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山门走,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喂,陈总,我是三梦。”
妙贤还愣在原地——
她刚才,是不是说爱他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全部用完,后面是个大情节,想一口气写完,但周末带娃码不了那么多字,所以放个大章然后周一请假停一天吧,创作时间稍稍宽裕点,周二早八点照常更新哈,亲们见谅~(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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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春天雨水多, J市一连下了好几天雨。
董芳准备乘客船顺江而下, 到入海港口城市换乘邮轮度假。
本来说好陈卓送她去的,结果母子俩不知道为什么吵了一架, 董芳赌气不要他送了, 反正有娘家亲戚同行,就让赵叔开车送她到码头, 跟亲戚直接汇合。
妙贤跟三梦原本也约好一起去送, 但三梦当天早上约了钟靖斐做针灸康复,电话一直不通。妙贤有点担心,只得打给钟靖斐, 问他:“三梦在你那儿吗?她怎么不接我电话?”
“啊?噢…她今天治疗效果不错,延长一点时间, 晶晶也在这里, 多聊了几句,她可能没顾上吧。”
“她现在人呢,让她回我个电话。”
钟靖斐看了看身旁的三梦一眼:“她这会儿跟晶晶出去了, 回来我跟她说。”
挂了电话,梁晶晶不无担忧地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三梦刚穿好了外套,里面藏着防弹背心,背朝着他们, 沉声道:“没问题的,放心吧。”
“可你不是说,白熙云刚刚接走了如意吗?这…”
“没事,有人跟着他们, 她的目的地一定是码头那艘客轮,我现在去正好赶上。如意知道怎么应付,我已经提前跟他讲过了。”
“你真的不打算让陈一参与这件事吗?”钟靖斐说,“连如意都是你们行动中的一环,单单不告诉陈一,我觉得对他似乎不太公平。”
“他正接受催眠治疗,不能受太大的刺激,现在这种情形还是不要让他经历比较好。谢谢你们今天过来,还帮我打掩护,真是过意不去。”
“三梦…”梁晶晶拉住她,声音都发哽,“你要小心点,我们都相信你的。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去吃好吃的。”
“嗯。”三梦拍拍她的手背,又对钟靖斐点点头,“走了。”
她轻装上阵,开自己的车,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她现在要去执行的可能是她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次任务。
三十分钟以前,她接到孙有凤打来的电话,很焦急,说如意上完课被人接走了,孩子称呼那人大伯母,老师一看是家里人就也没多想,问她知不知道是否白熙云接走了孩子,怎么也不跟他们提前打个招呼呢?
三梦安慰她,说白熙云只是喜欢如意带他去玩儿,她等会儿就去跟他们会合,一定安全把孩子带回来。
其实她再确定不过了,从那天带白熙云到家里吃饭开始,她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着。
她问过如意,大伯母跟他玩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话。如意说,他玩累的时候靠在白熙云腿上,她说了一句:要是我做你的妈妈好不好呀?
孩子的反应当然是说不好,她也好像没有在意。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三梦把这句话连同她房间摄像头拍下的片段送到心理医生王襄平那里,又联系了警队的行为分析专家,让对白熙云童年的遭遇和近期的行为表现做了认真分析,更加证实了她的想法。
白熙云从她身上找认同感和安全感,想要变成郝三梦,所以穿她穿过的衣服、模仿她的动作、揣测她的喜好,想要贴近她的过去,更想拥有她的未来——包括她和陈家兄弟的感情,甚至想成为她孩子的妈妈。
她一定想,假如我像郝三梦这样,当年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就像陈一,他也想过,假如他是陈卓,就可以救出白熙云,自己也不用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十字架过一生。
他们都选择了自己消化当年的悲剧,没有办法,更早一些的时候,没人帮助他们。
她赶到码头,有便装的同事接应她:“放心吧,我一直开车跟着他们,孩子没事,已经上了船。”
“嗯,只有白熙云一个人吗?”
“她是打车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船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就不好说。”
“我知道了。陈卓呢?”
同事的手往后面船上指了指,示意她一切照计划。
客船发出汽笛声,马上就到出发的时间了。
白熙云几乎是掐着点带如意一起上的船,没有在外面多耽搁,直接进了三楼的船舱客房。
如意还没坐过这样的大轮船,看什么都新奇:“大伯母,我们要坐船出去玩吗?奶奶也说她要坐船去玩的,跟我们是同一艘吗?”
“不是,她跟我们坐的不是同一艘船。”她骗如意说,“不过我们等会儿就可以见到她了,还有你爸爸,还有大伯。以后还是我们一家人,不管到哪里都会在一起的。”
为了不引起注意,她特意只定了船舱中部的普通客舱,这样可以避免跟顶楼行政舱的董芳遇到。
她已经打过电话给陈一和陈卓,告诉他们她带走了如意,为了一家团聚,他们一定会来的。
“那我现在可以吃午点吗?我好饿。”
“不行哦,我这会儿要出去找个人,你先乖乖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如意垂下头:“可我真的好饿,我每天这时候回家妈妈都会给我准备午点的。”
白熙云咬了咬唇,再看看落地窗外的景物移动起来,船已经开了。
她松了口气:“好,那我去餐厅帮你找点吃的东西,你就在这个房间里等我,不能走开哦。”
“嗯!”如意用力点头。
白熙云往船尾的餐厅走,一路上留意着跟她擦肩而过的人,却看不出一直跟她联络的人到底是哪一个。他们约好在船尾的阅览室碰面,那里人少,不会引人怀疑。可阅览室跟餐厅不在同一层,她这会儿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找餐厅服务员要了点薯条和蛋糕就赶回客舱去,怕如意等不及。
然而等她打开房门,如意根本就不在房间里。她愣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开始找,衣橱和床下都看了,没有,看到落地玻璃外面就是面水的露台,怕他自己跑出去了,吓得声音都变了:“如意!”
孩子不在房间里,她连忙跑出去,什么都顾不得了,沿着走廊一路走一路喊如意的名字,整个三楼找了一圈没找到,又往楼下去找。有船员看到她哭得伤心,连忙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已经急得语无伦次,对方大致听懂她是在找孩子,于是要帮她联系船上的警员,她却像想起什么来,说什么也不要。
她不能报警的,她只要找到如意就好了。
天色已经暗下去,船上的游客都到顶楼的露天吧去看日落了,跟一层观景台连在一起的休闲吧里面几乎没几个人。白熙云拉住一个正在擦桌子的服务员正要开口问,身后传来陈卓的声音:“你在找什么,如意吗?”
她转过身,眼角的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卓哥…”
“不用找了,他这会儿在楼上房间,跟奶奶在一起,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她有点惊讶:“如意…怎么会…”
“妈妈的房间是我们事先就安排好的,跟如意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这孩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也很勇敢。”
也是三梦教的好,知道她可能会打如意的主意,事先就跟孩子交代过,不要忤逆大伯母的意思,不要害怕,要逃走的时候先支开她,如果她不肯就说妈妈平时都是这样的,她就会照做。
他也早就安排人手,暗中保护孩子的安全,这实在是整个计划中最让人胆战心惊的部分。
好在如意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她一走开,就从房间跑出来,去了顶楼董芳的房间。
奶奶看到他会很惊讶就是了。
“孩子不在也没关系,你的目的不是要叫我来吗?我现在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
白熙云摇头,眼睛里拉满血丝:“没用的,没有孩子…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
“不是孩子的问题。”
“是孩子的问题!”她崩溃大哭,“我知道我不是正常的女人,我不能跟你做…没法生孩子!你想要嘛,想做试管婴儿,找人代孕…我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你有了孩子…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就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
陈卓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就可以偷别人的孩子吗?”
“不是别人啊。”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是三梦的孩子啊。你们不是都喜欢她吗?我也可以像她那样的,我在学了…”
甚至学着当一个母亲,把如意当做是自己的孩子。
“你是你,她是她。”陈卓慢慢挪动步子靠近她,“我对三梦的感情就像家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骗我,你别过来!”她尖叫着制止,似乎这才察觉周围的气氛古怪,诺大的一个休闲吧,除了他们,好像都没有其他客人了。
“船上都是我们的人,你走到这一层的时候,这一层就已经被封锁了。”陈卓道,“跟踪你的,又跟你联络的那个人是谁?他也在这艘船上吧,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熙云捂住耳朵,“我只是想跟你复婚,我想回到从前那样。你跟陈一都不理我了,没有人肯再帮我了…”
她的绝望,怎么会有人懂呢?
陈卓看着她,想起当初她还扎两个羊角小辫儿来找陈一玩的时候就很喜欢粘他,骑在他肩膀上咯咯笑;扮家家酒的时候,披一块红色的纱巾在脑袋上遮住脸扮新娘子,谁当新郎官都不要,连陈一都不要,一定要来找他。大家都知道她要做陈家大哥哥的新娘子,在绑架案之后这种愿望成了一种执念,最后他仍然帮她实现了。
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们还是走到这样的田地?
她不让他靠近,他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跟她说:“熙云,我们都回不到从前那样了。我亏欠你,同样也亏欠陈一,这回就让我们把所有的事都做个了结吧。跟你联络说可以帮你那个人,就是这段日子跟踪你的人,也是当年绑架案的主谋。他在哪里,用什么方式跟你联系,告诉我。”
十几年前他没能一枪崩了冯六,今天补上也是一样的。
白熙云却只是哭,然后突然站起来,往另一边的围栏冲过去。
只要跳下去,下面就是滚滚江水,水流湍急,她这千疮百孔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她没能跑到露台,就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三梦给扑倒在地。
“你放开我,让我去死…放开我!”她挣扎着,声音还带着哭腔。
一心求死的人力气大得要命,三梦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摁住,咬牙道:“你不是想变成我吗?我可不会寻死觅活,尤其不会在我喜欢的男人面前死,多难看啊!”
白熙云愣了一下,继而哭喊:“你不是我,你知道什么!”
是的,她不是,所以虽然遗憾,但每个人仍旧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剩下的人生,还得由她独自去面对,独自走完。
她抬头看了一眼陈卓,他正准备走过来帮忙,屋顶的灯就灭了,整个休闲吧顿时漆黑一片。
不止是他们这一层,整艘船的供电都被掐断,一层层船舱渐次灭灯,陷入黑暗。
“是冯六!”三梦喊道,“供电房在舱底,陈总你快去堵住他,这里交给我。”
陈卓没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熙云。
“快去呀,别再让他跑了!”
“那你小心点,就在这儿等我回来。”
三梦点头。
她拉着白熙云起来,将她拉到里面的椅子上去坐,门口突然闪过黑影,她听到妙贤的声音喊:“三梦,小心!”
她上船见到陈卓才知道白熙云给他们都打了电话,他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是这个时点,更没想到原本应该在舱底的冯六来得这么快。
风声从耳边掠过,她偏头躲过这一棍,铁棍砸在椅子上,发出当啷巨响。
白熙云被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尖叫,三梦要护着她,回身一脚格开袭击,却无奈对方拿着武器,没办法近身。
妙贤从外面跑进来,绕到白熙云身后想将她拉开,好让三梦专心应付对方。冯六见状一棍就冲着他们打下来,他刚碰到白熙云的手就不得不放开。
三梦从身后凌空一脚踢在冯六背上,将他面朝下踢倒在地板上,手里的铁棍是脱了手,却刚好匍匐在白熙云脚边。
她跌坐在地上,儿时最恐怖的记忆一下子全回来了,尖叫着往后缩,被冯六一把抓住了脚踝,向露台边拖去。
离得最近的妙贤,毫不犹豫地朝他扑过去,将他撞倒在地板上,两人扭打在一起。
记忆也在黑暗中翻滚,像脑海中的无声默片。隔着十多年光景,他仿佛还能闻见垃圾车的腐臭,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和男人的粗喘,还有那种将他胳膊扯到脱臼的力道,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掐断他的喉咙,就像现在这样。
他所有的力量都在两只手上,死死扼住冯六的脖子,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看到他脸色涨红发紫。
冯六挣扎着,两只手在地上乱抓,竟抓到了掉在地上的铁棍,朝他头上打去。
“陈一!”
三梦的声音仿佛惊醒一个噩梦,他朝旁边躲了一下,但这一棍还是打在他的颈侧,令他几乎昏厥。
冯六趁机用铁棍勒住他的脖子退到围栏边,喊道:“别过来,否则我就拉他一起跳下去!”
三梦用尽平生所有的冷静,直视着他:“你不要乱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你想怎么偿,要谁的命?”
“当年是谁开的枪,就要谁的命。”
三梦道:“那不过是陈卓一个人,何必这么麻烦?你放火伪装成意外,又暗中推倒雕像,滑坡的卡车也是你动的手脚,做了这么多,应该不止想要他一个人的命吧?”
“一下子就杀掉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要让你们害怕,慢慢折磨你们,再找机会让你们一家子聚在一起,好好看看什么叫家破人亡。”冯六狞笑道,“他人呢,叫那个狙击手过来!”
“我在这里,你先放开他。”陈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手里拿着枪和电筒,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特警,也都拿着枪,从门边包抄进来。
“很好,很好…你们一家子,总算凑齐了。”冯六像笑又像哭,对陈卓道,“扔掉你手里的枪,叫其他人退后,你走过来。”
陈卓果然放下枪,步伐稳健地朝他走过去。
“你可以放开他了,要打要杀,冲着我来。”
冯六的手劲儿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紧了紧,对他说:“跪下。”
在场所有人都一震,三梦上前半步,被陈卓一抬手拦下。
作者有话要说:大情节果然一口气写不完,明天继续哈~
第54章
他目光清亮, 坦荡如江面上的月光, 没有二话,直直地跪下去。
“我要你在这里…给我儿子磕头, 你欠他一条命!”
陈卓没吭声, 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在想什么, 只是跪着也没有动。
“听见了没有, 我叫你磕头!”他手里的铁管,死死勒着妙贤的咽喉。
陈卓高昂着的头低下去,连三梦都相信他是会真的磕下去的。然而就在他俯身下去的刹那, 妙贤突然梦呓般说了声:“爸…”
冯六的手抖了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身前的人。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你才来帮我报仇, 还说这么多干什么,杀了他们…”
“你…”
“我是大林,你不认得我了吗?”
“胡说, 你明明是当初那个小子,你是陈家的人!我的大林已经死了,他死了!”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的确不算完整的一个人, 我只是陈家那小子分裂出的一个人格。你在他们家潜伏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有病吧?”
冯六信了:“真的?你是大林…你真的是大林?”
对亲生儿子的想念超越了他的理性,哪怕只是一个人格也是一种安慰。
妙贤没说话,轻轻哼了一首歌, 歌词原本是“若不是我就输心情”,他却唱成了“若不是我就数星星”。这像个画龙点睛的错误,如果说刚刚冯六还有一点怀疑,听到这首歌,他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你真的是大林…”
他以前最喜欢挂在嘴边哼唱的一首歌就是这个,那个唱错的歌词成了他的标记。
“我快不能走路了,右腿…没有力气。”冯大林因为遗传病而导致肌肉萎缩,死前走路已经不是非常灵便,始终拖着一条腿。
冯六连忙扶住他往下滑的身体:“大林…”
就是现在!妙贤在他弯腰松手的瞬间往旁边一闪,跪在正前方的陈卓从腰后拔出另一支枪来,就地瞄准扣动扳机。
这回他没有选择爆头,子弹从冯六的肩膀打入,只溅出少量的血花。
冯六重心不稳往后仰倒,在从围栏翻落的瞬间死死抓住了身旁的人。
“陈一!”
三梦箭步上前想要抓住下落的深褐色僧袍,然而只有夜风从指间滑过,她眼睁睁看着妙贤被冯六拉着坠落到江水里。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翻过栏杆也要跟着跳下去。
陈卓及时拉住她:“三梦,你不能从这儿下去,太危险了!”
“我要下去救他!”她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不会游泳的!”
他水性很差,刚刚又被铁棍打了那一下,掉进汹涌的江水里才真的是太危险了。
“旁边的快艇上有水警,他们会下去捞人,他不会有事的。”
三梦听不进去,这种时候,任何阻拦她下水的人都是与她为敌。
她对这段感情的偏执,对这个人的眷恋,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