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皇帝,一个颜妃,怎么可能关心祈王的将士们吃不吃炸蛋呢?
更重要的是,丫鬟把炸蛋端过来时,元奕正巧也过来了。
他见她端着碗走神,笑问道,“你在吃什么?”
她没好气的骂道,“吃炸蛋啊!”
把元奕吓了一跳。
凑上来看了一眼,又瞬间笑的差点断气。
那笑声欢快而肆意,朝倾公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咬了牙问,“有什么好笑的,你吃不吃?”
元奕连忙摇头。
朝倾公主呲了下牙,三两口把炸蛋吃完,一甩凤袍,走了。
这两天,朝倾公主是憋得难受,想去秋阑宫找安容,元奕又不许,只能憋着。
她琢磨着东延御厨都不知道炸蛋是什么,应该是大周独有之物,问安容是再合适不过的。
问完,朝倾公主就一直盯着安容的脸,见她脸色有些刷白。朝倾公主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安容摇头,她看着朝倾公主道,“公主应该见过烟雾弹吧?”
朝倾公主点头,“见过。”
元奕那里就有,她初次见他用,还很好奇。死活要他给了一个。她亲手丢的。
安容点头道,“烟雾弹炸开,是许多烟雾。迷糊人的视线,看不清楚对方,逃逸最适用,炸弹不同。它炸开能伤人…怎么解释呢,就拿你的凤仪宫来说。两三个炸弹就能将它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朝倾公主声音拔高了两层,“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前世炸弹炸伤的第一个人是萧湛。
还是她亲眼所见!
因为她就在萧国公府,那时候清颜怀了身孕,她给她腹中孩子绣了两个肚兜。送去给她的。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正好要回来。
刚走到二门,要下台阶呢。忽然一声爆响传来。
那声音凭空而来,似雷声。但比雷声更振聋发聩。
吓的她魂都差点震飞了。
只觉得脚下的地都在颤抖。
爆炸声后,远处有浓烟直冲云霄。
国公府下人惊呼,才知道萧湛受伤了。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家萧国公府的事她不该问,但是她偏脚不听使唤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看到被炸成断壁残垣的屋子,只要是个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当时萧湛被压在底下,一堆暗卫在救他。
谁想萧湛从另外一个角落里,推开砖瓦,走了出来。
当时的他,脸漆黑如炭,头发凌乱。
那造型,此间唯一。
她当时估计是看傻了,居然笑了…
萧湛看着她,脸黑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只问道,“有那么好笑?”
她嘴角的笑戛然而止。
更要命的是,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就站在她身后。
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的小院…
反正,那之后半年,她都没再踏进萧国公府一步,直到清颜生小孩,她不得不去道贺。
现在想想,安容都背脊发凉。
萧湛差点被炸死,她居然当着萧老国公和萧大将军的面笑了,估计他们当时想把她丢出萧国公府的心都有了。
这事,安容连苏君泽都没告诉,就怕苏君泽要她登门给萧湛赔罪,她实在拉不下那个脸。
反倒是听苏君泽说,要不是萧湛带着面具,只怕要被炸的毁容不可。
她也是从苏君泽口中,第一次听到炸弹这个词。
前世,她和萧湛没见过几面,根本就没什么愉快的记忆,她都不愿意回想。
想着苏君泽和朝倾公主都能梦到前世,不知道萧湛会不会梦到?
他应该也不例外吧?
一想到萧湛能梦到他被炸,她没良心的还笑的情景,安容就头皮发麻。
但是,现在安容的心情是凝重的。
东延皇帝和顾清颜居然要帮祈王,让祈王用炸弹去攻打大周?!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问道,“已经制出炸弹了?”
朝倾公主嘴角微微抽,她连炸弹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有没有制好?
安容也是昏头了,朝倾公主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
元奕和顾清颜两个要借祈王的手做多少坏事?!
之前是马瘟,现在又是炸弹!
炸弹那么厉害的东西,他们不可能把制造办法告诉祈王,最多制好了,给祈王送去。
等祈王将大周的兵力消弱的差不多了,他们就不给了,到时候祈王在他们跟前,还有还手之力?
想到祈王,安容就头疼。
就凭萧湛砍了他一只手,这股子仇恨,他就不一定转的过弯来,就算明知道东延是在利用他,估计为了报仇,也不管不顾了。
只是萧湛该怎么办?
要不是朝倾公主说起炸弹,她都没想起来,这一世,萧湛还有没有炸弹啊?
她要不要进木镯里去找找?
只是这么多天没进去了,也没做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感激之心有没有增长,够不够兑换的。
还有一个慧明大师等着,她若是进去了,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等着她呢。
安容忧心忡忡。
朝倾公主则在凌乱,为自己的无知而脸红脖子粗,她居然要吃…炸弹?
难怪元奕见了,先是惊吓。后又笑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了。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从凤仪宫出来,安容倒是空着手,巧秀和兰秀两只手就没有空着的。拎了一堆吃的。
安容问她们,道,“你们有没有做梦,梦到过自己将来?”
巧秀点头如捣蒜。连忙道,“梦到过。不过都是假的,我梦到徐国公府姑娘成了皇后,我还成了皇后宫里的小丫鬟呢,只是毛手毛脚的打碎了一个花瓶。就被活活杖毙,当时,我醒来。差点魂都吓没了,正巧第二天。我们这批进宫的丫鬟就被嬷嬷分配,我就被分配到凤仪宫了,当时好多丫鬟向我道贺呢,一想到我被活活杖毙,我就怕了,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嬷嬷,然后我就到秋阑宫来伺候了…”
兰秀则笑道,“梦都是反的,你也信?”
多少人做梦,都想到凤仪宫伺候,她居然不想去。
巧秀呲牙,“那时候胆小嘛,再说了,我都没见过徐国公府姑娘,可是我就是梦到她了,而且你不知道,后来宫里办宴会,我去偷偷看了一眼,真的跟我梦里的一样,太匪夷所思了,虽然徐国公府嫡女没有成为皇后,梦境是假的,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啊。”
说着,巧秀看着兰秀道,“你没梦到过?”
兰秀咯咯笑,“我梦到过啊,我梦到在御花园凉亭处捡到二两银子,第二天醒来,去看了一眼,还真的有二两银子呢!”
巧秀气的瞪眼,“你自己也说梦都是反的,你自己不也信?!”
兰秀脸红道,“那不同,我这是好事,你那是坏事,坏事都是反的嘛,再说了,那时候我缺钱用,晚上睡觉前,我跟列祖列宗祈求了一下,然后就做梦了…”
说着,她顿了一顿,“不过我就梦到那么一回,那二两银子我到现在都没敢用呢。”
安容听着,微微挑眉,难道丫鬟们梦到的都是前世?
安容不敢妄下结论,回了秋阑宫后,又问了几个丫鬟和嬷嬷。
无一例外,她们都梦到过自己的将来。
只是大多数人压根就不信。
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像兰秀和巧秀这样当真的,不多。
只是为什么他们都能梦到前世呢?
安容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她揉了揉肩膀,还在想炸弹的事。
左思右想,始终不放心,万一祈王手里真的有炸弹,那连轩怎么办?
虽然他命大,瞎眼神算说他是祸害遗千年,就怕万一啊,有时候不是活着就行的,得好好活着。
安容四下望了望,朝书桌走去。
桌上有幅画,是空谷幽兰,是她闲得无聊,涂鸦之作。
安容把画卷起来。
巧秀就问道,“少奶奶要作画?”
安容摇头,“就写几个字,帮我研墨。”
巧秀欢快的点头,拿了墨棒就研磨起来。
安容提笔沾墨,几次想落笔,始终都犹豫了。
虽然巧秀和兰秀看着心都向着她,可到底是东延的丫鬟,她不是特别信任她们啊。
得怎么委婉的把炸弹的事告诉萧湛呢?
安容手撑着下颚,看着跟前的白纸发愣。
巧秀和兰秀以为安容在想什么,不敢打扰,就静静的站着。
忽然,安容动了。
她眼睛眨了好几下,有些不明白,“是一回事吗?”
“管它是不是,至少看着挺像的,”安容咕噜道。
说着,安容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军中,大帐。
萧湛坐在桌椅前,正闭目养神。
他看到了安容,她正吃着晚饭。
难得有些点心,她正夸点心做的不错,给巧秀和兰秀吃。
丫鬟赶紧谢恩,然后要扶着安容出去遛食。
萧湛看着安容隆起的肚子。嘴角微微上扬。
安容没事,他就放心了。
依着习惯,他每一回都会去书桌看一眼。
书桌上,一张上等宣旨上写了几个字:天工开物,第十五卷。
下面又有几个小字:连轩小心。
萧湛没明白,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可以肯定。连轩有麻烦了。
正要离开。
忽然。他看见房梁上跳下一黑衣人。
黑衣人看了门口一眼,走到书桌前,看着书桌上的字凝了凝眉。而后轻轻推开窗户,纵身一跃,便消失不见。
萧湛醒来后,眸底冰冷。
他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寝帐。
他的大帐,被皇上霸占了。
彼时。皇上正在沐浴。
徐公公见萧湛过来,忙拦住他道,“大将军,皇上在沐浴。有什么事,你一会儿再禀告。”
萧湛道,“我不是找皇上。只是找本书。”
徐公公,“…”
然后。萧湛就进去了。
他看都没看皇上一眼,就朝床榻走去。
装着书的小箱子放在床底下,他取了箱子,找到天工开物那本书,翻到第十五卷。
“火药?”他眉头轻挑。
仔细往下看:凡火药以硝石硫黄为主,草木灰为辅。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神物相遇於无隙可容之中,其出也,人物膺之,魂散惊而魄齏粉。
安容是让连轩小心火药?
还是安容要他制火药,另外叮嘱连轩小心祈王?
萧湛拿了书,把箱子上了锁,小心放回去。
那箱子是玄铁打造的,钥匙只有两把,另外一把在萧老国公手里。
就这样,萧湛拿了书走了。
皇上大人一直看着他,脸都青了,萧湛真的一眼都没看他。
他还琢磨着,要是萧湛看他的话,他就打算开口,有些事他一直想挑明,苦于没有机会啊,就为了这事,他在军营待了好些天了,今儿机会好啊,他可以趁机说:儿子,来,给你爹擦个背。
状似不经意的脱口而出,再加上气氛良好,简直就是父慈子孝,多温馨。
他想这一天想了很久了。
当然了,估计真开口,是:湛儿,来给朕擦个背。
但是,不管他最终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萧湛看都没看一眼他的事实。
皇上郁闷的,火大。
凤仪宫。
元奕在陪朝倾公主用晚膳,他一个劲的给朝倾公主夹猪蹄。
看着肥腻的猪蹄,朝倾公主额头皱陇。
她不想吃猪蹄,她从来不吃这东西,但是元奕夹的,她不给面子又不行,回头不被嬷嬷唠叨的耳朵起茧才怪了。
她犹豫了下,元奕就道,“你快吃啊,这是我亲自吩咐御膳房给你做的,颜妃说吃这个好,吃哪儿补哪儿。”
不提颜妃还好,一提颜妃,朝倾公主就火大了,“吃哪儿补哪儿?这是猪蹄,她骂我呢!”
元奕皱眉,“有骂吗,上回我腿受伤,吃的也是这个…”
朝倾公主呲牙,“你的脚是猪蹄,我不是。”
嬷嬷站在后面,恨不得捂朝倾公主的嘴了,我滴个亲娘啊,怎么就胆子大到敢骂皇上的脚是猪蹄了呢,不要命了啊。
元奕脸青青的,“朕是天子,要比喻也是龙!”
朝倾公主敲着碗,指着猪蹄道,“人家能暗喻,我就不能明喻了?”
“什么暗喻明喻,你是不可理喻!”元奕怒道。
朝倾公主俏目一瞪,“你说我不可理喻,那你走啊,别来我这里吃饭…”
话还没说完,外面进来一公公,在柳公公耳边低语了两句。
柳公公又凑到元奕耳边。
元奕皱了皱眉,道,“摆驾流华宫。”
说着,起身便走。
他一转身,朝倾公主抓了手里的馒头,就丢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砸元奕的脑门上了…
第六百三十章 皮糙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流华宫。
有渺渺琴音,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
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轻柔绮丽。
清逸温柔中,透着些离愁别绪,仿佛在思念着谁。
她在思念谁?
有谁值得她思念?
顾家待她寡薄,难道是想念上官昊?
元奕的脸,青沉阴冷。
他没有冲进去,等琴音没了,他才迈步进去。
他正好看到顾清颜擦拭眼角的泪珠,他心微微疼,问道,“你在想谁?”
顾清颜眼角眨了两下,让眼睛不那么酸涩,道,“想家,不是顾家。”
元奕眉头一动,“你想北烈皇宫?”
顾清颜嘴角轻笑,“算是吧,北烈皇帝皇后待我如亲女,我原以为上天厚待我…”
谁想到她只是霸占了朝倾公主的身子,人家还活着。
她把北烈皇帝皇后当亲爹娘对待,可结果呢,人家疼爱女儿,不依然送来和亲了,若是换做是她,会不会也会为这锦绣江山所牺牲?
元奕皱了皱眉,她在北烈做了几天公主,就想家了。
朝倾在北烈住了十几年,还不得想死了?
顾清颜站起身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
元奕点点头,道,“她有动静了,写了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