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养成记》作者:欣欣向荣
文案:
本来以为是个好骗的傻小子,却一步一步被鲸吞蚕食,到了最后方才醒悟,狗屁傻小子,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大白鲨,可这会儿明白过来,是不是晚了点儿…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晓晓,小白,慕容兰舟 ┃ 配角: ┃ 其它:
编辑评价:
偶然穿越的晓晓结识了傻小子小白,后阴错阳差进宫当差,才发现皇上竟是小白,为了帮助小白,晓晓拜在权臣慕容兰舟门下,不想却爱上了慕容兰舟,终于慕容兰舟答应晓晓还朝归政,隐居桃源,不想晓晓又被小白禁锢宫中。一年后,慕容兰舟引兵前来,晓晓却已怀有身孕…
本文情节曲折,情感真挚,文笔顺畅,以男女的感情纠葛为线,道出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第 1 章
在过去二十八年晓消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馋肉,且馋的眼都红了,看见活的都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生吃活嚼了才解恨。
晓晓一度怀疑自己退化到了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可抬眼瞅瞅,远处群山明秀,近处溪水蜿蜒,沿着溪水往东不远坐落着一个齐整的小村落,勉强也能算世外桃源,哪里会是原始社会。可这里却不是她的家。
晓晓至今都稀里糊涂,不知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就记着睡了一觉醒过来就成了这个小村子里乔姓人家的大丫头,下头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爹娘都是地道的农民。
这个村子除了一户人家,剩下的都是地道的农民,穿越这种事儿晓晓一直认为是那些小说作者胡乱杜撰出来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可自己跟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貌似相差甚远,晓晓低头瞧了自己一眼,旧的不成样子的碎花袄裤,裹住小小发育不良的身子,明明十岁看上去跟六七岁的差不多。
当初刚穿过来时对着水缸看见自己的样儿,晓晓心都凉了,穿成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就别指望了,可穿成这副严重发育不良豆芽菜样儿的丫头,晓晓也觉着自己时运着实差了点儿,没穿到什么侯门望族的府里也就算了,好歹穿在个美人身上,靠着皮囊,说不准能改变境遇,就这副模样儿,晓晓瞅了一眼再没勇气瞅上第二眼。
身材样貌就算了,年龄还小,九岁,九岁的孩子能做什么,晓晓仔细想过,记得自己九岁的时候,缠着爸妈去了一趟迪斯尼,玩的贼high,而现在她必须辛苦的劳作,早上天不亮就得跟着娘起来,帮着娘挑水做饭收拾院子,帮着弟妹们穿衣裳,弄好了也该吃早饭了。
乔家爹娘很勤劳,日子过得不富,却也不会挨饿,早上一般是稀粥咸菜加棒子面饼子,现代的时候,晓晓挺喜欢吃粗粮,尤其玉米面的小窝头,一顿能吃半碟子,可那个玉米面窝头是掺着牛奶豆浆蒸出来的,软绵香甜,这里的饼子却不然,硬的能砍死人,吃的时候不拿手接着都掉沫,不就着稀粥根本咽不下去,拉的嗓子眼儿生疼,倒是搪时候,早上吃上小半块,一天都不饿。
吃了早上饭,爹娘下地劳作,春天了,正是农忙的时候,虽说乔家就两亩地,却是全部的指望,吃喝穿用,乃至她跟妹妹将来出嫁,弟弟们娶媳妇儿,靠的都是这个,有时候,晓晓想想都替乔家爹娘愁的慌。
本来就不富裕还生这么多孩子,养活了都不易,发家致富纯属妄想,一开头晓晓还琢磨身为穿越人士,怎么也能开个新手指吧,然后带领着全家老小的奔小康,貌似种田文的路子都是这么写的,奈何自己啥都不会。
想搞个发明创造,做个香皂玻璃什么的,根本不知道从哪儿入手,做小买卖本钱从哪儿来,就算有本钱卖给谁啊,这个小村子离城远着呢,她爹进城赶一回集,得带足两天的干粮,,末了还得赶着夜道家来。
最后一条道,勾搭个高富帅,就更不可能了,慢说这里没有,就算有,就自己这副发育不良青黄不接的样儿,自己都不乐意多瞅一眼,更别提高富帅了,就算口味再重再变态的,估摸也看不上自己。
这些还是先头几天晓晓的心思,到了现在,时间过去了俩月,那些没边儿的心思早丢的无影无踪了,晓晓如今唯一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能吃上肉,哪怕一块,什么肉都成,足足两个月,她连肉渣渣儿都没见过,做梦梦见的都是红烧肉大鸡腿。
这人有时候真怪,现代的时候她最讨厌吃肉,为了减肥,曾吃了好几个月素,也没觉着多想肉,这会儿才两个月就挺不住了。
好几次她都想趁着乔家娘不注意,把家里的鸡弄出去烤了,却不知道怎么烤,去哪儿烤,她是想吃,可不会杀鸡。
晓晓觉着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人家穿越女一旦穿了,哪个不是混的风生水起,跟帝王将相勾来勾去,谈谈恋爱,滚滚床单,然后狗血而幸福的生活一辈子,自己就这想吃个肉,怎么就这么难了。
正想着,忽就闻见一股子香味儿,这香味儿晓晓日思夜想了两个月,再不会闻错,这是烤鸡的味儿。
晓晓吸了吸鼻子,哈喇子险些流下来,咽了口唾沫,顺着香味儿扭头,这才发现,自己愣神的功夫,侧面不远来了个小子,穿的什么衣裳,长的啥模样儿,根本没来得及看,就盯着他手里举着的烤鸡腿了。
鸡腿挺大,烤的油光噌亮,那香气一股子一股子往自己这边儿飘,晓晓不由自主站起来走了过去,就在小子旁边儿立住,两只眼直勾勾盯着鸡腿,一个劲儿吞口水。
晓晓也不想这么没出息的,可她实在忍不住,人本质上还是食肉动物,到了一定程度上,对肉的渴求能超越一切底线,什么自尊什么面子,现在只要让她咬上一口鸡腿,怎么都成。
晓晓对着鸡腿吞了半天口水,忽然那小子把鸡腿往她跟前一送,鸡腿几乎送到了她嘴边儿,晓晓张了张嘴,脑子里却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别是有什么阴谋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晓晓费力的把目光从鸡腿错开,退后一步,才开始打量这小子,这一打量晓晓真惊艳了一下,是个小孩儿,瞅着也就七八岁大小,穿着暗紫色绸缎的衣裳,袖口边儿镶着精致繁复的金边儿,头上扎着两个总角发髻,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大眼忽闪忽闪望着自己,莫一看倒像个漂亮的小姑娘。
只不过惊艳过后,冒出来的是羡慕嫉妒恨,这小子命是不是太好了,虽说欺负小孩子有点儿没品,可偶尔一次也没关系吧!
自我平衡了一下,驱赶掉心里的罪恶感,晓晓冲着小孩儿呲牙露出个笑来:“小弟弟这鸡腿是要给姐姐吃的吗?”
那语气简直就是不怀好意的大灰狼 ,那小孩儿也不知真傻还是假傻,见晓晓笑了,也裂开嘴笑了一下,没说话点了点头,把鸡腿往晓晓跟前又送了送,这可怨不得她了,人家非要主动的请她吃鸡腿,不接受仿佛有点儿不近人情。
晓晓也没客气,一把接过来,塞进嘴里,挺大一个鸡腿,给她几口就吞了进去,香啊,晓晓觉着比自己过去二十八年吃的所有美食都香。
吃完了,晓晓拍了拍肚皮,蹲下就着溪水洗干净手,心里罪恶感有点冒头,回过头去瞧那小孩儿,见他定定望着自己,大眼里的光芒映着日头下的溪水黑白分明。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约就是晓晓现在的心态,还有晓晓这会儿忽想起来,小孩子是好骗,他后头还有大人呢,瞧这小子的穿戴,也知道肯定是村东头那个大宅门里的人。
刚说了,这村子除了一户都是庄稼人,晓晓听她娘提过那户人家,原不是这里的人,六年前,忽来了一帮子人圈地盖房,盖了这么一座前后几进的大宅院,搬来一户人家,不常出入,与村子里的人也并无什么来往,隔半个月,赶着车去城里置办一回柴米油盐等必需品,其余时间皆大门紧闭,只听说姓白,神秘非常。
为此村子里有好多说法,有的说,不定是朝廷里致休的大官儿,瞧中这里山清水秀,来这里颐养天年的,不出入是因为喜清净,怕乡民搅扰。
有的说是南边的有钱人家,得罪了仇家来这里避祸,还有的说是什么精怪,见乔家村这里是块福地,来这里修行的…总之怎么说的都有,一到了晚上,她娘跟几个邻居的妇人坐在炕头上,一边儿纳鞋底子,一边儿就说这些八卦。
小村落也没什么新鲜话题,无非就是绕着神秘的白家转,人都有好奇心,这白家又过于神秘,成了八卦的话题也不新鲜。
晓晓只当是听故事了,却没想到,今儿自己遇上了白家的小孩儿,晓晓眨眨眼,心里琢磨这小子瞅着不像什么精怪,倒想个半傻,这么半天连句话都不说,难道是哑巴?
想到此,晓晓眼睛一亮,心说,要真是哑巴可是自己的运气了,就算自己吃了他的鸡腿,他没法说话,怎么向大人告状,且这小子瞧着挺好骗的样儿,要是他隔三差五弄个鸡腿出来给自己打牙祭多好。
不过,前提是得把这小子哄住了,有了这个心,晓晓更换上个谄媚的笑,伸手过去拉住小孩儿的手:“你好,我叫乔大妮。”一提起这个名字,晓晓就恨不得吐血三升,这名儿俗的简直无法直视,可就真是她的名儿。
乔家爹娘是地道的庄稼人,没念过书,更不识字,给孩子取名字,都是这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她叫乔大妮,她两个弟弟一个叫乔老大,一个叫乔老二,最小的妹妹叫乔二妮,晓晓估计再生几个弟妹,名字也是,乔老三,乔老四,乔三妮,乔四妮等…
晓晓无数次告诉自己,名字就是个代号,叫什么都一样,可一提自己的名字,大妮,还是忍不住恶寒…
第 2 章
就算在心里多不想承认也没用,现在的晓晓就是乔大妮,一个如假包换的村姑,甚至还得无下限的靠骗小孩子来打牙祭。
混到这种地步,晓晓都不好意思提自己是穿越的,太丢脸了,但是丢脸也得继续,打牙祭比较重要。
不过这小子怎么没反应,还傻不拉几的看着自己笑,别真是个傻子吧!晓晓举起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喂!我是乔大妮,你叫什么?”
那小子还只管傻笑,就是不说话,算了,傻子就傻子,傻子更好骗,想通了,晓晓也不再纠结这个了,拉着他的手别有用心的说:“我是乔大妮,你是村东头白家的对不?”傻小子没点头也没摇头,晓晓也不理会,继续道:“呐,今儿就算认识了,以后我就叫你小白,你叫我大妮,对了,你不会说话…”晓晓刚嘟囔了一句,忽听他叫了一声:“大,妮。”声音有些小,却相当清楚。
晓晓愣了一下:“刚是你叫我对不对?原来你会说话啊!再叫一个。”却无论晓晓怎么哄,傻小子再不张嘴。
晓晓琢磨这小子估计有点儿语言障碍,刚叫自己那一声虽清楚,也不是太顺畅,这不重要,不叫就不叫,反正自己也不是真要跟他如何。
为了加速两人的友谊,晓晓跟他说了半天话,又牺牲形象的挽了裤腿到溪水里捉了两条小鱼,寻了个破瓦罐放在里头塞进小白怀里当做礼物。
弄好了,就听见她娘喊她的声儿,忙应一声,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我肯定比你大,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姐姐了,姐弟之间有什么好东西都得分享,所以,以后有什么好的东西,例如鸡腿什么的,不许自己家独吞,知道不,还有,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你家里人也不许,知不知道?”看见傻小子点了头,晓晓才放心的跑走了。
晓晓刚走从侧面不远的大树后头走出来个魁梧的男人,到了傻小子跟前躬身:“公子,刚那个丫头…”他话未说完,傻小子侧过头来:“不许动她。”语气极冷,刚才的傻笑半点儿痕迹皆无,一张小脸寒如冰霜,戾气从他眼里透出来,那男人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低低道:“是。”
傻小子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吩咐了一句:“明儿再烤只鸡。”
晓晓跑回到自家院子门前,她娘一眼瞧见她卷着的裤腿儿,不禁皱了皱眉,蹲下身子给把她的裤腿放下来道:“过了年可就十岁了,邻居家的山杏比你才大一岁,前些日子都有人家来相过了,昨儿娘去她家,瞧见她做的鞋,针脚细密不说,那鞋帮上绣的花儿也颇拿得出去,比你可强多了,要说你这丫头前头的性子也算安稳,哪知两个月前病了那么一场,好不容易好了,却不知性子怎换了个样儿,成日就知道往外头跑,娘一眼瞧不见,就不见你的影儿,往外跑就跑吧,怎这鞋都湿了,赶是跑去溪水里头玩了,娘嘱咐你也是白嘱咐只是不听,女孩儿家身子娇气,最怕寒凉,如今这才三月,那水是从山上下来的,最冷,回头着了寒气,糟蹋坏身子,将来看你怎么寻婆家。”
基本上,天天她娘就是这一段,晓晓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也是晓晓目前愁的一件事,这里的人结婚贼早,她娘说的那个山杏才十岁,就开始说亲了,听山杏她娘那意思,恨不能十一就把她嫁出去,村子里的姑娘一般十二三都会出嫁,早的像山杏这样十一就嫁的也有。
家里头孩子多,养不起,嫁出去一个少张嘴不说,还能换些布匹米粮,许多家里就打了这个主意,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女孩有时候就值一袋粮食,轻贱若此,可想嫁了也没好日子。
不管山杏嫁不嫁,反正自己坚决不嫁,要是乔家爹娘非要把自己嫁出去,那到时候自己就只有跑路了,虽不知道外头什么样儿,但好过十一二就嫁人。
她记得看过一个网站上的研究文章,说古代的女子大多短命,且一大部分死于难产,跟早婚有直接关系。
晓晓低头瞧了自己两眼,就这副没发育的身体,一旦结婚能有什么好儿,没准新婚之夜就死炕上了,她可不想这么死,太坑爹了。
不过,乔家爹娘比山杏的爹娘强多了,至少没让自己饿着,有时候晓晓总想,要是自己穿越成山杏可不完了。
“这丫头想什么呢?还不进去把鞋换了,回头坐下病了可怎么好?”
晓晓这才回神,从她娘身边儿刚跑进院子,家里养的大黄狗就扑了上来,对着她又舔又叫又摇尾巴,大妮忽想起刚忘了把鸡骨头拿回来了,净顾着自己把大黄给忘了。
想到此,不免有些愧疚,伸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凑到它耳朵边儿上道:“下回,下回带你一块儿去吃好的。”大黄仿佛听懂了似的,大脑袋在自己腿上来回蹭了好几下。
晓晓本来当她娘就是絮叨,可到了晚上,她娘正儿八经拿出针线来教她做鞋的时候,晓晓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张小脸跟吃了二斤黄连似的,苦的都变形了。
她娘见她那样儿,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道:“哪儿就这般难了,多大点儿事儿,不过做鞋罢了,先头纳鞋底儿不是都会了吗,今儿娘教你上鞋帮儿,回头学会了,给你爹做一双,不定多欢喜呢。”
晓晓没法儿跟着她娘做了半宿鞋,扎了的手指头都是针眼儿,终是学出点儿模样儿,她娘才放过她。
大约她娘也心疼了,转过天儿来,自己跑出去,她娘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去了,手指头上都是针眼儿,虽说她娘给她点了香油,可十指连心,还是疼,所以晓晓今儿的心情极差,可一到溪边儿闻见熟悉的烤鸡香味,心情忽的好了不少。
还是昨儿那块大石头上,姓白的傻小子坐在上头,旁边儿油纸里裹着香气四溢的烤鸡,看见她,傻小子冲她露出个傻笑,张嘴唤了她一声:“大妮。”这回比昨儿顺畅的多。
晓晓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傻小子旁边儿,傻小子把烤鸡递到她手里,晓晓吞了吞口水,先撕了一个鸡腿,见傻小子望着自己,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撕下另一只鸡腿塞在他嘴里:“看着我做什么,你也吃。”
傻小子愣了一下,继而也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只烤鸡就剩下鸡骨头了,晓晓打了个饱嗝:“也不知你家这烤鸡怎么烤的,真好吃。”见傻小子吃的满嘴都是油,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给他擦了擦,用溪水洗干净手,重又坐下来。
歪着头打量傻小子一会儿道:“原来你不傻,也不是哑巴,我猜的对不对,你是村东头白家的人?”
傻小子没说话,却点了点头,晓晓瞧了他半晌道:“你瞅着不像什么精怪啊?”傻小子问了一句:“什么精怪?”晓晓摇摇头,想来乡民私下里议论的那些,他都不知道。
傻小子虽不是哑巴却不爱说话,除非晓晓问,他不会主动跟她说什么,倒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晓晓便开始絮叨自己的烦恼,什么早上起的太早啦!做针线很烦啦!隔壁山杏太早嫁人的事儿等等,虽都是些琐碎小事,傻小子却并没有丝毫不耐烦,而是蛮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应一两声。
如果他始终不回应,晓晓说一两句觉着没意思也就不会说了,他这种态度造成晓晓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两人在溪边上坐了足有一个时辰,晓晓想着该回家了才站起来,见傻小子还眼巴巴望着自己,心里竟有些不舍,瞧了眼小溪,蹲下卷起裤腿,又去给他捉了两条小鱼,才挥挥手跑了。
回到家看到迎着她出来摇头摆尾的大黄狗,晓晓才想起来,貌似昨儿答应大黄带大黄一起去的。
第三天,晓晓再去的时候,身边儿就多了一条大黄狗,从这天起,几乎就形成了一个定式,没有约定,但两人总会在午后来到小溪边儿,晓晓带着大黄,小白拿着烤鸡,手里还提着个瓦罐。
两人一狗分吃烤鸡,然后晓晓就跟小白絮叨自己的小烦恼,走的时候在溪水里捉两条小鱼放在瓦罐里,小白提回去。
这么过了一个月,三月就过去了,四月初一大妮的爹,去城里赶了趟集,把在山上捉的两只獾子拿去换钱,平常两天才回来的,这次连夜就赶了回来,到家都是半夜了,晓晓跟弟妹早睡了,却给她娘推醒,让她收拾弟妹的东西。
晓晓迷迷糊糊的起来,见她娘的脸色不大对,也没敢问,听话的收拾了两个弟妹的东西,收拾出两个包袱,放在他爹的扁担上,最小的弟妹放在挑子两头的筐里,她爹挑着,她娘牵着自己跟大弟,一家子赶着夜路走了。
翻过临近一座山望见大道的时候天也亮了,好在遇上一辆过路的牛车,给了几个钱,一家子搭上了牛车。
走了一晚上,晓晓早就累了,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都加上,也没走过这么远的道,一上牛车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揉揉眼起来,实在忍不住问她娘:“娘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她娘从包袱里拿出半块饼子递给她:“大妮乖,我们去你舅家住些日子,打小你舅最疼你,不是娘舍不得,你舅恨不能把要过去给他当闺女呢,这一晃有两年不见了,想不想你舅?”
第 3 章
晓晓哪儿知道什么舅舅,不过乔家父母如此匆忙出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晓晓把饼子掰开,分给弟妹们就着水吃了,粗硬的饼子嚼在嘴里一点儿滋味都没有,晓晓不禁想起了小白。
确切的说,不是想起了小白,是想起了小白家香喷喷的烤鸡,也不知道傻小子今天去溪边儿了没去,这一趟来舅舅家,也不知住多少日子,傻小子跟烤鸡都别想惦记了。
晓晓咽下最口一块饼子,就听她娘道:“前头的村子就是你舅家了。”
晓晓顺着她娘指的方向看去,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天边儿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光亮,能大约看清先头不远有个村落,想来正是造饭的时候,袅袅炊烟升起散落开来,仿佛能闻见饭菜的香味。
不多会儿,牛车停在村子头上,晓晓跟弟妹们下了牛车,谢了车把式,跟着爹娘进了村子,舅舅家住在街当,外头瞧,院墙比自家齐整,不知里头敞不敞亮。
刚到了院门恐,没等叫门呢,街东头过来两个人,瞧着像父子,离着老远呢,她娘就赶过去叫了一声。
晓晓才知来的人是她舅舅跟大表哥,跟在母亲身后好奇的看着前头的黑大汉,比自己爹瞅着更壮实些,大约常年下地干活,脸上晒的黑黢黢,肩上扛着锄头,锄头一头勾着个筐,筐里满满一筐猪草。
估摸没想到自己一家子会来,愣了一下,憨憨的笑了起来,打过招呼,一眼瞧见自己,把锄头丢在地上,一伸手把自己抱了起来:“这是我家大妮子,才两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可把舅舅想坏了,舅舅记着你爱吃院子里的甜杏,还想等杏果下来,挑一筐去瞧你呢,不想就来了,见了舅舅还认生不成,只管在你娘身后头躲着做什么。”
乔家娘忙拍了拍晓晓的脑袋:“快叫舅舅啊,这丫头前头病了一场,倒跟换了性子似的,怎连你舅舅都记得了。”
晓晓有些心虚,目光闪了闪,小声叫了舅舅,黑大汉哈哈笑了两声,院子里大妮的舅母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彼此见了礼才进了院子,晓晓始终给她舅舅抱着,刚她娘说她舅自小就喜欢自己,晓晓还每当客气呢,这会儿瞧着她这个瞅着老实憨厚的舅舅是挺喜欢自己的,虽说见了弟妹也挺亲,可始终抱着自己没撒手。
舅舅的怀抱很温暖,裹挟着田野里的青草香和汗味,却不令人讨厌,晓晓就任他抱着,一直抱到了饭菜上来,娘才道:“多大的丫头了,还在舅舅怀里磨蹭,也不嫌害臊。”
她舅舅笑道:“多大?不过才九岁罢了,还是孩子呢。”虽这般说,却放了晓晓下地,拉着她的手,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个什么东西,晓晓还没瞧清楚,就给舅舅塞进了嘴巴里,晓晓待要吐出来,一股桂花的甜香弥漫开来。
她舅母笑道:“可见是惦记大妮,怀里这块桂花糖不知在怀里揣多少日子了。”
舅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小声问了一句:“甜不甜?”其实这桂花糖熬得粗,有股子涩味,但舅舅这么一问,晓晓忽觉,香甜无比,几乎立刻,晓晓就喜欢上这个憨厚实在疼她的舅舅。
屋里的炕桌上摆了几碗菜,舅母跟娘领着自己跟弟妹还有舅舅家两个表哥在外间的地上放了张小桌吃饭。
舅舅家两个表哥都比自己大,大表哥得生十二了,长相随了舅舅,才十二就老高的个子,瞧着就结实。
二表哥得成比自己大一岁,五官像极了舅母,瞧着比大表哥文弱一些,性子却一点儿也不文弱,吃了饭拽着自己就跑到了院子里。
舅舅家的院里种着一颗歪脖子的老杏树,估计就是她舅刚说的能结甜杏的,过了三月,杏花开过去,满枝都是翠绿的叶子,天黑了,也看不清枝叶间是不是簪着杏果,得成搬了两个小板凳在树下让自己坐。
然后缠着自己开始絮叨他那些淘气事儿,在哪儿掏了鸟窝,或是捉了一窝田鼠崽儿什么的,说的洋洋得意,仿佛掏鸟窝是一件多么了不得英雄事迹。
晓晓骨子里毕竟是个成人,实在不觉着这些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却想得成才十岁,对于这么大的男孩来说,淘气就是最了不得的事业。
晓晓不禁又想起了傻小子,小白比得成还要小上几岁,许是有些半傻,从不见他对自己絮叨什么,大多时候都是自己说他听,有时应一声,有时傻笑两声作罢,也不知道傻小子怎么样了,要是去了溪边没看见自己,会不会傻不拉几的等着自己。
晓晓瞧了眼东屋的窗户,目光闪了闪,侧头跟得生道:“我们去那边儿窗户下坐着。”
得生愣了一下,忽的笑道:“就知道你们丫头都喜欢花,这有什么,明儿你跟我去村西头,大坑边儿上开了一大片呢,什么花都有,管保你看的都不想回家了。”
晓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花都有,有牡丹吗?”
啊?得成眼睛都睁大了,挠了挠脑袋:“什什么是牡丹?”说着仿佛不甘心被问住了似的,一梗脖子:“我不信你见过。”
晓晓忍不住失笑,自己跟个十岁的小子较什么真儿,遂摇摇头道:“没见过。”
得成这才眉开眼笑起来,拉着晓晓去了窗下头坐着,继续说他那些事儿,晓晓却竖着耳朵听着里头的说话声儿。
先听见她舅道:“我还说等忙过这阵儿去瞧瞧你们,去年我们这边儿闹了场瘟病,得生还好,到底大些,得成却病了大半年,我还说这孩子保不住了,倒渐次好了起来,也怕过了孩子们病,便没去,不想你们先来了,只正是忙的时候怎得空,赶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舅舅话音一落,乔家爹叹口气道:“说起来也不知真假,昨儿去赶集,半道上在山神庙哪儿遇上了雨,便进去避雨,不想倒遇上了个故人,叫乔大可,原也是我们乔家村人,我家南边不远那两间破房子就是他家的,八岁上死了爹娘,亏的我娘时常照管些吃食,才没饿死,小时候也常与他一处玩,十岁那年,跟着个老道走了,一走这些年不见回来,不想昨儿在山神庙里遇上了,先开头也没敢认,穿得体面,带着十几个人,个个面色不善,后他先唤了我的名儿,才认出他来,他叫我在一旁问我这是去哪儿,我便说去赶集,又问家里有什么人,我一一告诉了他,待雨停了,我要走的时候,他在我耳边道,速速家去,带着老婆孩子走,若晚了些恐有杀身之祸,得了这话儿,如何还去赶集,忙着折返回去,也顾不得旁的,带着巧娘孩子就出来了。”
晓晓这才知道她爹慌乱乱的回去是这个缘故,只那汉子随便一句话她爹怎就信了,若是玩笑哄骗他的,岂不白跑了一场。
忽听她娘道:“你与他这些年不见,如何他一句话你就信了?”
她舅舅却道:“那汉子念着妹夫一家的活命之恩,怎也不会哄骗妹夫,想来是有大事的,你们先在我这里住下,明儿我出去寻人扫听扫听,若无事再做计较,若真出了事,你们也别回去了,先头我就说,亲家娘既去了,那乔家村也没了旁的亲戚,地也不多,倒不如挪到我这里来安家,近便些也得照管,地里的粮食打了,也足够咱们两家人吃了,入了冬,妹夫跟着我去外头给人挑几趟脚儿,赚些银钱回来,日子总也过得去。”
舅舅说道这里,便听舅母道:“这话你哥跟我念叨多少回了,你么若挪过来,也省得他见天想大妮,见了人家差不多大的丫头,就跟我絮叨一阵儿,大妮也长这般高了吧!那丫头自小身子骨弱,也不知生没生病,念叨得人心忙,你们若挪过来,倒正衬了你哥的心,一家人在一处也亲热。”
晓晓听着心里忽觉热辣辣的,这个舅舅倒真是实心实意的疼自己,刚想到这儿,旁边儿凑上得成的大脑袋,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可听见我爹跟我娘说,要把你娶到我家来给我哥当媳妇儿呢,我跟你说,我哥可跟木头桩子差不多,不会说不会笑,真给我哥当了媳妇儿,看不闷死你。”
晓晓愕然瞪着他,心说,这小子莫不是想毛遂自荐,就自己这个青黄不接发育不良的小样儿,没想到还是个抢手货,且不说这个,这小子才多大,就知道抢他哥的媳妇儿了,不对,莫不是舅舅真有这意思。
先不说近亲结婚生出的孩子是白痴,再有,自己才多大啊,还不到十岁,晓晓忽想起大表哥刚瞧着自己有些不自在,莫不是他早知道了,晓晓扶着额头叹息,这完全是照着种田文的路子一去不回头了啊,嫁给庄稼汉也没什么,可表哥…想到此,晓晓忍不住一阵恶寒…
第 4 章
“公子,不,殿下该走了,慕容丞相还在驿站等着迎殿下回京呢。”慕容丞相?这个人从把自己藏到这里不就等着今天吗,白子毓,不,朱子毓,如果能选择,自己真想再也不回去,便那座宫殿再好,也不是他的家,却他的家又在哪里?
这个山明水秀的小山村,也不过是一时寄居之地罢了,只因他是皇上的儿子,哪怕是被皇上丢弃了的儿子,也是皇子,想必他的父皇也没想到,最终继承那个皇位的,只剩下自己这个他最不喜的儿子。
只不过八岁的自己能做什么,回去了也是个傀儡,或许这正是慕容兰舟要的,自己根本没有决定的权利。
朱子毓站了起来,手里的烤鸡已经冷了,身边儿木桶里的小鱼却游的欢实,前头那个破瓦罐早已装不下,这个小木桶是大妮拿来的,跟他说用木桶养着这些鱼,等到过年的时候就能做红烧鱼了。
他提回去日日看着它们,盼着它们快快长成大鱼,然后,大妮做红烧鱼给自己吃,想起大妮,朱子毓若死水的目光里划过一丝光亮,却瞬间沉寂下去。
他在这里从晌午一直等到现在,朱子毓抬头望了望,天边儿最后一丝亮光也即将消失,就像他未卜的人生。
想到此,小脸暗了暗,提起木桶走到溪边,把桶里的半桶小鱼一股脑倒进了溪水里,元良楞了一下:“殿下…”
自从殿下遇上那个丫头就变了,近身服侍殿下五年,从没见过殿下笑过,可在那个乡野丫头跟前,殿下却常笑。
元良能看得出,殿下很喜欢那丫头,跟那丫头在一起的殿下,既不孤僻也不怪异,像个正常的孩子,也正因如此,元良并未把那丫头的事儿上报给丞相,私心里,元良倒希望殿下能快活一些,说到底,殿下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罢了,而这些鱼是殿下的宝贝,睡觉前都要看上一会儿,今天却倒了。
朱子毓未看他,提着空木桶,上了旁边等着的软轿,轿子抬起来,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村落,朱子毓才放下轿帘,脑子里却想起大妮的脸,小脸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她喜欢揪自己的脸,说自己的脸圆圆胖胖,肯定是吃烤鸡吃多了,她会逼着自己笑,不笑就会搔自己痒,她总是小白小白的喊自己,像是喊她家的大黄狗。
她还喜欢捉弄自己,有时会在自己头上插根草,有时候会放一条大青虫,他从没见过这样淘气的丫头,宅子里有几个丫头,都像木头哑巴一样,不说话,也不会笑,更不会捉弄自己,她们跟大妮不一样,在自己眼里,那些丫头就像他房里的柜子一样,是个死物,而大妮却是活的,她那么有趣,只要跟她在一起,便什么都不说不做,心里也说不出的欢喜。
就在昨天,自己还想,若能永远跟大妮在一起就好了,想来自己不该奢望的,忽听轿外的元良道:“殿下若放不下,待属下回去把她带来跟殿下一起回京。”
朱子毓先是一喜,却想到自己的处境,连生死都不知,带着大妮回去岂不害了她,想到此,忙道:“不,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