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食物者,死!

隼飞低头看着那一道骑在马上的人,那人一身白衣白兜帽,华丽无比,竟毫无风尘仆仆之容,明明在城下仰头,却仿佛云端之中俯瞰众生的残酷神祗。

身边传来的拔刀声,还有自己亲卫凄厉的呼号:“大王快走!”

他目眦欲裂,不知情形怎么会变成这般:“秋叶白、百里初泽!”不过几句话,就让他们内斗如斯!引得不少将军们对他这个大王,这个主帅拔刀相向。

隼飞并不知道的是,百里初泽有多在意食物,就有多在意他的小白,一身尸香,寻常人怎么抵挡,虽然如今隔开距离远。

但香借风而上,加上他一把幽幽诡音,迷惑住这一两个些心中有所动摇的将领,并不难。

一两个人动了杀念、妄念、私念,敢对大帅动手,那么很快就有第三个、第四个!

连锁反应,让上京城头炸了锅。

而不知何时,上京的城门,忽然间悄无声息地微微一颤,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城门瞬间被炸得歪了歪。

就是这一歪,秋叶白眸光一寒,眯起眸子,利落地指挥:“架起撞车和红夷大炮,冲城门,今日我们就入京!”

她拖延了七日,就是为了今日与百里初会和,一举拿下上京。

命令迅速下传,早已准备好的撞车和大炮,纷纷地被推上来,车撞城门,炮轰城头。

她大笑,足尖一点,抽枪干脆地一拍马臀,冲向城门:“将士们,给我炸了这些畜生,夺回我们的上京!”

无数文嘉军士兵大吼着,跟在秋叶白身后冲向城门。

百里初泽看着她的身影飞去,他微微挑眉,也不追,轻笑一声:“真是不让人省心,我还是帮你掠阵罢。”

但是随后,他亦一抬手,足尖一点,从坐骑上翩然而起,直向城头掠去:“圣军,听令,掠阵!”

“噌——噌——噌——!”空气里瞬间响起数到尖利的嗡鸣破空之声,仿佛死神的低鸣,所有白衣骑士手中瞬间弹出一把造型奇诡的黑色雕骨火莲弯刀,随后向空中一抛,那弯刀造型奇特在空中一下子骨片展开团成圆形,厉射弹射向城头,他们也跟着弃马,飞掠向城头。

“砰!”一声厉响,骨莲弯刀瞬间爆开无数片光影,光影太过密集,像一阵自天空席卷而来的黑红色风暴或者一种可怕的食人蜂,嗡嗡之声不绝与耳,携着阴沉暴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而下,蔓卷向城上的士兵。

《大元本纪——卷一》

大元元年,赫赫人破律方南下,占天极京城上京,文嘉王女率文嘉军大破上京,赫赫贼将隼飞死于乱刀之下。

王女与国师领大军策大军直逼律方,一路收复失地,安抚流民,于寒露之日占领赫赫王城,原可汗之地负荆赤膊领王城贵族于皇宫前跪迎。

至此,天极历时三百九十七年,亡。

文嘉王女立国号大元,登基为帝,即为承天女帝,册国师为亲王,靖月公主为王太女。

立海运海贸为国策,练海军,抚农兴商,大开女学,册女官。

宁冬女侯戍边十年,平定犬戎,请旨立女户,从此女子亦可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为将,帝位继嗣,不分男女,先长后贤。

暗夜幽幽,星光渺渺。

高高的宫殿屋顶上落满飞雪,静静坐着一道人影。

女子一身素衣,长发挽在头顶,随冷风飒飒飞扬。

她看着万家灯火,轻叹一声,将手里的酒洒向半空:“又到冬日了,上京的冬日还是那么美,你看见了么?”

凌风,你看得见么?

“他看得见,这太平天下,瑞雪兆丰年。”一道幽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将身体向后一靠,正正默契地靠入宽阔的胸膛,被他强壮的臂弯抱个满怀。

“他未必喜欢在这里看见你。”她微微一笑,故意道。

他微微眯起银眸:“我却未必喜欢你在这里与故人饮酒。”

而且,还不叫他。

那一年,那人与她到底相互扶持,最后离开得那么惨烈,她会记得故人,并不出奇,只是他心中的独占欲,还是让他不悦。

“醋神。”她轻嗤,却靠得他更紧。

月儿都要选夫郎了,他还是这么爱吃醋。

偏她极喜欢,伸手与他十指相缠。

两人静静相拥了许久,他忽然淡淡地道:“老八,会看见他的江湖。”

她微微眯起隽美的眸子,轻声道:“嗯。”

生死不知,生死难测,便是只剩下英灵一缕,她都相信他终于不会再被束缚,自由自在,如他的名字一般,凌风而去。

一阵凉风掠过,似温柔撩起她脸颊边柔软的发丝,

他忽然微微眯起银眸,忽然轻笑低头,一点不客气地吻上怀里人儿的唇。

管人如何,他只要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

一如那年、那月船上的她许他的誓言。

千载万年

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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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和阿初、阿泽的故事后记终于完满了,也愿他们长长久久地常驻你们心中。

接下来是其他人的故事了~不会像女帝那么长,篇幅短,比如双白和簪子对了,这个最后的后记里出现的林先生,猜猜是谁

☆、双白番外 一 梅送故人

松烟冷素帛软

遣万里云罗一雁传

你来时春山噤

去时青绿碎阶前

长安夜杯中蘸

看粉壁十里轻狂千万言

千万言只半阙

“九簪,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喝酒么?”双白搁下手里的酒杯看了她一眼,微微颦眉。

他是一个克制的人,所以并不太喜欢酒,更不贪杯。

酒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失去控制和理智,做出一些愚蠢的行为来。

但是殿下很喜欢酒,殿下喜欢用酒浸泡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让他更不喜欢酒。

不过很显然,面前的少女不但喜欢酒,而且很能喝酒。

双白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那只空了的酒坛子,微微挑眉,还是忍不住道:“少喝一点罢。”

九簪闻言,搁下空了的酒杯站了起来,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到梅花树下,目光有些朦胧地看着天空。

“我,要回去了。”

梅花树下的少女抬头,静静地看着天空满天繁星,吐出一句话来。

“嗯。”双白闻着空气里散开的酒味,剑眉微拧,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打算跟我说什么吗?”九簪忽然道。

“说什么?”双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仿佛才理解她的话。

这丫头是说她要走?

“你要走,是什么意思?”双白一怔。

九簪轻叹了一声,伸手摸着梅树的树干,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果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啊,所以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么?”

“九簪?”双白总觉得面前的少女有些古怪,和原来不太一样。

九簪转过脸,看向他:“我是说九翠姐姐已经来了信了,着我不日就要随着使节返回。”

双白闻言,妙目间闪过怔然。

她要走了?

他下意识地颦眉道:“你怎么能走,你是供品。”

九簪一愣,随后露出怪异的表情:“呵呵,是啊,我是供品,我怎么能走呢?”

双白此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略一迟疑,才温然道:“是我嘴快了点,不要放在心上。”

九簪看着他,忽然低低地一笑:“不,你没有说错话。”

双白平日里总说他主子性子冷酷,万物于殿下而言不过是有用或者没有用之分,其实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只是平日他总自诩最有人情味不过的一个人,却并没有发现他性子里的冷与殿下如出一辙,只是殿下平日里表现得张扬,而他则是掩盖在一层温情的光环下罢了。

双白见她神情有异,心中不知为何也有些不舒服,只脸上并不显:“九簪。”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说是公主,却身份尴尬,在这乱世之中也并无可用之处,没有人需要我和亲,也没有人会愿意娶我这么一个不能带来好处的边陲藩国的异类。”九簪淡淡地一笑,打断了他的解释。

她在中原这么些年,看了那么多起起伏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性的小女孩。

中原人的人情世故,她多少已经了然。

双白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试图再在上面找到当年看见的那个如山间风灵少女的痕迹,却发现此刻自己竟连想看出她在想什么都不能够了,心情莫名地又沉郁了两分。

“姐姐表示不插手中原战事,其实就是归附了秋王女,所以提出来要将我接回苗疆,王女同意了。”九簪淡淡地一笑。

“四少同意了?”双白一愣:“怎么会。”

他话刚出口,又意识到自己今日说话唐突了好些,不免有些懊恼。

平日里他从不会如此。

九簪看着他,自嘲地轻笑:“虽然于别人是尘芥,却总有人会觉得你是宝。”

便是父亲和母亲都需要一个乖巧的女儿去抵挡来自族人的怨恨与唾沫,即使明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的安危,却还是对外都只当她是背叛者。

只有当年她嫉妒着的,怨恨的姐姐,其实是这个世上真正最关心她的人,真正心疼和怜惜她的人。

只有姐姐才知道她为了族人付出了什么。

“并非如此。”双白看着她落寞的神色,想要说什么。

“并非什么?”九簪忽然转过小脸,看向他俊美斯文的面容,眼中有隐约的期待。

这一点子期待似一点火光,轻轻地跳跃在她圆亮的眼眸里,照亮了她明艳的面容,让双白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看见了当年那个在苗疆里敢爱敢恨的少女,骄纵却天真可爱。

只是在她近乎期盼的眼神中,他却忽然哑然,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并非什么呢?

双白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后,垂下睫羽淡淡地道:“并非所有人都视你如尘芥,我当你是朋友。”

九簪微僵,看着他沉静的面容,随后低低地笑:“是朋友。”

她在祈求什么呢?

她在盼望什么呢?

明明知道这个人最是骄傲又冷心冷情,明知他唯一的情意都交付给了那个被他亲手处死的美丽女子手上。

双白看着面前的少女神色变回了原先的沉寂,那种明亮如火的神情在她眼中消散,似被他亲手浇灭,心中莫名地窒闷。

九簪不再说话,只是怔怔地站在梅树下,望着枝头梅花随风轻摆。

双白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却只觉得这种气氛怪异又沉闷。

过了好一会,他方才寻了个话题:“自从你将苗疆地形图交给了殿下,殿下带着大军剿灭了曾经参与袭击钦州的寨子,苗疆诸人都将你视为叛徒,你真的要回去么?”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仿佛带了阻止的意思。

九簪却忽然转过脸,再次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一会,忽然道:“双白,你是不舍得我么?”

双白:“咳咳咳。”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竟一时间有些狼狈。

面前的少女却笑了起来:“呵呵呵不要紧张,好歹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些年的朋友,你不舍得,也是正常的是不?”

她都帮他找好了借口。

双白再听不出面前之人的阴阳怪气,他就不是那个以谨慎仔细闻名控鹤监的双白了。

他抬起妙目,看向九簪,觉得自己也许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比较好,他略一沉吟:“九簪,我。”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九簪打断了:“不必担忧,我敢做便敢当,何况阿姐不会让我有事的。”

如果九翠不是确定她回去会安然无恙,是不会这么要求的。

双白被她岔开了话头,一时间也不好再表明什么,只淡淡地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酒杯品了一口酒:“那就好,你。”

他顿了顿:“什么时候走?”

九簪道:“明日。”

双白手里的酒微微一晃,酒面上荡漾开一片涟漪。

他抬起妙目,仿佛漫不经心地道:“这么快,之前我并没有听到消息?”

苗疆来人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但是只以为是为了要商议事情,却并不知道那些使节还是来要接走九簪。

九簪轻抚那枝头梅花:“早与晚又有什么区别呢,这里没有需要我的人,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故土难离,我想家了。”

双白轻笑了起来:“是想家还是想着要给你的阿奎哥上香?”

“卡擦。”

一枝梅花梭然被折断。

双白微微颦眉,他知道自己过分了,只是他将自己的不悦归咎于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不喜欢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毕竟九簪也算是他暗中照拂了许久的小丫头。

但是她来去竟不让他知道,这一点,让他感觉并太愉快。

九簪索性将那只梅花取了下来,淡淡地道:“明日我就要走了,大叔,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双白收敛了自己的心情,轻咳了一声:“恩。”

这小丫头,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叫他大叔了。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他想起许久之前,在苗疆的时候,这丫头就是这么叫他的。

双白轻叹了一声道:“只是觉得你走得太匆忙。”

九簪有些讥诮地弯起唇角,但声音里却很平静:“所以,今晚再陪我喝一坛酒罢,明日别过,山高水长,再见之时,也许是你我皆白头之时。”

双白沉默了一会,微微颔首:“好。”

说罢,他随手拍开了一坛子搁在桌子边的酒,碧盈盈的酒液,芳香四溢。

九簪在他面前坐下,顺手将手里的梅花搁在桌面上,抬手将那些花瓣全部洒落进酒里。

“元宸皇后当年的故人为她栽了满地的腊梅,你我也都曾照看过那些故人梅,今日虽然不在那故人梅林下,便也借着梅花制一坛故人酒,只愿。”

她顿了顿,将倒好的酒递给双白,轻轻一笑:“只愿你我白头入土前,还记得远方曾有这样一位故人,也算相识一场。”

双白看着白色的花瓣在酒面上浮动,暗香盈盈,在面前少女的手中拿着,很美,却莫名地带着一丝别愁,他轻叹了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会记得的。”

记得经在彼此最低落的时候有人相伴,记得这梅树下的一杯酒,还有此刻莫名复杂的情绪。

九簪看着他将酒一饮而尽,眼底微微浮现出一丝雾气,随后收敛了眸子,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冷风轻拂,一坛酒渐渐地见了底。

双白只觉得身上微微发热,鼻尖竟浸出微汗来,他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衫。

此时,一只素白的柔荑轻握住他拉扯衣襟的手腕:“很热么?”

双白只觉得莫名地,那握住自己手腕的柔荑触手冰凉,他无意识地反手握了上去:“嗯,九簪。”

他才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一惊,那声音沙哑性感得不像他平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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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节啥时候更新,我会放通知地。

☆、双白番外 二 后会无期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

然而那旧日烟花,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

——林忆莲《野风》

“你怎么了,大叔?”少女的声音温柔低和,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耳边,带着淡淡的暖意轻撩着耳边敏感的肌肤。

双白微微眯起妙目,抬头看去,眼前有些模糊,唯独清晰的却是九簪小巧的唇,一片梅瓣落在她的唇上,愈发地显得少女菱唇殷红绮丽。

他闭了闭眼,似在忍耐什么,嗓音愈发地喑哑而漫不经心:“豆蔻香不适合你,太过艳丽。”

九簪顿了顿,无意识地伸手触碰了下自己的唇,今儿她用的胭脂正是豆蔻香

她垂下眸子淡淡地笑:“我倒是忘了双白大人也是知风晓月之人。”

双白没有说话,额间却已经慢慢地浸出汗来。

他发现了自己身子的不对,那种古怪的炽热慢慢地顺着丹田一点点地蔓延上来,蒸腾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还有神智

还有身体某个部分古怪的反应,都让他知道有什么不对劲。

双白不是白痴,他虽然一直守身如玉,但不代表不晓风月。

他忽然睁开眼,妙目森然地瞪着九簪,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来:“你下了什么药!”

九簪身形微微一顿,随后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俊秀斯文的男人,微微挑眉,仿佛颇有些奇异:“大叔,你在说什么?”

“说实话九簪,别闹!”双白忽然起身,他素白的手背上泛出青筋来,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妙目泛出腥红。

只是入手的冰凉温软,柔弱无骨,让他几乎忍不住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呻吟。

九簪被他腥红的眼盯着,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那样温文尔雅的男人眼里有了兽一般的目光,她忍不住微微瑟缩,却还是目光微微移开,淡淡地道:“我没有下药。”

她回答的笃定又镇定,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一丝作假。

双白几乎怀疑自己的猜测,但是身体莫名其妙的火热,让他只觉得神思迷离。

“九簪!”双白原本想要拉过她逼问个清楚,却不想这么一拉,却让没有防备的九簪脚下不稳,一下子整个人朝着他覆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