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你家兄弟的命,竟与魔煞勾结?”
“爷!老奴根本不知他们是那种东西啊!老奴一心以为他只是我家兄弟的师侄辈…”
“你可知道他们一心想要这井里什么东西?你以为吴正的双眼又是为何而化?你真当这是口锁龙井么?吴庄,你怎不用心去想想,凡世上以天书压镇之物,又岂会是凡人用他们肉眼凡胎想见便可轻易去见到的东西!”
说罢,我头顶上哐啷一声震响,惊得我按捺不住终于睁开了眼。
匆匆往上一看,见是素和甄,一手抓着两眼发直、瞳孔泛红的吴庄,一手拍碎了我头顶上方的笼子。
随后伸手进来将我从笼子里一提而出,道:“走,这里不能久留。”
干脆利落说罢,他干脆利落地将吴庄往地上一扔,随后拉着我便往矿洞外走去。
边走边看清四周时,我只觉得手心一阵阵发冷,因四周的破坏程度已超出我的想象。
从素和甄让我闭上眼睛开始,至今,最多也就过了几分钟而已。
这短短时间内不知道他跟那盘踞在岩壁上的妖物做了些什么,竟让这片窑洞四周像被巨斧胡乱劈砍过一样,到处绽裂出一道又一道长而深邃的裂口,就连地面也四分五裂,仿佛再被轻轻一戳,转眼就能分崩离析。
由此看得发呆时,我闻见那些裂口的深处正一股股吹出阵冰冷且夹带着种呛人气味的风。
下意识回过头避开那些气味时,目光掠过身旁那张脸。
一瞬间以为我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僧衣,肩披金色□□的和尚。
再仔细看,却是长发飘飘,一身白衣翩翩的素和甄。
“素和甄。”不由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我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没作声。
直至一路到了矿洞外,方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事。”
“你是素和寅。”
他微微一怔。
半晌后朝我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但突然一口血从嘴里喷出,令他毫无防备。
因此脚下一软,他虽试图坚持,但仍抗不住紧跟而来那阵虚弱。
随之一声轻叹,他重重倒在了我的肩头上。
第416章 青花瓷下 三十二
三十二.
那瞬间,我发觉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明白救我的这个人不是素和甄,而是他哥哥素和寅。因为记得很清楚,在我被那些妖怪绑架时,素和甄头部遭到了重击。所以,即便当时没有留下特别显眼的外伤,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过来,更不要说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刚刚才集众闹事过的哨子矿。
所以,在得到我被绑架的消息后,能以那么快的速度在第一时间就赶到此地的,唯有他哥哥素和寅。
然而素和寅的身体很差,几乎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因此即便是吴庄带着棺材进山庄大闹时,都没见他露过面,插过手。但现如今,为了救自己的弟媳,他竟在第一时间不顾身体和自己的安危,独自一人来到哨子矿,这一点是极不合情理的。
遂联想到素和甄说的那些话,可见真正爱着、并想要娶燕玄如意的人,必定是素和寅。
只是遗憾,无论对如意怀着怎样强烈的爱意,他都没法娶如意为妻。
因为自知命不久矣,所以只能把自己心上人,拱手让给那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
我不知道他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跟素和甄商量过。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笃信,这么做必定是他们三人最好的结果。或许对他来说,眼下能亲眼看着如意嫁到自己家中,便算得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奈何,这款款深情蒙蔽了他的眼,让他看不到这想法有多荒唐。
感情这种事情,岂是任谁都能随意替代得了的?
即便是自己的孪生兄弟,即便彼此长相近似到如同在照镜子,又有谁可确保,这两个极其相似的人,他们的个性和喜好能够完全一样。
正所谓甲之蜜糖,乙之□□。
他这浓烈而执着的爱,最终只是害了燕玄如意而已。
然而纵观这整件事,却又不仅仅只是谁爱着谁、谁与谁在一起才更好一些,那么简单。
哨子矿里那口被压在天书碑下的井,里面到底藏着件什么东西?
妖怪知道,素和家两兄弟也知道。
那是一件凡人不可靠近的东西。
所以昨晚那个没有眼睛、并痛苦地在我耳边提醒我‘不要靠近’的鬼魂,想必就是被井内东西融去了双眼夺走了生命的吴正。井里的东西不仅烧瞎了他的眼睛,也烧坏了他的魂魄,所以他死后被迫困在哨子矿,没法像其他死去的人那样进入轮回,只能在茫然中以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浑浑噩噩滞留在自己死去那一刻的痛苦里。
之后,一度我在他所带给我的恐惧中产生了幻觉。
或者应该说,是藉此读到了某一段被梵天珠所隐藏、又突然间被这种恐惧所唤醒过来的记忆。
我看到自己变成了梵天珠。
那个一心想要从自己抗拒的环境里逃脱出去,并为此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的梵天珠。
而素和甄,则是在那个地方负责看守着梵天珠的罗汉。
为了可以逃离自己不愿继续逗留的那个地方,梵天珠受了刹的蛊惑,试图引诱罗汉破戒,以打开□□她的那道结界。
然而最终到底有没有成功?罗汉又到底有没有破戒?那些记忆却并没能告诉我太多。
尽管如此,最后我听见的那道仿佛来自九霄之外的声音,似乎应是揭晓了一切:
‘梵天珠,大天尊者素和甄,尔等犯下不赦天罪,’
‘本因斩去慧根入六道轮回化解孽缘,然我佛慈悲,普度众生,现化分梵天珠清莲灵根,收大天不灭金身,从此去往凡间修脱这无妄魔障,有朝能否重登极乐,皆看你们的造化罢。’
如果成功,两人怎会被审判。
如果没有破戒,两人又怎会被判有罪,亦不至于会一起被打入凡间。
这可真是一段相当古老的记忆。
远在狐狸出现之前,远在我对梵天珠有限了解的那些过往之前。
所以让我在想明白之后,开始由衷地感到害怕。
假使这就是素和甄在21世纪找到我的最原始的原因,那这一份沉重而古老的孽缘,我该如何背负得起?这已不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那么简单。他要索讨的,是梵天珠当年懵懂又自私地率性而为之后,所欠下的一份债。
亏欠给他这么一位佛门高级官员的情债。
尽管我并不知道大天尊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有着怎样一种地位,但对于‘罗汉’这个称谓,我总还是知晓的。无论是清慈也好,载静也罢,当年所有与梵天珠曾有过纠葛的那些人,只怕无论哪一个,来头都没法跟眼前这一个相提并论。
罗汉,即是释迦摩尼的得道弟子。
万事跟佛字沾边,已摆明了种种清规戒律和门槛,何况素和甄还是佛跟前的直辖弟子。
光是想想,都能明确感受到那种种环绕着佛光万丈的高大上,所以,也不知梵天珠当年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连这样一号人物也敢豁出去招惹。
想必,她一定是嫌自己的命轮还不够复杂。
可既然如此,我却更不明白了,若说真是为了追讨当年那份孽债,但素和甄不惜冒着时空混乱的危险把我从我的时代带到这里来,到底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这只是他被打入凡间后轮回的其中一段历史。
更何况这段历史中,还存在着两个‘他’。
素和寅与素和甄。
不一样的名字,但有着完全相同的长相,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相似度最高的双生子。
若说素和甄就是当年那个大天尊者的转世,那么这个素和寅又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单纯只是素和甄的孪生哥哥么?
可是他为什么能控制雪狮;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力量,能在病入膏肓的状态下,还可与那头盘踞在哨子矿里、长得像头龙一般的魔煞抗衡?
两者抗衡的力量在短短几分钟内把整个矿洞弄得遍体创伤,这绝不可能是区区一介凡人所能拥有和承受的力量。所以,素和甄与素和寅,若以此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么他们两个与其说是孪生兄弟,不如说更像是素和甄投胎转世时出了岔子,结果被一分为二,形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所以具有完全相同的长相,也掌握着他当罗汉时所拥有的斩妖除魔的力量。
由此,再联系昨天狐狸出现在这个世界时,曾对我说的那番话,一切似乎迎刃而解。
他说素和甄为了带我穿越时空,所以和时间掌控者做了交易,但交易的后果是导致时空出了问题,引发历史也跟着产生了混乱。
混乱不仅让狐狸无法把我从这个世界里救出去,显然也引起了许多后遗症,譬如素和寅。
当初我在听狐狸讲起素和家那段过往时,完全没听他提到过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原本我以为是狐狸忘记提及,但如今联系种种,是否因此可以理解为:其实在历史还没有被素和甄的行为打乱之前,素和寅原本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正由于素和甄错乱了时空导致历史相应地发生了混乱,于是导致素和寅横空出世。
因此,眼前这个真真实实地靠在我肩膀上,并不顾自己安危把我从吴庄手里救出来的男人,其实是素和甄改变历史后,在历史的混乱中,所诞生出来的一个衍生物。
他既是素和甄,也不是素和甄,他是一个被历史…或者说他自己,给剖成了两半的人。
于是再加上二十一世纪里的那个他,掐指一算,这世界上竟然有了三个素和甄。
呵…我的天…
无论究竟是对还是错,我的这些想法是多么的离奇而可怕。
思路这东西,一旦被一点引子所点燃,就会如宇宙一样,从无极而太极,以致万物化生,于是越想越复杂,越辨越神奇…当脑子终于被这些纷杂错乱的念头给弄得阵阵钝痛时,我察觉素和寅垂在我肩上的手臂微微一动,然后他用力环紧了我。
“寅大哥?”我忙用力推了他一把,但没能将他推开,却令他手臂更加用力。
紧得几乎是要将我融进他胸膛里去,而我空有满身力气,但对于这个刚刚吐过血的人,却完全使不出一点劲。情急之下,我只能立刻对他斩钉截铁说了句:“放手!我是你弟媳!”
这句话倒也确实管用。
话音刚落,他已经将我松开,然后慢慢擦拭着嘴角边的血渍,一边若有所思,用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看着我的脸。
直把我看得脸像被烫着了似的,火烧火燎。
忙低下头想要朝后退开时,冷不防他忽然伸出手,从我发鬓角旁扯下一根头发来。
微微的刺痛让我愣了愣神,随即见他将那根头发缠绕在指尖上,左绕一下右绕一下,不多会儿,扎出个细小如同蚊蝇似的东西。
他朝这东西上轻轻吹了口气,随后扬手一抛,就见那小小的东西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拍拍翅膀逆着风吹的方向,往哨子矿东边方向无声无息地飞了过去。
目送它消失不见,素和寅随即离开我身边,走到哨子矿的洞口前蹲下身,用沾了他血的手指飞快在那片空地上写下几个字。
字迹是同矿里那块石碑上的天书一样潦草得难以辨认的。
当最后一个字写完,正当我一边低头仔细看,一边慢慢朝他靠近过去,想问他这是在做什么时,突然他起身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刹那,一把将我朝矿洞旁的石壁上推了过去。
后背刚刚撞到冰冷的山石,我就看到铘的身影出现在北边那条通往这片矿区的山道上。
他走的速度不快,因为一边走,一边似乎是在空气中探寻着什么。
直到快要靠近矿洞时,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往这个方向径直看了过来。
一度令我以为他是见到了我和素和寅。
然而几秒钟后,我意识到,其实他的目光已是穿透我所站立的位置,正望向我身后更为遥远的某个地方。
但我身后除了矿山的石壁外,根本别无它物,他目光放得那么远,这到底是在看着什么?
于是忍不住想叫他,但刚一挣扎,素和寅立刻将我的嘴捂得更紧,甚至整个人也往我身上欺了过来,由上而下,将我身体压得密密实实。
一双眼则以一种警告的姿态看着我,让我不由自主按捺下性子,一动不动在满腹疑惑中继续保持着沉默。
那样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当天空突然被一声鸟鸣打破了灰蒙蒙的寂静时,铘忽地将视线转向矿山右方,随后迈开大步,飞速往那个方向疾奔了过去。
与此同时,素和寅缓缓放开了对我的禁锢。
但见我正要开口,他朝我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以一种辨别不出情绪的目光看着我,道:“别说话,若让他在此地发现你我的存在,你会后悔。”
为什么我会后悔?
这问题让疑惑变得更深,但下意识克制着,我没有立即开口追问,只耐着性子看他在松开我后转过身,从地上撮起一小堆土,扬手一挥将它们撒向了半空。
按说这些细碎的土应该被风一吹,就随风飘散的。
但跟那只被他用我头发编成的小东西一样,它们在脱离素和寅手指的瞬间,仿佛有了生命般,逆着风一阵攒动,随后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飞散开来。
当最终散得消失不见时,就听沙沙一阵急响,不多会儿,便见由远至近,分别从四个方向匆匆跑来数条黑色身影。
近了看清,原来它们是矿里那几只被井下之物给烧瞎了眼睛的黄皮子。
这会儿不知怎的全部集中到素和寅身边,摇身一晃,变成水牛那样大小,一边用爪子在地上挖刨,一边低着头快速绕着圈。
不多久,飞扬而起的尘土把我和素和寅团团包围,形成一个状如龙卷风一般的东西,轰隆隆在空气里旋转着,声音震耳欲聋,气流让人头晕目眩。
这不禁让我想到狐狸昨天时的场面,于是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时,突然两眼一黑身子一软,我一下子失去控制,昏沉沉往地上直跌了下去。
原以为那将是重重的一跌,因为当时我身体没能采取任何应变措施。
然而跌坐到地上后,我却立即发觉,自己所坐那块地方并非是冰冷坚硬的土地,而是样非常柔软的东西。
但那会儿整个人晕得已有点游离在意识的边缘,只求能坐稳便可,哪里管得了旁的那么多。直到咬着牙忍耐过那种种不适,而周围那片龙卷风似的气流也开始变得稀薄起来,我才总算掌握了自己大脑和身体。
遂立刻放眼往四周看去,不禁愣住。
我发觉周围那座连绵起伏的矿山不见了,辽阔的天空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房间。
那个被素和山庄层层围墙圈禁在庄子深处的房间。
我坐在房间那张绵软华丽的床上,而素和寅则在床畔那张太师椅上坐着,面色苍白,双目半敛,一身疲惫并虚弱至极的憔悴。
手指间轻轻缠绕着那只用我头发编成的小东西。
它早飞得无影无踪,不知为什么这会儿会又回到他手里。
困惑中,最后一点风声如同耳鸣般在我耳朵里逐渐消失。一切静得不像是真实。
直至有丫鬟进来端茶送水,才将这一室充满虚幻的祥和与安静悄然打破。
“爷请用茶。”
斟完茶后,丫鬟恭恭敬敬对素和寅道。
我仔细往她脸上看,她脸上的神情完全捕捉不到丝毫的异样,仿佛过去那些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我所做的一场大梦。所以我继续耐着性子沉默着,一直等到在素和寅目光的示意下,那丫鬟带着空盘兀自离去,我才伸手朝四周指了指,然后径直问他:“这都是你做的?”
他笑笑。没回答,但答案早已让我心知肚明。
于是我立即再问:“为什么你刚才要避开齐先生?”
依旧没法说出铘的名字,所以在说到齐先生的时候,我不由自主打了个隔楞。
而这短暂的卡顿令素和寅微微一笑,然后手指轻轻一搓,便见那只头发编造的小东西像被火烧灼般嘶地声化成一团灰烬:“知道一切却无法说出口的罪,苦不苦?”
这句话问得我心脏咚咚一阵急跳。
他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我是谁,也明白我的处境,但一直以来都故意不说?
想到这里,一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我直愣愣看着他,试图从他那张被阳光勾勒得异样苍白的脸上,能继续看出些什么来。
但只看到他原本微笑的表情变成了一种难以描绘的哀愁,随后轻叹了口气,他俯身向前,将他修长手指不动声色按在了我已完全没了任何温度的手背上:“但我帮不了你。我甚至无法帮助我自己,因为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什么错误…”我按着自己越来越乱的心跳,问。
他摇摇头:“我没法告诉你。”
“那让我回去。”
“你知道我做不到。”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在我犯下的错误里继续前行,我的…如意。”
“你不能这么做。”
“已经来不及了。”
“你究竟是谁!”他的回答让我狠狠一皱眉,然后用尽全力将他的手摔开:“素和寅,还是素和甄?!”
“你觉得呢?”
我?
我只觉得这会儿心跳快得几乎要让我晕倒。
所以再次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左胸,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慢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我究竟是谁。”
“你是我的如意。”他回望向我,微微笑着一字一句。
“我不是。”
“再过些日子你便能明了一切。”
“呵,不如你现在就原原本本告诉我,岂不是更爽快一些。”
“我没法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知晓一切却无法说出口的罪,我也同样在承受着。”
“你…”
毫无防备间,我被他这句话震得整个人猛一颤。
五味交杂又似五雷轰顶,令我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连他将手重新按在我手背上时,也完全忘了挣扎,只一动不动在一股随之而来的静默中怔怔看着他。
就在这当口,忽然房门被咚咚敲响,紧跟着听见有个人在门外匆匆说道:“爷,二爷醒了。”
“是么。”闻言,素和寅目光微闪,松开手重新靠回到椅背:“进来,扶我过去看看他。”
“但这会儿有位贵客登门,不知爷是见还是不见。”
“哪位贵客?”
“回爷,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晚庭,陆大人。”
第417章 青花瓷下 三十三
三十三.
陆晚庭是朝廷派下的钦差。但也和狐狸一样,是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而混迹在朝野内的妖怪。
人说国之将亡必出妖孽。皇城历来是真龙天子的栖息地,风水布局无一不是最高规格,又被各种文星将星环绕,通常而言,妖怪别说入内,就算想要靠近也是各种艰难。但天道轮回,世事无常,一旦到了国之将亡、亦或者王座即将发生异常动荡的时候,如狐狸这种级别的老妖怪,要混到里面,就不再是什么难事。
所以曾听狐狸说起过,以往他总会挑某个朝代的末期进入朝野,运气好的话,他能从那些末代王朝崩塌前的一瞬,掠夺到一些对妖怪来说极为有用的东西。
虽然他并没说那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但眼下看来,跟他怀有同一目的的妖怪并不在少数。
陆晚庭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以他上次灭掉春燕怨魂的手段来看,他的力量估计同狐狸不相上下。只不过,或许时机还没成熟,所以虽说一山不容二虎,但他和狐狸共同混迹在朝野中,彼此倒是相安无事。
然而这时机到底要等多久才会成熟呢?
现今是明宣德年,历史上所谓仁宣盛世的时代,即便我历史学得再不好,总也知道这个时代距离明末可还早得很。所以,两人现在就守在紫禁城,那可得还要伺候好几代皇帝才能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按着狐狸的性子,没道理会这么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