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嘿嘿,这杯我刚才喝过了,都是口水!你受伤了万一再被我传染个啥毛病就不好了,那里有干净杯子,我再给你倒一杯去!”
该死的,她不玩这么阴险的!要逃跑,光明正大等他伤好了再…再溜!哼哼。
跌跌撞撞跑到桌边,叶深深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有什么声音乒乒乓乓地在耳边响。好不容易斟好了一杯茶,她早就忘了杯子还是原来那个,摇摇晃晃回到床边递了上去:“呐,水。”
玄歆接了过去,看了杯子半晌,终于递到嘴边喝了一口,抬起头看着她。
那眼神很干净,让某个刚才准备下毒的人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干笑:嘿嘿,嘿嘿。
“你怎么了?”他问她。
怎么了?
叶深深晕晕乎乎地抓了一把头,最后脑袋一晕,朝被子扑了下去,唔…好软,也好…疼啊!刚才还是隐隐约约,这会儿一躺到床上,她就发现头痛得厉害,像是要裂开来一样。
“叶深深?”玄歆的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一片冰凉。
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好死命抱着头打滚。隐隐约约,有个微凉的怀抱包裹了她,睁开眼,对上的是玄歆墨绿色的眼。
“你碰了什么东西?道家佛家的?”
玄歆狠狠皱了眉头,看着怀里不断发抖的人,犹豫了几分,还是把她抱了起来,把她的脑袋按到了颈边。他身上还带着从湖眉带来的昙莲香香味,那妖异的味道应该对她有点作用。
叶深深疼得不行,只能闭着眼喘气。玄歆的身上有股香味,似乎可以减轻她的疼痛,她发现了,很没出息地抱住了他。
还痛,再紧些。
碰了什么东西?
她浮光掠影地回想着,忽然想起了刚才灌下肚子的那个符咒,顿时后悔得肠子都绿了。自作孽不可活啊!她怎么就忘了她自己是从蛋里面出来的,自己也是妖怪啊啊啊!!这下好了,哪有妖怪从道士那里拿了符咒下给自个儿的啊呜呜。
“碰了什么?”玄歆沉声问。
“道、道士的符咒…”
“刚才的茶?”玄歆马上就抓住了重点。
叶深深咬着牙点点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嘴里腥甜一片。
脸、脸丢光了…命保不住了…阎王爷,又要见面了…
“愚蠢。”
呜呜。
“把头抬起来。”玄歆不冷不热。
——不要。鸵鸟死活不从。
“抬起来。”玄歆严厉了几分。
——抬就抬,又不是没丢过脸!
主意下了,叶深深把咬咬牙狠狠一抬头,睁大眼打算直面玄歆的怒火。
哪里知道映入眼帘的是玄歆放大的脸,他皱着眉头,眼里有一丝丝幽光,盯着她说不出是喜是恼。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埋下了头贴近她,眼眸如一汪深潭。
叶深深忽然稀里糊涂地想到了四个字,君子如玉。
玄歆的眼里无波无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还来不及多想,就瞪大了眼睛,因为、因为玄歆的的唇在一瞬间贴上了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环到了她的脖颈后面,微凉的触感包裹着她。
“唔…”这、这是什么状况?!
叶深深的脸噌的一下红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推开他,却只抓住了他垂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随后手就顺着他柔滑得不可思议地发丝滑到了他肩上,抵着他的肩膀。
心,扑通扑通直跳,脸上好烫…
明知道要推开他,但是…
“喝下去。”他沉道。
额?喝什么?
她愕然抬头,唇上濡湿一片,却是玄歆的舌轻轻舔弄,酥痒得很。
玄歆…
他的眼像深潭,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叶深深就迷失在这该死的深邃里,知道嘴里有淡淡的甜味弥漫开来,她才回过神。
玄歆松开了呆滞的她,眼光澄净得想秋日的天空。
相对于他,叶深深深刻反省了自己脸红心跳很猥琐,像是非礼纯情少年的怪阿姨。
“你…”
她结巴,看到他的唇上有血丝,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舔了舔,温热腥甜。
——他刚才,是在喂她血喝?
“不痛了?”
“啊?唔,不痛了。”
叶深深揉揉脑袋,发现刚才还痛得要死的脑袋居然真的不痛了。他的血居然还有这个效果?
玄歆看着她,确切地说是看着她的唇,习惯性地皱皱眉头。
叶深深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手忙脚乱地往床上退,却被他一把揪住了。
“干什么?!”
“血。”玄歆的眼睫很长,伴随着他的低喃眨了眨,叫她又是一阵恍惚。
“哦。”
她掏出袖子去擦,却没想到玄歆又埋下了脑袋,伸出舌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舔。
酥麻。
僵化。
啊啊啊——这是梦吧?!老天爷,来个霹雳炸醒她吧!!
刚、刚才那个算是什么?叶深深抽搐着嘴角想,强迫?咬人角度偏差?还是…接吻?!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她扎呼呼地回想着,先是收了那该死的道士老头儿的符咒,然后打算给玄歆下药,结果到了刀口上一时心软,她自个儿喝了下去,然后符咒发作头痛得厉害,然后就莫名其妙被吻了?!
“你你你…”她结结巴巴道,“为什么…”为什么吻我?
玄歆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似乎是花了不少力气,他仰头靠到了床柱上,轻轻舒了一口气后睁开眼,看着她微微诧异。
“什么为什么?”
叶深深嘴角抽搐,忍了半天才压下一把掐上他脖子的欲望,面红耳赤地开口:“为什么…吻…我啦!”
玄歆眨眨眼道:“吻是什么?”
“…”
叶深深咬牙:“为什么亲我!”
“亲?”玄歆幽深的眼里闪过几丝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半天回过神来,又把她拽到了身边,对着她的唇轻轻舔了舔。“这样?”
“…”
僵化。
“有点痒。”玄歆淡道。
“…”
叶深深确定,这是做梦,这一定是做梦。不是做梦她怎么可能看到一只狐狸精居然眨着像刚出生的小鸭子一样纯真的眼神,边吻着她边说感觉有点痒?!玄歆啊玄歆,你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啊啊!
“符咒应该解了,以后少碰来路不明的东西。”他继续恬淡。
叶深深还没有回过神来,云里雾里地飘啊飘,被他这一句话射了下来,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嗷——痛——
“睡吧,明天出发去湖眉。”
——靠!怎么可能睡得着!
看着他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火不起来,只好狠狠一记拍上自己的脑袋:睡觉睡觉!就当、就当被狗咬啦!不、不跟这个进化没完全的狐狸计较…
再见色魔美人(上)
一夜,在辗转反侧中过去了。
晨曦微露的时候,叶深深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过来。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吵得很。
屋子里没有点灯,她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是床头本来坐着的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玄歆?”
屋子里寂静一片。
“思凡?”
还是没有一个人回应。
这么说,现在房里就她一个人?一瞬间,藏在心里很久的冲动又冒出来了,她想跑,离开玄歆的束缚。他是拿她去祭祀的啊…她为什么要配合?
主意既然打下了,叶深深利索地把床头的几件衣服包了个包裹,悄悄开了客栈的窗户,三下五除二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好在上辈子跟着隔壁少林寺的老和尚学了点拳脚功夫,加上她本来天赋就高,这点高度还不在话下。
出了客栈就是街道,夜晚的街道静得恐怖,一阵寒风吹来,叶深深生生打了个寒战。想着说不定一会儿玄歆就该追上来了,她哪里还敢多想,抱着包裹就往前跑。
湖眉是座山,在镇上就可以看到那座高耸云端的山。该往哪里跑,叶深深留了个心眼,不是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么,她就干脆往湖眉走,就不信玄歆会猜得到。
说来也奇怪,这些天玄歆带着她赶路,其实只是绕着湖眉山打转儿,她从那边的山崖掉下来,他就带着她沿着长长的山路千辛万苦绕到了山的另外一边,走来走去其实还是在山脚下。她不明白,废那么大的劲儿居然是沿着一座山转在转,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既然玄歆要特地带她到这边才上山,那么如果她从这边上山,然后绕回那天跳崖的那个地方,嘿嘿~那个冰山狐狸找得到才怪哼哼。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露了出来,依稀可以看得见山路。
叶深深很后悔,悔得肠子都绿了。居然忘了带吃的上来,走了半路,肚子饿得咕咕叫,腿脚都发软了,连水都没带,这样下去,不等她走到山的那边或者玄歆追上来,她就得渴死饿死在路上了。
“不饿不饿我不饿…”
咕咕。
“…”
啪,包袱被丢在了一边,叶深深有气无力地趴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上面,喘气。
月光下,依稀可见不远处有个清水潭,她如获至宝地跑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灌下清亮的潭水的一瞬间,她想起了玄歆的眼睛,幽静得不像话的眼睛。
爬啊爬,黎明来临的时候,叶深深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在她面前有有两条路,一条直直地通往山上,一条却弯弯曲曲沿着山腰蔓延,伸进了层层叠叠的树林里,看不到尽头。
如果是玄歆,他会走直向上的路吧。
她低着头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拐进了通往山腰的路。再怎么样,也绝对不要去被人烤了当鸡鸭鱼肉请神拜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踏上弯路的一瞬间,她忽然一阵毛骨悚然,伴随着在耳边响彻的,一阵非常清脆的笑声。
——呵呵…
“谁?”
叶深深警惕地抓紧了包裹,小心翼翼地后退,心里的不详感觉越来越大:该、该不会上次那个变态还在那儿吧?
这世上有那么一种动物叫鸵鸟,说的正是叶深深这类拍着自己胸口傻笑着安慰自己的人。
湖眉山很大,还好路上有野果,走一阵子还会有水潭,累了就坐在路边休息,这样停停走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天黑的时候,叶深深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山,好像是可以绕圈的吧?
她会不会其实已经绕了好几圈?
…
…
“啊!!”
黄昏的湖眉山上,终于响彻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很久之后上山采药的童子传闻,某年某月某日啊,湖眉山上有个妖精要度天劫,结果一不小心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妖精痛得死去活来,最后大叫着消失了。
彼时叶深深欲哭无泪,看着路边一块极其眼熟的石头泪眼朦胧。石头啊石头,你怎么就那么眼熟呢?是不是昨晚咱见过?
混蛋!
一脚,带着她数不清的怨念,毫不留情地踢过去了。本来是踢在一块小石头上,结果小石头带动了树枝,树枝带动了树藤,然后轰的一声,大石头滚进了路边的藤蔓丛中,响声如雷。
叶深深瞠目结舌地看着石头滚落碾出的一条小小的道路,汗如雨下。
古人云,莫走弯路,走弯路被雷劈。
古人又云,走弯路容易碰着武林高手绝世美人以及金银财宝。
该听哪个呢?
叶深深蹲在地上想啊想,最后决定——逃命要紧,爬下去再说。
事实证明,爬下去是个非常微妙的决定,因为路越走越熟悉,越走越…诡异。
两边的路上本来是芳草萋萋美不胜收,明明山下的草木要比山上茂盛得多,但她选的这条路却不知道为什么越走越荒芜。别说是树了,连草都越来越少,最后的最后,干脆连草都没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面绝壁,像是被一把菜刀切断了的面包,干干脆脆地没路了。再回头看来路,陡峭得让人晕眩,弯延延通往山上,不知道用爬得要花上多少工夫。
冷风吹过,哆嗦。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跺跺脚哈口气,然后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叮——
铃铛?
这荒山野地的哪来的铃铛?
“呵呵——”
又是一阵轻笑声,叶深深赶忙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难道是…鬼?
“谁!滚、滚出来!”她抱着包裹往后退,边退边喊,“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我不怕你!”
阴风吹过,把山上的枯叶吹落好些,飘到了绝壁崖,发出簌簌的声响。
有个柔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又一个自投罗网的家伙,老天爷最近倒是对我不差。”
这个声音!
叶深深欲哭无泪了,这个声音很好认,因为它就跟丝锦一样柔滑,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化成了灰她都认得——是那个变态、色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