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大的幕板前面,台下都是获得邀请的业界名人。顾衍生踩着轻软的红地毯上台,和叶肃北、路丛光一人拿着一把金剪子,手握着红色花球,在鞭炮响起的那一瞬间,一齐剪了下去,现场热闹非凡。
之后叶肃北一直自然的揽着顾衍生的腰,和她一齐收着四面八方的祝贺。八面玲珑的穿行于众人之间。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不远处,冷冷的打量着这对看上去十分登对的青年伉俪……
画展举办的空前成功,所有的画作都义卖成功,并且款项也全数捐给了灾区。而路丛光的工作室也因此获得如潮的好评。为了庆功路丛光自掏腰包请一帮朋友和顾衍生上酒吧狂欢。
顾衍生一贯不善喝酒,却还是被那欢快的气氛感染。
幽蓝的吧台灯光让大家都开始有些恍惚。顾衍生一直坐在一边听着路丛光的朋友豪爽的笑闹,后来一个朋友提出玩杀人游戏天黑请闭眼,于是顾衍生也乐颠颠的参与。前面的几局顾衍生一直做平民,聒噪的乱猜乱窜,总是最早就被杀死。
后来换了她身边的路丛光做国王。他用修长好看的手指洗牌。一叠一叠的交叉,发出纸牌拍打独特的声音。片刻,他将洗好的牌一张一张的发下去。众人都握紧自己的牌,脸上都是故作镇定欲盖弥彰的表情。
路丛光的嗓音低沉而悦耳,清澈的回荡在顾衍生耳边。他说:“天黑请闭眼。”
顾衍生双手握着纸牌,依言闭上眼睛。
忽然,一股温热的呼吸凑近她,还不待她睁眼,路丛光温热的唇已然落在她的唇上。她瞪大了眼睛,心跳急速,本能的想要一把推开他,不想他早有所料,温热的大掌紧紧攫住她的。将她柔软的小手禁锢在他的手中。
这个吻只持续了短短的三秒,路丛光终于放开了她。他的唇从她的嘴唇移至耳畔,他压低声音说道:“顾衍生,我后悔了。”
话一说完,他又回到他的位置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整了整衣冠继续说道:“杀手请睁眼。”
顾衍生赶紧闭上眼睛,她正襟危坐,手指紧张的绞在一处,大脑一片混乱。像有人拿了个汤匙在她脑子里疯搅一气。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一团火焰在灼灼燃烧,心跳快得不能自已。
晚上顾衍生独自开车回家。夜凉如水,她把车窗开到最大。明明灭灭的街景不断后退,城市那些闪烁的霓虹灯让她心慌。她手足无措的打开车载广播,广播带些细细嘈杂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心。她一贯有听广播的习惯,电台主持人那温柔和煦的声音让她短暂平和。
电台播放着悠扬轻缓的抒情歌曲。主持人开始接听电话。第一个拨通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主持人,我和我前男友见面了。他说他还爱我,而且,他吻了我,可是……我有男朋友了……我的心好乱……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啪——”顾衍生伸手重重关掉广播,一掌拍在方向盘上,狠狠啐了一口:“SHIT!”
……
第十章
顾衍生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屋内一片漆黑,她以为叶肃北还没有回来。顺手就开了灯,这才发现叶肃北一身正装仰躺在沙发上,顾衍生吓了一大跳,拍了半天胸脯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正准备责备叶肃北一声不吭坐在那里吓人,却突然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晕红,领带被他扯到一半,额上有细密的汗。她本能的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烫的灼人。
看来是烧的不轻病糊涂了,他竟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盖点东西。顾衍生手忙脚乱的把叶肃北拉起来,想带他上医院,不料睡梦被惊醒的叶肃北像个任性的孩子,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睨了顾衍生一眼,随即嘟囔着嘴大力的推开她:“让开。”
顾衍生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她站稳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叶肃北,你生病了,现在我们去医院。”
“我不去。”
“叶肃北你别任性,你都发烧了不去医院难道等着病死?”顾衍生有些急了,本来还心乱如麻,一看见叶肃北生病,马上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叶肃北不理她,只是选择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鼻子嗅了嗅说:“上哪玩的一身酒味儿啊?现在才知道回家?”
顾衍生一听,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来叶肃北这厮还没彻底烧糊涂。她放柔了声音,凑到他身边去,像安抚孩子一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晚回来。你生病了,咱们上医院好不好?”
“不去。我睡一下就好了。”
顾衍生倒是不知道叶肃北竟是这样执拗又孩子气的人,任由她怎么威胁怎么连哄带骗,他就是不去医院,奈何他个子又大,即便顾衍生使足吃奶的劲也背不动他。最后没办法,只得连拖带拽把他拖回房里。
脱掉他汗湿的衣服,将他塞进被子里,又找了退烧药给他喂下去。做完这些,她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见他体温还没有下去的趋势,她又找来温水将他全身都擦了一遍。她忙的手忙脚乱,不想他就是生病了也不老实。迷迷糊糊一把就将她拽到怀里。顾衍生感觉自己好像贴着个大煤炉子,热得头脑都发胀了,他手劲极大,她推了几次都推不开。
“叶肃北,放手,我事儿还没做完呢。”
叶肃北像是没听见一般,灼烫的手掌攫在她的背脊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她听见他迷迷糊糊的说:“你是我的。”
声音不大,口齿模糊,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被“大煤炉子”烫糊涂了生出幻觉。她喃喃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叶肃北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她说话,只一个劲儿说胡话:“别离开我……是我的……”
折腾了一阵儿,他终于沉沉睡了过去。而顾衍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心安了起来。虽然叶肃北烫的像个大煤炉子。她却还是没有推开他,两个人像婴儿一样紧紧的拥着一同睡去。
顾衍生夜里做了个很长又很飘渺的梦。她梦见过去路丛光带她去看电影,电影里的男主角绝症死了,顾衍生哭得泪眼朦胧,抽噎着问路丛光,以后你要是在我前面死了,那可怎么办?路丛光笑的春风和煦,温柔的伸手抹掉她一脸的湿泪答道,我一定会在你后面死,因为我不能让你的世界没有我;镜头一转,她又梦见了叶肃北,梦里的叶肃北像个斗败的狮子,他给她打电话,声音里满是失落,他说,顾衍生,嫁给我好不好?那一声突如其来的求婚让顾衍生手足无措,她像个傻子一样爱了他二十几年,所以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好。那一刻她几乎都没有去想,叶肃北是醉着还是清醒;她还梦见了顾爸,他戎装一生,是出了名的严厉加老顽固,却独独疼女儿是出了名的,他华发早生,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衍生,眼底满是疼惜,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真的要嫁给他?你该知道他之前有多反对和你的婚事。她一脸坚决,我要嫁他,如果不是他,我终生不嫁……
这场梦做了很久很长,长到她醒来时全身都是汗,太阳穴一直突突的跳动,口干舌燥。她猛的睁开眼,叶肃北就睡在她身侧,他那张英俊的脸倒是给了她几分安慰。他明眸黑瞳清澈明亮,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说:“辛苦了,昨天晚上很累吧?”
顾衍生下意识的摇头,一阵阵的头皮发麻提醒着她,她还没有彻底从那个梦中醒来。她起身:“我去给你拿药。”
叶肃北拦腰截住她,对她摇摇头:“我已经好了。”他带着她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你摸,没有发烧了。”
顾衍生只摸还不太放心,又拿自己的额头去贴他的,确定没事了才舒了一口气又躺回去。一声不吭。
窗外的天空还没有全然亮起,朦朦胧胧的光亮点亮了屋内,窗帘没有关紧,顾衍生可以看见外面一片静谧的湛蓝天空。她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又会做这个梦,她明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
她正陷入沉思,耳边突然传来叶肃北清越的声音,他问:“又做恶梦了?”
顾衍生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无声的点点头。
叶肃北摸摸她的头:“是不是昨天我说了什么?”
顾衍生想起了那句“你是我的”,顿时感觉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她答道:“倒是说了。”
“发烧的时候说胡话了,对不起。”
顾衍生古井无波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昨天跟我说‘你是我的’并且重复了几遍。”
叶肃北想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说:“这句不是胡话,是实话。”
“……”顾衍生强忍着笑。仅剩的一点阴霾也逐渐散去。安稳的枕在他的肩头睡去。
之后顾衍生有整整一个月没有去工作室。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只是感觉路丛光变了,可是具体哪里变了她却又说不出。那天他的那句话像在她心里丢下了一颗石子,不大,却惊起了阵阵涟漪,久久回荡不去。
她对他的歉意已经够多,不能再往不归路上走了。
月底是每个月铁板钉钉回叶家的日子。叶老虽是功勋卓越,但因着出身战乱年代戎马一生,所以对和平和一家团圆总是十分渴求,因而定下了每个月月底儿孙们必须回家吃饭的规矩。
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就是顾衍生最头疼的时候。叶家不管是儿子孙子还是媳妇儿孙媳妇儿,人前都一定要人模狗样,所以她总要格外注意自己在外的形象和修养。叶老和顾衍生的爷爷是老战友,因而对顾衍生宠爱有加,但她并没有因此恃宠生娇,自从做了孙媳妇儿以后反倒更是注意自己的言行。
她犯愁的站在衣帽间摸着下巴想了很久,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穿哪件衣服。她刚刚伸手进柜子,叶肃北就拦住了她,他按住她的手,转身说:“这件不好,太暴露了。”他扫了一眼衣柜,拿出一件顾衍生自买了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的衣服递给她:“这件好,这件端庄,爷爷会喜欢。”
顾衍生拿着衣服,将信将疑的瞅了他一眼:“你确定?”
“当然!”
“……”
当顾衍生换好衣服站在全身镜前时,她的脸已经和锅底差不多黑了,她怨毒地瞪着在一旁乐不可支的叶肃北。
“还真端庄啊。”顾衍生看着肩头两只堪称盔甲的夸张泡泡袖,无语至极,这么脑残的衣服她是什么时候买的?老天,这件衣服除了毫不暴露,她找不出丝毫优点,她拎着裙角幽幽的对叶肃北说:“叶肃北,我看出来了,你这歹毒的人,你是想把我送到兵马俑里埋了,好把小的领进门吧?!”
叶肃北凛然瞪她一眼:“我像这种人?”他双手扶着顾衍生的肩将她带到梳妆台前坐下:“今天就让小的来伺候老婆大人梳头。”
顾衍生配合的冷哼一声,活像慈溪在世。她将梳子递给他:“好好梳,梳好了有赏。”
“喳。”
可惜啊可惜,虽然叶肃北的态度够谦卑,可是他的行为却极度欠扁,顾衍生看着镜子中越来越往犀利哥发展的发型怒不可竭,她夺过梳子,冷笑道:“看来你不仅想把我送到兵马俑,还想让我演梅超风!”
叶肃北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毓秀温文,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就是手艺和眼力见儿不是一般的差!
最后顾衍生既没有穿那件“盔甲”,也没有再让叶肃北给她梳头。她换了一身平日里穿的衣服,既不保守也不冒进。头发也是随意的披散,像一汪黑色的瀑布,垂坠在后背。叶肃北静静站在她身后,她一抬头,就看见两人在镜中的影像。恍惚中,她竟然觉得她俩有几分般配。过去她一直以自己的父母为范本,觉得夫妻之道该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可是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这世上哪来什么夫妻之道啊,每对夫妻相处的方式都是不同的,这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堪堪没有什么原理和模式来遵照的。
顾衍生看着镜中她和叶肃北的身影发呆。
她想,如果她不爱那么多,如果她只爱一点点。是不是一切都会是另一番光景?
第十一章
叶老一贯不喜欢后辈太过张扬,所以叶肃北把车停在距离军区大院不远的一个停车场。和顾衍生徒步进去。
顾衍生挽着叶肃北的胳膊,两人倒像是散步一般,闲适的边走边聊。大院里十分安静,树荫成道,路灯和月光盈盈照亮,流光飞舞。
顾衍生像是嘱咐孩子一般嘱咐叶肃北:“一会儿别和爸爸顶嘴,爸爸年纪大了,你就顺着点儿。”
叶肃北不置可否,只是好脾气的点点头。
顾衍生见叶肃北并不甚在意的样子,急在心里,责备他:“我一说你你就点头,可是爸爸一说你就就跟吃了火药一样。”这俩父子也是够奇怪的,一见面就吵架,任谁也劝不住。每次都弄得桌上一桌人不愉快,她这做媳妇儿的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最后只有叶老发飙了两人才不再针锋相对。
“说半天也累了,休息会儿。”叶肃北笑着摸摸顾衍生的头。
顾衍生见他又一副四两拨千斤的模样,抬手重重拍了他一下,斜眼瞪他一眼。大概是发现顾衍生又有炸毛的趋势,叶肃北浅浅一笑,伸手拦在她的肩头,声音清朗:“行了,我知道分寸的。”
“你知道个屁。”
晚餐倒是吃得还算平安,顾衍生一直战战兢兢的直到结束。
叶家是大家族,人多,饭桌又是那种旧式大家族的大长桌,上首正对着直上屋顶的大烟囱位置是做的的叶老爷子。其余的人都顺次坐在长桌两侧。叶肃北和顾衍生辈分最小,除了重孙辈的几个孩子,他们就是最末端的,倒也清闲。饭桌上大家都三缄其口,低头吃菜,没人多说什么。偶尔老爷子问几句就答几句,倒也算平常。
饭后几个小辈的女眷凑了一桌打起了牌。顾衍生不太会打,被安排在陆江晨下家,手风倒也算很顺。
同桌还有叶肃北的堂姐叶肃英,她一贯嘴快,扫了一眼牌桌,神神叨叨的问道:“江晨,肃悦呢?”
陆江晨码了码手中的牌,压低声音说:“老爷子拉书房谈话了,沈懿也在。”
陆江晨遮遮掩掩的样子倒是引起了顾衍生的注意。陆江晨所说的肃悦和叶肃英是一对双,但是自小不太对盘,两人嫁人后也没见交好。方才吃饭的时候叶肃悦就似乎有些不对劲的样子,顾衍生看在眼里也没往心里去,不想饭一吃完就被叫去临讯了。
叶肃英正要说什么。牌桌上一直没说话的大堂嫂突然把牌一倒,其余三人闻讯回首,看着大堂嫂笑的奸诈。
“胡了胡了,给钱给钱。”
三人都有些懊恼,不情不愿的从抽屉里掏出点牌递给她。
陆江晨握着点牌哀嚎:“嫂子你太狡猾了,趁我们说话你就胡了!”
大堂嫂把点牌收起,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子这次发大脾气了,上个星期肃悦回来居然说要离婚!你们自己也知道的,叶家的儿子姑娘想离婚,那不是比登天还难?老爷子气坏了,当时一个嘴巴子过去打得她都流血了,她还拧着要离。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沈懿这小子也是不地道,娶了叶家的姑娘还在外面不老实,也难怪肃悦忍不了。”
叶肃英一听,鄙夷的哼了一声,立马开始落井下石,她幸灾乐祸的说:“她的脾气啊,别说沈家的公子了,换了普通的男的一样忍不了!”
见叶肃英有大讲下去的趋势,顾衍生和陆江晨相视一笑,陆江晨一张牌喂了出来,象牙牌在桌上一拍,“啪”的一声,把叶肃英吓了一跳。
叶肃英拍着胸脯压惊,凝着眉嗔道“要命呐,江晨你做什么啊!”
陆江晨耸耸肩:“打牌不语。”
……
牌打了一圈就都散去了,陆江晨要去照顾孩子。顾衍生算了算,不仅没输还赢了几千块钱。
叶肃北自她开始打牌就没见到人,她只得上楼去找。刚一上楼,就看见叶肃悦和沈懿从书房出来。沈懿嘴角明显有被打的痕迹。叶肃悦搀着他,满脸都是眼泪。
“小悦姐。”顾衍生迎上去,想帮她忙,被她拒绝,她挥挥手,搀着沈懿回了房。
顾衍生有些尴尬的留在原处。
算了,不要帮忙正好少个事儿呢。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顾衍生大概也能猜到几分。老爷子虽是八十往上,但是还是和过去一样的火爆脾气,管教孩子就爱动手,衍生小时候就没少瞧见叶肃北挨打。
大宅里人多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顾衍生也不是八卦的人,耸耸肩就往房里走。
房门没有锁,虚掩着,还没等她进去,叶父浑厚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他似乎在训斥叶肃北,口气严厉:“顾家的丫头嫁给你就没少遭罪,你就不能消停点?结婚了就收收心,一天到晚在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吃喝玩乐,什么鬼样子?当初让你进部队,偏不要,现在混得鬼模鬼样,看见就叫人头疼。”
叶肃北还是一贯的清冷,即便是和父亲说话,也是那冷冰冰的调调,他说:“那就不看,不看头就不疼了。”
顾衍生一听,立刻脑袋开始发胀。这该死的叶肃北,让他忍着点儿了,方才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又开始顶嘴了。
果然,叶父一听,马上火气上来:“你这不肖子!你非要气死我才好!我叫你收敛点是为你坏?!你给我顶嘴!”
叶肃北冷冷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妈?”他反问一句,随后又说:“我和衍生的事不要你管。”
“你——”
“怎么了?”
正当顾衍生听的入神,正满腹疑问的时候,手边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顾衍生下意识的抬头,叶母正笑脸盈盈修养良好的站在顾衍生旁边,手握着门把。
她笑脸盈盈的看着屋内明显的剑拔弩张,说着:“两父子这是怎么了?一见面就吵架?又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叶肃北看了一眼叶母,又看了一眼衍生,随即笑道:“没事,和爸爸聊天呢。”
叶母撇撇嘴,走到叶肃北身边,拍拍他的肩:“聊天聊得吵起来啊?”她看着叶肃北的眼里满是慈母的关爱申请:“算了,早点回去吧,我看衍生也累了。”
“嗯。”
回去的路上顾衍生一直在想叶肃北那句话的意思,她那时有些失神,竟没发现叶母过来,但是从叶母推门的时间来算,她不可能听不见叶肃北说的那句话,可她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连衍生都会不自觉的去怀疑,而她却仍是波澜不兴,一副粉饰太平的淡然模样。
顾衍生想着,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人?在自己家面对自己至亲的人还要带上一张面具,不敢想象这到底有多累。
不过她倒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叶家的种种,因为她还没到家,就接到了夏鸢敬的电话,夏鸢敬尖细的嗓音在电话里成功爆破,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最后顾衍生总结得出:这倒霉蛋,这次倒霉遇到车祸睡医院去了!
第二天顾衍生起了个大早,买了个花篮就去医院了。大概是常和叶肃北去看叶肃东的缘故,她对医院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就跟走亲戚串门一般熟络。
刚找到病房,就正好碰见夏鸢敬的妈妈,她正要从病房出来,一见顾衍生,又折回来,她挥挥手,招呼衍生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才出去。躺在病床上的夏鸢敬伸长了脖子对夏母嚷着:“妈,别忘了啊,千万别忘了!一定要去啊!”
夏母走后,顾衍生才问:“什么事这么急啊?”
夏鸢敬拖着打着石膏的腿有些吃力的往后靠,顾衍生赶紧上来帮忙。夏鸢敬坐好后才压低声音说:“我让我妈去送红包给医生。”
“不是吧?送医生红包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生病了都直接上军区,哪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现在看病都要给医生送礼,这样医生才尽心。这是潜规则!”她说着说着声调就上扬了,得意洋洋仿佛她知道什么机密一般。
顾衍生鄙夷的乜她:“潜规则潜规则,你就知道潜规则,以后你死了下地狱,是不是也要和阎王潜规则一下?”
顾衍生是讽刺她的语气,不想她竟然认真了起来,她摸着下巴分析:“如果真会下地府,那我应该提前烧多点纸钱,这样以后我的日子也好过一点。”
顾衍生无语,直接赏了她一个白眼。
顾衍生和夏鸢敬聊了一会儿,得知她在回家的路上被电动车撞了,整个人撞上路边的花坛,右腿骨折。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可有她受的。医生说康复期最好不下床,而她这贪生怕死的,自然也就听从指挥一下都不下床。她叫顾衍生来主要是让顾衍生帮她把外面带的补习班接下来。她住院了没人代课。
学校的老师是明令禁止不可以在外面以任何形式开班的。夏鸢敬这财迷,竟然顶风作案。
顾衍生坐在病床旁翘着二郎腿削苹果,连接的一条果皮像花瓣在她修长的手指间绽放,她专心致志的盯着苹果。夏鸢敬见她没反应,立马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双手合什,哀求的说:“好衍生,帮帮我吧!”
顾衍生继续削着。最后一圈果皮顺着弧度削下,她收起水果刀,将苹果送到嘴边一口咬下,含含糊糊的说:“代课倒是可以,那下学期的教师展示你要主动报名,不许让校长钦点我。”
夏鸢敬眼珠一转,随即笑盈盈的答应:“没问题!”
顾衍生并没有在医院坐太久,因为叶肃北非常难得的一天没事,并且更难得的答应陪她去逛街,所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要赶着回去。
还没出医院,她就又遇到了熟人。她懊恼的仰天,灿烂的大堂灯光照的她有些眼花。
最近这是怎么了?越不想见的人越是遇见!她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在唱着衰歌。这是什么运气啊?
顾衍生咬着唇歪着头看着对面同样刚刚看见她的人,一脸尴尬,她僵硬的挥着手,扯着嘴角笑着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第十二章
路丛光颀长挺拔,正站在顾衍生对面,堪堪挡住了她的去路,大概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短暂怔忡,随即邪佞一笑,他面容生的极好,俊朗凌厉,气质卓尔不凡,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见她面容僵硬,笑说:“确实好久不见了,你一直躲着我,没想到会在这碰见我吧?”
顾衍生一怔,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开:“哪有,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去工作室。”她没话找话的说:“怎么上医院啊?来看谁啊?”说完又意识到不对,这不是诅咒他的朋友么,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呃……”
见她急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路丛光倒是不再为难,接下话茬说:“我来看病,有点胃痛。”
顾衍生舒了一口气,赶紧找机会开溜:“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注意身体,我回家了。”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缱绻地挽起顾衍生那一撮垂落的发丝,淡淡地说:“去吧,我改天再找你。”
顾衍生说了再见赶紧就开溜了。想到他说改天还要找她,她就隔空翻了个白眼。出医院的最后一瞬,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路丛光步履匆匆的背影。
这笨蛋,看诊往住院部走干嘛?
顾衍生疑惑的想要叫他,但是转念一想那天的尴尬,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惹他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