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晓看了一眼相机里的图片:“好,你导出来给我,我先看看,有什么要求也在qq上跟我说一下。”

主编瞟了涂晓这边一眼:“涂晓,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一下。”

涂晓点点头:“好。”涂晓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自己有同样的体会,尽管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但还是惧怕领导找自己单独谈话,因为领导找谈话,八成没好事,强加给新工作倒还是好的,就是怕各种刁难问责,涂晓觉得自己的胃开始有点抽搐。

冷夏背对着主编,对涂晓做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小声说了一句:“加油!”

涂晓的预感没错,主编找她准没好事:“前两天广告部的叶雷离职了,社里最近还没有招到合适的人选,你刚来杂志社的时候,我记得你干过一段时间广告业务,做得还不错,所以广告部跟我们借调你去协助他们工作,等他们招到合适的人选再接替你。”

涂晓看着主编:“主编,这不大合适吧,我这边也有自己的工作。”她好不容易熬到不需要拉广告的职位,现在又要重操旧业,简直就是个噩耗,尤其是她非常不喜欢去拉广告。

主编双手交叉,手指动了动:“我知道这不大合适,但只是暂时的嘛,不会一直让你做广告。你这边的工作,可以分担给其他编辑和你的助理编辑。”

涂晓问:“我可以拒绝吗?”

主编从镜片后看着涂晓,呵呵笑了一声:“小涂,社里这么安排,是实在没办法,社里需要你,所以还是希望你能配合。况且拉广告是有提成的,也能创收嘛。”

“那期限呢?”涂晓不想稀里糊涂地就这么做下去了。

主编说:“等他们那边招到合适的人选,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两个月,不会很久的。”

涂晓没有做声。

“好好干,没准广告部那边也有新天地。”主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讽刺。

涂晓转身出去了。

第六章 邂逅

像他们这种规模不大的杂志社,基本上每个员工刚进来的时候都是有广告任务的。涂晓刚进来的时候做助理编辑,每个季度都有广告业务额度,涂晓并不是个很喜欢跟人尤其是陌生人打交道的人,但是因为喜欢做编辑,她咬着牙忍了。

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做了专栏编辑,终于摆脱了拉广告的差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结果现在又来了。涂晓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真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坏事总有蝴蝶效应。

冷夏坐在位置上,看她苦着脸出来了,在线上问她:“怎么了?”

涂晓说:“跟你混了,以后出去跑业务带我一个。”

冷夏回:“主编让你去跑广告?”

涂晓发了个流泪的表情。

冷夏不客气地回了个伸中指的表情:“这不是欺负人老实吗。你不是有专栏要负责吗,你去拉广告,谁来负责专栏?咱们社里不是一向以专业的编辑和优质的杂志内容为噱头,现在怎么让你一个编辑去跑业务?”

涂晓说:“叶雷走了,不知哪尊大神又想起我来了。唉,说多了都是泪,算了,我先干着吧,说是广告部找到人了,我就不用去了。希望快点招到人吧。”

冷夏说:“唉,希望如此吧。”

涂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几年多媒体读物发展迅猛,传统出版行业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冲击,他们社里的杂志发行量也在逐年削减,社里还会招人吗。

这一天涂晓都有些心不在焉,她处理着手头的工作,孙惠将杂志排出的样稿拿给她看:“你看看,这篇文章就是你住院的时候临时补上的。”

涂晓看着那篇文章,题目叫做《邂逅渡渡鸟》,这是一篇东非毛里求斯的风俗游记,从渡渡鸟的角度发散开来,渡渡鸟作为毛里求斯岛一种不会飞的土著大型鸟类,在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后,短短数十年之间迅速灭绝,是一件令世人唏嘘的事。图片拍得非常精美,角度选得非常特别,文字不多,寥寥数语,感性中又不乏理性,令人深思。她看了一下作者的署名——守护。

孙惠说:“主编说,以后还会向对方约稿,联系方式在我这里,我拿给你吧。”

涂晓摇了摇头:“不了,这个作者以后就由你负责联系吧。我有别的事要忙。”

孙惠点了点头:“好吧。”

下班之后,涂晓出了办公楼,冷夏从柱子后冒出来:“请你吃饭。”

涂晓看着他:“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冷夏双目炯炯地盯着涂晓。

涂晓说:“没事就省省吧,不然我还得请你吃回来,都让饭店给赚去了。”

冷夏看着涂晓:“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啊,吃个饭,还算这么清楚。今天我生日,请你吃饭,成吧?”

涂晓看着他:“你生日不是下个月吗?”

冷夏说:“我过阳历还不成啊?”

“你阳历生日是五月啊。”

冷夏拿出钱包,抽出身份证,亮给涂晓看:“出生于xx年3月21日,今天,就是身份证上我的生日。”

涂晓笑起来:“你这个明明就是农历生日。”

冷夏说:“不管怎么说吧,我拿出身份证,谁敢说今天不是我生日?今天我生日,我请你去新江大酒店吃霸王餐去。”

涂晓笑起来:“哪有霸王餐?”

“今天我生日,免费的,两个人去花一个人的钱,有霸王餐不吃白不吃,走吧,走吧。”冷夏说着就来拉涂晓的手。

涂晓不着痕迹地避过了:“好吧。我去,你怎么知道那儿可以吃霸王餐?”

冷夏冲涂晓挤了一下眼:“像我这样的吃货,天天就在踅摸着免费的午餐,哪里有我不知道的地方,生日当天有很多优惠活动呢,去游乐园也是免费的,但是上班的时间找不到伴,一个人去玩没意思。”

涂晓嘴角带着笑意,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寿星公了,明明还有好多天才生日:“可是我没有礼物送啊。”

“不用,陪一个寂寞的人吃饭,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冷夏抬着眉笑。

涂晓笑道:“说的也是,照你这样,一年过三个生日,礼物都送不起。”

冷夏看着她:“不要多啦,农历生日的时候送一个就好,那个是正日子,一定要记得啊。”

涂晓说:“哪有人问着人要生日礼物的?”

“这不是你提起的吗?说好了,一定要送啊,不能像去年那样,一块蛋糕就打发了。”冷夏说。

去年冷夏的生日,是几个同事一起凑钱给买的生日蛋糕。

“礼轻情意重,你懂不懂?”

冷夏说:“其实我也不需要多贵重,别是吃的,吃下肚就没了,要有点纪念意义的。”

“到时候再看吧。”涂晓决定和其他同事商量一下,给他送个什么东西可以保存久一点的。

上了地铁,下班高峰期,人真够多的,两人都被挤在门口,冷夏将自己的包取下来,放在脚边,双手一撑,扶在车体上,将涂晓正好圈在自己的怀抱中,他小声地说:“我给你挡着,省得有人揩你的油。”

这个姿势相当暧昧,涂晓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冷夏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吧,这可尴尬了。她努力保持镇定:“没那么夸张,你把一只手拿开。”

冷夏不为所动:“没事,就这样吧,反正也没多远。”

涂晓想钻出他的手臂范围,但是她身后就是座椅,另一边都是人,根本无处可逃。涂晓只好转过身去,不语冷夏面对面,她脑子努力转动着,想找个话题来缓解尴尬,便说:“你今天怎么没叫孙惠一起去?”

冷夏笑着说:“多一个人多花一份钱,以后等我正式生日了再请大家吧。”

涂晓再不知道说什么,便抱着包,将头靠在车体上,拿出手机来翻看。

冷夏凑过去,在涂晓耳边说:“你周末相亲的那个人怎么样?”

涂晓被这股热气息惊了一吓,脑袋往后一躲,然后就磕在车厢上了,她尴尬地揉着脑袋,皱眉说:“冷夏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别这么神神叨叨的。”

冷夏见她撞着了,腾出手来想替她揉脑袋,被涂晓挡开了,她说:“嗯,还在联系中,挺踏实的一个人。”对方还算殷勤,每天早中晚三餐问好报备,跟吃饭一样准时,不过就是问问吃了吗,吃什么,再不就追问要徐晓告诉她笔名和书名,说自己去书店买书去,这点倒是开了窍,不过涂晓还没松口。

冷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那人干嘛的?”

“公务员吧。”涂晓随口答。

“什么单位啊?有车有房了?”

涂晓斜睨了一眼冷夏:“好像是林业局吧。车子房子没问。”

冷夏笑了一下:“市里的林业局?清水衙门啊。就一普通科员?”

涂晓说:“没问。”

冷夏说:“你不是去相亲吗,怎么这么基本的问题都不问清楚,房子、车子、工资、存款一个都不能少。还有啊,林业局工作的,有公务员编制,也有事业编制的,还有临时工,最好是问清楚了。”

涂晓本来也没抱着多么认真的态度,被冷夏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草率了,相亲么,不就是找个条件相当、谈得来的人结婚,还能指望找到真爱?

地铁到站了,两人下去,涂晓出了冷夏的禁锢,终于吁了口气,她已经不习惯异性的近距离接触很久了。

两人到了餐厅的时候,正是用餐的高峰期,一百零八元每位,也就是说,一百零八两个人吃一顿饭,荤素兼备,海鲜肉类齐全,有汤有饮料,确实非常划得来,不过他们去得稍晚,作为海鲜代表的基围虾已经没有了。

涂晓拣了些菇类、蔬菜色拉,舀了点玉米浓汤,夹了两块糕点,冷夏则是肉食动物,夹全都是肉,鱼、排骨、鸡肉等,看着涂晓盘子里的菜:“你那么瘦,就是不吃肉吧。”

涂晓说:“我没有不吃肉,晚上要少吃点肉。”

冷夏夹了自己盘子里的一块鸡排给她:“吃点鸡肉吧,看你瘦得那么可怜,我都以为你是从非洲回来的了。”

涂晓看着碗里那块突兀的鸡肉,听着他的话,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毛里求斯的渡渡鸟。

冷夏见她没说话,说:“吃吧,筷子我还没用呢,干净的。”

涂晓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谢谢。”

冷夏看着低头下去吃饭的涂晓,那样子特别温柔可亲,这几年他一直见着她在不断地拒绝着身边的追求者,看她的样子,完全不打算找男朋友,所以他也就只能把自己的钦慕之情埋在心底,没敢表露出来。没想到居然会碰到她去相亲,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既然她打算找男朋友了,那么自己一定要试试才行。

涂晓吃饭的时候很安静,话很少,盘子里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之后用纸巾擦一擦嘴,说:“我吃好了。”

冷夏说:“照你这个饭量,自助餐的老板都要赚死了。”

涂晓斜睨他一眼:“要是都照你这个饭量,自助餐的老板岂不是要亏死?”

“嘿嘿,所以说干什么事都需要男女搭配,大家满意。”冷夏笑得很得意。

涂晓安静地等冷夏吃完饭,然后两人起身,出了自助餐厅,在走廊里等电梯,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下走,涂晓说:“还在八楼,要不咱们走楼梯吧。”

冷夏说:“别呀,刚吃饱了,不想动,歇会儿,一会儿出去溜达一下。”

电梯中途倒是没停,直接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叮咚一声响,门开了,涂晓看着电梯里的人,愣在原地,冷夏跨了进去,见她没进来,拉了她一把:“进来啊,怎么啦?”

电梯里的冯定尧看着涂晓,又看看拉着涂晓的冷夏,眼神有些冷淡,嘴上说:“真巧。”

第七章 探病

“是啊。”涂晓面无表情,世界真够大的,她找了他七年,不见踪影,却在这半个月内接二连三地碰到他。

冷夏看看涂晓,又看看冯定尧,这个男人身形高大,比自己还高了小半个头,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他笑着说:“涂晓,你的熟人?”

涂晓说:“认识而已。”并不给他们介绍。

冯定尧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涂晓在跟他撇清关系。他咀嚼肌都被咬得凸出来了,强装镇定说:“你们来这儿办事?”

涂晓淡淡说:“吃饭。”

冯定尧又看了一下冷夏,一男一女出来吃饭,必定关系不一般。他很想问问冷夏是她什么人,但觉得还是别问比较好,只好扭过头去看着电梯门。

只有三层楼,电梯很快到了,涂晓快步出了电梯,往地铁口走去。冯定尧在后头说:“晓晓,我送送你。”

涂晓回头看一眼冯定尧,冷淡地说:“冯先生,请叫我全名。不用麻烦了,我朋友会送我的。”

冷夏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怪异,因为涂晓对陌生人一向都比较温和有礼,但是对这个男人,却明显十分冷淡抗拒。而这个男人,居然还那样叫她的名字,一般认识的不太熟的人,谁会那么亲昵地叫别人的小名或昵称呢。

涂晓没有停留,继续往地铁口走去,冷夏只好赶紧拔腿跟上,冯定尧看着涂晓,意识到一件事,他已经失去了她,也没有资格去过问她的生活了。想到这件事,冯定尧心脏就开始抽筋,他恨恨地踢了一脚自己的车,这他妈的人生!

电话响起来,冯定尧看也没看接起来:“喂?”

那边传来母亲的声音:“你赶紧来医院,你爸要见你。”

冯定尧冷冷地说:“不去。”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不定就是你这辈子见他最后一面了。不管他怎么对不起你,那终归是你爸。”林苏红的声音非常严厉,听不出有多少伤感。

冯定尧吃了一惊:“他到底得的什么病?”

“肺癌,晚期。”林苏红无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冯定顿了许久,才低沉道:“知道了。哪个医院?”他收起电话,抬头看了一下天,想起自己的父亲,感情十分复杂,不是是爱是恨。

冯定尧将车开到医院,根据林苏红给的地址找到了父亲冯建德的病房,那是一个单人病房,只有一个陪护在护理,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见他,本来这次就是听说老头子身体不好才回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病得这么严重了。

冯定尧敲门进去,屋子里有一股不太洁净的气息,他皱了一下眉。

陪护不认识冯定尧:“你是?”

冯定尧说:“我来看看我爸。”

“你是冯叔的儿子?你可算是来了,他等你很久了。”护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冯定尧点点头:“他还好吗?”

护工摇头:“不好,最近疼得厉害,吗啡药效一过就不行,有时候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吗啡又不能时刻都打。”

冯定尧深吸了口气,走到床边,冯建德仰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一点都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晚期肺癌将他折磨得已经不成样子了,他鼻孔插着氧气管,不住在呻吟。他看着陌生的父亲,叫了一声:“爸。”

冯建德正在被一波病痛折磨着,他额头上都是汗珠,意识都是模糊的,双眼都没有焦点,听见那声遥远的呼唤,眨了一下眼,扭头过来看着冯定尧,浊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抖抖索索伸出手来想抓住他。

冯定尧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滚烫灼人,明显在发烧,冯定尧说:“他在发烧,怎么不叫医生来打针?”

护工拿着纱布浸了酒精给冯建德散热,说:“医生已经在配药了。”

冯定尧接过纱布,开始替父亲擦酒精。冯建德的泪水淌得更凶了:“阿尧。”声音虚弱,却还是听得出内心的激动。

冯定尧哽咽了一下:“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冯建德呻吟了一声:“要死了。”

冯定尧不知道怎么接话。

冯建德喘息了一口:“涂晓呢?我想见见她。”

冯定尧抬头看着冯建德,脸色暗下来:“你没有联系她?”

冯建德摇头:“很久没看到了。”

“她不知道你病了?”

冯建德喘息着继续摇头。

冯定尧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死心地问:“你告诉我,她真是你女儿吗?”

冯建德看着儿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冯定尧说:“你倒是说啊,她是不是?”

“你好好照顾她。”冯建德的声音非常虚弱,不承认,也不否认。

冯定尧满心沮丧地说:“你把家产都留给她吧,会有人照顾她的。”

冯建德扭头来看着儿子:“我给你留了一份东西,在银行保险柜里,等我死了,你再看…”又一波疼痛袭来,冯建德难耐地大叫了一声,冯定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

门外有医生护士进来了,林苏红也跟着进来了,看着儿子,脸色有些紧张:“你到多久了?”

“刚到。”冯定尧看着护士给冯建德打针。

林苏红则拉着他的手:“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冯定尧扭过头来看一眼母亲,不明白她紧张什么:“没说什么。”

林苏红明显松了口气。

吗啡打下去,过了一会儿,冯建德终于平静下来。冯定尧看着他这样子,知道他余日无多,心里十分难受,便说:“我最近没有安排工作,我来照顾他吧。”

林苏红紧张地说:“不用你照顾,已经请了护工了,你去公司帮忙,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冯定尧怪异地看着母亲,发现她居然这么不近人情,他已经不计前嫌愿意照顾病入膏肓的父亲,母亲居然会反对:“我为人子女的,多陪一陪他难道不应该?”

林苏红冷笑一声:“他已经是这样了,你再照顾他也好不了了。你要是真孝顺,你就不该走了那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一眼。你现在照顾他,不过是想求个心安罢了。”

冯定尧顿时羞愧难当:“我也不知道他病得这么严重。”

林苏红冷着脸:“你们父子都是一个德行,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要。”

冯定尧的脸也冷了下来,不再说话,他看着冯建德平静下来,慢慢合上了眼睛,开始入睡。护工松了口气:“好了,现在不痛了,他能睡几个小时。”

林苏红说:“那行,就麻烦你了。我们走吧。”后面这句话是跟冯定尧说的。

冯定尧深深看了一眼如干枯的树干一般的冯建德,转身离去,既然他想见涂晓,那就带她过来给他看看吧,也了却他的一桩心愿,好歹也是父女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