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深在电话里对他讲了这件事后,霍明安沉声回道:“知道了,谢谢。”

他心口刺痛,事到如今,他宁愿他对于她来说有利用价值,也不愿意她有什么困难从来也不会找他。

是否过去所做的那些事再也没有任被原谅的机会,可是若是真的很他,那么他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尽情的报复,而不是如今这样,心如死灰,对他视而不见。

下午王叔带着思思回到家时,随愿原本以为霍明安应该不在家的,然而出乎她意料的,那个男人高大的身体仰躺在沙发上,似乎在睡觉。

思思想念爸爸了,一回到家便挣脱了随愿的手扑了过去,霍明安睁开眼看着女儿,随后视线又落到不远处的随愿身上。

那双眼深邃幽暗,带着随愿看不清的情绪,她不动声色的别开眼看向别处。

思思搂住爸爸的脖子,亲昵的撒娇,思思这些年被霍明安宠在手心里呵护长到如今,“爸爸,爸爸,我回来了。”

霍明安亲了亲女儿脸颊,“玩的高兴吗?”

“嗯,高兴,爸爸下次可以跟我们一起吗?”小姑娘缠着他问道。

霍明安蹙眉,似乎在认真思考可行性,不过小姑娘注意力转的快,一会便又想起了新的话题了。

晚上吃过晚餐后,随愿照旧哄女儿睡觉,她看着女儿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便不忍心去打破她心底的那份美好。

等女儿睡着后,随愿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晚上九点,她突然想到应该给范俊礼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手术费已经筹齐了,随后又想起手机被她丢在了餐桌上没拿。

她出了房间,外面一片灰暗,她小心翼翼的行走着,刚走到桌前,摸到手机时,她松了口气,手机还有电,发出蓝莹的微光。

就在下一秒,只听啪一声灯响,便见霍明安靠着墙角的位置,双手抱臂看着她。

他精神不是很好,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常年的失眠与噩梦导致他常与安定片为伴。

随愿双眼戒备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表面看上去温和沉稳,可是随愿却见识过这个男人最恐怖狠戾的时刻。

手起刀落也不过是断人性命,可是他却一点一点地摧毁她所有意志,精神的折磨所带来的痛苦余生难忘,他在她最忘形的时刻,给了她知名一击,所有的甜蜜恩爱不过是一场谎言。

如水中月,镜中花。

她不再是十八岁的随愿,天真的过分,以为爱情大过天,受到一丁点委屈便哭天抢地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而今的随愿,平淡温和,如一瓶放久了的汽水,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她的眼神冰冷平静,那眼里清明极了,曾经的缱绻爱意早已荡然无存。

她已经不爱他了,这个认知让霍明安全身都跟着疼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线是有点混乱,你们就以这部为准吧

么么哒

第十五章

随愿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霍明安想要拉住她,却被她下意识的甩开了手,她退后一步,退守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暖黄的灯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灯光发出极小的一圈光晕,一切都显得太过静谧,只能听见彼此间的呼吸声。

压抑排山倒海的袭上心头。

霍明安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几秒后,似乎泄气的,“我们谈谈?”

可是谈什么呢?还有什么好谈的?霍明安不知道,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混沌,他心底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抓住她。

他再也无法忍受那些与痛苦悔恨作伴却无能为力的日子,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心底只有一个卑微的念头,他祈求她能原谅他,至少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你想谈什么?”随愿的脸色很漠然。

他们如今,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霍明安嘴唇干裂,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心口的某处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按了按头疼的太阳穴,思考着如何开口,在随愿耐心即将殆尽的时候,终于开口道:“如果你需要钱可以找我。”

随愿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我们有什么关系吗?霍明安你现在这样的行为很莫名其妙你知道吗?”

莫名其妙吗?霍明安自嘲一笑,大约是的吧,曾经是他自己一手摧毁的,而今却还来后悔。

后悔这个字眼,是以前的霍明安字典里所不存在的词语,可是这四年来,这个字眼却时常与他为伴,没有一刻不折磨着他。

霍明安抿唇,“无论怎样,你都是思思的妈妈,我是思思的爸爸。”

所以呢?那又如何,“思思只是一个意外,霍明安,如果没有思思,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霍明安心脏难受的揪在一起,仿佛被人用刀刃毫不留情的刺着,呼吸困难,似乎连胸腔里的空气都变的稀薄起来。

“愿愿…”

他想要说什么,然而喉间梗塞,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如同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四周空气都变的灰暗。

记得曾几何时,少女娇嗔笑容,贴在他的身边说:“安安,我会一辈子都喜欢你的。”

“你也是吧?”

“嗯。”他含糊不清的点头。

她不满的控诉他,“你都没说过一句喜欢我。”

他哑然失笑,“天天挂在嘴边的东西会变味,要藏在心里。”

她突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喜欢我的。”

那刻的霍明安正视她,下意识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骗你了你会怎么样?”

“那要看什么事了。”

“不算小的事。”

“你爱上别人打算背叛我?”她一张脸皱在一起,仿佛快要哭了。

霍明安摇头,“不是。”

“如果我可以原谅,我会在心底原谅你,如果我不能原谅,我就会离开你,逃的远远的,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她说到做到,果然逃的远远的,留下他一个人痛苦不堪。

随愿目光清澈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过去的他英俊不凡,如今的他仍旧不曾有多少变化,只是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让她深深爱着的男人。

“霍明安,当初既然义无反顾的做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又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是觉得愧疚吗?”

霍明安脸色阴沉,墨色的眼里一片汹涌,似乎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随愿又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如今我愿意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都是因为思思,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能力抚养女儿,我也明白我亏欠她,我想等过段时间,我会搬出去不再打扰你,但是我希望我拥有思思的探视权。”

霍明安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近乎狼狈的抓住了随愿的手,脸上带着恐慌的虚张声势,“你又想要逃吗?逃去哪里?你告诉我,这次又打算走多久?”

随愿狼狈不堪的想要甩开抓着她的男人,可是他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她闷哼一声皱眉,“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可是此刻的男人眼底被蒙上了一层怒火,这导致他失去了理智,他只知道,他只能这样紧紧的抓住她,这个女人太狡猾了,他一不留神,她便会偷偷溜走了,就好像四年前那样。

他没办法再忍受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遍那样痛苦的时光。

“我死都不会放开你,随愿,你告诉我,究竟要怎样?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他近乎祈求的语气,让随愿微微失神,在她记忆里的霍明安,永远是似笑非笑的笃定模样,这样的他,她不曾见过。

随愿使劲的推开他的手,如同他是一个脏东西般避之不及。

“原谅你?除非时光能倒流,除非我爸能回来。”她涨红了一张脸,愤怒而不满的冲他吼道。

霍明安愣了愣,过了几秒,他试探着问道:“我把你爸弄出来,你就愿意待在我身边。”

随愿看着他,眼底疑惑而不解,她不明白他,看不透他,当初明明毫不犹豫的筹谋着一切,如今又为何对她纠缠不休?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能再相信他,这或许又是他的另一场游戏,从前所受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她还要再蠢几次才能明白过来。

“你现在这样是何必?霍明安,你不要告诉我,过了几年,你突然发现爱上我了。”

或许是这番话太可笑了,说完后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说胡说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什么叫爱?”

霍明安脸色一片暗沉,等她平静了些,才开口,又是一脸笃定,变成了过去那个心思通透的男人,“你不妨考虑下我的提议,思思她需要一个妈妈,而我可以救你父亲,听说这几年,他身体很不好,你这个女儿可真是不孝顺。”

随愿瞳孔微微睁大,几秒后,她仓促而慌乱的推开身边的男人,霍明安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一下踉跄跌倒在地。

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霍先生潜藏的狂犬病要出来了哈哈哈

早安~

第十六章

这样的画面,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霍明安的梦里,她眼底带着恨意,过去的眷恋与爱意早已荡然无存,霍明安脑子里如同被什么东西突然劈中一般,全身都微微僵硬着。

她却只是紧咬着唇,控制自己的不要哭出声来。

随愿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是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她下意识的闷哼一声,又无力的跌坐在了地板上。

霍明安走上前,蹲下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随愿开始剧烈的挣扎,然而却丝毫挣脱不出男人的怀抱。

他抱着她向前走,他的手臂如铁般牢牢的禁锢着她,随愿挣脱不掉,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男人只是皱了皱眉看着她,脚步稳健而从容。

有湿热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霍明安抱着随愿去了卧室,这是另一间房,他将她放在床上,随愿戒备的看着他。

霍明安已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愿,你不需要这样防备我…”

随愿眉眼低垂,讽刺的勾起嘴角,“你给过的教训,我毕生难忘。”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容在背光的地方模糊不清,从心底升起一丝无力感。

“过去的事情我无话可说,如果你真要报复我,我也奉陪到底。”

室外的拍打车窗户,窗边的纱幔被吹的高高扬起,霍明安起身走到窗前关了窗户,随后房间里彻底冷静下来。

随愿余光看着他,不知为何,在此刻,他的背影透着几分孤寂。

他转过身,重新坐了回来,深邃的黑眸打量着她,一只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敲打着,指节修长干净。

“刚才我的提议你不妨考虑下。”他看着她开口。

随愿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霍明安抿了抿嘴,“留在我身边,我会救你爸出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怀疑的看向他。

“我想,除了我,没有人再敢跟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

贪污受贿,这件事当年闹的很大,几乎人人皆知,只是随愿一直不愿意去相信爸爸是这样的人,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从小父亲便很宠溺她,虽然她没有母亲,可是她却从来不因此而自卑过。

父亲出事后,她曾经求过不少爸爸的朋友,可是别人要不就是因为害怕惹麻烦而拒绝见她,要不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随愿脑子里乱糟糟的,过去的场景混乱不堪的涌入她的脑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不明白,曾经她不是没有求过他,可是结果却只不过是自己的自取其辱。

“你那么恨他,你愿意救他?霍明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直接坦白的告诉我,也好过像几年前那样将我当做一个傻瓜。”

她情绪有些激动,那些过去即使她再克制压抑自己不去想起,可是到底还是会去想,她以为伤口已经好了,却原来不过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腐烂蔓延。

他静静地凝视她,几秒后勾起嘴角,带着某种随愿看不懂的意味,“或许是因为我爱上你了呢。”

随愿嘴角的冷笑愈发大了,“这又是你另一场阴谋吧?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为你肝肠寸断,我如今活的好好的,所以想再玩一次过去的游戏?让我彻底跌入泥泞里不能爬起来你才觉得解气?”

霍明安既不承认却也不反驳,眼眸里的露出一丝哀伤的情绪,然后转瞬即逝,“前段时间我陪思思一起看《小王子》。”

还不等随愿回答,他自话自话的继续接了下去,“小王子每天给玫瑰浇水,盖上玻璃罩,赶走毛毛虫,他陪它聊天,给它遮挡风雨,玫瑰以为小王子肯定离不开它,可是最后离不开的那个人反而是它自己。”

许久后,他才站起身来,“我先出去了,有事可以叫我。”

自从重逢以后,他的姿态便摆的很低,可是这样的低姿态并不能挽回什么东西,随愿早已不是过去那个随愿,不会因为他的一丁点示好便欣喜若狂。

可是他始终不愿意去忘记过去的那个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曾经是爱过他的。

如今,他怎么甘心?

——

第二天早上随愿醒来时,脚踝的位置仍旧疼的厉害,她低头一看,脚背似乎都肿了起来,她本就皮肤薄,受到一丁点伤都势必会疼好几天才能消肿,此刻连穿鞋都觉得困难。

她忍着疼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出来时,便听外面传来了思思的笑声,思思一直都很敏感,这还是为数不多的几次笑。

随愿站在拐角处的位置看着霍明安给女儿扎头发,思思在他怀里乱动,不安分的问道:“妈妈呢?”

“妈妈在睡觉,等会去叫她。”

“昨晚上妈妈为什么没跟我一起睡?”

霍明安不知道如何回答,小丫头古灵精怪的,神秘兮兮的说:“我知道了,爸爸昨晚跟妈妈一起睡了是不是?”

小孩子还很单纯,她的睡觉当然是盖着棉被纯聊天,霍明安的脑子里却又不可避免的想起过去的一些画面。

其实随愿一直是个很娇气的女孩子,即使在床上也不例外,每次在他正投入的时候,她总是扫兴的哭喊着说疼,他进退不得,却又不得不停下来抱着她安慰,等她感觉好点了再继续。

有一次他动作没有控制好有些粗暴,结束后,女孩子脸上挂着几滴亮晶晶的眼泪,霍明安原本以为这时候的她会故意冲他撒娇让他哄哄她,谁知道她只是可怜兮兮的说:“我是不是很笨啊,连□□都好像没什么劲。”

她仿佛有些自责,觉得她不能让他快乐,霍明安不知为何,在那刻却有些心疼了。

而今想起来心口的位置更疼了,随愿对他从来都是心软的,即使他曾经无数次的放过她鸽子,答应她的事总是没有做到,可是她生气几天后就消气了。

想到往事,不免难受又心塞,他轻轻摸了摸小女孩脸颊,“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思思人小鬼大,“响响说的啊 ,他说爸爸妈妈要睡在一起才对,而且都不准响响跟他们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

第十七章

S市国际机场,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孙潜在入口处的位置等了一会,今天是顾琦回来的日子,他答应了今天过来接他。

自从四年前那场事闹的不愉快后,几人都几乎不怎么联系,想到曾经一起闯荡的兄弟,如今闹的这样的场景,到底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过了一会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抱住了他,“二哥。”

顾琦是他们三个人中年龄最小的,当初他才跟着霍明安时还未成年,皮肤很白嫩,如今看上去多了几分阳刚气,脸色也被晒黑了不少,笑着时露出雪白的牙齿,仍旧带着几分小孩子气。

以前顾琦因为年龄小,便自然而然的受到霍明安与孙潜的照顾,如今的他看上去长大了不少,孙潜也知晓,这些年他大约受了不少苦头。

孙潜接到顾琦后,便先带着顾琦去酒店入住,顾琦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最近两年在非洲倒腾,那边气候酷热,有几次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也曾身染痢疾差点命丧异国。

快速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换了身衣服,已经立秋,晚上还带着几分寒意,两人就在酒店的餐厅里用餐。

孙潜想了想问道:“回来有什么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