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就坐在那里,其实这点伤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是总管有吩咐,必须装的很严重。

这不,婆子一声接一声的叫疼。

宁纤柔看着她,道,“你先忍忍,一会儿丫鬟就送你去看大夫了。”

婆子一听,当即鼻子一酸,就开始哭起来。

可把宁纤柔吓坏了,忙问她怎么了。

没办法,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对着她哭的这么伤心过。

婆子开始诉苦了。

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啊,上有八十岁的婆婆,下有八个月嗷嗷代哺的孙子,偏儿子又不成器…

巴拉巴拉一堆,然后点出重点来,她们这些干粗活的婆子,磕着碰着都是常有之事,活干的不好,还不给吃饭,她方才摔倒,是饿的头晕眼花的缘故,并非是故意的,还请宁纤柔原谅她,一会儿丫鬟来了,千万别提她摔了水桶的事,不然要扣工钱,她的工钱要养家糊口,扣不得。

婆子说着,宁纤柔眉头拧紧,道,“这琉璃阁虽然是靖北侯世子的,却是由萧表少奶奶管理,她温和良善,怎么会对你们这帮克扣?”

婆子抹了眼睛,连忙道,“姑娘心善,我一时不忍,才多说了几句,可没有苛责萧表少奶奶的意思,我们这些粗使婆子丫鬟,哪见的着她的面啊?”

言外之意,就是琉璃阁管事的滥用职权,克扣她们。

这一点,宁纤柔明白,谁家府里没两个有私心的管事?

只是婆子这么辛苦,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宁纤柔于心不忍了,想给她点银子,只是她身上极少带银子。

等丫鬟过来,宁纤柔就皱眉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丫鬟撅了嘴道,“姑娘,奴婢是不是长的很凶神恶煞,这琉璃阁里的丫鬟见了奴婢就跟见了鬼似地,奴婢不喊她们还好,一喊,她们撒腿就跑。”

宁纤柔扭着眉头,盯了丫鬟半晌,“你没有骗我?”

丫鬟脸一红,举了手做发誓状,“奴婢真喊了。”

说完,丫鬟看了婆子一眼,问道,“少奶奶,她怎么办?琉璃阁里的丫鬟婆子架子真大,喊都喊不动,能指望她们过来帮她吗?”

宁纤柔还能怎么办,只能她们主仆送了,总不能叫她把人干晾在这里,一瘸一拐的回去吧?

只是她的比试怎么办啊?

到现在都不知道比试什么,宁纤柔抬眸望天,比试什么也不说清楚。

丫鬟扶着,宁纤柔帮着搭把手,那婆子感激的泪眼婆娑。

一路往回走,在岔道口,碰到了徐媛。

徐媛远远的瞧见她,走过来道,“宁二姑娘,你比试过了?”

宁纤柔摇头,“没有,你呢?”

徐媛摇头,四下张望道,“我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湖边,才转了身,一直没瞧见有人啊。”

宁纤柔诧异了,“除了陈妈妈,我也没瞧见其他人。”

徐媛当即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宁纤柔遇到了陈妈妈,她也遇到了一个婆子,这肯定不是巧合!

徐媛又多问了几句,听到宁纤柔也被水给溅到,当时就心慌了。

那边,周总管带了两个丫鬟过来,笑道。“比试已经结束了,还请两位姑娘随我回去。”

宁纤柔不解,她的丫鬟更讶异了,“这就比完了?”

周总管点头笑着,“确实比完了。”

说着,他示意两个丫鬟去扶陈妈妈。

几人回了琉璃阁。

徐媛瞧见了那被她丫鬟扇了一巴掌的婆子,她的脸上还有红印记。徐媛咬紧牙口。手中绣帕紧扭。

周总管笑道,“这一场比试并非比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是比品德。德才兼备,才排第二,德为第一。”

说完,周总管示意两婆子将方才的比试说出来。

先说的是遇到徐媛的婆子。听她说徐媛的丫鬟打了她一巴掌,徐媛非但没有阻止。还用脚践踏她的肩膀,将鞋子上的水擦拭干净,在场的贵夫人都唏嘘不已,那些世家少爷更是皱眉头。

虽然被水溅到衣裳。是有些不舒坦,毕竟是比试,不敢有丝毫马虎。

可生气的把鞋在人家肩膀上蹭干净。这品性也太差了!

再一听,碰到宁纤柔的婆子。将宁纤柔和她的丫鬟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宁纤柔脸红了。

还从没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她过呢。

这一局,毫无疑问是宁纤柔获胜。

徐媛紧咬唇瓣,她必须要赢!

她上前一步道,“这场比试不公平!宁纤柔刚和萧国公府大少爷定了亲,比试又是萧国公府表少奶奶定下的,难保不是事先将比试内容告诉了她。”

安容坐在那里,闻言一笑,“我可没有告诉过谁,难道是皇上事先泄的密?”

左相摇头一笑,心道萧表少奶奶的胆量真大,连皇上的趣都敢打。

楼下,萧大太太面色不改的笑问道,“琉璃宴是萧表少奶奶办的不错,宁二姑娘也许配给了萧大少爷,听徐姑娘话里的意思,是不是不论比什么,徐姑娘都认为是萧表少奶奶存了私心?”

徐媛默不吭声,似乎是默认了。

安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笑道,“就算我事先告诉了宁二姑娘,也没有和徐姑娘你打过招呼,要你那般对待刘妈妈吧?”

徐媛被安容反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辩驳。

长公主扫了徐媛一眼,心底一叹,亏得她来自锦州,不是京都的大家闺秀,不然以她方才的作为,还有几个人敢上门求亲?

宁纤柔上前一步道,“既然徐姑娘质疑比试的公平,那方才的比试不算数,我们重新比过。”

安容笑了一笑,“这下可为难我了,比什么都不算公平,我看还是徐姑娘你定吧。”

徐媛脸一红,气的恨不得跺脚好。

可是安容也没办法啊,一时间,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来。

徐媛还真不客气,她转头问宁纤柔,“你会下棋吧?”

宁纤柔点头道,“会一点。”

徐媛就放心道,“那就比下棋。”

她可是很公平,问过宁纤柔才决定比下棋的!

可是这比试,并不叫安容满意,才艺和品德不是一回事啊。

不过宁纤柔不反对比试,她也无话可说。

楼下,比试棋艺。

徐媛和宁纤柔对坐博弈。

有小厮端了大棋盘过来,两人每下一粒子,小厮就在大棋盘上展现出来,以供大家目睹。

看着棋盘,长公主惊叹,“想不到宁二姑娘的棋艺如此高超。”

说着,长公主望着宁大太太笑道,“府上姑娘棋艺都这般高超吗?”

宁大太太笑道,“都会一点儿,柔儿孝顺,她爹喜欢下棋,她没事就陪她爹下棋打发时间。”

说完,宁大太太笑道,“柔儿棋艺还算不错,不过比起萧表少奶奶还差的远吧,我可是听说她棋艺很高超呢。”

萧大太太点头笑道,“安容的棋艺确实不错,连国公爷都对她棋艺赞叹不已,两人相比,孰高孰低,还未可知呢。”

长公主笑道,“既然好奇,一会儿让她们比过不就知道了?”

长公主的提议,大家一致赞同。

两刻钟后,宁纤柔赢了徐媛,赢的有目共睹,赢的徐媛无话可说。

依照分数,徐媛第二,不过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招人喜欢。

只是除了徐媛和宁纤柔比了品德之外,其他人并未比试,所以没有办法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如她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所以,徐媛依旧是第二。

到这里,安容起身下台阶。

只是她还没有说话呢,长公主便笑道,“你是上任百花神女,宁二姑娘是继任百花神女,你们两个该比试一番才是,我瞧也不用比试其他,就比试棋艺吧。”

安容傻眼了,她也要比试?

偏好些人起哄,要她和宁纤柔比试一番。

安容还能怎么办,只能比了。

安容坐在之前徐媛的位置,棋盘重新收拾过。

安容请宁纤柔先下。

宁纤柔笑了一笑,下了一粒棋子。

宁纤柔的棋艺不错,她年纪和安容也相当,可是安容活了两世,远非宁纤柔可比的。

这一局,自然是安容赢了。

不过安容想,若是宁纤柔再钻研几年,未必会输。

到这里,所有的比试都结束了。

安容正式将九转琉璃灯交给宁纤柔。

宁纤柔激动啊,激动的双眸冒光,她朝萧迁那里瞥了一眼,眸底有一抹挑衅。

那一抹挑衅,正好叫安容瞧见了。

安容想到宁纤柔踩萧迁的脚,当时就有了想抚额的冲动,不用想也知道,宁纤柔这么拼命的比试,为的是皇上的许诺,想退亲。

她觉得宁纤柔和萧迁挺配的,要是退亲了,委实可惜。

她忍不住道,“宁二姑娘,有些话说出口前,可得慎重,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宁纤柔愣了一愣,望着安容,眸底有疑惑。

安容就知道她没听明白,干脆把话敞明了说,“当初萧国公府上门求娶我,我也不甘心出嫁,还为此去找太后退亲,当时是如了愿…”

闻言,宁纤柔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

虽然她以前胖的出不了门,可是有些事她还是知道的。

安容退了萧湛的亲,结果还不是被萧老国公逼婚,最后还是嫁了。

她找皇上退亲,肯定能退成功,可要是萧国公府执意娶她,皇上还能为了她对抗萧国公府吗?

她根本抵抗不了!

可要是不退亲,那她还出这个风头,抢着做什么百花神女?

“可我不想嫁,”宁纤柔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委屈。

安心笑道,“不想嫁很正常,谁都不愿意离开爹娘,心里存了抵触,可长大了,始终是要出嫁的。”

宁纤柔鼓了腮帮子,道,“我不想嫁给萧大少爷。”

省几个字,咋就听不懂她弦外之音呢。

安容哪里听不出来啊,装糊涂呢,“那是你不了解萧迁,对他存了偏见。”

说着,安容顿了一顿,笑道,“皇上的许诺不急于一时,你可以和萧迁试着相处,如果再见三面后,你还不看好他,你再退亲也不迟。”

安容对宁纤柔来说,如同再生父母,她的话,宁纤柔信,她点头答应了。

安容点头一笑。

她瞥了萧迁一眼,希望他好好把握,这样好的姑娘,就这样错失了,实在可惜。

萧迁坐在那里拧眉,大嫂那眼神,怎么怪怪的?

彼时,有三个丫鬟端了锦盒下楼。

那是给头三名的奖励。

那锦盒不小,不少人都盯着它们,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偏偏安容将锦盒端给了宁纤柔她们,请她们上楼再打开。

可把一群人好奇的,心里跟猫挠了似地。

ps:明天更新恢复正常,这几日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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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没完

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了一地。

大红牡丹的地毯上,一青裳女子席地而坐,她修长如葱般的十指,翻动如飞。

琴声清幽,如山泉出于岩石,潺潺顺山势而下,悠远动人。

香炉升起袅袅的云雾,如美人多姿,弥漫着整个琉璃阁。

“好特别的香!”有贵夫人赞道。

眼睛望着瑞兽香炉久久错不开眼,到底是什么香这么好闻?

长公主面容婉约,她是见惯了,用惯了好香的,可也忍不住目露好奇了起来,她望着萧大太太道,“此香纯清幽远,初闻平淡,再闻舒心,久闻怀念,好像静下心来,很容易想起以前的欢乐岁月。”

萧大太太还未说话,几位太太纷纷点头表示,她们也有此感觉。

然后,便问萧大太太,这香叫什么名字。

萧大太太被问的很不好意思,她哪里知道这香叫什么啊,可她们问她,也没问错人,谁叫这琉璃宴是安容开的,安容是萧国公府的人啊,这么好的东西,能出现在这宴会上,显然是国公府用过的,偏巧她还真就不知道。

锦儿和怜儿她们负责打点宴会,没听她们说有奇香啊。

正巧萧锦儿就坐在她身后不远,萧大太太将她喊了过来,问她道,“这香从哪儿来的?”

萧锦儿朝楼上望了一眼,道,“是大嫂特别交代的。”

萧大太太点头,她就知道和安容有关,“她可说这香叫什么了?”

萧锦儿点点头。道,“大嫂说此香名叫‘不忘初心’,久闻能保持身心愉悦,有养颜美容,延年益寿之效。”

保持身心愉悦,大家都深有体会。

再一听养颜美容,延年益寿。这对那些贵夫人来说。简直毫无抵抗力了。

当即就问这香是从哪里买的。

萧锦儿却摇了摇头,那些贵夫人眸底瞬间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萧锦儿忙又道,“虽然这香我不知道大嫂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大嫂准备了好多,今儿来参加琉璃宴的宾客多多少少都会送上一些。”

她声音清脆如空谷莺啼,明眸似水,闪着一点点水晶般的璀璨光芒。

她站起身来。朝安容做了个手势。

安容嘴角微微上扬,看了芍药一眼。

芍药会意的点点头。便福身告退了。

片刻之后,有五六个丫鬟端了托盘过来。

托盘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荷包。

这些荷包里面装了香丸,是送给那些宾客的。

最多的如长公主她们,有五粒。

特别邀请来看热闹的。有四粒。

楼下座位有三粒,其他位置就两粒,最少的一粒。

香丸用纸张裹着。打开透明如玉,至于鼻尖清嗅。丝毫都闻不着香味儿。

长公主惊叹了,“若不是先闻过了,还真不敢想象这玲珑剔透的香丸能发出那么纯清幽远的香来。”

萧锦儿点头笑道,“大嫂说过,这香的奇特之处,在于越烧越香,就跟人的记忆一样,年久渐忘,可它因为美好,往往被我们藏在心底最深处。”

萧锦儿说完,周太傅府大太太就笑道,“那这一粒怎么又有香味了,还挺好闻的。”

周大太太手里拿着一粒泛着点淡淡紫色的香丸。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她们也有,不过只有一粒。

萧锦儿笑道,“这是另外一种香,名叫三匀香,大嫂说烧此香有富贵气,它的香气也清纯、奇妙。”

说完,她惋惜道,“我没有闻过。”

非但没闻过,而且她还没有。

不知道大嫂那里有没有剩的,能不能讨一两粒来。

正想着呢,眼前飘下几片花瓣来。

萧锦儿稍稍抬眸,便见琉璃阁上空,正飘着好些娇艳的花瓣,像是下了一场绚烂的花瓣雨。

空气中,弥漫了一股诱人的花香。

紧接着,闻到一阵清越的银铃声。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一女子轻纱罩面,莲步款款的迈步下台阶。

她身上穿着彩绣牡丹花纹云锦衣,天蓝色外纱,臂间挽着飞云披帛,下着一袭玉台金盏凌波长裙。

女子双眸似水,满头青丝挽成瑶台望仙髻,有流光溢彩,紫气东来之美。

待她走下来几步后,楼上又有一女子下来。

同样轻纱罩面。

她身姿玲珑窈窕,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恰到好处的曲线像是流水一般起伏。

青丝如云、肤色若玉周身散发一抹天生丽质的璀璨光芒。

她身上穿着一袭蜀锦,裙摆上绣着空谷幽兰。

清风徐徐吹来,轻轻拂起那姑娘似纱非纱的一角,露出一根鹅黄流苏络子,那络子上系着一个鎏金镂空玲珑球。

风吹过去,那玲珑球发出悦耳如乐曲的脆响。

五指纤纤如玉笋,淡粉如樱的指甲晶莹透亮。

步履轻盈,珊珊作响。

好似从画中走出来,再走向画中一般。

等她走下来,楼上又下来一女子。

女子身着缕金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用银丝滚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

她梳着流云髻,发髻上嵌红宝石垂珠钗,每一粒红宝石都有大拇指甲大小,亮得晶莹剔透,额前垂下一粒略小的打磨光滑的红宝石。

千斛明珠难喻其眸,万堆牡丹难夺其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