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意从未向她掩饰,坦坦荡荡。
似乎察觉到什么,许远航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了过去——
迟芸帆的视线就这样被他准确地捕捉住,他微微勾起唇角,顷刻间,身上的寒意尽收,眉眼间也染上几分柔色。
一束烟花从他背后升起,在夜空炸开,紧接着又是一束,他就在绚烂的烟火中,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
迟芸帆等不及,飞扑过去,直接撞入他怀里。
许远航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搂住她,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两人的身体。
“这么想我啊。”
她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外套布料是冷的,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远航亲了亲她的头发,轻描淡写道:“刚到不久。”
实际上是,九点就到了,几近跨越半个城市,在冷风中等了三个多小时,以前从来不屑的傻逼事,今天一次性做完了。
今晚意义特殊,许远航明知道和她见不上面,但还是来了,就是想待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
此刻抱着她,他无比确信,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这样的温柔和耐心,去对待另外一个人了。
迟芸帆当然知道他没说真话,她也不拆穿,他在眼前,在她的拥抱里,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烟花零落,她抬手搂住他脖子,踮脚亲了上去。
许远航顺从地轻启薄唇,将她迎了进来,舌尖交缠,共舞,交换着久违的亲密。
风呼呼作响,吹得他们的衣摆缠在一起。
许久后。
迟芸帆靠在他肩上,轻轻喘息,他的呼吸也有些不稳,评价道:“学得还不错。”
他轻捏她的脸颊:“想要什么奖励?”
熟悉的套路。
迟芸帆认真想了想:“不要走,可以吗?”
许远航略感惊讶,往后弯腰,稍微退开一点距离,直视她的眼睛:“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她点点头:“我不想那么快和你分开。”
时间地点天气都不合适,许远航担心她受凉,本来打算再过一会儿就让她回家的,但既然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是不可能拒绝的。
“想好了吗?”他压低声线,故意把话说得很是暧昧,“真的要和我一起过夜?”
“我可不确保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迟芸帆的手滑入他手心,触感温热,有点儿粗糙,还有微微的汗意,她已经掌控了他情绪的变化规律,露出清浅的笑容:“带我走吧。”
随便去哪里都好。
这半山一带是棉城最高档的别墅区,过年过得没什么人情味,连风都比别处的冷。
天寒地冻的,当然不能在外面过夜。
可总不能到她家里去吧?
许远航启动机车,将唯一的头盔递给了她:“抱紧我。”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山下一家还在营业的宾馆,许远航考虑到不能让她的个人信息上留有开房记录,所以他先到前台开了个房间,然后把房号发给她。
弄得和偷情一样,还挺刺激的。
迟芸帆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收到信息后,坐电梯来到五楼,电梯门一开,许远航就站在外面,单手插兜,另一手来牵她。
他们走过灯光昏暗的走廊,在尽头找到房间,许远航刷了卡,将门推开。
迟芸帆跟在他身后走进去,面积不大,中间只摆了一张大床,床头并排摆着两个枕头,待会,他们就要一起睡在这张床上?
许远航锁好门后,检查了一遍屋里的情况,没有发现疑似摄像头的物品,一转过身就看到她盯着床出神,眸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坏笑,嘴上却说:“困了吧,要不要到床上去睡?”
不等她回答,他干脆利落地脱掉外套,掀开被子,将外套铺了上去,拍拍床边:“上来。”
迟芸帆躺上去,背后有属于他的温度,暖融融的,她微侧头,还能闻到衣领上他独有的清冽气息,许远航“刷”的一下拉开了她的羽绒服拉链,里面的浅紫色绸裙露了出来,布料柔软贴身,勾勒出美好的形状,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的,他看得喉咙发紧。
许远航深呼吸,强制地压下邪火,他把脱下的羽绒服外套盖回她身上,重新拉好被子后,他也钻进去,在她身侧躺下来,隔着外套搂住她的腰,按捺不住地将残余的火气全部渡进了她唇内。
迟芸帆乖乖地任他为所欲为。
他退出来后,还轻咬了一下她唇角。
都睡一张床了,又是自己喜欢的女孩,不做点什么,是不可能的。
迟芸帆感觉到他的手越过危险线,正四处摸索着,她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许远航?”
他以吻封住了她接下来的声音。
从裙摆,到腰间,继续往上,终于碰触到边缘,指尖和心尖齐齐发颤,喉结不停耸动,一点点地靠近,终于落入他手心……
房间并不隔音,能清楚地听到外面人的走动,还有从远处传来的狗叫声。
但更清晰的,是他们的心跳声。
年轻而蓬勃,隐秘而剧烈。
脚步声消失后,许远航的手重新回到了她腰上,这回倒是规规矩矩的了,他关掉灯:“睡吧。”
黑暗中。
迟芸帆眸中浮着一层湿漉漉的水光,满脑子都是刚才,刚才他……
她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面颊如有火烧。
许远航身上的热度比她更高,就像一个大火炉,她都快要被融化了。
空气是沉默而暧昧的。
迟芸帆以为自己不会睡过去,想着想着,睡意渐渐堆砌,迷迷糊糊间,她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伸手去摸外套里的手机。
察觉到她的动作,许远航低声问:“怎么了?”
他的呼吸和声音就近在她耳边。
“我想设闹钟。”她要在爸妈醒来前回去。
“不用。”许远航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到时间了,我会叫你。”
迟芸帆实在很困,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很快就沉沉睡着了。
许远航的俊脸上也有着深深的倦意,可他舍不得合上眼睛,此刻的每一秒都像上天额外的馈赠,他借着窗外的灯光,目光柔和而细致地看她恬静的睡颜,五官精致姣好,肌肤白皙如瓷,黑长浓密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安静垂着,他忍不住轻拨了拨,她睡得熟,没什么反应,呼吸依然平缓均匀。
许远航的视线又落在那两片红唇上,唇角微翘,是很适合亲吻的弧度,他凑过去,采撷她的柔软与甜美。
她知道是他,软软地回应,他却不再深入了,浅尝辄止。
父亲去世以后,每年的除夕夜他都是独自度过,或清醒到天亮,或借着醉意睡到天昏地暗,从来没有像此刻般踏实、心安,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自己的一切改变,都是因为她。
许远航将她搂得更紧,就像抱住了渴望已久的温暖与圆满。
新年快乐,老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就五点半了,许远航从窗帘缝隙里看出去, 天还没有一点要亮的迹象, 但他知道, 是时候要把怀里的人叫醒了。
再等一分钟吧。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
他轻摇她肩膀:“小船儿, 醒醒。”
迟芸帆还徘徊在梦境深处, 睡得无知无觉的,许远航只好又提高音量叫一遍, 她这次有反应了, 却是侧过身,枕在他肩上, 感受着那徐徐落在颈侧的呼吸, 他脑中闪过某个念头——
要不别回去好了。
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其实, 他叫第二次时,迟芸帆就醒过来了,分别在即,她又何尝不是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情?
多拖一秒, 就有多一秒的快乐。
再怎么不舍, 时间也不会停止流动,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轻喊他的名字:“许远航。”
“醒了。”
迟芸帆感觉到他的手在轻抚自己的脸:“……嗯。”
许远航长手一伸,“啪的”一声, 灯亮了。
迟芸帆从床上坐起来, 乌黑长发披散而下, 侧脸如玉,莹白无暇,美得不可思议,许远航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
屋里开了暖气,她穿好短靴,进浴室简单用温水洗了脸,他也跟进去,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许远航又向前俯身,本想亲她的脸,谁知迟芸帆从镜子里察觉到他的意图,正好偏过头来,他直接亲到了她的唇。
他得意地挑眉:“哟,意外之喜。”
迟芸帆唇边抿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哪里是意外了?
她洗完脸,他还不肯松手,只能任由他多抱了一会儿。
许远航也知道再耽误下去,等她回到家天就亮了,他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以标准公主抱的姿势抱出去,放她在床边坐下,他又拿过羽绒外套披到她身上,拉链也拉好。
此情此景,让迟芸帆想起了被彩虹七姐妹围堵那次,他也是这样帮她穿好校服,那时他们还不怎么熟,可他做得无比顺手。
“许远航,”她问出了大概所有女孩子都会好奇的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许远航耳根罕见地爬上一丝燥热,面上却非常淡定:“肯定比你早。”
迟芸帆认真地想了想,她也说不清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但她同意他的说法,这个问题就算这样跳过去了。
许远航帮她戴上外套帽子,确认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吧。”
他到前台退了房间。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红色机车飞快穿行在呼啸寒风中,头顶上的月亮和星星也闪着寒光,当天边露出一团朦胧的光亮时,他们终于到达了半山别墅区。
天将亮未亮时分,气温最低,连呵出的气都如棉絮般飘散。
许远航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搓了搓冻僵的手,低笑出声。
有生以来,印象最深刻的除夕夜。
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覆在身上的寒意怎么都拂不开,无所谓,毕竟他的心,是滚烫的。
当第一抹熹微的晨光冲破蓝灰色云层,迟芸帆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八点整,孟汀兰见女儿还没下来吃早餐,不免担心,她来到三楼主卧,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她推开门走进去,见到床上还隆起一团,忍不住眉心微蹙,不会是又生病了吧?
孟汀兰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她略微放下心:“帆帆。”
迟芸帆听到声音,立刻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看清床前的人,以及落地窗外明亮的阳光,拥着被子靠坐在床头,因为困倦,思绪还是乱的,话却是很自然地说出来:“妈妈,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她说着,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孟汀兰看她睡意未消,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迟芸帆囫囵地应了声。
睡得很好,就是时间太少了,加起来都不到四个小时。
迟芸帆下床洗漱,出来后,看到妈妈已经把衣服都搭配好了,她换上衣服,梳好头发,怕脸色不好,特地化了淡妆,对着镜子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异样,才下楼去了。
按照棉城的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宜登门拜年的,每年的这天,迟行健都会带着她们母女到郊外的普陀寺拜佛上香,吃过早餐后,一家三口就出发了。
路上有点堵车,到达普陀山时已接近中午,他们先去山下的素斋馆用午饭,刚巧遇上了牧甜和她爸妈,两家人寒暄过后,在同一张桌旁落座,牧甜和迟芸帆也好久没见了,有的是说不完的话,干脆就坐一块了。
服务生刚把斋菜端上桌,门外又进来三个人,正是高彦辰一家,牧甜热情地挥手打招呼:“高彦辰!”
牧爸爸看她一眼。
牧甜暗暗吐舌,又礼貌地喊道:“高叔叔,林阿姨,新年好。”
迟芸帆也起身向他们问好。
高家父母笑道:“甜甜,帆帆,新年好。”
三家人每年的这天都会来普陀寺,但凑得这么齐,还是第一次,缘分可遇不可求,大家便一起坐下来吃饭。
蔬菜瓜果都是由山下的农户种的,据说是山泉水灌溉,纯天然的绿色食品,吃起来确实味道不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甜。
饭后,休息片刻,一行人就上山去了。
普陀寺坐落在半山腰,香火鼎盛,来访的人络绎不绝,偏偏通道就只有一条,爬完一百九十九节阶梯,除了迟芸帆和高彦辰外,其他人都呼吸急促,尤其是迟行健,平时养尊处优惯了,一下子这么高强度的运动,根本吃不消,喘得跟头牛似的。
孟汀兰苍白的脸上也泛起红晕,迟芸帆帮她顺着背:“妈妈,您还好吗?”
她笑了笑:“没事。”
牧甜又是气喘又是脸红地跑过来,惊叹道:“小帆儿,看不出来哦,你体力竟然这么好!”
迟芸帆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忘记伪装了,她反应迅速:“可能是因为在学校里有去跑步吧。”
牧爸爸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帆帆做得好,跑步有助于身体健康,牧甜你也得跟着学学。”
“好的,爸爸。”牧甜嘴上应得乖巧,回头却对着迟芸帆和高彦辰做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她家老牧又来了,这才新年头一天啊,咱能不攀比吗?
牧爸的话倒是取悦了迟行健,这不间接夸他教女有方吗?他的女儿,那绝对样样都是顶尖的好,这不,连叶响那只眼高于顶的老狐狸都看中了,想让她嫁过去当儿媳妇?
迟行健原本是属意高彦辰做女婿的,两家知根知底,门当户对,高彦辰各方面也都配得上他女儿,但如今有了叶家少爷做对比,就显得稍微逊色了些。
小插曲后,他们往前走了一百来米,就进入了普陀寺。
迟行健目标明确,直奔财神殿,母女俩则是和高家、牧家先去祈福求平安,结束后,女性长辈拿着开过光的平安符到静音阁听大师们讲经书,小辈们则是自由活动,高彦辰正和迟芸帆、牧甜聊着天,中途被他父亲叫走了。
她们沿着竹林小道一直走,来到后院,墙边种有一株桃树,也是奇特,朝南的花已满绽,朝北的则大都还是花骨朵,牧甜啧啧称奇地拍了张照片,迟芸帆也拿出手机,拍好后,点开微信,打算把照片发给许远航。
发送成功后,她才发现上面有一条他六分钟前发来的信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没头没尾的,迟芸帆看得云里雾里,牧甜又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回头招手喊她:“小帆儿快过来。”
不远处是一个旧亭子,青砖斑驳,缝隙里还长着绿苔,从这里可以看到山下农户的房子、稻田和池塘,还是开春,稻苗未种,田里只铺着青草,浅浅的一层绿,水塘是深绿色的,上面还飘着几只戏水的白色鸭子,像一块块棉花糖。
青山绿水,环境清幽,怡然自得。
迟芸帆和牧甜从小在城里长大,能看到这般景色的机会并不多。
“好可爱啊。”牧甜指着鸭子,“好想抱一只回去养。”
“嗯。”迟芸帆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在木椅上坐下,望着那一排排低矮错落的房屋,忽然就想明白了许远航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报告厅那次吗?
那时,她差点就要摔倒,是他接住了她,还碰到她的胸口……
“小帆儿?”
牧甜见她在发呆,调皮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回神啦。”
“我们要不要下去走走?”
几乎同时,手机一震,是许远航的回复,明晃晃两个字就挂在屏幕上:“在哪”
“甜甜,”迟芸帆提议,“我们再坐一会儿吧。”
“行啊。”牧甜没意见,又跑到一边去看鸭子了。
迟芸帆直接给他回了个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