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鸦女王是个懂行的,她一直爱慕关中男人的文雅气质,以前也曾在出山口附近掳走过来采风的秀才,怎料对方因忍受不了屈居女人身下,竟以死相抗。
“你放心,他和寻常的关中男人不一样,他没那么有‘自尊心’。”慕从锦说道。
“你们真是群奇怪的人,寻常关中人误入吾南鸦境内都怕的要死,虽然吾让你们好吃好住,你们也要记得自己是阶下囚。”
南鸦女王巡视了一遍自己的“囚犯”,正要走,慕从锦开口说:“关中这些年闹饥荒,流民遍地,南鸦族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南鸦女王回头,看着慕从锦,等他继续往下说,显然是被慕从锦说中。
“就算你能从你哥哥手里拿到王位,如果南鸦族人依然吃不饱,你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了多久。”
南鸦女王哼了一声,一步步走过来:“一个异族人,倒管起吾族内的事,你就不怕吾杀了你?”
“想杀早就杀了,连我家那毫无用处的皇子妃,你都留了她性命,可见你不想杀我们。”
突然被点名,钱珞瑾把耳朵竖起来,却听到又是让她想和离的话,就没听慕从锦夸过她!
“哼,便是吾无心与关中做无谓的争斗,吾对你们的筹码也毫无兴趣,兄长为了黄金珠宝就不惜族内战士的性命,吾和他不一样。”
最怕的是一个人无欲无求,只要有价码,什么都好谈。
“女王既然也有难处,不如说说看,说不定我们也有合作的机会。”
“吾要吾南鸦族人从此衣食无忧,你做得到么?”
“能。”
女王不屑地笑了:“你不要以为这里和你们关中是一样的地方,吾等久居之地,夏日酷暑,冬日严寒,正如你现在所见到的情形,没有任何菜能保存下来,只能以肉干度日。”
虽然慕从锦总教导钱珞瑾要少说话,听到这里,钱珞瑾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没吃过腌酸菜吗?”
在扣大棚技术还没有出神入化的年代,东北的人家里有两样东西在冬天必不可少,一个是酸菜缸,另一个是压在酸菜缸上的大石头。腌酸菜完美地解决了冬天吃肉没有配菜的问题,酸菜和肉一起炖煮,酸菜的酸脆鲜嫩和肉的醇厚香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口感鲜嫩,齿颊留香。
“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来的时候我明明看见附近有个特别大的湖,怎么从没见你们吃鱼?难道你们也污染到湖里没鱼了?”
“湖里自然有鱼,只是这里寒冷,冰层极厚,就是南鸦族最勇猛的战士也无法用长矛扎穿冰层,如何捕鱼?”
“…好吧,你们肯定也不知道春捺钵。”
南鸦女王的脸是懵逼的,她自以为读过很多关中的书籍,可什么叫酸菜?春捺钵又是什么鬼?她根本闻所未闻。就连慕从锦看钱珞瑾也是一副“你是不是被附身了”的表情。
钱珞瑾朝慕从锦挑了挑眉毛,哼唱出声:“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作为一个东北人,如何在寒冷的土地上生活下去,再没有人比钱珞瑾更有发言权了。
第81章 城
南鸦女王并不看好钱珞瑾,在女王的印象中,关中的贵族女子都是一群围着丈夫打转整日绣花抹粉的花瓶,顶多再会点琴棋书画增加闺房乐趣。慕从锦却知道钱珞瑾说自己是东北人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一个在冰天雪地成功繁衍下来的族群。
“你有把握么?这里的设备可落后了几千年。”慕从锦问道。
“至少能比现在强得多吧,况且他们体格比我们那时候也好得多。”
女王完全听不懂这两口子的对话,不禁对自己的关中语言水平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你们再说吾听不懂的话,吾就杀了你们!”
这女王也是个傲娇,说了好几遍要杀人,结果还是好吃好喝地养起来。
一个人只要有了*那就容易攻破得多,不管这个*是金银珠宝还是让人民吃得更饱。讨价还价这种事当然交给慕从锦来做,钱珞瑾是纯技术工种。
这个季节腌酸菜已是晚了,南鸦族人手里连大白菜都没有,冬捕倒正是时候。
南鸦族所饲养的骏马常用来追猎,长得又高又壮,四肢有力,在关中被称为“踏雪无痕”,用来拉网绳最适合不过。南鸦族人很炫酷,关中人养狗看家,他们则养狼,这也导致了钱珞瑾压根不敢想伺机逃跑的事情,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是渺小啊。
这边钱珞瑾忙着教南鸦族人冬捕,那边谢梦曦已经到了林城,林城位于洛州南部,也是远离都中的地方,所以暂时未受战火侵扰。谢梦曦忙着领林城的老百姓们仓储食物,天气越来越冷,战争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波及到北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但是比起军队,来得更早的是其他地方逃命来的人,尤其是从都中城里撤出来的人,南方战火纷飞,他们只能一路北上,沿途所到之处,有的愿意收留,有的不愿意收留,总还是要剩下一批人继续向北走。
林城守将并不愿多沾染麻烦,将流落来的难民都挡在城外,难民们聚成一堆,在城外安歇,但不得入城总归不是常远的住所。
此情此景让谢梦曦不禁想到当年都中城外的那些流民,这世间冥冥之中仿佛也由着因果的循环,但老百姓是无辜的,不管是流民还是难民,都只能问责当权者。
谢梦曦亲自去找林城守将,说道:“当日我初来林城时,田地荒芜,百姓寥落,多亏随我而来的佃户和手艺师傅们,这些人都是都中人士,外面逃难的未必没有他们的家人。”
谢三姑娘都开口了,林城守将只得说自己再慎重考虑。
还能等林城守将考虑出个结果,都中那边又来人了,这回的人是带着皇令来的,说是难民中有叛军党羽,要林城守卫帮着盘查出来。
所谓叛军党羽只得就是那些三皇子追随者们的家室,二皇子猜得很对,投奔林城的难民里不仅有叛军难民,还一多半都是。普通百姓早已在离都中不远的城镇落脚,只有这些人,不敢呆在离都中太近的地方,一路逃到林城等地。
既然玉玺在二皇子手里,林城守将也只得听命,派了林城的守卫去帮来遣的官员捉拿“乱党”。
二皇子派来的官员原任司礼监,对都中官员的家室认得七八分,跟挑拣白菜似的,把难民都排成队,挑来拣去,末了,又对林城守将说:“听说谢三小姐在你们城里,可否一见?”
谢梦曦的亲哥哥谢谡元自西北率军一路打向都中腹地,二皇子不得不从北淮军中调了十万人迎战,现在两军胶着在西曜,谢梦曦虽是庶女,有没有做人质的价值也只能一试。
家人都已随三皇子南下,自己孤身在北方,谢梦曦早就料想到自己在劫难逃,朝木雕师父也好了尖锐的小刻刀藏在袖子里,如果真有那一日,她必不做兄长的负累。
几十名士兵奉命捉她,她也面不改色,谢家的女儿里,谢梦曦年纪最小,可讲到视死如归却只有她一个,她爱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已经很久了。
“林城将,你办事得力,待本官回去复命,你的赏赐也少不了。”
林城守将听着来使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几年他林城已饿死数百人,若不是谢三小姐带了匠师和良种来,只怕再过几年他这林城守将就要变成光杆司令,虽是皇命不可违,心里总有种恩将仇报的感觉。
作为囚犯,谢梦曦双手带着镣铐,单薄的身体徒步走路更显得凄凉,其实谢梦曦心里不苦,她这双脚早已走出了茧子,怎么看都不再是一双大家闺秀的玲珑秀足。
从请先皇圣旨的那一天起,谢梦曦就想的明白,她这一生不知会死在哪里,唯独不会是都中。若有幸,死在她所努力耕耘着的田地间化为衔粟的鸟儿,若无幸,死在山野林中也是个无所拘束的结局。
林城门外围着一圈又一圈百姓,也不知送的是那位三品来使还是谢梦曦。
人群里,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棍走了出来,颤巍巍地一步步走向谢梦曦。押送谢梦曦的守卫当然要挡,只是林城的守卫面对着林城的老百姓并不愿出刀,只用刀鞘挡在老妪面前。
老妪身前压了三把大刀,停下脚步,却一直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个守卫,突然声如洪钟地大骂了一句:“你娘的病是谁给治好的?你爹死前可教了你忘恩负义?”
被老妪目瞪的守卫不知所措地放下了刀:“祖、祖母…”
“不要叫我祖母,你今日送着救命恩人去死,我便当没你这个孙儿。”
像林城这等远离皇都的偏远地方,没人会愿意到这里来做外派的守军,这里的守卫也都是从老百姓家里胡乱选一些壮丁,这里的老百姓不懂什么皇命大于天的忠义理论,只知道,在他们饥饿又沾染时疫的时候,马背上抗满了粮食和药材赶来的人是谢三小姐,而不是这个好大威风的遣臣。
那遣臣从没见过如此大胆无礼的人,连受皇命押送的犯人都敢来扰,顿时大怒:“还不把这等乱民打出去!”
以那老妪的年纪哪还受得了守卫们动手,况且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她又是同事的祖母,守卫们彼此看看,谁也没动手。
连年过古稀的老妪都尚有良知为谢三小姐一言,也有直接或间接受了谢梦曦恩惠的,与老妪站到统一战线。更有甚至直接朝自己被派去押送谢梦曦的亲人喊话。
“儿啊,回来,咱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人。”
“夫君,你可要为我腹中的孩子做个好榜样!”
“大哥,你再不回来,给你说的那门亲事可要黄了!”
还要小孩子噔噔噔地挤到人群最前面,朝着守卫们这边喊:“三叔!祖父说他腿脚不方便出来打你!让你现在回家去跪祖母排位!”
这帮拼凑出来的民兵,本就无组织无纪律,爹妈姐妹都放话出来了,马上就有扔了兵器往回跑的。
“赵哥,咱们咋办?”守卫这边也乱成了一锅粥。
“咋办?俺老丈人都要带俺媳妇儿回娘家了,你问俺咋办!”这人说着就把刀扔在脚边,赶紧回家找媳妇儿去。
遣臣看着身边越来越稀薄的人群和满地乱扔的刀剑,暴跳如雷:“你们这是谋反!反了!反了!”
林城守将本来还没底气,一看手底下的老百姓比他还狠,顿时觉得背后是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满满的勇气冒出来,平时都中官员来了他一直跟孙子似的伺候着,这一次倒要让这在皇上眼前当官还尸位素餐的狗官看看什么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调转马头朝着身边吩咐下去:“您老也别急着回都中,眼看着要下雪了,路不好走,来人啊,请张大人去咱们林城躲躲雪。”
林城守将那才是老百姓心里的“皇帝”,守将都下令了,周围的守卫全是一声欢呼,欢欢喜喜地请张大人去林城城里感受林城百姓的“热情好客”。
谢梦曦是不怕死的,自她豆蔻年华就在男女之情上心如死灰后,她的人生仿佛就只能在青史美名上才能找到快乐,若她是个男子,她也定会随着谢谡元去守卫边疆。
此时,谢梦曦面纱之下已是一片泪痕,从都中到林城,这一路并非顺风顺水,多少苦难,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谢梦曦都不曾哭。她曾下过决心,她这一生有太多的眼泪给了无谓的人和事,自此以后,她就只会为那名垂青史的真名士而哭。
这一次,她的眼泪给了林城的老百姓们。
不是因为她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因为她本以为自己注定要用整整下半生去求一个好名声,执着地想在青史之上点下朱名,如今却感念至此,便是他日史书工笔并没有她的名字,她这一生也是值得了。
第82章 城
北淮军和西北边疆军在西曜僵持了半个月,西北又生异变,夷族五万军士直接从西关进入到关中腹地,二皇子派去西北的十万北淮军腹背受敌,就算是精英之士也难敌两面夹击,甚至还有将士带兵投降,那将士本是谢老太爷营下,仰慕谢老太爷英姿,自不愿和他的孙儿为敌,早有投诚之意。
冰天雪地里,南鸦族的汉子赤/裸着半身肌肉哈赤哈赤地打冰洞,钱珞瑾在一旁监督指导。慕从锦走到钱珞瑾身后,一手蒙住钱珞瑾的眼睛:“不许看。”
“慕从锦!”
钱珞瑾掰开慕从锦的手,将那细长的手指紧紧抓在手里,这里真的很冷,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也是冰凉的。
两人从关中穿来的衣服都不够保暖,换上了南鸦族的服饰,一堆兽皮缝制的袍子外面还翻着毛,钱珞瑾还臭美呢:“正宗皮草,放我们那时代得卖多少钱?”
“在这里,抵不上二两猪肉。”
穿越前,钱珞瑾只觉得食物是超市里一排打着标价的货物,穿越成土豪家的小姐,更是吃得精致奢华,来了南鸦族,钱珞瑾才发现,食物是命。
作为异族客人(囚犯),自然不会短缺钱珞瑾的食物,可连着好几天也只有肉干可以吃,吃得钱珞瑾现在都厌食了,闻着味就恶心。
钱珞瑾至少有东西吃,普通的南鸦族人能分配的食物有限,每当他们抓到猎物,会让能生育的女人和小孩先吃,然后是轻壮的男人,老弱病残只能吃到残渣,甚至没有东西吃。便是这样人工地优胜劣汰着,南鸦族才得以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繁衍下去,而且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
只是看着时不时抬去山上扔掉的尸骨,钱珞瑾心里总能想到很多。
“我刚看见他们养的狼,好大的个头,想不想骑?”慕从锦劝诱道。
“不想!”
钱珞瑾直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小时候慕从锦骗她骑狗的事儿她还没忘呢,想想小时候慕从锦欺负她的事情还不少,每次慕从锦欺负了她,她就去找谢夫人说谢谡元的坏话,如此调节心理平衡才能身心健康地安然长大。
南鸦族男女老少齐上阵,分三班倒地干活,没几日就把冰眼打好,钱珞瑾也没闲着,到处转转看看,总算找到个最像绞盘的撑帐篷的座子。那些干不了体力活的病弱族人也要帮一把手,族里没有足够大的渔网,就把马缰绳都拆开,重新编成一大张的网。
明日就要下网捕鱼,这一晚,钱珞瑾却睡不着,她一个人在结冰的大湖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只有一群南鸦族的守卫远远地盯着她。
天快黑了,慕从锦出来照她,钱珞瑾远远的就看见穿的像只小豹子的少年一路朝她跑过来。
“怪冷的,你出来干嘛?”钱珞瑾心疼地埋怨。
“你不回去,我一个人孤枕难眠。”
慕从锦牵着钱珞瑾的手,和她一起在冰上缓慢地行走,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皮毛,走路摇摇晃晃,活像两只滑冰的企鹅。
“我爷爷是鱼把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看着他领村里人去湖上冬捕,后来我们搬去了城里,我再也没看过他捕鱼,老实说,明天能不能成功,我心里也没底。”
慕从锦晃着钱珞瑾的手:“别怕,不管如何都有我在你身边。”
钱珞瑾笑一笑,心里安慰了些,领着慕从锦去看自己选好的下水口:“我爷爷可厉害了,在冰上走一走就知道鱼群在哪里,我还记得他教我看气泡,小气泡是小鱼,大气泡是大鱼,还得看鱼动弹不动弹,鱼泡要是在里边逛,证明这鱼没走,这叫鱼知水性,人知鱼性!”
沿着湖岸一直走,模糊的儿时记忆也渐渐变得清晰,那时候,村口外二里地就是这样大的湖,也有这漫过膝盖的大雪,都是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景象。
正式开网这一天,南鸦族人几乎是全族出动,南鸦女王自然不能缺席,可花逸文为什么会坐在王妃的位置上!
大约二十个身强体壮的南鸦族汉子在钱珞瑾选定的入网口凿出一个三尺长两尺宽的长方形,又有十个人抬着网往水里送,由于网太长,每隔一定的距离就要用马拉绞盘拉动大网,最终让整张网都没入水中。
没有人说话,钱珞瑾蹲在地上往水里看,大气都不敢喘,眼见着网绳被拉紧,越来越下沉,钱珞瑾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舒缓,只等着过了半个时辰,钱珞瑾大喊一声:“收网!”
五匹壮实的大马同时卖力地拉着网绳,四五米宽的大网裹着冰层下的鱼儿从出水口缓缓露出冰面。
由于技术问题,南鸦族人就算再夏季也不过抓些湖边的小鱼,这湖中心的大鱼群一直活得潇潇洒洒,甚至可持续发展理念的钱珞瑾特意让南鸦族人把渔网编得稀疏一些,网上来的都是十年以上的大鱼,一个个足有半人长,甚至有蹦起来和钱珞瑾一边高的,突然出水的鱼儿身上散发着白起,鱼嘴一张一合有一口小锅那么大,肥硕的身躯在冰面上弹跳,就算被拖上了岸仍有极大的力气。
钱珞瑾被大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直发愣,古代自然环境优良,这鱼可比她记忆中爷爷捕上来的鱼大多了。
周围是南鸦族人震天的呼声,就连南鸦女王也不禁目不转睛地看着冰面上鲜活乱跳的大鱼,那是她闻所未闻就算在书里也没看到过的奇异景象。这么多的鱼,足够她南鸦族整整一冬的口粮。
这一晚,南鸦女王赐所有南鸦族人美酒,痛饮一夜以谢上天的恩赐。
肥美的大鱼被细细刮去鳞片,两米长的竹竿从大鱼口中一直穿透尾巴,整条鱼架在火上烤,直烤的鱼皮滋滋响,焦脆的鱼皮里裹着白嫩细腻的鱼肉,不用太多佐料,只一把盐巴,少许淡酒,便是让人食指大动的诱人香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太久肉干,这些入口酥烂的鱼肉让钱珞瑾在地上直打滚:“洒家此生无憾了!”
慕从锦用脚踢了踢钱珞瑾的屁股:“快起来,你当自己在演食神?”
南鸦女王一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搂着花逸文,来跟钱珞瑾喝酒。
“是吾孤陋寡闻,倒不知道,关中女子除了相夫教子还有破冰捞鱼的本事?”
慕从锦看了一眼钱珞瑾,满脸骄傲地说:“并非所有关中女子都如此,我家皇子妃是个例外。”
“女王别以为我在骗人,我在都中这么多年也没吃过如此鲜嫩肥硕的鱼,这里虽严寒,却也因此养的鱼儿肥美,没有虫害,少有疫病,上天让南鸦人住在这里,未必不是福气。”
“吾知道,你们关中书里有一句话‘一草一木皆是天恩’,只是你如此了解吾南鸦族风貌,若非你是关中皇子的妃子,吾还以为你是吾寒鸦族的女儿。”
钱珞瑾眨眨眼:“大概我上辈子是个南鸦族人也说不定。”
慕从锦还记得正事:“女王还记得放我们回关中的约定吧?”
南鸦女王豪饮了一口杯中烈酒,说道:“记得,记得,吾南鸦一族不是言而无信之徒,只是吾派人去山内探过情况,原本在山内接应你们的人都只剩下尸首,吾推测,定是关中乱局,你们此时回去也是危险。”
虽说西南郡县都已投诚慕从锦,难保就没有背叛的时候,况且就算它们立场坚定,如果二皇子以武陵大营南下,以这些郡县的力量也不知能有怎样的结果。
如果西南丢了,三皇子必败无疑,那么,镇国公府和钱家的下场不言而喻。
“我要回关中!就算外面有人拿刀等着我,我也要去!”
慕从锦抚摸着钱珞瑾的后背:“你别慌,只个把月的时间,二皇子想拿下西南全境也不可能,顶多是个别郡县给了他可乘之机。”
“关中如此乱局,躲在吾南鸦就可安全无虞,你们当真要回去?”
钱珞瑾点头:“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卷进夺嫡之争,这时候反倒我自己躲起来?那叫良心狗叼走。”
“你果然像吾南鸦族的女子,吾也是有良心之人,南鸦族言必有信,吾保证,将你们安全送到家人身边,以吾等南鸦族最勇敢的战士们起誓,定将南鸦族最尊贵的客人们送回家乡。”
南屏郡的府尹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软耳根,听说三皇子从都中退至南方,他就慌了,又听说二皇子以北淮大营压境,他都快疯了,一心想着搏个大官当当,哪能想到皇后嫡出的皇子竟然干不过个庶皇子。
南屏府尹赶紧给二皇子写信说自己是受歹人蒙蔽才上了三皇子的当,其实一片忠肝义胆都是向着二皇子的,二皇子才不信他的屁话,但他在西南着实需要突破口,就忍着恶心和南屏府尹暗通曲款,以南屏郡为根基,来了招出其不意,将在山口等待接应六皇子的那一队人马也悄无声息地咔嚓,换上自己的人,只等着活捉了慕从锦送去向二皇子邀功。
“大人!大人!”南屏府尹手底下的师爷慌慌张张地来报:“山口!底下来人报说看见六皇子了!”
南屏府尹面露喜色:“那还不赶紧抓来。”
师爷额头豆大的汗都流了下来:“抓不得啊大人…”
“为何!”
“六皇子身边…身边…都是南鸦族的战士!”
第83章 城
谢大爷夫妇借着儿女们的光一直被三皇子带在身边,谢夫人心里却记挂着几个孩子。谢梦瑶就在身边还好,谢梦华跟着婆家回了老家,安广侯祖籍北阴,这次举家回宗族避难,谢梦华跟随公婆一家,安全也当无忧。
现在最让谢夫人挂心的就是谢梦曦和钱珞瑾,两个人都没了音信。
谢大爷躺在床上呼呼睡,谢夫人轻轻推了一把,他睡得死,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一点没操过心的男人。”谢夫人嘟囔了一句。
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钱珞瑾和慕从锦正踏上返乡之路。队伍的最前方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战狼,虽然人数不多,个个都是南鸦族骁勇善战的战士,这一路就算二皇子有贼心也没贼胆,因为南鸦族有个特点,特别记仇,只要族人被杀害,就算发动自杀式恐怖袭击也要把仇讨回来。
西南有南鸦族出没,二皇子心如火烧,他有三舅苦心经营多年的武陵大营,又有从父皇那里骗来的北淮兵符。
“怎么会!不该是这样!”二皇子跌跌呛呛地走下去。
“殿下…西北来报,北淮军已退至比丘,再退…可就是都中了。”下面大臣哆哆嗦嗦地禀报。
“谁让他退的?顶上!给我顶上去不许退!”二皇子提高了嗓门,气得大喝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