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悦萼知道晏宓儿指的是玲珑与她初见之后,回到上官家知道上官昊要将吴潋滟送出府,却没有大吵大闹的强行将吴潋滟留下的事情。
“您不知道,当时玲珑看起来很是从容,可是她的眼神不一样,她眼睛里全是那种被遗弃的悲伤,那种看不到曙光的绝望,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愁,要不是因为身份的关系,我真的很想把她搂进怀里,让她能够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晏宓儿说着早已在胸的话,玲珑当时确实是很脆弱,也很需要人出头,但也没有晏宓儿说的那么夸张。晏宓儿出手更多的还是基于某些目的,要不然秦嬷嬷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出马。不过,那个大可不必说出口,晏宓儿知道怎么说更能打动人,也更能让自己坐实温柔善良、通情达理的形象。
“所以你就不顾后果的请秦嬷嬷出手了?”皇甫悦萼想到的还是秦嬷嬷的厉害,而没有想到秦嬷嬷回来之后,晏宓儿又做了补救的事情。
“我无法看着玲珑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晏宓儿承认自己心软,道:“玲珑就像一只刺猬,满身的刺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软弱,我无法将她的刺拔掉,但是我不想让她将刺全部竖起来。”
“玲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皇甫悦萼实际上觉得晏宓儿的比喻还是很贴切的,玲珑就是一只刺猬,总是扎得她头疼!
“夫人,我想在上官家,大多数人可能更喜欢晶莹,对玲珑更多的是敬而远之吧!”晏宓儿听得出来皇甫悦萼对玲珑的不满,但是她没有更进一步的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母女两个之间就算是缓和了,也不会真正的亲密无间,再说了,要真的是亲密无间了,那她将会是那个唯一的外人,她不会想方设法的让母女两个相亲相爱,但是她愿意让母女两个不要那么的针锋相对,那对她比较有利。
“对!”皇甫悦萼自己也是更喜欢晶莹,那个女儿虽然不够贴心,可起码也不会让她闹心,而上官昊父子喜欢的是晶莹的开朗活泼。
“晶莹和玲珑不一样,晶莹天生乐观,开朗活泼,就像是一棵树,只要有阳光和雨露,她就能够蓬勃生长,面对挫折和打击,要么适应,要么战胜困难,她会很快的挺过去,而玲珑却不一样…”晏宓儿看着皇甫悦萼诚恳的道:“玲珑只是一株花,她比晶莹更多了些光鲜的外表,可也少了些坚强,对于她来说,只有阳光和雨露是不够的,还需要精心的呵护,否则她会凋零、会枯萎。吴姨娘对她来说就是那个时不时除草除虫的园丁,所以她在无所依靠的时候,她也只有向吴姨娘汲取那并不真诚的关怀了!”
“我…”皇甫悦萼能够感受到晏宓儿的真心(要是感受不到晏宓儿该做检讨了),但是却有些难堪和无法适应,自己的女儿居然要别人来给自己说她可怜可爱之处,确实有些难堪,担心底更确定了晏宓儿的良善,转了一个话题道:“你有没有想过吴潋滟的事情怎么收场?”
晏宓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在谈论玲珑的话就会让皇甫悦萼恼羞成怒,自己就不是心地善良,而是好管闲事了,顺着皇甫悦萼额话题道:“吴潋滟不是什么问题,我不想也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背后有吴姨娘,你可不能小窥了这两个女人!”皇甫悦萼皱眉,晏宓儿这个样子会吃亏的,吴姨娘和吴潋滟一旦联手反击的话,她能抵得住吗?
“不是宓儿小看她,而是她就没有那个资格让宓儿重视!”晏宓儿从来就不认为吴潋滟能够翻起什么大浪来。
“为什么?”皇甫悦萼自己就是因为小看了出身低贱的吴弄云,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窘况,她不愿意看到晏宓儿吃一样的亏。
“首先,吴潋滟在大少爷眼中什么都不是,否则她们也不会用那么下作的手段逼大少爷收房;其次,吴潋滟在我眼中也什么都不是,连起码的感情都没有,所以,她要是敢跳出来作怪的话,我不会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就算扶为妾室,她的生死也是我说了算。如果她乖巧的话,我也不会为难她,没有必要自降身份去为难她,但如果她想做什么的话,只要我开口,把她卖了或者送人,哪怕是直接打杀了都是可以的。”晏宓儿的话让皇甫悦萼一怔,想反驳却发现晏宓儿说的很有道理。
“你不怕万一珏儿看重她,你无法处置吗?”皇甫悦萼不知道自己是在问晏宓儿还是自问。
晏宓儿看着皇甫悦萼,心中在想我又不喜欢你那个风流儿子,他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好了,我乐得轻松,但嘴上却是很认真回答道:“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直接将吴潋滟打杀,就算是让大少爷记恨,也不会让她坐大。我或许有些软弱,但是如果被毒蛇咬了的话,我宁愿受断腕之痛,也不会让毒素蔓延全身的。”
不愧是钟雪晴的女儿!皇甫悦萼不知道自己是该赞赏还是该批评,在她眼中,晏宓儿的印象一下子丰满起来,这样的她或许能够让珏儿真正喜欢上吧!可是,她想起沁雪别院的那三个女人又是一阵头疼,那三个女人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一个吴潋滟就已经够闹心的,晏宓儿能够坦然视之,与吴潋滟的出身和珏儿的态度不无关系,可那三个女人是珏儿颇有些看重的,身份也不算差,虽然晏宓儿很可能已经从传闻或者秦嬷嬷口中知道了她们的存在,可是万一晏宓儿压根就不知道呢?皇甫悦萼自欺欺人的想,还是不要说了吧!
正文 第五十七章请求
“宓儿,你曾经对上官谨说想要见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与我说,那是什么事情?”皇甫悦萼自己该说的,挂心的都已经说了,现在也该问问晏宓儿想要与自己说什么了!
晏宓儿满脸的严肃的给皇甫悦萼跪下,吓了皇甫悦萼一跳,立刻伸手扶她道:“宓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起来!”
晏宓儿没有顺势起身,而是坚定的推开皇甫悦萼的手,道:“夫人,宓儿有件很为难的事情想请您答应,您还是让宓儿跪着说吧!”
“宓儿,你…”皇甫悦萼心中一凉,难不成是关于那三个女人的事情,那可真正是件头疼和为难的事情。
“夫人放心,宓儿只是向您请求,而这件事情还需要您与上官老爷和大少爷商议,宓儿不求您立刻给我答复!”晏宓儿善解人意的道:“只是,这件事对宓儿来说,是很庄重和严肃的事情,您让宓儿跪着,宓儿自己心里会好受一些!”
“好孩子,你说吧!”皇甫悦萼反而猜不到晏宓儿要说什么了,可也不能用蛮力把晏宓儿拉起来,只好任由她跪着。
“夫人可能已经知道了,宓儿的养娘莫姑姑在上个月过世了!”晏宓儿想起莫姑姑的时候心里还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伤心,微微的顿了一下,等那疼痛稍稍缓解之后继续道:“对于宓儿来说,母亲曾经是天空,母亲去世的时候,宓儿能够迅速的站起来,是因为在母亲过世后,莫姑姑和秦嬷嬷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宓儿,为宓儿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让宓儿能够自己为自己创造一片天,莫姑姑和秦嬷嬷就是宓儿天地中的日月。没有她们,宓儿或许会因为承受不住失去至亲至爱的打击早早凋零,或许会在那深宅大院的倾扎下尸骨无存,或许会因为失去了阳光雨露形同行尸走肉,也或许会挺过来,可也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可能会愤世嫉俗,可能会软弱不堪,也可能人见人厌…因为她们,宓儿才能有今天!”
“我知道!”皇甫悦萼对那些事情略有了解,晏家太太变着法子的折磨和加害,晏家老爷听之任之的漠视,晏家其他子女的嘲讽,要不是秦嬷嬷和莫姑姑相护,晏宓儿确实有可能像她说的那样。
“姑姑的死,宓儿早已经有了准备,她早已经是油尽灯枯,能够拖到月前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她想看到我平平安安的出嫁,想看到我成为世间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是那个信念一直让她撑下来…”晏宓儿有些哽咽,泪水止不住的滴在衣裙上。
“宓儿别说了!”皇甫悦萼心疼的蹲下,为她擦拭泪水,玲珑的哭泣带着倔强,晶莹的哭泣总是嚎啕不止,而晏宓儿的哭泣如梨花带雨,荏弱而悲切,让她忍不住的也有些伤心。
“我能够坚持!”晏宓儿难得的带了一丝倔强,继续道:“在谨管家到梧州的时候,宓儿曾经有过逃跑的冲动!对于婚姻,宓儿没有什么憧憬,宓儿一直都认为,青灯古佛才是宓儿的归宿,可是宓儿没有逃离,母亲的遗愿,秦嬷嬷的殷切希望,还有姑姑在临终前逼着我发的誓言,都不允许我任性,所以,乖乖的来到了栗州。”
“誓言?”皇甫悦萼皱眉,不是说那个莫姑姑爱她爱得像什么似的吗,怎么还会逼着她发誓?
“是,姑姑逼我发誓,她要我发誓会履行婚约,会敬爱我的夫君,会为他生儿育女,和美一生,会孝敬公婆,善待家人…”晏宓儿流着泪说着当初得誓言道:“如果我不能做到,姑姑将入十八层地狱,尝尽所有刑法的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皇甫悦萼被震憾住了,那是何等的情,才会让莫姑姑逼着晏宓儿发那样的誓言,心里对那个在钟雪晴灵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莫姑姑充满的感激和敬仰。
“所以,我乖乖的来了!我会按照我的誓言那样,幸福一生的!”晏宓儿颤抖着手,擦干眼泪道:“夫人,我想为姑姑做一件事情,那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你说!”皇甫悦萼心中满是感动,几乎想不加思索的就应诺。
“我想为姑姑守孝百日!”晏宓儿肃穆的道:“在我心里,姑姑有着仅次于母亲的地位,如果以我自己的意愿,我更愿意为姑姑守孝三年,但我知道,那样的话有违姑姑的临终愿望,她是不愿意看到我为了她破坏婚期的,她想要看到的是我能够快乐的出嫁,我只能折中,为姑姑守孝百日!”
“这…”皇甫悦萼为难极了,婚期已经定好,而且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改婚期说不过去,可是晏宓儿声情并茂的诉说了一番,她心里也有些酸酸的,要直接拒绝又于心不忍。
“宓儿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夫人不要误会宓儿的意思!”晏宓儿知道皇甫悦萼在想什么,立刻解释道:“婚期是早就定好的,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从梧州出发的时候也没有更改婚期的可能,宓儿所求的是请夫人与大少爷商议,婚期不变,正常举行,但是…”
晏宓儿脸上适时的飘起一层红晕,声音也低了下去道:“宓儿希望能够在姑姑百日之后再与他圆房…”
原来是这样!皇甫悦萼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倒是有商榷的余地,珏儿不是重欲之人,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为难她才是。
“还有…”晏宓儿小心翼翼的看着皇甫悦萼一眼,让皇甫悦萼知道她的忐忑后道:“婚后,如果不出房的时候,宓儿会穿素色的衣装…宓儿知道规矩,也只会穿些浅黄浅绿的颜色,不会穿白色的!”
可怜的孩子!皇甫悦萼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晏宓儿好,毫不犹豫的道:“这个没有问题!”
“谢谢夫人成全!”晏宓儿感激的道:“不过,宓儿还是请夫人改日再给宓儿答复!宓儿不想夫人因为心疼宓儿,看着宓儿又是下跪,又是哭泣的就心软不已,这件事情也不算小事,夫人思考之后再给宓儿答复也不迟!”
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啊!皇甫悦萼心里没有丝毫的芥蒂,晏宓儿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能有这么出色的儿媳她真的很满意!
她又怎么知道,晏宓儿这样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趁着皇甫悦萼心软将事情定下来确实好,她也能够做到不让皇甫悦萼事后产生什么反感,可是皇甫悦萼背后还有上官家的两个男人。
上官珏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会不会因此而对自己有什么感观,晏宓儿的考虑并不多,但是上官昊呢?接任上官家将近十年,这十年中不见上官家有什么发展,可是也没有任何有损于上官家的决策。晏宓儿是在母亲和莫瑜欢熏陶下长大的,她深知像上官家这样的世家,要有什么大的发展需要的不是上官家能够有什么英明的家主,而是需要一个巨大的契机,譬如出现一个十恶不赦的教派,然后让他们借着“降妖锄魔”的大义顺利的膨胀自身的势力以及伪装“妖魔鬼怪”打击其他的世家;再譬如忽然出现什么宝藏、武功秘笈之类的,趁着风波乍起,推波助澜,然后将那些即将崛起或者已经崛起的中小家族吞下。如果没有那种机会,那么守业才是家主的责任。
上官昊是个厉害的人物,接任家主之前,他赶上了覆灭圣天教的机遇,让他顺利的在江湖上大放异彩,也让他成功地辅助自己的父亲将上官家的触角伸的更远,让上官家的势力得到了延伸和膨胀,接任家主之后,他把那些已经伸出去的触角化为肢体,使上官家的势力进步一巩固,这说明什么!说明不管是创业还是守业,上官昊绝对是厉害的人物,而这样的人物或许在家宅的问题上会心软手软,或许会被蒙蔽一时,但他肯定能够洞悉一切。
所以,晏宓儿是不会直接在他或者他最亲的人面前玩花样的(要玩也要在背后玩),更不会直接给他和他在意的人下套,那不过是赶着趟的找死,晏宓儿没有必要做那样的那个事情,她有的是女人的小手段,那些就算上官昊知道了也不会认真追究的小手段。
皇甫悦萼再次拉晏宓儿起来,这一次,晏宓儿没有拒绝,借力起身,两人之间似乎又亲密了一些。
“宓儿,有件事情我希望你心里有底!”皇甫悦萼本来没有打算说那件事情,但现在实在是对晏宓儿太喜欢了,决定还是提前说一说,让这个深得她心意的孩子有个心理准备。
“夫人请讲!”晏宓儿保持了一贯的恭敬。
“凡是世家都有些不一样的祖训,上官家也有一样!婚礼之后,上官家不会立刻安排新妇到祠堂参拜先祖,而是由丈夫自己在婚后择期带着妻子前往祠堂。这个日期相当的有讲究,越是推迟,越是能够表示新妇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日期有十个:二、五、十、十七、二十六、三十七、五十、六十五、八十二、一百零一天。在上官家的历史上只有一个正妻是第二天就参拜先祖的,那是在上官家最艰难的时候被迫迎娶的当朝权臣的女儿,她进门不过一年无疾而亡,老夫人当年与公公感情一般,两人的婚姻也都是父母之命,其中还有老夫人的一厢情愿,她是第五十天参拜先祖的。”皇甫悦萼看着晏宓儿的神色道:“整个上官家只有一位先祖是在第一百零一天参拜的,那一代家主终生没有纳妾,有任何事情都与妻子商议。”
也就说是,看人下菜了?晏宓儿眉头一紧,而后又松开,她相信上官珏就算是为了给皇甫悦萼面子也不会让自己在二十六天或者之前去祠堂,其他的还要看她的经营。
“夫人,您是在第几天呢?”晏宓儿就像一般的小女儿一样。虽然对自己的将来有些迷茫和不安,可也不忘八卦一番。
“我啊~”皇甫悦萼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很甜蜜,道:“我是在第六十五天去的…”
看来上官昊相当的喜欢皇甫悦萼!晏宓儿想道,看来要在上官家站稳脚跟,体贴皇甫悦萼是很有必要的…
正文 第五十八章当“妈”
“婚后不圆房?要为养娘守孝百日?”上官昊强忍住怒气瞪着有些畏缩的皇甫悦萼,这就是她去探望晏宓儿的结果?被晏宓儿丢了一个不小的包袱过来!
“那也是她的一片赤子之心嘛!”皇甫悦萼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有些畏惧上官昊的,陪着笑脸道:“你不知道,宓儿当时情深意切的说着她和那个养娘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的情谊,我都被感动的想要流泪,自然是想要成全她的那份真情了!”
“她哭了吧!”上官昊相当的了解皇甫悦萼,吴弄云当年就是用哭泣把她给打败的,晏宓儿估计也是一样。
“能不哭吗?那可是她的养娘啊!”皇甫悦萼不认为晏宓儿哭有什么不对,要是那个时候还能保持微笑才怪!
“所以你就心软了,答应了她这个荒谬到了极点的请求?”上官昊斜睨着她,她怎么总是学不乖,玲珑和晶莹哭得“哇哇”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心软?他忘了,他那两个宝贝女儿一个哭的时候会恨恨的瞪着人,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让人无法产生怜惜不说,还会恨不得继续拾掇她;一个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怎么难看怎么哭,连带着还有震天响的嚎啕声,只会让人头疼欲裂和好笑,没有什么感染力!
“嗯~”皇甫悦萼的声音低了又低,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有些难办,可也没有到“荒谬到了极点”的地步吧!更何况珏儿都还没有抗议(要是抗议了还不被她扣个“好色”的帽子?),上官谨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上官昊能不生气吗?但十分的怒火倒有七分是因为皇甫悦萼的头脑发热引起的,他不明白,皇甫悦萼怎么就不知道吸取教训呢?因为一时的心软,她吃过多少的亏啊!
“然后她就顺势感激你,让你把这件事确定了下来?”上官昊不想也知道,没有人会放弃这种坑冤大头(皇甫悦萼是也)的机会,看来晏宓儿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没有!”皇甫悦萼这回声音倒是大了几分,也对晏宓儿的体贴更是欢喜,要不是晏宓儿拒绝她立刻给答复的话,她肯定会被上官昊瞪死。
“呃?她没有顺势让你负责说服我们?”上官昊很是吃了一惊,居然没有趁机让皇甫悦萼钻套,是不懂得把握机会还是真的善良体贴呢?
“宓儿说不能让我因为她又是下跪又是流泪的给诱导了,要我冷静的考虑,然后与你们商议之后给她答复!”皇甫悦萼理直气壮的道:“我现在不就是与你们商量吗?我是愿意成全宓儿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上官昊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皇甫悦萼忽然有了底气的样子,心里也给晏宓儿加了几分——对养娘有情有义,不惜得罪夫家提出这个请求,又很懂得分寸,识大体,没有趁着皇甫悦萼一时的头脑发昏,造成既定事实,不让皇甫悦萼夹在中间为难,还算不错!
“我也赞同!”上官谨难得的直接表态,让上官昊父子侧目,让皇甫悦萼一下子看他顺眼无比~
“谨叔对晏姑娘颇有好感哦!”上官珏很有些不解,那个晏宓儿真的有那么好?母亲一向偏爱她就不用说了,晶莹、玲珑对她也都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现在怎么连谨叔也会站在她一边?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不就是会造谣吗?上官珏想起这几日丫鬟们看自己那怪异的眼神就恨的咬牙——他没有妾室没有通房,那是因为洁身自好,也是因为心有所属,那个女人怎么就能想到自己有“隐疾”,还是“寡人之疾”呢?更可恶的是自己不但不能辩解,还要配合的说辞,甚至还要谢谢她…(超级郁闷中~)
“晏姑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上官谨对这一点倒是很肯定道:“晏姑娘为了那位莫姑姑将自己的头面首饰当了,买来人参为之吊命,自己也天天守在一旁侍候,一般的人是做不到的。那位莫姑姑去世的时候有火化的遗愿,晏姑娘能够亲自为之点火,更亲眼看着火化完,也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能够做到的;事后,晏姑娘因为伤心过渡,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更不是伪装出来,让人同情和敬佩的。我们来的路上,晏姑娘总是一身素色衣装,没有沾过一滴油荤,我昨天有问过聆风院的人,晏姑娘在聆风院也是一样,素衣素食,显然是在为那位莫姑姑守孝!”
这个倒是没有留意过!上官昊一家三口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晏姑娘别的方面我也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但是‘情、义’这两个字但是能够担得起!”上官谨很直接的道,上官家的人相当看中“情义”,而能够让上官谨有这样的评价,也是相当的不容易的。
“珏儿,你的意见呢?”上官昊还是比较尊重儿子的意见,洞房花烛的主角是他,自己这些人再热乎也不能不顾人家的感受不是?
“我没有意见!”上官珏相当的郁闷,他能说“不”吗?母亲说她是有孝心、谨叔就把她上升到懂“情义”的高度,自己要是不同意,不就是破坏人家的孝顺之心,不顾全人家的“情义”,还要被扣上“好色”、“贪欲”的帽子。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上官昊知道儿子定然是一肚子的怨气和火气,要是他处在上官珏的位置上定然也好不到那儿去,不过嘛~他有些幸灾乐祸的坏笑着,难得看到儿子这样吃憋,也是好玩!
“那我明日回复宓儿!”皇甫悦萼很高兴,能够顺利的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也对晏宓儿有了交待,不过,她忽然有些闷闷的问:“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很失败的母亲?”
又怎么了?上官昊不明白皇甫悦萼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可却愕然听到上官珏毫不给面子的嘟囔道:“你终于知道了!”
“是谁和你说什么了?”上官昊狠狠的瞪了上官珏一眼,没有理会上官谨难得挤眉弄眼的调侃,关心的问皇甫悦萼,她可不认为是皇甫悦萼忽然之间开窍,认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失职。
“我问宓儿为什么要把吴潋滟那个烫手山芋接手过去,她说是因为玲珑的模样让她把拒绝收了回去,我第一个反应是玲珑是不是威胁她,而她一脸吃惊和想不通的问我为什么说那样的话。虽然她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很不理解我和玲珑之间为什么那么的冷漠。她说,世上最亲的是母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与玲珑疏远。”皇甫悦萼心里还是很在意晏宓儿当时的反应和说辞,她一直希望有个贴心的女儿,两个女儿都不贴心也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总觉得是玲珑和晶莹的错,可没有想到晏宓儿会隐晦的指出那是她的错。
“所以呢?”怎么又是晏宓儿?上官昊皱眉。
“所以我很想不通!明明是玲珑不贴心,晶莹又像个野猴儿一样,为什么在宓儿看来却是我不够了解她们?她们是我生的,我能不了解她们吗?”皇甫悦萼忽然有些恼怒起来道:“她说什么玲珑是只刺猬,是用浑身的尖刺掩饰自己的软弱,她怎么没看到我被玲珑刺得满头是包,我被那刺刺得头疼的惨状?”
确实很贴切啊!上官昊父子和上官谨都颇为赞同晏宓儿的形容,却也为皇甫悦萼的说辞莞尔,这母女两个确实是冤家对头,亲不亲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要互相找茬就阿弥陀佛了。
“还有呢?”上官昊憋着笑意问,他越来越欣赏那位未过门的儿媳了,别的不说,找个能够欣赏两个宝贝女儿的好,也愿意对两个女儿好的儿媳不容易,他与上官珏不愧是父子,心里也冒出一个念头:长嫂如母,让晏宓儿暂代“母职”也是不错的。
皇甫悦萼把晏宓儿关于“晶莹=树”和“玲珑=花”的说辞说了一遍,不光是上官昊父子两人,就连上官谨也生出了把女儿伶俐交给晏宓儿来教导的念头。
“咳咳~我想那是因为晏姑娘并不了解上官家的情况,也不知道世家姑娘不能娇惯过甚,会有那样的误会也是正常的!”上官昊安慰着妻子道:“你想想,珏儿是这一代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玲珑是有名的才女,还与崔家订了亲事,晶莹天真活泼可爱,瑛儿也相当出色,这样你还不够称职的话,那么也就没有几个世家的当家主母算得上称职了!”
听完上官昊的话,皇甫悦萼心里立刻舒坦了起来,是啊,自己膝下可是有四个儿女,每一个都是出众的,丝毫没有发现上官昊故意混淆了“母亲”和“主母”的概念。
上官珏哭笑不得,他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把有些地方迟钝的令人发指的母亲捧在手心里,还甘之如饴,换了他的话早就崩溃了,他还是更喜欢冰雪聪明、冷静理智的女人,希望那个并不让他期待的妻子不让他失望。
安慰好了皇甫悦萼,也把她给劝说得喜气洋洋的离开之后,上官昊不客气的给上官珏下达了一个任务:不管他怎么做,等到婚后勿必让晏宓儿做到“长嫂如母”,兼任玲珑和晶莹的“母亲”一职(上官谨插了一句:还有伶俐!)。
上官珏苦笑着应诺,他也希望晏宓儿能够与两个妹妹和睦相处,更希望她能够让两个妹妹发生些好的转变,可是上官昊也没有必要说这么明白吧,只差没有说不是给自己娶妻,而是给两个,不,三个妹妹找个“妈”了!其实,他很想回上官昊一句:要不然你来娶,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那个几个丫头的“妈”了,可终究还是觉得太过轻浮,也就把那话给咽了下去。
远在聆风院的晏宓儿更不知道,自己还没有从少女变成少妇就已经准备当“妈”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母亲遗书
自从得到皇甫悦萼身边的杨嬷嬷传话之后,晏宓儿心里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没有了,心底舒坦,日子似乎过得也快了很多,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三日,距婚期只有三天。
就在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候,晏宓儿终于完成了那副双飞雁,黄九已经联系好了工匠,待明日便可以将它装成屏风,为自己的房间增一份温馨。
晏宓儿知道自己在婚礼之后会与上官珏分院而居,上官家的东院据说很大(姹紫说的),有九个院子,其中最大的是无独院和有偶院(晏宓儿忍不住的撇嘴,无独有偶?什么破名字),上官珏住在无独院,而他的正妻(也就是晏宓儿)则住有偶院,这也是上官家几百年来的规矩,东院最大的两个院子定然就是上官家的嫡长子和正妻分别居住,没有例外。
这样的规矩正和晏宓儿的心意,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上官珏那个风流种子,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如果在两个月后,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上官珏的话,她会不惜一头青丝,落发出家,遁走他乡,就算违背了誓言她也管不了了。
“姑娘,老爷来了!”紫萝的话让晏宓儿有些愕然,父亲?他来做什么?他终于忙完了?
虽然没有刻意的关注晏老爷一行的行踪,但晏宓儿还是知道晏老爷这段日子在做什么——抵达栗州的第二天,晏老爷就开始到栗州一些有声望的家族拜访,而那些家族无一不因为晏家五姑娘即将成为上官家的大少奶奶而对晏老爷另眼相看,甚至还有人在知道他到处拜访的时候,主动来拜访他、宴请他,让晏老爷自觉得身价倍增的同时,也忙碌不堪,他怎么会有时间过来关心一下从来不曾关心过的自己?
晏老爷进来了,几天不见,他似乎更胖了,不过精神状态相当的好,甚至有些亢奋,令晏宓儿惊讶的是他手上居然抱了一个首饰匣。
“老爷请坐!”晏宓儿对父亲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疏远,就算是马上要嫁入上官家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有礼的让着父亲坐下,晏宓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等候晏老爷发话。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和姑娘单独谈!”晏老爷很难得的对紫萝几人有了好脸色,姹紫是第一次接触晏老爷,紫萝绿萝则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去吧!”晏宓儿知道没有自己点头,紫萝绿萝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
“这里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一些首饰,我答应过她,会在你出嫁的时候把它交给你!”晏老爷看着几个丫鬟出去之后,将手上紧抱的首饰匣递给晏宓儿。
晏宓儿真的很吃惊,她从来就没想过母亲居然会把留给自己的东西交给父亲保管,更没有想过父亲居然会它把完璧归赵,而不是私吞了。
“这里面其实只有一套首饰,我见你母亲戴过一次,相当的漂亮!”晏老爷示意晏宓儿打开匣子,那里面是一整套红玉珍珠的首饰,虽然从晏老爷的话里能够知道,这套首饰可能年代久远了,可那光泽却仿佛是崭新的一般。
晏宓儿从来就没有见过这套首饰,心里很是奇怪,不过从式样来看,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难道是母亲从盛京带来的?晏宓儿忽然涌起那个念头!
“这里面还有一封你母亲的亲笔信,她说过,让我在你出嫁的三天前交给你,让你单独看!”晏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很郑重,脸上是晏宓儿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
“还有吗?”晏宓儿觉得事情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握,晏老爷这一刻陌生的让她想要亲近,晏宓儿打了一个寒颤,多么可怕的错觉啊!
“三天后我会看着你出嫁,那是你母亲最后交代的事情!”晏老爷道:“那个时候,我才算完成你母亲的嘱托,将来在地下见到她,也能够交差了!”
“只有这样吗?”晏宓儿忽然有些情绪失控,质问道:“母亲没有让您好好的照顾我吗?”
“没有!”晏老爷严肃的道:“你母亲说过,不管你出什么事情,哪怕是只剩一口气都不准我插手,我没有违背她的嘱托!”
晏宓儿呆若木鸡,母亲居然有这样的交代?怎么会?那是爱自己爱的恨不得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放在自己眼前的母亲!
“你还是看信吧!我走了!”晏老爷起身,这一刻,他看晏宓儿的眼神多了些平日里没有出现过的慈爱。
“您爱过母亲吗?”看着晏老爷肥胖的背影,晏宓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那么可笑的问题。
“如果不爱的话,我就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眼睁睁地看着太太给你下毒也不插手了!”晏老爷顿住脚步,说了一句让晏宓儿又是伤心又是快乐的话,而后没有停留的离开了,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晏老爷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晏宓儿一时之间有幻听的错觉:母亲居然会把那么一套首饰交给贪财、好色、对母女俩漠不关心的晏老爷,晏宓儿已经是相当的意外了,更意外的是从来只知道逐利的晏老爷居然会说出有些感性的话,五雷轰顶不过如是!
定下心神,将又回到屋子里的丫鬟们赶出去,晏宓儿深吸了一口气,将母亲的信打开,要是母亲说自己不是晏老爷的骨肉,晏宓儿可能也不会吃惊了!
那信纸的颜色、墨色让晏宓儿肯定,这封信绝对是三四年以前就写的,晏老爷找人仿造母亲笔迹的可能降到了最低点,母亲那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的时候,晏宓儿眼睛一阵酸胀,但她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看了起来:
字喻吾儿:
宓儿,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很吃惊?我想是吧!任谁都不会想到,我会把那么重要的一封信交给你的父亲,你想不到,秦嬷嬷想不到,香菱想不到,莫姑姑更是不可能想到了。
可是在我弥留之际,要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你的时候,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却只有你父亲。那个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好色成性,脑满肠肥的混蛋!是不是很意外,很可笑?可是宓儿,你父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贾,商贾为了逐利而无所不用其极,在商贾眼中,什么都是可以用金钱来估量的,但是一个成功地商贾,都有一种珍稀的品质,那就是诚信,你父亲也一样!你父亲唯一能够让我看得上眼的也只有这么一点,所以在我将这些东西和这封信交给他的时候,我坚信他会把它们原封不动的交给你。
宓儿,母亲不是很清楚你会不会喜欢母亲生前为你安排的婚事,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必然是依从了母亲的安排。
这门婚事母亲并不满意,但是母亲没有将它废除,而是把这门婚事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莫姑姑的手里,我对她说,宓儿是我们的女儿,她未来的幸福只能托付给您了!那个时候,她眼中尽是矛盾和纠结。
虽然我从来就没有与任何人提过,甚至还为她掩饰过,但是莫姑姑的来历很是耐人寻味,我想她是与上官家有着不一般的仇怨吧!
宓儿是不是很奇怪?母亲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似乎是无凭无据,可是宓儿莫姑姑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疑点,最可疑的莫过于她出现的时间,她有一身莫测却邪门的本事,还有她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对你的诱拐。
一棵树的死亡总是从根开始,一个家庭的衰败总是从内部开始。每一个世家都在想尽办法避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就要对儿子,尤其是将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进行严格地教育,否则的话一个不合格的嫡长子会带领家族走向衰亡。相对的,一个不合格的嫡长子正室,也会给一个家族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莫姑姑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向你灌输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不是与上官家有仇又会是什么呢?你要是真个按照她的教育成长,又嫁进了上官家,那么能闹腾的你,就算不让上官家就此衰落,也会被其他家族趁虚而入。莫姑姑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她有不亚于我的头脑,可惜的是她多了我没有的强悍实力,却少了我的缜密和阴险。
宓儿是不是笑了?是啊,母亲承认,我确实是个阴险的女人,可是我的阴险却是被逼出来的,而我从来就不敢说自己是最阴毒的那个,因为有那么一个人,他如果敢说自己善良,那是世上就没有恶人,如果他愿意承认自己阴毒,可缺屈居第二的话,没有人敢称第一。
所以,母亲一直在冷眼旁观,看着你一脸天真好奇的跟着她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没有阻止,只是有意识的引导着你,不让你真的沉迷进去,而你不自觉的用你最独特的魅力影响着莫姑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过去,别说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她是块千年寒冰也开始融化了吧!我想,莫姑姑已经分不清楚她对你是真心的关爱呢还是单纯的利用了。所以,母亲在她身上加了一把锁,把你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了她。
你父亲说过,我是他见过最厉害的赌徒!我能够将自己的终身交给他一个有了正室,儿女成群,眼睛里只有钱的痴肥商贾,也能够将我最爱,或者说是唯一全心爱的宝贝女儿交给一个眼中似乎只有仇恨的女人。你的父亲一直就没有让我失望过,我赌赢了,而你再看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又赌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输,但我还有扳本的余力和机会,不是吗?
宓儿,你能够看到这封信,证明莫姑姑没有毁了与上官家的婚约,母亲不知道会是什么原因,但是,母亲不允许你成为别人手上复仇的利刃,你必须从莫姑姑与上官家的仇怨挣脱出来!你是我的女儿,继承了我的一切,给我带来灭顶之灾的美丽、聪慧、善良和我从崩灭的边缘挣扎后学会的虚伪、阴险、自私、狠毒,这一切足于让你能够在任何一个家族有一席之地。你还有从莫姑姑那里学到的,母亲最是欠缺武力,在依靠智慧无法解决关键问题,还能够用武力来解决。所以,只要你能够不理会莫姑姑的仇恨,你会幸福地,而母亲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母亲才能含笑九泉!
宓儿,除了莫姑姑之外,母亲还有几件事要你铭记在心!
第一,不能相信香菱!是不是很惊讶?她是母亲亲若姐妹的贴身丫鬟,她在母亲身边一直就没有离开,而母亲却不相信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需要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母亲曾经是天之娇女,当今天子的嫡亲弟弟厣王的心上人,厣王当年要用江山为聘的女子!宓儿,你记住一点,世上最不能信任的就是官宦,皇帝、王爷他们也都是官,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以出卖的,包括他们自己。
你知道么,当年厣王造反的理由是我太美好,除了江山,没有任何合适的聘礼,为了我,他要将江山拿下,让我能够俯览众生!实际呢?宓儿,还记得我说过,一个浑身都是缺点的人最难掌握,因为你不知道他那一个缺点最是致命,相反,只有一个缺点的人最好控制,因为那个缺点就是致命的关键。我一直要你培养一个缺点,然后把它小心的隐藏,让有心人能够发现并抓住,在关键的时候,它能够误导你的敌人让你占据上风。你当时瞪大了眼睛,叹服的说了一句:娘亲真阴险!可是,你却不知道,这个阴险是母亲劫后余生学会的。厣王或许是喜欢我的,可也仅此而已!他的痴情,他那江山为聘的豪言壮语,他为了我能够付出一切的誓言,不过是向世人说明他有多么的喜爱我而已。厣王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完美,完美到了无以伦比的地步,他没有任何的缺点,除了对我的痴迷!所以,在他步步进逼的时候,当今皇上,当时的太子毫不思索的把我当成了人质。你知道厣王说什么吗?他说他是那么的深爱我,他会在登基之后将后位虚留,用来纪念我,要我含笑赴死!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厣王不过是把我推到了众人的视野之中,用我来掩盖他的野心和致命的缺点,我不过是他利用的对象而已。
香菱是我的贴身丫鬟,曾经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是就在我离开盛京的时候,我赫然发现她早就与厣王有了私情,也所以,我再也没有真正的信任过她。我有一个很不妙的预感,厣王当年的死讯有假,在我与皇甫悦萼订下你和上官珏的婚事之后,香菱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她主动请缨,要当你的嬷嬷,是老爷出面将她拒绝的。后来,莫姑姑来了,我宁愿把你交给不知根底的莫姑姑,也不愿让香菱接近你,因为这个人隐藏的太深,我从来没有看清过她,一旦让她有机会接近你,她更多的是利用你来控制上官家。关于香菱我曾经交待过莫姑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与你提过,母亲本来想除了这个祸患,但母亲没有把握完全杜绝再出现相关的人,就干脆留了她。
第二,宓儿,不要试图在上官家翻起什么波浪!上官家是传世悠久的世家,能够存世数百年乃至千年的世家背后都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展现在世人眼中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你要是喜欢上官珏的话,好好的与他过日子,虽然嫁给上官珏会让钟家、厣王或者皇室注意到你、接近你、利用你,可是他们要找你的麻烦,也会多些顾忌,上官家完全能够护你周全。如果你不喜欢上官珏的话,宓儿你切记一点,你要么找一个一般的人家,要么找一个极强的世家子弟,否则你是难免会被操控人生。母亲让你与莫姑姑学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为的不过是让你多一项自保的底牌,这件事,香菱或许有所觉察,但并不是很清楚,你万万不能泄漏给她。
宓儿,可千万不要忘了母亲教你的那些个小手段!幸福不是从天而降的,需要经营,需要手段,你留在上官家就必须把上官珏牢牢拴住,让上官家的一家老小都喜欢你,我相信我的宝贝能够游刃有余的做到这一点。
最后,宓儿,如果你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别忘了,你还有父亲!
是不是在嘀咕,是不是觉得母亲在说笑?宓儿,你或许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你的父亲,在你眼中,母亲嫁给他不过是迫于无奈,而母亲似乎也没有与他有过什么感情,是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宓儿你错了!母亲做的最正确是一件事情就是嫁给了你的父亲,他有诸般的不是,有浑身的缺点,但他绝对不会是一个牺牲妻女换取利益的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贪婪、好色、见利忘义、脑满肠肥…几乎所有男人有的劣根性他都有,可是最优秀、最可靠的男人的优点他也有,那就是诚信和担当。他答应过我的事情从来没有爽约,而他也不会在任何时候,尤其是危难的时候抛弃妻儿。所以,宓儿,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一定会用他那肥肥胖胖的丑陋身体为你遮风挡雨的。
我也答应过他,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再嫁给他!与他一起的日子,没有花前月下——他说要看花是女人的事,男人捣鼓花花草草不像话,至于月亮?又是不中秋节,看什么月亮?没有琴瑟和鸣——他不会弹琴也就算了,听我弹琴就开始打呵欠,连伪装都不愿意!没有山盟海誓——他说了,他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我,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与他只能说说什么东西赚钱,年岁怎样,可那个时候,他眼睛里全是金光,财迷到了极点,也粗鄙到了极点,我曾经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过那么庸俗的日子,可是,宓儿,母亲心里很踏实。
母亲教你琴棋书画,为的不过是让你能够谈吐有物,能够在与那些自命清高、把自己当仙子的世家贵女的交往中有能够镇得住场的才华,可不是让你变成那种不是人间烟火的样子,哼,不食烟火?那为什么不去死?那些都不过是虚的,真正有用的是扎得满手针眼的女红,一身油烟的中馈,也沾了铜臭的当家管帐,那才是能够让你真正立足的东西。生活不是诗情画意,不是风花雪月,更不是甜言蜜语,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钱财、不能持家,一切都是空。年老色衰以后,那些才华是累赘,是不务正业的证据,只有掌握在手里的家业才真实!
上官珏据说很不错,莫姑姑还说了,会去见见他,看看他能否配得上我们两个付出一身心血培养出来的孩子,你知道吗?宓儿,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哪一刻,她心里没有仇没有恨,有的只是母爱。
宓儿,母亲要离开了,再也不能守护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如果有下辈子,你还做母亲最宝贝的女儿,母亲还是给你找那个一身粗鄙不堪,却能够为我们挡风雨的老爷,你一定要幸福啊!
如果上官珏足够好,那么你可以让他知道你的大部分秘密,却不能是全部。秦嬷嬷没有问题,可是她年纪已经大了,你不要让她太过操劳,一定要让她能够安度晚年。
宓儿,看完信之后一定要销毁,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保重了,我的女儿!
母绝笔
晏宓儿取下灯罩,将信纸凑在蜡烛上,看着它燃烧,化为灰烬,心里空荡荡的,就那样呆坐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