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文雅愕然,“你说…今晚这些兵都不撤,还把书院包围着?”
“是保护!”乔初纠正,“我父王一向如此,对重视之人爱护有加。”
文雅心凉了半截,哪里是保护,分明是软禁,嘀咕道:“这不是限制人身自由吗?”
“父王要这样,我也无法。”乔初仰头看看天色,道:“让雪玄师父休息吧,我们一起走。”
文雅笑道:“你走吧,我就在书院了。”
乔初笑容一滞,半晌道:“你不走?”眼光倏地看向雪玄。
“嗯。”文雅向后捣了捣胳膊,行李一递:“雪玄,帮我拿回房吧。”
身后长舒一口气的动静是那么明显,两人都听到了,默默接过行李,他向乔初再施一礼,转身向文雅房中走去。
乔初瞥了文雅一眼:“林郁之不在你就回来了?为了他?”
文雅咧嘴:“不为任何人,这里是我的家,我当然应该呆在家里。”
乔初嗤笑:“嘴硬。你的脸还在肿,看来莫如凡没把你照顾好。”
门口有人唤:“公子,王爷在等您。”
文雅手一抬:“小王爷请吧,就让我今天也享受一下被人保护的滋味。”
“文雅…”乔初低了声音,“我不会伤害雪玄,更不会伤害你,你不要觉得我是…”
“不用说了。”文雅隐下笑容,正色道:“外面的士兵已经说明了你的用意,你有目的,我有原则,纵使我能力本事不如你,但也不会丢下朋友。”
“文雅…”乔初皱起眉来,文雅已转移了眼光。
门口叫唤又起,他留下轻轻一声叹息,离去。
暂时松懈了神经,文雅的心头沉甸甸的,王爷的到来不会有什么好事,礼佛探经只是幌子,明天,后天,还会发生什么?
拖着脚步走进黑暗屋中,窗口立着的人立刻朝她走来。
“文雅…对不起。”伴随着一声低唤,他毫不犹豫的牵住了她的手。
月夜析丝缕
他的手冰凉,用力攥住文雅的指尖,攥得她生疼。
她不能确定,那双如星蒙尘的朦胧眼睛里,隐隐弥散出的雾气是不是叫做 爱情?
他一眨不眨的专注,刺痛了文雅的心。突然间想起了莫如凡的说话,死心了吗?死了,已经死了的心为何还会痛?没有答案。
弯曲手背,文雅抽出了手,轻道:“点盏灯再说话。”
烛火带来光明,几日未回的小屋里染了轻尘,他和她在桌子两端落了座,门没有关,拂进的夜风中飘着凤仙草的清幽味道。
文雅抄起水壶一晃,空的,这边放下那边就被他接了过去,“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我不渴。”文雅望向门外,“林院长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没有与我说,想是去找师伯了。”尽管文雅不与他对视,雪玄却一直看着她,蹙眉低叹:“你受苦了,伤还疼吗?”
心酸浅浅的漾起,文雅暗自苦笑,疼啊,还在疼,疼的又岂止是身体?摇摇头,避开这个话题,问道:“那王爷都与你说了什么?”
“粗谈了些禅理,约定明日上山参佛。”雪玄倏地有些烦恼,“王爷道乔公子母亲身体不便不能前来,想请我与他一同回京做场斋事,弘几日佛法。”
文雅慌忙转头看他:“你答应了?”
“没有,弘法做斋应是高僧才可为之,我道浅行薄,不能胜任。”
“王爷怎么说?”
“他道乔公子母亲缘结三宝寺,要我详虑,明日再说。”
文雅凝神想了一阵,对着他认真道:“雪玄,这个王爷的来意不是这么简单,你不能答应他。”
雪玄眸中升腾出一丝苦涩,低道:“本就不准备应承,我答应了你,不离开太平山。”
文雅心里躁怨丛生,冷道:“我只是问过你罢了,从没对你提过这个要求,你离不离开,应遵从你自己的意愿。”
“师父不想我离开,我自己…也不愿离开。”声音仍是很低,却带了执拗的味道。
脸前耳畔就像有很多小虫子在飞,昏昏绕绕,麻麻痒痒,一时搅得文雅心烦意乱,手指叩了叩桌面道:“我来不是想和你说这个,只是觉得你身为当事人还蒙在鼓里很不妥当,我把事情告诉你,你自己拿主意。”
雪玄疑惑:“什么事情?”
“你的身世。”
在雪玄蓦然瞪大眼睛的注视下,文雅从风华传说讲起,快速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向他说了一遍,末了道:“乔初不知道怎么盯上的你,跟来了太平山,我猜测他和他爹是想挟持你回风华国,达到霸占风华的目的,当然这只是我猜测,没有证据的。”
雪玄诧异的口不能言,半晌道:“你说我腰上的蛇…是皇子图腾,不是不祥之物?”
“不要再跟我提那什么不祥,都是怪力乱神之说!”文雅一摆手,“皇子背后有图腾可以肯定,但我不能肯定你就是皇子,因为慧明大师只是跟我说要想复国,你是很重要的,却并没有确定你的身份,而他私下里又去找莫小倩探查皇子下落,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雪玄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件事情,喃喃道:“为何师父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文雅看他表情也知他内心此刻很不平静,在无机国当了二十多年的和尚,突然冒出一个风华国跟自己扯上了关系,诡异蛇头的出现已经让他心神不宁,现下又多了一个所谓重要的身份,这其中的复杂扑朔谁能想得清?
沉吟片刻,文雅缓和了急促的语调,轻道:“你师父是唯一一个真心爱护你的人。”
雪玄怔怔的看向她,听她道:“他和你在这里呆了二十五年,若是想利用你,早就把你带出去了,可他直到临终也没有把风华国的秘密告诉你,更没有去和你师伯联系,应该就是不想你有负担。当然,一个秘密憋在肚子里几十年不是件好过的事情,我怀疑他告诉了林院长,所以他才这样保护你。”
雪玄的眼睛中的闪烁慢慢平静下来,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林师兄算是辜负了师父么?”
文雅一愣,随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叹口气道:“我不能做出评价,他有他的想法,或许在你师父把秘密告诉他的时候,他就为你匿在这山中几十年有过不甘心了。”
雪玄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凝视着远空星光明暗,黑瞳的边缘渐渐模糊起来,良久微不可闻的出声:“师父…雪玄不是雪玄?”
文雅默默的坐着,望着他挺直的背,宽平的肩和弥漫在身周的彷徨迷茫感。时间仿佛停滞,空气仿佛凝结,两个人不再交谈,月光始终清淡。
夜已深,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文雅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雪玄,线索我慢慢想,明日还要上山,你去睡吧。”
雪玄回身,垂着眼帘走回桌旁又坐下,开口道:“你能不能把刚才说的那些再说一遍?”
“嗯?”文雅一呆,“再说一遍?”
“是。”雪玄肯定的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有点困惑,又似有点豁然,矛盾的感觉。
文雅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从头到尾把所知的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雪玄认真听着没有插嘴,但眉头却渐渐聚拢。
“就是这样,应该没有遗漏了。”文雅舔了舔嘴唇,话说多了有点干。
“风华国在哪里?”雪玄侧首相问。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
雪玄将佛珠从脖子上取下,开始慢慢捻动,又道:“若我是那风华国的皇子,师伯应是将我带走才对,不可能让我回来太平山,又拜托莫姑娘再去寻人。我想我定不是了。”
“嗯,小倩也是这么说。”文雅点头,“我也在怀疑,你师伯这么想要复国,那当年又何必把皇子抱出来呢?而且他和你师父离得这样近,一个在大寺里的当和尚,甚至做到了国师,一个却藏在深山里独自抚养你,你说他们是不是…是不是…”脑中有点头绪,却组织不好语言。
“师伯在寻找真正的皇子,”雪玄微微一笑,“或许我便是莫姑娘所说的…幌子吧。”
心里一紧,文雅忙道:“不是,你师伯说你很重要,很重要!”
“为何重要?”雪玄的神色越来越平静,“我不是皇子,身上却也有图腾,若不是用来惑人耳目,还能有何用处?不过…”他覆下睫毛,轻道,“我想师伯不会害我。”
文雅怔住,他的一句“师伯不会害我”中隐隐带了些无奈的意味,那张和慧聪一模一样的脸,让雪玄很快接受了慧明,给了他和师父一样的尊敬爱戴,只是慧聪保护了他二十五年,轮到慧明接手,状况便接踵而来,这是否预示了他不可避免的要被推上风口浪尖?
文雅苦思了一阵,道:“只怕云王爷明日礼佛之后就要把你带走,这不是你不愿意就能扭转的,他是皇亲,代表的是权力,他若强带,只怕你不能反抗,我想…我是这样想的…”文雅有些纠结,“明天我和乔初谈谈,干脆把实情告诉他,看能不能转移他们的视线。”
“那岂不是辜负了师伯的苦心?”雪玄淡淡一句,使得文雅愕然,“你…你要怎样?”
“师父是风华国的人,他心中定也存了复国的愿望,我现在才明白师父当年为何总是吵嚷着山中苦闷,要喝酒,要吃肉,他总是提起当年,仅仅是提起,却从没有对我说出过当年的事情,其实他是在想家乡吧,”雪玄捻着佛珠,苦涩浅笑,低叹:“守住一个幌子二十五年,师父…徒儿不会让你白守的,若是能拖些时辰的话…我愿意的。”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文雅腾地站起身,焦躁的走来走去,“绝对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心里的疑问层层涌出,文雅直觉真相离自己一步之遥,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雪玄摇头:“路未到尽头,只是该转弯了。”
文雅猛做了个深呼吸,瞧着雪玄当自己是幌子,为报师恩决心牺牲,气就不打一处来,冲道:“转什么弯?我特意来书院是为了什么?让我明天先和乔初谈谈再说啊,若是云王爷非要带走你,我们就想办法逃跑,让他找好了,不是一样可以拖延时辰?你不要拉出一副舍身成仁的模样好吧!”
雪玄不作声,扑扇着眼睛看她发火,半晌将佛珠又挂上了脖子,起身慢腾腾走到她身前,轻声道:“文雅…谢谢你,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我以为…”倏地重喘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走。”
文雅脸色一暗,侧了身道:“本来是要走了,不过你我朋友一场,我来把事情跟你说明而已。”
烛光浓,月光淡,文雅两侧脸颊同样一边明一边暗,明的是还没有完全消肿的那一边,皮肤上还残留着小块紫迹。
雪玄看着她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握住又松开,很想温柔的抚上,很想给她安慰,负疚和无奈却堵得胸口发闷。她清亮的笑声很久没有听到了,脑海里满满存着她那日绝望受伤的眼神,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快乐?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雪玄恍惚,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低低一声叹息:“你又生了我的气。”
他的注视让她很不安,将脑袋扭到一边,文雅放冷声音:“休息去吧。”
雪玄不走,忧伤已从眼中溢出:“我害你受了苦,你怪我是应该的。”
心尖上酸痛难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文雅一摔头瞪他:“该讨论的已经讨论完了,你还想说什么?”
雪玄迷惑的摇头,声音沙哑:“不知,我也不知,只是不好受。”
文雅扯扯嘴角,笑得很难看:“不好受去念经吧,你不该荒了晚课。”
“我已三日没有做晚课了…”雪玄的目光倏尓变得空洞,越过文雅看向门外,喃喃道:“我佛宽宏智慧,为何难解我郁结?”
文雅发现自己又干了件蠢事,心伤未平,来书院见他简直是种莫大的折磨。不想再听他说话,不想再看他的眼睛,不想再与他对立多一秒钟,只因他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在狠狠撞击心防,那里的缺伤一处连着一处,再多呆一秒,难免崩溃!
她紧闭了闭眼睛,咬牙道:“请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不走我走,反正关于你的事情全部都讲清楚了,你不要我帮忙也罢,随你慈悲牺牲去吧!”
冲动一起,掉头就走,身后脚步急动,双肩被牢牢抓住,只听他慌张低叫:“我要你帮忙,你不要再走了…找不到你,我很不好受,看见你进莫家…我更不好受。”
文雅回头,冷笑道:“看我被打你就好受了是么?还想再看我被打一次?”话说得赌气幼稚了,可文雅忍不住。
雪玄蹙了眉,平静淡然忧伤从他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两人离得很近,文雅这才发现,他原本干净的下巴上竟然冒了些青茬,使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凭添了几分黯然之意,他在摇头,他在艰难的说话。
“不好受,心里很痛。”
文雅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咸酸辣苦涩,五味杂陈,瞪了他半晌,尽量冷静道:“我累了,要睡觉。”
终于,他沉重的脚步声被关在了门外,文雅紧抓着门闩,狠狠一头撞上门边的墙壁,恨道:“雪玄,你真不是个东西!”
遭受震动的墙皮纷纷洒落,落了文雅满头满颈。
清粥弹雅心
清晨,一场绵绵细雨不期而至,滴答雨声敲打窗棂,唤醒了沉睡中的文雅。欠身看窗外,天色阴暗,空气雾蒙蒙的,不知是什么时辰。本以为会是个难熬的长夜,结果一觉无梦睡到天亮,倒是安稳。
烦乱的心思随着精神一同渐渐苏醒,睁着眼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文雅穿衣下床,想着天公不作美,王爷虚情假意的拜佛活动是不是可以取消了?拎了铜盆欲去打水洗漱,一开门,文雅愣住。
雪玄正站在门口,左右手里各端了一个碗,左碗里是稀粥,右碗里是馒头。乔初拿着油纸伞站在他身后,满脸无奈的笑容。
文雅赶紧理理头发,尴尬道:“都在这儿站着做什么?下雨了,今天不上山了是吧?”
乔初道:“要上的,父王已经在门口等候雪玄师父多时了,可是他…”说着瞥了雪玄一眼,“坚持要等你起身,吃完早饭才肯走。”
雪玄还在忧伤,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眼下有些淡淡的青印,胡茬子更明显了。看着递到眼前的两个大碗,文雅有些不知所措,让王爷等候,自己的面子真够大。忙将盆放在一边,伸手接了过来:“哦哦,那先放着吧。”
“你现在不吃么?”他的声音带着辗转一夜后的沙哑。
文雅不与他对视,道:“我还没洗脸呢。”
雪玄抿了抿唇,“好,你洗了脸再吃,那我走了。”
“嗳,别忙!”文雅匆匆回身把碗放在桌上,又出门道:“不等我一起?我也去。”
乔初微笑:“你不用去了,拜完佛我会把雪玄师父送回来。”
“不行,我要去的,和你们一起。”文雅不说理由,只坚持要跟。
乔初不再答她,只轻轻摇了摇头。文雅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王爷拜佛,闲杂人等哪能随便跟着?沉吟片刻,文雅扯住雪玄衣袖,将他往墙侧拉了拉,乔初自觉的退后两步,转身打量起花圃里沾雨滴露的鲜花来。
文雅也不怕他发现自己搞小动作,自顾背了身子,踮脚靠近雪玄的耳朵轻道:“王爷若再提进京一事,你就答应,但说要回来跟你师兄言一声,做做准备什么的,这样他应该不会用强。”
“嗯。”
“注意听他和乔初说话,发现什么端倪回来再商量。”
“嗯。”
“我不陪你去了,在书院等你,你一个人不要怕,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若问你师父师伯的事情,敷衍两句即可,沉着冷静的对付他。”
雪玄苦笑:“文雅,我不是小孩子。”
文雅也觉得自己有点啰嗦,放下脚跟,轻咳一声:“那去吧,别忘了打伞。”
雪玄点点头,却没动,只道:“你别忘了吃饭。”
“嗯,我会吃的。”
他还是没动,偏首看着她,眼里雾蒙蒙的,又低声道:“文雅…你对我就像师父对我一样好。”
文雅皱眉,扭过头不看他,“胡说,我可不是你师父,快走吧!”
“我知道,你就是你。”清凉的细雨天里,他微哑的声音像一把弹棉弓,绷弹到文雅“死了”的心上,激出阵阵涟漪。
文雅不再理他,对乔初道:“那就去吧,雨天山路湿滑,你们小心点。”
乔初回身颔首,手臂一抬:“雪玄师父。”
雪玄接过伞,撑开向大门走去,乔初和文雅随在身后。门外停了三顶华丽小轿,前前后后的士兵都站在雨地里,动也不动。
有人掀开轿帘,引导雪玄登上,文雅别在门后偷偷张望,见两轿先起,士兵随轿而行,二十多人簇拥着轿子向林道走去,还余一顶轿子停在空地上,没有士兵护卫,只有秦伟一人站在旁边。
乔初竟然没走,站在院门口一直目送队伍消失在林道尽头,文雅不解:“你不去?”
“去。”乔初说着去却向门框上一靠,两臂交叉抱了起来。
“那还不走?”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文雅白他一眼,转身走向门里“没空看你耍帅,我要洗脸吃饭了。”
“文雅!”乔初急叫,无奈站直。
文雅回头:“有话快说。”
乔初也跨进门廊,神色有些郁闷,低声道:“我明日就走。”
文雅眨眨眼:“明日?你爹走吗?”
“走。”
文雅暗自思忖,明日就走,那看来今天必会有所动作,如果到了晚上林郁之还不回来的话,那就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行了,但是…怎么逃呢?
放松神色,文雅道:“你们想把雪玄带走?”
“父王请他进京做斋弘法。”
“乔初。”文雅斜眼看他,“你骗我有何意义?”
乔初不答,径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明日和我一起走。”
“不愿!”文雅答得干脆,“堂堂王爷搞出这么大阵仗来只为了拜这穷乡僻壤的小佛,你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吗?你昨天与我说不会伤害雪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乔初淡淡:“我说了不会伤害他就不会。”
“是!”文雅激动了,“不会伤害他,只是要他去给你们当傀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