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汁自从他的口腔里四溅,连他的声音也像春天的果树一样芳香了。我看着他,他身上依稀散发出神圣的光辉。也许他本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音容笑貌总像天使般温暖我们的心灵。
“这里……有老鼠吗?”
“老鼠?”小宝愣了愣,笑了,“当然有啦!不仅有老鼠,还有蟑螂,我刚才还抓到一条很恐怖的虫子呢。”
“那你不怕啊?”
“怕!怎么不怕?可是怕也没用。反正别理它们就行了”
他乐观的说道。突然,他弯下腰,在地上捉起什么:“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虫子,样子长得多恶心。”
他的手心里,蠕动着一条黑色的毛毛虫。我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虫子。实际上,我对虫子并不了解,我想这可能是一种普通的虫子吧。
“它咬人吗?”
“不会呀,要不你试试。”
他伸出手,我吓得赶紧缩开。那条可怜的虫子就从他的手中掉落在我脚边的水泥地上。我试图用脚把它移开。很不幸,它臃肿的身躯经不起我的折腾,一下子就死掉了,白色的脓液凉凉地黏黏的流淌在地面上。
我为一天死得很惨的虫子而悲伤。
不能逗留太久,我打算回去的前一分钟,小宝忽然跟我说:“三水妹,我们逃跑吧。”
“别……别开玩笑了,我们不能越过红线。”
“我才不要被老巫婆吓到呢。我要回家去!不再留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告诉其他小朋友的家人,让他们来把伙伴们都接回去。”
他说话时的表情很认真,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我知道,他计划这件事情很久了。他时刻谋划着逃出去,这里不是监狱,要逃出去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只要计算好校门打开的时间,校外公交车站的发车时间,随便一个箭步如飞的孩子都能逃出去。
可笑的是,几乎没有孩子敢逃。那条红线,不过一条红色的油漆线,但是曾校监日复一日的警告,已经赋予了他恐怖的意义。它是这所学校最可怕的禁忌,困住的不是孩子们的肉体,而是他们怯懦的灵魂。
“我明天就走!”小宝下定了决心,“三水妹,你跟我一起走吧。”
“可是,我们不能越过红线的……”
“我们能!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然后结束这样的生活!”小宝坚定地说道。
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坚毅。于是,我坚信,他会成功地逃出去,我也会。
“好!那我们一起逃。”
越过红线,最严重的后果的落得和常健康一样的下场。
那个夜晚,我睡不着。我躺在床上盯着夜空一轮苍白的月亮。它像只女鬼,淌下大颗哀怨的清泪。很久以后,我仍记得那天夜里的月亮,以及我当时迷茫不安得心情。
第二天,白天的光明有了另一层特殊的意义。
它将是我们在香云小学读过的最后一个白天。成功与否,我们都会离开这里。不同的只是奔向幸福,或者死亡。
老天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自那辆破烂的面包车开出后,校门便没有关上。光明的道路就这样敞开着,我们仿佛能看见天堂。算准校外公交车经过的时间后——以前的公交车很守时,路上很少堵塞,这时旧式生活的优点。我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立刻跑下楼去。
我下楼之前,看见曾校监在办公室忙着。
天祝我们也。
所有的有利田间似乎都在冥冥之中帮我们准备好了,我更加确信我们能逃出去。我们不像之前逃跑的小强那样,身体有残疾,我们可以跑得更快,至少能在曾校监发现并捉到我们之前搭上公交车。
我们的计划多么完美。至少在那一刻确实如此。
我顺利的下了楼,途中碰到相熟的小孩,我若无其事地和他们打招呼。当我走向小黑屋那块区域时,没有人注意到我,很多小朋友在空地上玩耍,他们在追逐一个充当皮球的铁罐。砸死长健康的那只皮球就扔在角落里,可没有再去碰它。
或者出于畏惧,或者出于对死者的尊敬。
它被一群被抛弃的孩子抛弃了。
我走到了小黑屋边。小宝看起来心急如焚,隔着窗口就大喊:“快放我出去!时间快到了!”
他至今仍被关着,不过,说来也十分可笑,小黑屋的门并没有上锁,从外面就能把门打开。我打开门后,小宝马上溜了出来。他的身上散发出小黑屋里湿腐的怪味。和蟑螂老鼠同枕共眠了一夜,他不脏才怪呢?
“走吧。”小宝拉起我的手。我们装作自然地朝空地方向走过去。
在一大群玩耍的孩子中,很难看出我们别有图谋。经过那群起铁罐的孩子时,小宝跑过去一脚把铁罐踢到校门口那边。孩子们随即一窝蜂地追了过去。
我不得不佩服小宝的聪明。
那群孩子踢着铁罐跑回到空地时,我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得溜出了校门口。
外面的世界猛地开阔起来,田野延伸到很远的地平线,大风吹起的稻浪一波波漾向远方。空气清爽无比,我们压抑已久的抑郁仿佛被眼前田野的美景融化了。心脏幸福的跳动起来,空气里飘着一丝一丝绿色的风,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摸。
“快走吧!”
小宝兴奋地拉起我,在荒僻的小路上奔跑。我们朝外面的地界跑去,一条通往市区的柏油马路逐渐展现出来。我们的心情更加激动了。我摔了一跤,膝盖破皮流血了,但我并不觉得痛。我爬起来继续跑,跑向我的幸福。
风在我们耳边迅速地往后卷去。香云小学离我们越来越远,这个黑暗的人间地狱啊。
“你们两个别想逃!哎呀——我要宰了你们!”
身后传来曾校监气急败坏的吼叫。刚才她打算到小黑屋把小宝放出来,结果发现房门大开,人早就跑掉了。于是他拔腿追出来。
她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大人总比小孩跑得快。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心中的兴奋早已悄悄变成恐惧。我回头仿佛看见一头张牙舞爪的怪物在拼命的追赶我们,我几乎吓坏了,双腿摆动的更快。
抛出小路,我们跑向公交车站牌。正好,一辆公交车正停在那里。
我们可以再曾校监追到之前跑向公车!
可是,我们犯了一个最致命又最简单的错误——我们身上没有乘车的钱。一分钱也没有!
“喂!喂!买票!”
售货员阿姨在车门口堵住我们。
“阿姨,求求你放我们上去!”我们焦急的哀求着。
小路路口那边,曾校监已经追出来了。她此时好比一个疯狂的女人,凶神恶煞的面孔愤怒的扭曲变形,她咆哮着,扬起的双腿发出凶光。
“小兔崽子!我看你们那里跑?!”
完蛋了!他会追过来把我们抓回去的!
“快让他们上来!”
善良的司机大叔深怕那个女人对我们不利,赶紧叫售票员让我们上来,关上车门,他立即踩动油门。虽然比发车时间早了一点,但车上的乘客毫无怨言。大家同情的看着我们。就想注视着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
公交车开动后,曾校监依然在后面追了一段路。
“妈的!快停车!停车”
她疯狂的大力拍打车门,可是公交车最终还是绝尘而去。我们看到那个女人气得直跺脚,远远地被公交车甩在后面,那丑恶的身影慢慢地的融入深灰的天色之中。
直到这一刻,我们才敢确信,我们逃出来了~~!!!
那种亢奋的心情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们激动地坐在前排的座位上,掌控着方向盘的司机大叔忽然转过头来问我们:“你们是香云小学的学生吗?”
我和小宝对视了几秒。
大叔是好人,我们放心地点了点头
“可怜啊。”司机大叔感慨地说道,“香云小学里面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我们再次点了点头。
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我们的眼眶便湿了。
这时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所以司机大叔一边开车,一边继续说着:“香云小学我听说过。竹子阿哲附近的人都知道,那是一所可怕的学校。因为它是专门收那些残疾儿童的……”司机大叔一直透过后视镜仔细观察着我们,大概我们表面上没有明显的残疾,所以他有些困惑。
他像是讲给车厢里的乘客听:“哪所学校倒不是因为那些孩子变得可怕。孩子生下来无罪嘛。那所学校里的老师经常虐待孩子……”
“司机大叔,你怎么知道哪所学校那所学校里的老师经常虐待孩子呀?你进去过吗?”有个乘客忍不住问。
“我没有进去过。不过我就是知道呀。我开这路公交车都有好几年的时间了。每天经过那所学校,经常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开始,我还不以为然,后来,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曾经替那所小学送过货,那个朋友就告诉我,那里的老师把孩子欺负的好惨。
“哦~~~~真可怜。”
乘客们深表同情,我们感觉似乎全车的人都在注视我们,就连刚才尖酸刻薄的售票员阿姨看着我们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刹那间,我们曾以为残酷而黑色的世界又恢复了它温暖光明的面目。
灰色的天空中,一片死灰的云层间,忽然发现一道神圣的光芒。
这个世界还是有阳光的。
我和小宝沉默不语,车窗外的马路景色如风一般的向后是去。公路两边的建筑物逐渐多了起来。我们想着马上就能回家了,越来越激动的心跳声撞碎在胸口。
司机大叔仍在讲述,他曾经像今天这样,见过应该从香云小学里逃出来的孩子。
“那个孩子,跑的很慢,他的脚是瘸的……他拼命的跑啊啊……”
司机悲怆的语言,编制出一幅令人揪心的画面:身有残疾的小孩,终于鼓起勇气越过红线。他看见了外面广袤的世界,阳光扑上他欣喜的脸蛋儿。然而,追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疯狂如恶魔的女人。
他吓坏了,拼命地跑啊跑。他跑起来的姿势绝对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可这都不重要,只要,他只要逃出去!
“那孩子差点儿……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逃上我的车了,可是,他还是被那个女人抓到了。。。。。。”司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那孩子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多么可怜……。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说的那个小孩,就是小强吧。
有些乘客已经开始抹他们发红的眼睛了。
为什么?那所小学对孩子们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难道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吗?”
司机大叔叹了一口气:“唉……也许有的父母把那样的孩子当做是自己的负累吧,送进去以后,就不闻不问了。这个世界上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不,不是这样的。我妈妈爱我。
我在心里呐喊着,不安地握住小宝的手。
我不知道,我们的父母还爱我们吗?如果爱。为什么他们都不来探望我们,把我们接走呢?难道真像司机大叔说的那样,我们都是被抛弃了的孩子?
不!我不相信!
我看着小宝,他的眼睛里似乎也掠过一丝不安。
我们已不能确定,我们的家是否是幸福的终点站。
小宝的家住在老街那边。当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从公交车窗外飞掠过时,小宝握着我的手,紧张起来。
“我要回家了。”
他喃喃低语,语气中既有兴奋,亦有不安。
我理解他的兴奋,也理解他的不安。因为我的心中也徘徊着同样矛盾的心情。公交车载着我们在一个站牌前停了下来。我们跳下车,小宝指着马路对面对我说,走过天桥就是他家住的那条街了。
街坊们没有忘记一个叫小宝的小男孩。所有认识他的大人都跟他亲切地打招呼,但是,大家的脸色怪怪的。一位善良的大婶忍不住把我们拉到一边,她踌躇着,后来才说,小宝的妈妈已经改嫁他人了,而他的继父并不知道妻子原来还有个孩子。
小宝的妈妈十六岁就生了他,一个女孩十六岁就未婚生子,在那个年代是多么荒唐的事情。而可笑的是,放到今天,到医院做人流的中学生却比比皆是。只能说,他妈妈生活在一个错误的年代。
事情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虽然没有人明说,但谁都知道,为了不让小宝成为自己改嫁的负累,那位妈妈狠心把他送走。
据说,那个男人很有钱。
金钱,从来都是万恶之源。它散发出腐臭,却能深深得吸引绝大部分的人。为了它,所以诞生了许多的罪恶。金钱本无罪,最初它只是被发明用来服务这个文明社会,然而,它却让人类无休止的肮脏欲望以一个具体的形式出现了。
这时,我才明白,小宝并不是特殊儿童。他身心健康,和那些在普通小学里上学的小孩并无不同。他只是一个孤儿,一个被母亲抛弃了的孩子。
“不!你骗人!”
小宝一把推开好心的大婶,任凭我在后面怎么叫他,他脚步不停的找自己的家门口跑去。他大力地拍着家门。左邻右舍的人家都被惊动了,纷纷探出好奇的脑袋。
“原来小宝回来了啊!”
“别拍门了,你妈妈已经搬走了。”
“可怜的孩子啊。。。。。。”
大家都这么说,都在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是事实长久生活在苦难的孩子所无法接受的,就像,列车穿过一个漫长而漆黑的山洞,光明的出口呈现在眼前,心怀希望的乘客们却随即进入另一个漆黑的山洞。
无尽头的黑暗,缓慢地缓慢地溃烂者我们的生命。
小宝想尽办法,终于从窗口爬进了屋子。他自出生起便一直生活的家,早已人去楼空。空气冲跳动着尘埃,地上到处散落着胶带与纸屑,而小宝与妈妈的合照也被当做垃圾遗留在地上。
小宝弯下腰,捡起其中的一张。我不去看他留下来的眼泪。
我想起公交车上大叔说过的话,他的话亲切温柔,却往我们心里填充了最真实的黑暗。我们之所以怀有希望,也许只是我们没有勇气看清现实而已。
或许,我们逃出来根本从一开始就失败了。即使越过红线,等待我们的也不是光明。
傍晚到来之前,我们开始往我家的方向走去。
我们两家相隔不远,约莫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相对无言的默默行走。城市里的人不动声色的经过我们,像冰冷海底里冷漠的鱼。
盛开的木棉花开始掉花瓣,花瓣死在水泥路上,流出红红的鲜血。
整座城市似乎在衰亡。头顶上银灰的天空,似棺材一般将要盖上。
天空不是蓝的,城市不是生机勃勃的,也许这只是我们悲哀地想象而已。有些词语,譬如,光亮,希望,温暖……这些,似乎都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了。我不知道,我回到家将有怎样的遭遇。
妈妈也搬走了?
这似乎不大可能发生。但是,她会欢迎我回家吗?
我握着小宝的手叫他放心,说我们以后可以住在一起时,他很勉强的笑了笑。他用手抹去哭过的眼睛,装作坚强,悲伤却停留在他的眼神里。他的口袋露出照片的一角,那是他和她妈妈的合照。
我想,他依然在说服自己去相信他妈妈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不是真的将他抛弃了。
他强迫自己这样去想,不然,他会彻底绝望至死。
或许,真有一天,他妈妈会接他回家,回那个陌生的家。那里有个陌生的男人,他甚至不知道那家的地址,他妈妈并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知道,这是一个狠心母亲惯有的做法。
我们走回了落雨街。我很高兴看到熟悉的街道,以及街坊邻居们熟悉的笑脸。
一位水果店的老板娘站在门口对我微笑:“你回来了啊!”
就像对游子归家一句平常的招呼,温暖了我的心窝。
但随即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如一阵北极的寒风吹冷了我们的身体。
只见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我家的楼下。我妈妈和曾校监就站在那里,谈笑风生。当发现我们时,妈妈向我招了招手:“丫头,快过来!”
我们犹豫着,心里害怕极了。
曾校监对我们露出恐怖的怪笑。
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邪恶的声音仿佛就这样响荡在耳边。
妈妈生气了,大声叫起来:“快过来呀!”
等我们走过去,妈妈毫不客气的甩了我一巴掌、她打的十分突然,我来不及躲,只能错愕的看着她,眼泪流了下来。
“死孩子,怎么从学校偷跑出来?!你知不知道,曾校监为此着急了一天呢!”
曾校监倒是一反常态地劝妈妈:“别打她了、小孩子嘛,还不懂事呀。我们得慢慢教。”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这闺女以后还得拜托你多多照顾呢。
“好说,好说。”
两个惺惺作态的女人,忽然令我有种反胃想呕的感觉。
“妈妈!我不回学校!”
我大声抗议。我打断了这两个女人的谈话。她们看过来,妈妈的表情有些错愕。她可能第一次见到女儿敢如此强硬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没错,在家里,我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从不试图反抗妈妈的旨意。
唯独这一次,我不愿服从。因为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
我们已经在黑暗中生活够久了。
妈妈有些恼羞成怒,血液循环的加速时他的面部肌肉抽动异于寻常。我有看待那张熟悉的发怒的脸,原始的暴力气味顿时泛滥在黑暗的光线下。我害怕,身体的温度被越来越强烈的恐惧感驱散一空。
碍于在大街上,妈妈没有发作。在外人面前,她总得装成一幅慈母的模样。
“死孩子!快给我滚上车!”妈妈沉着脸呵斥道。
曾校监走过来拽我的胳膊。
“松手!”我退后几步,甩开她的手。曾校监的脸色很难看,但同样不便在大街上发脾气。她继续恶心的说:“上车吧。孩子。我们回学校。”
“不!我不回去!妈妈!”我指着曾校监像妈妈哭诉,“她打我们!妈妈!这个老巫婆在学校里经常打我们!”
经过的行人开始驻足,围观起来。纯属看热闹的人,却无意中成了我哭诉的证人。被人们指指点点的曾校监脸色更难看了,她按捺住性子,像是替自己辩解,又或者是为了让众人相信这些指控全是我这个逃学小孩的一派胡言。她说:“哎呀,你这孩子,虽然老师平时对你是严厉了点儿,可你不能为此就记恨老师,随便冤枉老师啊。”
她抬起手,装模作样地擦拭几滴挤出来的眼泪。
“孩子啊,老师对你们严厉也是为你们好呀。要知道你们是特殊儿童,为了教好你们老师我可是付出了双倍的心血啊。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还被学生讨厌了,我真是没有当老师的资格,愧对那些相信我们的家长啊……”
她声泪俱下,不知情的人们显然被他动容的表情蒙骗过去了。更多人相信她的无辜,没有人相信一个特殊儿童的话。我的眼泪原来一文不值。
人们劝说着曾校监,别为我这个说谎的小孩伤心难过。
妈妈让我向她道歉:“老师也是为你好啊!”
我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