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被小太监扶上担架躺着之后,忽然看向那上首坐着的太后:“太后,贫尼有最后一句话要与你说,老佛爷可否能来听贫尼这一句话?”
太后感受到来自四面的诡异冰凉的眼神,立刻不耐烦地冷哼:“哀家没有任何能与你这妖尼说的。”
燃灯看着她,忽然露出个怪异的笑容:“是么,那贫尼就在这里说了,当年先帝忽然驾。”
“等一下。”
太后忽然站了起来,看着燃灯师太目光异常阴森:“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亵渎了本宫之后,还能怎么亵渎先帝?”
说罢,她便在董嬷嬷的搀扶下走下了玉阶,到了燃灯身边,甚至主动地半弓了身子俯下身去。
“你要说什么?!”
燃灯看着太后那张原本几乎看不见皱纹的脸,如今眼角的鱼尾纹和眼下的皱纹,她忽然轻笑了起来:“姐姐,你这个京城第一美人终于也老了。”
太后颦眉,冷冷地睨着她:“你快死了,就想说这个么?”
“哀家警告你,不该说的别乱说!”
燃灯却摇了摇头:“不我要说的是这个。”
她忽然一抬手,一道寒光瞬间从她手间掠过,一下子就狠狠捅进了太后的小腹。
太后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
燃灯却没有住手,一抽手中匕首,起落之间,竟连捅了太后小腹三刀,在旁边的小太监和董嬷嬷发现之前,又一抬手狠狠地划过太后的脸!
她的力气之大,速度之快,简直都不像受过伤的人!
“啊啊啊!”如此血腥的场面,太后身上的血甚至飞溅到两个小太监身上、脸上,吓得他们尖叫一声松开了手里的担架,燃灯便‘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痛的她眼前一阵发白。
“啊啊太后,太后,您怎么样了!”董嬷嬷一摸满手血,瞬间也恐惧地尖叫了起来。
太后脸色苍白,剧痛和绝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颤抖着嘴唇,手指着燃灯。
燃灯看着太后痛苦惨烈的模样,仿佛觉得自己身上的伤都不疼了,痛快地狞笑了起来:“呵呵老姐姐,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你哪里比我强,除了你的出身,还有你那张漂亮却得不到先帝疼爱的脸么!”
太后满头冷汗,捂住腹部,浑身是血地一颤,那是她一生之中最失败的痛处,从来没人敢提。
燃灯撑起一点身子看着太后,一脸怨恨和快意:“你这虚伪的张脸真是让本宫主恶心了很多年了,我原本想迟早剥掉你的脸皮,但如今划烂了也很好!”
燃灯又古怪地一笑:“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死的,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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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燃灯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低头舔了下:“姐姐高贵的嫡出之血的味道和我这庶出的血的味道没有什么区别嘛。”
燃灯的模样和行为太过狰狞和古怪,让几乎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而能够靠近的人却依旧冷眼旁观着,鹤卫依旧面无表情地分列而立,神色平静似什么也不曾看见。
随后,她有些神经质地盯着太后嘿嘿狞笑:“妹妹先走一步了,在底下等着你,等着你和我一样被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说着她直接抬手就用那血淋漓的刀片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众朝臣惊恐地倒抽一口凉气,等着再看一出血溅三尺金銮殿。
却不想忽然一道黑影忽然猛弹向燃灯的头,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燃灯身子晃动了一下,整个人倒在担架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一道修长的人影款步而出,淡漠地下令:“还不把人犯带下去,严加看管,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既是国师旨意要有人火祭神佛,她就不能在祭天仪之前死。”
那两名小太监虽然看着这血腥的场面早已腿软,但是在那人冰冷锐利的目光下,还是巍巍颤颤地起身,过来将燃灯一摇三晃地给抬了起来:“是秋提提督。”
秋叶白冷冷地看着那小太监消失在门外,眼中闪过森然的寒色。
“太后,太后老佛爷,你怎么样了,快,快请太医!”襄国公终于反应了过来马上着人去救治太后,同时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秋叶白。
他看不懂这个年轻人,方才秋叶白阻止燃灯自杀,仿佛似在帮着太后?
但是秋叶白明明就已经叛变了才对,揭穿此案之人正是他!
此人是墙头草么?
若是如此,还有可能将此人拉过来,多事之秋,能多一个助力总是好的。
襄国公想到这里,心中一动,经过秋叶白身边的时候低声道了句:“多谢。”
秋叶白一看襄国公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心中暗自冷笑,也不点破,只淡淡地道:“国公客气了。”
随后,她亦转身离开。
方才老甄和双白都走了,只留下一白看着金銮殿,说明阿初是懒得再过来了,他那头发染了又洗,洗了又染,光弄干也需要不少时间。
也许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也许是其他的人根本就不想去理会太后,所有人都冷眼旁观跌坐在地浑身是血昏厥过去的太后,和忙着指挥太后带来的宫人们的襄国公,竟没有一个人是想要上去帮忙的。
李牧冷眼看着那场面,心中暗道。
杜家被连根拔起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秋叶白一出太极宫门便看见附近的一道穿白色纱质兜衣的女子静静地在拐角处站着。
她顿了下脚步,便径自向那女子走了过去。
“风奴见过秋提督。”风奴对着她福了福。
“快起来,怎么出来也不带个人呢,有了身子要小心。”秋叶白上前温柔而小心地将她扶起。
风奴微微红了脸,低声道:“不碍事,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胎像已稳。”
随后,她抬眼看着秋叶白,掩唇一笑:“提督大人真是温柔,若不是一白告诉了我,说不得我也会折服于提督大人的柔情之下。”
“那一白只怕会恨我入骨了。”秋叶白看着她挑了挑眉。
两人一同向一条人烟较少的宫道而去。
“风奴,这些日子,也多谢你冒险为我提供消息了。”秋叶白微笑道。
如果不是风奴后来主动来寻她,暗中提供了许多确切的消息,此案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告破。
风奴摇摇头,轻叹了一声:“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我终归出身杜家,如非逼不得已,也不想和原先的老东家反目,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秀气的脸上露出温柔而凄然的笑容:“我可以做奴才,可以被牺牲,因为父兄都受杜家庇护,但是我的孩子不可以,他是无辜的。”
那种日日煎熬,提心吊胆,身不由己的日子她受够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重蹈她的覆辙。
秋叶白看着她凄然的神色,安抚道:“你放心,你的父兄,殿下已经着人安置得很好,虽然以后也许免不了会背上叛徒的骂名,但是杜家真的不值得你们为他们效力,那样的泥沼,你还是有多远离多远的好。”
“秋提督,若是可以,我想从此以后跟着你可以么?”风奴忽然抬头看着她道。
秋叶白看着她眼底热切的目光,不由一愣:“什么?”
风奴要跟着她,这是为何?
她明明是一白的人了不是么?
风奴看着她,神色坚定地道:“因为我不喜欢这种随波逐流,身似飘萍的感觉,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她第一次从一白嘴里知道秋叶白是女儿身的时候,心中满满都是震惊,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渐渐地她越想越是羡慕和感慨。
明明背负着那样不堪的天命,秋叶白却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过得潇洒恣意,踏遍天下名山大川,明明一个不下心就会万劫不复,她却可以那么努力地活着,在危险之中游刃有余。
“不想将身家性命都寄托于一人的身上,哪怕那个人是一白么?”秋叶白看着风奴挑眉道。
风奴会知道她的身份,必定是经过百里初允许的,百里初要招揽风奴,不惜让一白占了她,虽非强占,但手段可算不得光明磊落,可见百里初对风奴还是颇为重视的。
如今风奴却要来投奔她?
只怕一白知道,必定是暗中不爽了,呵呵!
风奴看着她一笑,坦然而干脆:“是,就算那人是一白,是我肚子里的孩儿的爹,但我更想像秋大人一样,即使有一天离开了男人,您也可以生存下去,甚至有一天可以保护爱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一白是男人,她不是不明白他对她的重视,她心中若没有他,当初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给了他,她原本也想着在离开宫廷出去养胎以后,安安分分地在宅子里做个寻常的妇人,操持家务,等着日落后夫君归家,送上热饭。
但是在看见秋叶白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日子不是那样的,她也许可以有第二种人生的选择——
“我不想当一朵菟丝花,也不想成为太后那样为权力而疯狂的女人,我想成为像大人一样的女子!”
风奴咬着唇角,目光坚定而热切地看着秋叶白。
她知道她是不可能跟秋叶白比肩的,但是她一定会努力地向对方靠拢,为此她会竭尽全力。
“还望大人不要嫌弃,风奴虽然不才,但是终归在真言宫、杜家、内宫呆了那么些年,多少对大人有用的!”
秋叶白看着面前少女削瘦而坚毅的面孔片刻,她轻笑了起来:“好,本阁主一向欣赏有心有能力的人,从不问性别,只是风奴,你想好了,你要跟着我,一白怕是未必高兴。”
就像风奴说的,她有她的价值,否则阿初怎么会连一白都用上了。
这些日子,她和风奴打了交道,也能看出来她是一个谨慎而细心的人,并且行事难得地颇有大局观,难怪能成为太后看重的‘孕育者’。
她是藏剑阁的主人,不是慈善家,若是无用之人,她可以给对方别的前程,但绝不会收纳为门下子弟为己所用。
“属下在杜家为老佛爷所用是身不由己,背叛杜家和一白在一起说到底也由不得属下,这是属下第一次为自己的做主,才不怕他!”风奴闻言,撅起了嘴,难得露出女儿家想起情人时候的娇态来。
秋叶白见她已经自觉地用了属下自称,不免一笑,这丫头确实是个机灵的,她欣赏风奴的这份执着。
随后,秋叶白忽然又看着她温声道:“是了,风奴,既然你跟了我,从今以后,我私下还是唤你燕子罢,你已经不是奴才了,你是一个人。”
燕子闻言,身子微颤,眼底闪过泪光,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句——她不是奴才了,她是一个人!
“属下领命!”燕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秋叶白一福,算是全了投奔之礼。
秋叶白伸手扶起她,笑道:“好了,好了,我藏剑阁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就和宁秋、宁冬一样唤我四少就是。”
燕子擦了擦眼角,有点不好意思,随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了,四少,燃灯算不得真的很信任我,我所知道的皆是我暗中打听和揣测而来,但是国师才是神殿的真正主子,您为何不问他?”
殿下和国师是一个人,她是早就知道了的,但是她还是习惯分开做两人称呼。
秋叶白一边走,一边淡淡地笑了笑:“因为我不想让他在病里还为杂事操心,他在任何人的眼里是神也好,是魔也罢,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人,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
或者说就算是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她会和他商量,但他病的时候,她就是执行者!
就像今日她阻挡燃灯自裁,阿初如今是她的人,他不需要她的帮助也能向那些人讨回公道,但是,她不会让燃灯那么轻易就死了,阿初和阿泽要她怎么死,她就得乖乖地受着!
燕子看着秋叶白,怔怔然,忽然笑了起来:“能成为四少心中之人,真是幸运呢。”
自从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她亲眼目睹了国师魔性发作的恐怖手段和模样,她对国师就只剩下敬畏和恐惧,甚至因为被逼着伺候国师,她想要自裁过,也只有四少才不会怕国师那样可怕的人。
“燕子。”一白的声音忽然在二人身后响了起来。
秋叶白早已听见他的脚步声,如今一转头果然见他古怪地盯着燕子,俊美阴柔的脸上满是不郁的样子,她心中就好笑,挑眉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我和燕子还说着你呢,你就来了。”
一白下意识地就张嘴想问说他啥了,却见秋叶白眼底的揶揄,他忽然想起秋叶白有时候喜欢磋磨人的恶趣味和自家主子是不相上下的,便立刻硬生生地转了话题:“秋提督,殿下在前面御花园的凉亭等你颇一些时候了。”
秋叶白见他没上当,也只轻笑了一声:“好,我这就过去。”、
说罢,她朝燕子点点头,温柔地一笑:“好好看顾身子。”
然后才朝御花园而去。
燕子看着她的背影,也立刻点点头:“是,四少。”
一白瞅着燕子,神色抑郁,酸不溜丢地道:“四少、四少什么呀,人家都走远了。”
燕子白了一白一眼:“这醋也吃,四少是女儿身。”
说罢,她转身就走,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准备将真言宫和她在宫里知道的所有事情整理出来,给四少送去。
一白看着自家未来小娘子的背景,没好气地喃喃自语:“就是个女人还这么招蜂引蝶的才叫人更恼火啊!”
秋叶白一个眼神,自家小娘子魂就跟着跑了,怎么叫他不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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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章
秋叶白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便见着鹤卫们在御花园附近跨刀而立,有他们在的地方,气温仿佛都低了两度,一向最得嫔妃们喜欢的园子里更是并无一个宫嫔。
鹤卫们见她过来,行可点头礼,秋叶白亦点点头,随后进了御花园。
她行至不远处便看见一道白影正在白玉曲水桥头上矗立着,碧水悠悠,水上潮湿而微寒的春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袍与满头银发,沉静飘渺,近处桃叶青青粉花点点,远处山影渺渺,人在山水中,宛若一幅上好的画卷。
她不禁放缓了脚步,不想打扰那一幅如幻美景。
却不想那白影一抬手,手中多了一只竹笛,他抬手便搁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渺渺笛声异常的幽渺,悦耳之中多了莫名的萧索,只见苍原寒雪,幽泉碧落,白骨萤火,不见离人愁。
她听得心中轻软而微涩,便提着衣袍,足尖悄悄地一点,运了轻功飞花踏叶向白玉桥头掠过去。
要说她唯一自信的一点,便是她的轻功不比百里初的差,甚至比他更出色,她的习武根骨不算上佳,连宁冬都比不过。
老仙曾经说她连打通任督二脉的机会都很少,更不要说打通生死玄关,增加一甲子功力,成为傲视江湖的最顶尖的一拨高手,所以就这她机敏狡诈、能屈能伸的性子而言,最好就是将轻功身法练习到最好。
她的轻功是从小就被老仙不断往各种悬崖下丢,给强行练成的。
如今她打通了生死玄关,轻功自然只有更好,所以直到她到百里初的身后,百里初才察觉,他的笛声一停。
秋叶白便几步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肢,把脸靠在他的背上,轻声道:“别停,从来没有听过你吹笛,很好听。”
百里初的身形微微一僵,随后便又放松了下去,继续抬起手里的笛子吹奏了起来。
这一次的笛声悠扬,却不见萧索,只见浮云悠悠下,春暖花开,夏草夜重,秋露为霜,冬雪皑皑。
见飞鸟成双,鱼儿成队,沧海桑田,人间风物迷人如斯。
她把脸儿靠在他仍然带着水汽潮润的银发里,鼻息间都是混合着他独特的香气,让人沉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抱着他的腰肢更紧,轻喃:“阿初我爱你。”
不知为何,听着他笛声变换,让她忽然觉得能让他温暖,能让他的笛声变得轻远悠长,竟仿佛是她最有成就感的事儿。
也许这便是心中住了一个人的感觉,他的一颦一笑,眉梢眼角皆如相思入了骨。
竟让她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一句,她原本以为自己一生都未必会说出口的心意来。
他的笛声忽然一顿,她搁在他胸膛上的手心能感觉他的心脏似也跟着一顿,然后又缓慢地跳动了起来,甚至慢慢地变快。
她知道他的心速一向比寻常人要慢许多,如今这种失措的速度
她满意地轻笑了起来:“别停,我喜欢你的笛声,只可惜这里没有人能和歌。”
她自知自己嗓音太寻常,就不打算来个鸾凤和鸣了,却不想话音才落,一道轻渺的歌声便响了起来。
“折一枝寒山凝碧,上有白雪堆积,数不出青针瘦密,云海苍茫万里。燃一缕苍炱升起,松香久散不去。”
这是秋叶白一愣,她竟不知他还会歌,而且声音如此清洌悦耳,似风吟青霄,水落碧渊,缭绕耳边,余韵悠远。
听得她渐渐沉醉,闭上眸子,继续将脸儿靠在他的背后,心中一片轻软。
阿初,她的阿初,竟如此惊才艳绝。
她相信自己是第一个能听他歌的女子。
直到那歌声渺渺渐渐随料峭春风消散许久,她方才睁开眸子,柔声一笑:“不想阿初竟也听过《松烟入墨》,你可知这曲是我绿竹楼所出,词是我填的。”
这一首《松烟入墨》乃是绿竹楼的名曲,当初由天琴制曲,当初她填词,咏的是墨砚,歌的却是情,何人听,皆能据自己的心境听出不同的情境来,爱恨离别,人间百味,加上天琴的技艺,早已在天下才子间流传极广。
只是今日自己听阿初之音,虽不若天琴嗓音那般婉转华丽,却更多了一分天然去雕饰的意境,更让她欢喜。
“阿初,你唱得真好听。”她轻笑了起来。
百里初慢慢地转过身来,此时云消雾散,一道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的银发上,炫开迷离的光,让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微风掠起他的银发,细软潮湿的发丝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掠过她的脸颊,带来一点微软酥痒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起眼儿。
所谓撩人心扉,便是如此罢?
也许是他的香气太撩人,也许是春日凉薄的阳光太美,更或者他清冽又低柔的歌声里透出的缱绻柔情让她的心也变得柔软而温情。
她伸出纤臂环上他的肩膀,抬起头主动奉上自己柔软丰润的粉唇,轻吻上他微凉的薄唇。
他似一怔,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秋叶白只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迟钝,薄唇微启,竟有些生涩的样子,她轻笑一声,主动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薄唇,引诱一般描摹着他精致的唇形。
她猫儿舔人似的亲昵动作,终让他慢慢开启薄唇,有些迟疑地学着她的样子轻舔她,渐渐地彼此呼吸在这种玩闹似地追逐间愈发沉重,他的修臂也不由自主地环上她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带,臂力大得弄得她有些微疼,但是这种疼在这样的气氛下只能带来更多异样的酥麻,似有一团火在彼此的怀里燃烧。
他有些刻意的笨拙,弄得她直想笑,偏生又气血有些躁动,到底有些时日没亲昵之事了,她索性放弃了这个‘游戏’,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一怔,随后慢慢地——环紧了她的腰肢。
直到她身子都有发软地靠在他怀里,他才依依不舍地轻喘了一声。
百里初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仿佛舍不得结束这个吻。
她平复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左右看了看,发现花园里依旧空无一人,方才又放松了下来。
美色误国,美色误人也。
今儿她真是过头了,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让人看见她这个驸马和国师搂一块去了,她一百张嘴儿都说不清楚了!
还好,鹤卫们将这附近都封锁了。
她有些微窘地轻咳了几声:“阿初,你今儿怎么。”
却不想她才抬头,下半句话就硬生生地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双迷离的美丽银眸瞳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秋叶白有些呆滞地看着那双美丽透彻的银灰色眸子,明明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身体,但是眼睛颜色变了,整个人的感觉却同样截然不同!
“阿阿泽?!”
秋叶白忍不住低叫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搞这种乌龙了!
“怎么会是你,阿初呢,那个混账又死到哪里去了!”她呆了片刻,忽然推开他,倒退两步,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白,很讨厌我吗?”元泽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纯澈的银眸里闪过一丝忧伤和黯淡。
“不是,只是。”秋叶白看着元泽有些受伤的样子,顿时无奈地揉额头。
只有阿泽才会叫她——白。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对阿泽总有点亏欠感,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和秋云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负心人。
虽然从正理上讲阿初和阿泽是一个人,她并没有实际辜负了谁。
但道理是道理,现实就是阿初和阿泽实在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
尤其是其中一个人格还非常的傲娇和偏执地认为她不可以属于另外一个自己的时候。
“对不住。”元泽垂下眸子轻声道。
“不,这不怪你,怪我!”秋叶白看着元泽那温柔沉静的模样,只得无奈深深地叹息。
都怪她,怪她没把阿初那个混账给捏死!
秋叶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其实她真的很想要掐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大力摇晃,把那个爱锉磨人的男妖精给摇出来!
这种亲昵到一半突然换人的事情会把人吓出心脏病的!
如果说孪生兄弟,她认错人还能说她不够上心,但她要拿这种奇葩的状况怎么办?
每次亲热之前扒开男人的眼皮去确定一下他眼珠子的颜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