比赛,福康公主也出席了宴会。叶鲁部落的勇士获胜,圣上嘉奖勇士,勇士说他们仰慕中原王朝,欲归附大魏,请求圣上赐下一位中原贵女做他们的酋长夫人。”
他停顿了一下。
“不等圣上发话,福康公主越众而出,说她愿意赴草原和亲,当众答应了叶鲁酋长的求婚。”
瑶英愣了半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和亲之事怎能随便?朱绿芸疯了不成?
谢青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道:“贵主,消息千真万确。福康公主答应得太快了,政事堂的几位相公来不及阻止她,席间各国使节已经齐声恭贺。众目睽睽之下,圣人不好说什么,郑宰相气得摔了酒盏,裴都督拔了剑,礼部的人出面打圆场,叶鲁部落似乎早有准备,完全不理会礼部的暗示,逼着圣上下旨赐婚,福康公主也跪地请求圣上下诏,还当众收下了叶鲁部落的信物。”
瑶英来回踱步,半天回不过神。
她知道朱绿芸任性,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但是她没想到这位前朝公主居然自私到了把国家大事当儿戏的地步!
所有公主中,唯有朱绿芸是有封号的公主,她还是前朝朱氏之后,身份非同一般,她鲁莽地应下求婚,不仅把她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还直接破坏了李德的谋略。
李德费尽心机拉拢胡人,分化胡人,为的是逐步击溃那些盘踞在西北的蛮族,收复河套、西域,解除西北边患,使得关中百姓可以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让大魏可以喘口气,不至于腹背受敌,一边提防其他势力,一边不得不一次次卑躬屈膝,以金银美人收买蛮族,以求他们的铁蹄不要南下。
他确实想要拉拢叶鲁部落,但是大魏不需要送出一个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去和亲。
对胡人,既要有武力震慑,也要有怀柔手段。
李德之所以刚登基就率兵出征,就是让胡人看看大魏军队是多么骁勇善战。
先从武力上让他们惧怕,然后再谈合作,届时大魏可以占据主动。
朱绿芸这一搅合,李德失去所有先机,处于被动,为了安抚蛮族,打消其他部族对大魏的提防怀疑,他只能选择让朱绿芸下嫁!
瑶英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李德现在有多恼怒。
李家是朱氏旧臣,朝中一半大臣也曾效忠于朱氏,当年末帝遇害,李德确实见死不救,故意迟迟不发兵。
所以李德收养朱绿芸,册封她为公主,对她百般包容。
一来,以此洗刷李家身上不忠的骂名。
二来,向世人展现李家的宽容大度,安抚前朝旧臣,示好世家大族。
三来,昭示李家继承帝位的合法性。
第四,利用朱绿芸监视朝中同情末帝的势力,平衡朝堂。
李德从不做亏本生意,朱绿芸几次行刺,他次次找到证据,又次次轻轻放过,没动朱绿芸一根汗毛,既是为了继续利用朱绿芸,也是在消耗朝中大臣对前朝朱氏最后的一点怜悯和忠心,让他们彻底效忠新朝。
他肯定想不到,朱绿芸发起疯来,居然能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邦交无小事。
新朝建立不久,正是需要笼络人心、建立威望、威服四夷的时候,朱绿芸当众允婚,叶鲁部落打蛇随棍上,大魏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此事,先前的几场仗算是白打了。
这个闷亏,李德不吃也得吃。
……
与此同时,东宫长史魏明和李瑶英的反应一模一样,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震惊之色。
“福康公主疯了吗?”他急得嗓子都变了调,“她居然要和亲?”
传消息的人是都尉秦非,太子李玄贞的部下,他抹了把汗,道:“长史,您说该怎么办?”
魏明气得浑身颤抖:“无知妇人!无知妇人!我大魏将士在外奋勇杀敌,才能换得蛮族来投,圣上苦心经营,只等蛮族臣服,和他们缔结盟约,这个蠢妇三言两语就坏了圣上的大计!”
朱绿芸是朱氏之女,她当众收了信物,一点后路都不留给圣人,当真是愚钝至极!
秦非咧咧嘴,扶住魏明:“长史,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
他伸出指头晃了晃。
“太子决不会让福康公主去和亲。”
魏明也想到了这一点,牙关咬得咯咯响,闭眼吐纳,按下火气,冷静下来,问:“太子没当众失仪吧?”
秦非跺脚,叹口气:“您也知道太子有多看重福康公主,叶鲁部落求亲的时候,太子刚从球场上下来,去后殿换衣去了,也不知道被谁绊住了,半天才回来,得知福康公主要嫁去叶鲁部落,立刻就变了脸色,不等圣上说话就拉着福康公主走了。”
李玄贞拉着朱绿芸离开,李德面色阴沉,叶鲁部落得寸进尺,礼部官员气得一蹦三尺高,一场筵席闹得不欢而散。
东宫属臣六神无主,只能派秦非赶紧回东宫请教魏明。
魏明又气又恨又着急,牙根处隐隐一股腥气。
圣上乾纲独断,不愿错过和蛮族结盟的机会,心里再恼,也会送朱绿芸出嫁。
太子和朱绿芸纠缠多年,肯定不会坐视朱绿芸嫁去草原,即使她嫁了,太子也会带兵把人抢回来。
谁也拦不住太子。
到时候,太子必定会和圣上起冲突!
一旦圣上和东宫有了嫌隙,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魏明飞快思考,几息之间就做了个决定:不管怎样,必须想办法稳住太子。
他不在乎朱绿芸嫁给谁,只怕太子情急之下犯糊涂。
还没来得及谋划什么,窗外几声骏马嘶鸣,几个东宫扈从滚下马背,飞跑进院。
“长史,太子殿下被圣上的近卫扣押了!”
魏明脑子里嗡的一声,冲出书房。
这么快就出事了?
扈从一脸惊惶,抱拳道:“长史,方才太子殿下要送公主出城,被城门的金吾卫拦下送回宫,太子和圣上起了冲突,圣上大怒,让近卫绑了太子。”
魏明急得直跺足,他就知道会出事!
“快去请太子妃殿下!”
郑氏乃名门大姓之女,温柔贤淑,知书达理。丈夫李玄贞和朱绿芸藕断丝连,她从未嫉妒,一直劝李玄贞早日娶了朱绿芸,以免妨害两人的名声。
魏明听扈从禀报完宫里发生的事,知道事情紧急,顾不上避讳,求到她面前。
郑璧玉慌乱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道:“我是内宅妇人,不敢妄议朝政,长史想让我做什么?”
魏明暗暗称许,郑氏不愧是望族之女,这一份从容,就足以胜过朱绿芸。
他叹口气,道:“殿下,太子冲动之下和圣上起了冲突,暂时被扣押在宫中,眼下也只有您出马才能劝太子向圣人服软。”
李德先被朱绿芸气了个半死,还没想出对策,又听说李玄贞直接带着朱绿芸跑了,更是火冒三丈。
一国储君如此意气用事,成何体统?!
他派人把朱绿芸送去公主府严加看管,绑了李玄贞,逼他和朱绿芸彻底划清界限,如若不答应,就要废了他。
李玄贞不肯低头。
李德怒不可遏,抽出龙案前悬挂的宝剑,作势要砍李玄贞,被身边近侍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现在李玄贞还关在宫里,不论谁去劝说,他一概不理会。
郑璧玉已经听侍女说了朱绿芸主动要求和亲的事,道:“殿下的为人,只怕不会轻易服软。”
她是李玄贞的妻子,比其他人更了解李玄贞。
他平时看着温和从容,举止得宜,其实阴沉,冷郁,敏感,多疑,喜怒无常,不可捉摸。
郑璧玉嫁给他四年,除了一个阴魂不散的朱绿芸,没受过其他委屈。
李玄贞敬重她,她投桃报李,也愿意敬重自己的丈夫。
只有敬重,没有亲近。
同床共枕几年,还生养了一个儿子,郑璧玉发现自己依然没走进李玄贞的内心。
她没有怨过李玄贞。
他曾亲眼目睹相依为命的母亲烧死在面前,那个被烈火焚烧得面目全非的女人临终前死死攥着他的手,叮嘱他为她复仇。
郑璧玉见过被火烧伤的人,那种恐怖狰狞的景象,她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毛骨悚然。
唐氏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儿子心中种下永不磨灭的复仇之火。
她成就了李玄贞。
也毁了李玄贞。
对于一个常年被噩梦缠绕,看到烈火就脸色发白,经常赤着双眼挥刀发狂的李玄贞,郑璧玉恨不起来。
她可怜自己的丈夫。
朱绿芸不相信李玄贞的真心。
郑璧玉相信。
那年,李玄贞奉命寻找流落在民间的朱绿芸和她的母亲,从一场大火中救下母女。
那位历经坎坷的前朝妃子被火烧伤,弥留之际,恳求李玄贞好好照顾朱绿芸。
和唐氏何其相似。
李玄贞同情朱绿芸,对妃子立下誓言,会好好照顾朱绿芸,守护她,不计一切代价保护她。
不管她闹出多少是非。
郑璧玉明白,李玄贞对朱绿芸的感情不仅仅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和怜惜,其中还夹杂着责任,承诺,自伤身世,还有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对于少年时的他的弥补。
这样的感情远比男欢女爱更持久。
郑璧玉长叹一口气,道:“长史,除非阻止圣上赐婚,否则我进宫去劝说殿下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魏明苦笑:“圣上正在气头上,福康公主咬死了口,非要下嫁,叶鲁部落联合其他蛮族朝朝廷施压,赐婚的诏书可能已经写好了。”
现在朝廷骑虎难下,只能赐婚,李德又被朱绿芸的胆大妄为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联姻之事无可挽回。
郑璧玉面露忧愁之色:“那岂不是没办法了?”
魏明摇摇头,压低声音:“既然不能阻止赐婚,我们只能另辟蹊径。”
郑璧玉疑惑地看着魏明。
魏明小声道:“李代桃僵。”
郑璧玉恍然大悟:“长史的意思是,另寻一个贵女代替福康公主下嫁?”
魏明点头。
郑璧玉思索片刻,道:“叶鲁部落未必会答应。”
朱绿芸敢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显然早已经私底下和叶鲁部落达成了什么条件,不然叶鲁部落不会冒着和大魏撕破脸的风险胡搅蛮缠。
两边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李德都束手无策,他们能做什么?
魏明一笑,道:“叶鲁部落答不答应换人,那是以后的事。殿下只需进宫告诉太子这个主意,让太子知道还有转圜之法。”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李玄贞,避免父子之间发生更大的冲突。
郑璧玉沉吟半晌,点了点头,吩咐仆从准备车马。
第14章 换人
太极宫,两仪殿。
短短数十年间,京兆府几度易手,宫中殿宇楼阁久经失修,又数遭焚毁,已不复当初的宏伟壮丽,宫墙斑驳,廊柱之间随处可以看到灼烧后留下的痕迹。
李玄贞跟在小黄门身后,缓步踏上长阶。
初露的晨曦透过薄云,倾洒在空旷的廊庑殿台之间,朱红斗拱,彩绘飞檐,碧色琉璃瓦上潋滟着闪碎的流光。
李德在内殿和政事堂的高官密谈。
君臣议事,内侍都退到外殿走廊里,十几人立在窗槛前站了许久,却是一声咳嗽不闻。
李玄贞等了一会儿,内殿传出沉重的脚步声。
还不见人影,裴都督的大嗓门先传了出来:“圣上冒险攻打阿伦氏,是为了以武力慑服其他九部,不是为了送公主和亲!她要嫁就嫁!嫁得越远越好!三千魏军埋骨冰河才换来和那些蛮族谈判的机会,都被她毁了!”
几道苍老温和的声音打断裴都督的抱怨,小声劝他稍安勿躁。
随后,几位穿紫色官袍的老者走了出来,个个面色凝重。
走在最前面的是宰相郑瑜。
他一眼看到眼圈青黑的李玄贞,叹了口气,停住脚步,示意其他人先走。
裴都督骂骂咧咧地迈出门槛,余光扫到李玄贞,见他面色憔悴,身上衣衫皱巴,知道他为了朱绿芸被关了一晚上才放出来,嘴巴一张。
“大郎,你——”
刚想骂几句,旁人猜到他的意图,立刻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走了。
郑宰相站在廊前,等裴都督一行人走远了,看一眼李玄贞,眼神温和深邃。
“殿下,福康公主骄纵任性,反复无常,您贵为储君,以后还是莫要再同她有瓜葛。”
他语气平淡,就好似闲话家常,却自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沉肃威严。
李玄贞没说话。
郑宰相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不紧不慢地步下台阶。
内侍请李玄贞进殿。
灿烂的日光从半敞的艳青排窗射入内殿,轻拢的锦帐间洒下半明半暗的廓影,鎏金狻猊兽首香炉蹲坐在龙案前,喷云吐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绿丝郁金香。
李玄贞入殿,走到龙案前。
案上文书奏章堆叠如山,朱笔、墨砚、笔山、镇纸、水盂凌乱地挤在角落里,书匣胡乱堆做一堆,一片狼藉。
李德手里捧了一卷条陈在看。
大臣的字娟秀工整,字体很小,他不得不眯起凤眼凑近细看,眼角皱纹密布。
一束光线斜斜地切过他久经风吹日晒的脸孔,乌巾幞头包裹下的两鬓白如初雪。
乍一看,大魏开国皇帝就像一位寻常老者,温和慈祥,垂垂老矣。
等他看完条陈,慢慢抬起眼帘,只是一刹那,整个内殿浮动的光芒仿佛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他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玄贞,一语不发,黑得深不见底的凤眸里隐有光辉涌动,让人有种不敢逼视之感。
李玄贞望着自己的父亲,不由得想起阿娘生前经常念叨的那些事。
李德是李家庶子,生母为婢,幼时坎坷,不过他生了一张得天独厚的面孔,眉目如画,风流蕴藉。
时人有句话:魏郡李郎,举世无双。
李德二十四岁那年,陪同族中长辈出门赴宴,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袍,别人穿是寒酸素净,他穿却是琼林玉树,清朗端秀。
唐家大娘子恰好也在席间,只看了李德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几年后,李德兵败如山倒,求到谢家府门前,骑马走过荆南城下的栈桥,一身半新不旧的素衫,狼狈消瘦,形容枯槁,依然能让谢家嫡女对他一见倾心。
李玄贞和李仲虔都继承了李德的凤眼,但是论起风姿,他们都比不上年轻时的李德。
李德的堂姐曾说,两个侄子眉眼都有些像李德,不过李玄贞拘谨阴郁,比李德少了几分舍我其谁的豪气,李仲虔则喜怒无常,行事暴戾,没有李德豪爽之下的温润从容。
她还说,李家儿女中,唯有李瑶英一个人不是凤眼,她最不像李家人,可她天姿国色,倒是最有李德年轻时那种一顾倾人的绝代风华。
年轻的李德让无数贵女倾慕。
乌飞兔走,一晃近二十载过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却丝毫不损他的容色,只是将他打磨得更加温和柔润。
天生一副让人恨不起来的好皮相,却最是冷情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