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忙走了过来,有些不解的看着安容,不懂安容给她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等瞧见安容光着胳膊,裹着红绸出被子,海棠双眸瞪圆,忙帮安容遮挡。

海棠觉得自己有罪,要不是她疏忽,姑娘怎么可能裹着纱巾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萧表少爷瞧见。

安容进内间换了衣裳,吩咐海棠道,“明儿去李家铁铺给我买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来。”

海棠一鄂,“姑娘要匕首送人吗?”

安容没有说话,海棠就自动自觉的以为是送给萧湛的了。

安容换好衣裳后,就直接上床了,睡不着的她,继续纳鞋底。

夜尽,天明。

吃了早饭后,安容便带了丫鬟去松鹤院。

刚饶过屏风,便听到三太太问话,“好好的三姑娘怎么会腹痛难耐?”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三姑娘从夜里起就一直疼。”

老太太眉头紧皱。

三太太猜测道。“莫不是因为腿伤的缘故?”

可也没听说腿伤了,会肚子一直疼的,要说腿疼还能理解。

“去请个大夫来。”老太太摆手道。

丫鬟转身出去。

安容给老太太和三太太请安,还没坐下呢,外面又有丫鬟进来了。

丫鬟福身禀告说,沈安姒肚子疼的原因查出来了。

沈安姒肚子疼的原因,叫安容听得是目瞪口呆,直接傻掉了!

沈安姒吞金自杀。

从知道二姨娘被毒蝎害死后,她就生无可恋了。她下不来床,连自杀都做不到。

就让丫鬟给她了金子。

沈安姒只是一个庶女。平时月钱就紧巴巴的,以前安容好糊弄,她的手还宽松些,安容不好骗了。她的钱就更少了。

丫鬟只找到珍珠大小的金锭子。

沈安姒吞下后,原以为会很快断气,谁想一直很好,就连胃口都好了。

想着既然要死,怎么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就大吃了一顿。

夜里,肚子里就疼了起来。

就方才,沈安姒让丫鬟扶着她出恭,丫鬟眼尖。在沈安姒的排泄物里,瞧见了金锭子。

这才知道,沈安姒有寻死的心。

安容是满脸黑线。她活了两世,还从来没见过吞金自杀最后把黄金拉出来的。

视金钱如粪土,安容忽然就不喜欢黄金了。

安容只是觉得无语,但是三太太和老太太两个脸色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侯府女儿吞金自杀,这事可不是小事,传扬出去。侯府的名声,还有裴相府的名声。可都要被沈安姒所牵连。

就算沈安姒腿断了,侯府不曾少她吃穿过,她这辈子也能确保衣食无忧。

裴家一退亲,她就想寻死,这是在说裴家寡情,裴家千年的名声,岂不是要为她所累。

沈安姒死了,侯府名声很难听。

她没死,侯府的名声依然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是庶出,不受宠,怎么也是侯府女儿吧,长到快出阁的年纪,身边居然只有珍珠那么大的金锭子,连最起码的吞金自杀都做不到!

这传扬出去,那是要笑掉人大牙的。

老太太拍着桌子道,“这些年来,大夫人管家有没有短过三姑娘的用度?!”

三太太坐在那里,嘴角轻动,怎么可能不短呢,世上找得到几个嫡母对庶子庶女视如己出的,便是她心烦气躁的时候,都看庶子庶女不顺眼。

就算主母不苛刻,还有丫鬟呢,不受宠的庶子庶女,那就是丫鬟欺凌的对象,能刮一点是一点。

三太太决定,以后就算不给庶子庶女长点月例,也要盯着下人们,别苛待了他们的月钱,要是哪天闹沈安姒这样的笑话,她真是不用在京都立足了。

要说愤怒,最愤怒的绝对是沈安姒。

不单单是愤怒,更多的还是凄凉,沈安姒觉得她这辈子活着就是个笑话,连自杀最后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她紧紧的抓着床单,她没有勇气再死一次了。

她觉得上苍不收她的命,是她余恨未消,断腿之恨,还有二姨娘的命,不是她死就能一了百了的,就算要死,她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沈安姒第一个想杀的人是大夫人,第二个便是沈安芸了。

没有第三个人会去害远在庄子上的二姨娘!

可她要怎么报仇?

谁愿意帮没有未来的她?

沈安姒凄哀的闭上眼。

半晌之后,她睁开双眸,吩咐丫鬟道,“去请四姑娘来。”

丫鬟愣了愣,想说话,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丫鬟便回来禀告,“三姑娘,弋阳郡主接四姑娘出府去了。”

这时候,安容刚走到二门。

远远的便瞧见弋阳郡主带着丫鬟走过来,步伐轻飘,笑容明媚耀眼。

安容往远一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不正是沈安闵么?

安容眸底闪过一抹了然笑意,二哥真贴心,怕弋阳郡主在侯府迷路,亲自护送到二门了,等见了他。一定要跟他说,侯府不安全,一定要送到内院才行。

安容揶揄的笑。让弋阳郡主满脸羞红,扭着绣帕恨不得去打安容才好,转了话题道,“方才我进府,听到一件很好玩的事,是真的吗?”

不用说,这好玩的是肯定是沈安姒吞金自杀然后拉出来的事。

安容满脸黑线。却不得不点头。

弋阳郡主的眼睛瞬间瞪圆,“不是吧。还真有这样的奇闻?”

“真有,”安容点头。

弋阳郡主就同情安容了,“武安侯府还不知道要赔多少人的大牙了。”

安容抚额,“要是旁的事。或许还能瞒的住,这样的奇闻,是瞒不住的。”

弋阳郡主耸肩,她都替安容愁,最近武安侯府的事还真是多,那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弋阳郡主都知道。

因为有沈安闵跟她聊天,她会告诉沈安闵瑞亲王府的事。沈安闵则告诉她武安侯府的事。

弋阳郡主扶着安容道,“你二哥说这些天,你很累。你没事吧?”

安容笑看着弋阳郡主,“是我二哥叫你拉我出去散心的吧?”

弋阳郡主摇头,“不全是,小世子被绑架,清和郡主自责不已,我是要去安慰她的。”

安容微微扭眉。“清和郡主自责什么?”

弋阳郡主轻轻一叹,将小世子被绑架的事。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长公主府,驸马无妾,小世子没有玩伴,就很无聊。

他整日缠着清和郡主,次数多了,清和郡主就躲着他,小世子又无聊啊,这不就要找人玩,要说他认识的,好玩的人,绝对非靖北侯世子莫属。

小世子要去找连轩玩,清和郡主告诉他,连轩离家出走了。

小世子不信,他觉得这是清和郡主在敷衍他。

偏巧那天,长公主和驸马进宫了。

小厮拦门,小世子出不去。

这不就要想办法,小世子想起连轩跟他说,他小时候掏鸟窝,钻狗洞的事,他还没钻过狗洞呢,这不就拉着贴身小厮在长公主府转了一圈,愣是没瞧见狗洞。

小世子让小厮砸了狗洞出来,然后主仆两人爬狗洞钻出了公主府。

在大街上溜达闲逛,然后去靖北侯府找连轩玩。

谁想半道上,会遇到萧湛,然后就被绑架了。

清和郡主自责,就是自责在自己没有陪弟弟玩,让他溜出了公主府,以至于出了这样的意外,要是有什么万一,长公主府怎么办?

弋阳郡主说完,对着安容道,“你是不知道,幸好这会儿连轩哥哥不在京都,不然清和都能去咬死他了。”

安容嘴角轻抽,“靖北侯世子怎么什么话都跟小世子说,他才多大点啊。”

弋阳郡主黑线,“你还不了解连轩哥哥么,他连‘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姑娘’这样的话都逗小世子玩,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听父王说,他这会儿还因为调戏姑娘,被关在大牢里呢,萧老国公恼了他,下令不许靖北侯救他出来呢,要是他在京都大牢,我都恨不得去当面骂他一声活该了。”

弋阳郡主很生气,她觉得连轩太不靠谱了,在京都的时候,他就无时无刻不坑人,出了京都,不但把自己坑了,还坑小世子。

安容听得眼睛瞪圆,她问过萧湛,连轩在哪儿,萧湛没说。

前世,兄弟两个关系极好,萧湛护短的很,谁欺负连轩,他就会十倍百倍的欺负回去,怎么连轩关进大牢,他都不救他啊?

虽然,安容也认为连轩是活该的,他居然调戏人家姑娘。

两人一路说着。

很快,马车就到长公主府前停下了。

停下时,刚巧见一个小厮飞奔进公主府,嘴中还道,“有小世子消息了!”

弋阳郡主听了就坐不住了,忙下了马车,拉着安容进公主府。

两人直接去了长公主的正屋。

屋子里,长公主正在生气。

清和郡主眼眶通红,她捏紧粉拳道,“要去逮住他,我定饿他十天八天!”

安容一听这话,就知道小世子饿着了。

可是弋阳郡主一打听,安容就黑线了。

小世子是饿了,但是没饿的那么厉害。

东延太子给小世子买了个鸡腿,因为太香,被狗盯上了,小世子胆小啊,狗一朝他吠,他就把咬了两口的鸡腿丢给了狗。

等狗叼走了鸡腿后,小世子再找东延世子要的时候,东延世子不给了。

要吃,得等到晚饭。

小世子爱吃鸡腿,平时要吃一个大鸡腿,外加小碗米饭,这都不算上菜呢,只吃两口肉,长公主和清和郡主想想,便心疼的慌。

觉得小世子吃苦头了。

不过安容倒觉得,东延太子对小世子还算不错,好歹还给他买了鸡腿,想必他也不敢真把小世子怎么样,那可是皇上嫡嫡亲的侄儿啊,太后的亲外孙,他要是有什么万一,两国交战那是不可避免。

弋阳郡主安慰长公主和清和郡主道,“东延太子不敢把小世子怎么样,皇上也派了人去救小世子,还有父王和萧国公府,都尽力救小世子,务必保证小世子毫发无伤。”

清和郡主憋着嘴,带着哭音道,“弟弟肯定饿瘦了。”

安容,“…。”

弋阳郡主,“…。”

没法交流了怎么办,饿一两顿,饿不瘦吧,等小世子回来,再补回来不行么?

这话敢想不敢说啊,清和郡主还不得跟她跳脚,弋阳郡主望着安容,让她安慰清和郡主。

安容摇头,这样的担忧,她是没办法劝的。

哪有绑架,还好吃好喝供着的,那是座上宾的待遇啊。

绑架,只要保证人家不撕票就心满意足的好么?

她比较好奇的是,“小世子被绑架,都没有哭闹吗?”

清和郡主摇头,“暗卫回来说,弟弟很乖,不哭也不闹,估计是东延太子丢庄王世子吓到他,他怕被东延太子丢吧?”

“我怎么觉得小世子是想趁机出去玩啊?”弋阳郡主低声咕噜。

ps:这个时候还在码字,我也是醉了。

有奖励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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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静静(求粉红)

不得不说,弋阳郡主真相了。

小世子不哭不闹,还真的是想趁机出去玩,京都外面的世界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连轩哥哥都为了玩离家出走了,可见京都外面有多么的好玩了,他要好好玩玩,才不负此行。

小世子胆子大的很,从来就不知道何为惧怕,他身份高贵,在京都,有几个人比得上他,又有谁能给他惧怕?

便是那些皇子们,都要靠后,小世子的身份确定无疑,将来是郡王,若是将来建功立业,再进一步,那变会封为亲王,那些皇子们可都摇摇欲坠着呢,虽说是皇上的儿子,可不是每个皇子都叫人稀罕。

参与夺嫡,侥幸成功,那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杀大权,人人奉承恭迎讨好,若是失败,十有*是送命的下场,甚至比送命更凄惨,流放苦寒之地,驻守陵寝之类。

文武大臣大多会巴结皇子,但是皇子会转过头巴结小世子,好讨得长公主的欢心,在他们夺嫡路上,给他们予以支持。

便是这会儿,小世子被绑架,那些皇子们都不会坐山看好戏,而是积极帮忙营救。

再说了,小世子聪慧的紧,不吵不闹,才能讨人喜欢啊,撒娇才有好吃的,这是连轩教他的秘诀。

再退一步说,就算真惹恼东延太子又如何,他不就把人丢豆腐渣上么,豆腐渣那么软,又摔不坏,他怕的人家把他丢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而且,小世子也没饿着,东延太子不给他买。他自己就不会买了么?

身上有长命锁,有荷包,有玉佩,哪个都能换鸡腿。

最重要的是,小世子的嘴很甜啊,把朝倾公主哄的高高兴兴,一口一个姐姐你真美。别说一个鸡腿。就是鸡腿摊子,小世子要,朝倾公主都舍得买给他。

离京之旅。就是这样欢乐,除了夜里想家,小世子有些想哭。

但是他总是会回家的,回家之后。姐姐不陪他玩,娘亲爹爹进宫。又不带他,他天天跟小厮玩,实在无趣的紧,所以思念又淡了很多。

这不。这会儿路过酒酿丸子摊铺,闻着那淡淡的米酒香,小世子抓着朝倾公主的手。指着小铺子道,“连轩哥哥说那个吃了也美容。”

东延太子站在一旁。额头是青筋暴起,望着心动的朝倾公主,咬牙切齿的开口,“一路走过来,十个摊子有九个能美容,一个让人瘦身,你信吗?”

“我信啊,我要吃,”朝倾公主指着摊铺,要东延太子买。

东延太子无奈摆手,就有暗卫上去买酒酿丸子了,小世子和朝倾公主坐在小摊子上。

等酒酿丸子端上来,小世子很殷勤的把自己那份分给朝倾公主和东延太子,还很嘴甜的说,吃的越多,就越漂亮,男人也一样,会俊朗翩翩。

看着东延太子脸色越来越好,小世子暗自撇嘴。

以前他对连轩哥哥的话都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觉得他都是糊弄小孩子的,没想到都是真的。

女人喜欢听好听的,只要说能变漂亮,她脑子就不转了。

男人要难糊弄的多,不过只要把他喜欢的女人哄高兴了,他的不高兴就不重要了,用连轩哥哥的话说,就是靠边站,没有他说话的权利。

连轩哥哥说,不能小瞧了女人,因为男人的娘亲、媳妇都是女人,像他外祖父,父亲口中大周最霸道不讲理的萧老国公,连轩哥哥说,萧太夫人在的时候,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呢。

小世子抬眸望天,琉璃般璀璨的眸底有一抹小凄凉。

做男人好辛苦,在家要听娘亲的,长大要听媳妇的,怎么听话的总是男人?

身为小男子汉,小世子觉得东延太子很可怜,所以又把酒酿丸子分给了他两个。

祈王坐在他身侧,眉头扭了又扭,“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小世子扭头看着他,一副你好意思开口要吃的,我却不好意思给你吃的害你的表情,还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比我见过的哥哥都胖,要减肥了。”

祈王,“…。”

朝倾公主笑喷。

祈王很无奈,对小世子道,“你应该叫我王叔。”

小世子陇鼻子,一副我虽然小,但我可不是好糊弄的表情,他鄙视了祈王一眼,理直气壮道,“王叔都长了胡子。”

祈王,“…。”

他就不能是年轻的王叔吗?

就因为没跟其他王爷一样长了胡子,就该是哥哥吗?

这小子懂不懂什么叫辈分啊,一路走过来,他都要以为他是人精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呆萌的时候,居然以胡子定长幼。

东延太子则对祈王笑道,“确实是富态了些,这一路上,可以多锻炼一二,权当减肥。”

祈王嘴角猛抽,他胖点怎么了,他就胖了,祈王一抬手,很任性的对小摊贩喊道,“再来两碗酒酿丸子。”

喊完,对东延太子笑道,“能吃是福。”

“能吃是福,太能吃是猪,”小世子叹息,“太堕落,没救了。”

祈王,“…。”

手好痒,他要忍不住要揍这臭小子了怎么办?

东延太子轻勾唇,夹起一个酒酿丸子,笑道,“人为鱼肉,我为刀俎,才是福气。”

祈王眼神微凝。

小世子很欢乐,好吃好喝好玩,比在公主府还要自在。

公主府,长公主、长驸马,还有清和郡主等,都以为他在吃苦头,忧心忡忡。

尤其是,知道小世子没有鸡腿吃后,清和郡主和长公主都食难下咽了。

弋阳郡主捂着肚子,轻咬唇瓣,她早上习惯吃的少,又走了那么久的路。这会儿都前胸贴后背了。

在清和郡主食欲不振的时候,她还真不好意思张口要吃的,清和郡主会觉得小世子会被活活饿死。

她只好拽了拽安容的衣袖,嘟嘴道,“我去你那儿吃午饭吧,好饿。”

安容眼角微斜,她那里可不行。萧湛这会儿不知道在不在楼上呢。“去西苑吃吧,让二哥做好吃的。”

弋阳郡主脸颊绯红,“他不是要看书么。他快要进琼山书院读书了,我们别打扰他。”

安容眼珠子瞪圆,她感觉弋阳郡主身上写了几个精光闪闪的大字:绝世好媳妇。

但是,玲珑阁真不能去。

安容道。“去六妹妹那儿吃,她肯定欢迎我们。”

弋阳郡主轻点头。羞不自胜。

两人同清和郡主告辞,清和郡主要送她们出公主府,但是起身的时候,身子有些不稳。似是有些头晕。

弋阳郡主忙扶着她坐下,责怪道,“我劝你。你又不听,小世子不会有事的。别哪天他圆滚滚的回来,你却消瘦的他都不认得了。”

清和郡主苦笑,“哪有绑架的人会圆滚滚的回来,除非被打肿。”

弋阳郡主嘴角轻抽,果真没法继续劝了,她拍了拍清和郡主的胳膊,道,“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你饿晕了,我们再来瞧你。”

安容抚额,借以遮住嘴角那抹憋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