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会审二次开堂,陆允拒不认罪,洪怀祖狞笑,“不动大刑,谅你不招……”话音还没落,萧淙率领铁甲卫,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萧侯,你过份了吧?本官正在审案----”洪怀祖大恼。
萧淙喝令,“拿下!”铁甲卫应声冲上去,把洪怀祖双手反绑,押下堂。
韩克忠和李大元摸不着头脑,“萧侯这是何意?”
洪怀祖奋力挣扎,“萧淙你仗着是皇亲国戚便胡作非为,本官要上殿参奏你!”
萧淙傲慢冷笑,“洪老头儿,本侯奉陛下旨意前来拿人,你敢抗旨?”
“什么?”包括韩克忠、李大元在内,所有的人一起惊呆。
洪怀祖更是张大嘴巴一直忘记合上,完全傻了。
参加三司会审的官员,是皇帝亲自挑选的。
萧淙亲自来拿人,又是皇帝下的旨意。
所以,皇帝对洪怀祖在陆允案中的表现,是不满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
“奉命拿人!”萧淙意气风发。
铁甲卫如狼似虎,把洪怀祖五花大绑押出去了。
洪怀祖脸上全是恐惧和哀求,“韩大人,李大人,救救下官……”
哪里有人敢接话。
连他犯的是什么事都不知道,皇帝下的旨,萧侯亲自来拿人,谁敢接他的话。
韩克忠礼数周到的亲自送萧淙出来,“萧侯,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你在陛下面前,应该没提洪怀祖的名字吧?”
萧淙粲然,“韩大人真是位有趣的老人家。”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仰天大笑出门去。
韩克忠笑着摇头。
洪怀祖犯了再大的罪,皇帝陛下也不会在洪怀祖审案之时,命萧淙前来拿人。
三名主审官员之中,洪怀祖和萧淙有龃龉,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皇帝陛下怎么可能公然这么做。
皇帝陛下不会下这样的旨意,萧淙也不会公然假传圣旨,一定是使了什么鬼。
也只有萧淙可以这么做。
毕竟他身份特殊,就算真的行事过份,宫里有萧皇后、萧贵妃,还有七皇子,萧淙十有八-九,可以安然过关。
之后的陆允案……想不按着萧淙的意思来审,难啊。
这天晚上韩克忠去了工部尚书章显家,“亲家,我来讨杯酒喝。”
章显拿出珍藏的芙蓉酿,“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两亲家喝了几杯酒,韩克忠问:“亲家,你说萧国舅到底要干什么。”
章显美酒下肚,惬意微笑,“还能怎样?让都察院换主审官,换到他满意为止。”
不向着陆允,萧淙当然不会满意。
不向着陆允,萧淙不会善罢干休。
都察院换一个和萧淙一心的主审官员过来,那事情可就完全不同了。
韩克忠秉公执法,李大元随波逐流,都察院再来个和萧淙一心的人,案件会往对陆允有利的方向转化。
萧淙就是这么跋扈,仗势欺人,谁和他不对付,谁和陆允为敌,他就把谁拉下马。
韩克忠相信皇帝陛下没有下捉拿洪怀祖的旨意,可是大半天过去了,朝中并没有下一步的消息传出来。也就是说,皇帝陛下没有拨乱反正。
这宫里有人就是不一样啊。
韩克忠的女儿、章显的大儿媳妇,亲自捧了托盘进来,摆上几件菜蔬。
“还是闺女知道心疼爹,这几样菜全是爹喜爱的。”韩克忠大喜。
“明明是公爹喜爱的。”章显不服气的嚷嚷。
章大奶奶抿嘴笑。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见。
☆、031
都察院右都御史洪怀祖, 被下了大狱。
洪怀祖任刑部右侍郎期间, 主审过多起大案要案。其中包括宣威将军冀卫宏勾结北漠王族、叛国投敌案。
冀卫宏已被洪怀祖叛了死刑, 全家流放琼州。流放期间, 死的死病的病,最后只剩下一个孙女,名叫冀不甘。
冀不甘出生的时候, 因为是个女孩儿, 父母并不重视她, 乳名就叫大姐儿。这么叫了足足十三年年,冀将军被诬告下狱,冀家遭难,一家之主被行刑, 剩下的人披枷戴锁, 被官兵驱赶上路。
父母在流放途中连丧两子,满心愤懑, 为他们这一房硕果仅存的女儿, 改名冀不甘。
他们不甘心。因为有冀将军这位守边的英雄, 冀家人一直丰衣足食, 受人尊敬。他们不甘心落到这一步, 一千个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
冀不甘从小备受冷落,反倒养成了坚韧的性情。不管流放途中有多苦,不管官兵如何凌虐,她坚强的活下来了。
就算冀家只剩下她一个人, 就算像狗一样活着,她也咬牙忍了。
七皇子出生那年,皇帝欣喜不已,赦免了一批犯官家眷。
冀不甘自由了。那一年,她十八岁。
身无分文的她,从遥远的琼州,一路上靠给人做短工换取衣食,靠着自己一双脚,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走回京城。
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冀不甘到顺天府击鼓鸣冤。
冀将军是冤枉的,他精忠报国,没有勾结北漠王族。真正投敌卖国、出卖齐军给北漠王族、导致齐军溃败损兵折将的,是奋威将军邹一鸣。
十年前的旧案了,而且洪怀祖是朝中大员,顺天府不想揽事,把诬告朝廷命官为由把冀不甘打了板子,驱逐出去。
本来这顿板子能把冀不甘打死。但行刑的衙役怜悯冀不甘瘦小可怜,没忍心下狠手,冀不甘又一次死里逃生。
大雨如注,被赶出衙门的冀不甘在风雨中仰天痛哭。
这一幕被铁甲卫看到,仗义相助,收留了冀不甘。
一开始只是想帮一个可怜人,但冀不甘要告的人是洪怀祖,这就又不一样了。
萧淙亲自接见冀不甘,详细问明前因后果。然后,萧淙带冀不甘再次去了顺天府,喊冤告状。
这一回顺天府不敢怠慢,把状子收下来,准备审案。
顺天府尹这个为难啊,一个是国舅爷,另一个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朝中大员,真要传洪怀祖到案,这是要上报皇帝陛下的。
萧淙很讲义气,表示他可以代顺天府面见皇帝请旨,顺天府尹感激不尽。
萧淙在萧贵妃宫里见的皇帝。他慷慨激昂把冀不甘的故事讲了讲,萧贵妃拍案叫好,恨不得立即见见这位冀姑娘。七皇子眼泪汪汪,“这位姐姐好可怜,小七想帮帮她。”萧淙请示要亲自拿人归案,皇帝犯不着和萧大将军过不去,也犯不着让七皇子失望,答应了。
答应过后,萧淙立即要走,皇帝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不对,“长迈,冀不甘所告何人?”
原来萧淙一直没说冀不甘告的是谁,一直拿狗官代替。
萧淙正气凛然,“不管是谁,也逃不开我大齐的国法!陛下,臣不负所托,这便拿人去了!”不给皇帝细问的机会,施展开轻功,人影不见。
皇帝隐隐有些后悔,但萧大将军罕见的对他表示赞赏,七皇子仰起小脸表达着对他的崇拜。皇帝想收回旨意,哪里好意思?
就这样,洪怀祖在刑部大堂上,被萧淙抓了。
紧接着,洪怀祖被下了狱。
内阁两位辅臣求见皇帝,委婉提出,在刑部大堂上抓洪怀祖,有偏向陆允之嫌。皇帝本来有些后悔的,但臣子当面指出他的错误,皇帝心中不悦,“洪怀祖胡乱断案,毁我大齐栋梁,死已迟了。”
十年前指挥齐军和北漠作战的是,是宣威将军冀卫宏,和奋威将军邹一鸣。当时冀卫宏和邹一鸣相互指责,都说对方投敌卖国。洪怀祖做为主审官,审理的结果是冀卫宏有罪。当时这个结果并没显出什么异常,但十年之后情形大不相同,洪怀祖的儿子娶了邹一鸣的外甥女戚氏,戚氏的陪嫁单子列出来吓死人,庄子铺子丝绸厂制糖厂,应有尽有。
戚氏是有嫡亲姐妹的,她的姐姐妹妹,嫁妆可远远比不上她。
谁敢说戚氏的嫁妆不是贿赂?
皇帝发怒,两位阁臣噤声。
毕竟他们只是对抓捕洪怀祖的形式有意见,对洪怀祖这个人,并不想保。
洪怀祖有萧国舅这个对家,再多的罪证都会被挖出来的,这个人已经完了。
铁甲卫追捕邹一鸣到案,邹一鸣的连襟、戚氏的父亲戚庄已经承认戚氏的嫁妆全是邹一鸣所赠,东窗事发,邹一鸣也没有多作挣扎,认罪了。
戚氏的嫁妆,就是邹一鸣给洪怀祖的贿赂。
洪怀祖身为官员,知法犯法,令冀卫宏无辜被杀、冀家家破人亡,这个罪过大了。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牢狱之中的洪怀祖,脸色灰败,眼神暗淡无光。
毁了,全毁了……
黑暗的牢房之中,来了一队锦衣华服之人。
两名锦衣人抬着把太师椅,放在洪怀祖面前。
洪怀祖木木的抬头。
一位俊美异常的青年,笑吟吟坐在了太师椅上。
洪怀祖苦笑,“国舅爷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萧淙不屑,“本侯哪有这闲功夫理你。”
“那国舅爷是……”
洪怀祖疑问的话才出口,自己也想到答案了,脸色惨白。
萧淙为什么会来,这还用问么?洪怀祖能在冀将军的案子里收受贿赂,冤枉冀卫宏,就能在陆允的案子里,收受贿赂,冤枉陆允。
萧淙的来意,很明白了。
洪怀祖想通这件事,哈哈大笑,“国舅爷,你也有求着我的时候!”
他洪怀祖如果不改口,萧淙想救出陆允,难上加难。但他洪怀祖现在是必死的结局,为什么要让萧国舅如愿?
萧淙如果不给他个好条件,他不会合作的。
萧淙轻蔑一笑,抬手示意,铁甲卫推上来两个黑色的布袋。
洪怀祖心突突跳。
铁甲卫阴森森的冷笑,揭开布袋,露出两个满脸恐惧的人。
洪怀祖一阵心痛,“我的儿啊。”
这两个人正是他的儿子,洪升和,和洪升格。
洪怀祖再坏,也是疼爱儿子的。
萧淙冷冷一笑,命铁甲卫把人暂时押下去,“洪老头,这两个人的生死,掌握在本侯手中。你还要和本侯谈条件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见。
☆、032
世无难料, 风云变幻。
谁也没有想到, 轰动一时的陆允案重审, 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曾经的主审官洪怀祖折戟沉沙, 成了阶下囚。洪怀祖承受不了良心的折磨,供出以前错审的冤案,其中包括陆允案。
洪怀祖承认, 因陆允曾经参奏他而怀恨在心, 所以在审理案件时, 故意陷害陆允,屈打成招。
这下子连三司会审也省了,皇帝问询内阁,内阁成员一致同意陆允蒙冤受屈, 应立即释放。
皇帝下了旨意。
陆允和陆亢、陆亨父子三人出狱这天, 萧淙率一众铁甲卫迎接,称得上威风凛凛、衣锦还家。
陆家父子三人得以重见天日, 泪洒衣襟。
萧淙也不急着带他们回陆家, 而是有意绕路, 浩浩荡荡一行人, 经过盛府。
路过盛府, 铁甲卫齐刷刷停下,向着盛府高呼示威。
盛府大门紧闭。
萧淙得意洋洋。
如果放在往日,陆家父子三人会觉得萧淙这些举动幼稚可笑。但在狱里熬了这么久,他们的心情也和从前不同了,竟然觉得有些解气。
铁甲卫在盛府门前示威, 引来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手里拎着烂青菜臭鸡蛋等,冲盛府大门狂扔。
盛府那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朱门,已经脏的不行了。
后来有人觉得盛府连臭鸡蛋也配不上,弄来许多垃圾,甚至牛粪马粪狗粪,都往盛府门前堆。
盛府门前成了垃圾堆。
不管外面怎么闹,怎么羞辱,盛府大门就是不开。
羞辱够了,折腾够了,萧淙方带领铁甲卫离开。
盛府大门虽然紧闭,其实盛家人并不平静,吵得很厉害。
“别拦我,让我出去!”盛佩芝要往外冲,“我要和萧淙决一死战!”
“儿啊,万万不可如此。”盛夫人虽然也气得死去活来,却不肯放她的儿子出去,“忍一时风平浪静。萧国舅正得意,咱们且避一避。”
盛佩芝嗷嗷叫不答应,几个家丁都拦不住他。
盛佩芝跑到二门前,眼前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大,大哥……”盛佩芝惊讶得有点结巴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应该在外游学么?好几年了,乐不思蜀,怎么悄没声息就回来了呢,吓人一跳。
盛兴昌的大儿子盛志远,一言不发,沉着脸把盛佩芝提将起来,大踏步进院。
“远儿你回来了?远儿,把你弟弟放下。”盛夫人又惊又喜,又是嗔怪。
盛志远心中有气,重重将盛佩芝掷下。
盛佩芝屁股着地,疼得呲牙咧嘴,“我是你亲弟弟,你下这么重的狠手作甚。”
盛夫人见大儿子脸气不好,也不敢埋怨他,看着盛佩芝疼的那个样子,干心疼没办法。
盛志远哼了一声,“不经父亲允许,把六殿下拉下泥潭,令盛家陷入险地,你还有脸哭?”
盛佩芝揉着屁股,“我那是一时糊涂嘛。再说了,六殿下只是闭门思过而已,他是陛下亲儿子,陛下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重罚的。”
盛志远冷笑,“小事?你把六殿下拉入一场是非之中,在陛下看来,就是盛家设计利用他的儿子。陛下舍不得惩罚六殿下,却舍得惩罚盛家!”
盛佩芝一个激灵跳起来,“大哥,你的意思是……陛下赦免陆允,是给盛家颜色看?”
“你说呢?”盛志远怒道。
盛夫人脸红了红,竟然不好意思出声。
她也干了蠢事,让人暗害陆家父子三人,结果被抓了个正着。虽然那个叫陈福顺的下人打死也不承认,但这事摆明了是她干的,皇帝又不傻,肯定看得清清的。
她本意只是为了泄愤。但在皇帝看来,应该是盛家心虚了,想要杀人灭口吧。
怪不得洪怀祖才招认,皇帝就下旨放人了。敢情是早就对盛家不满了。放陆允,就是在敲打盛家。
盛容由侍女陪伴,姗姗而来。
盛志远见到妹妹,脸色好了些。
盛夫人见大儿子不再横眉怒目,暗暗松了口气,“以后大家都谨言慎行才好。好了,都过去了,难过的事不要再想了。”
盛容万分歉疚,“大哥,这都怪我。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和六殿下的婚事,二哥也不会找来六殿下,或许事情便不会是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