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青青把汤放下,自己去厨房拿碗盛了给他。白芨抬抬下巴:“再盛一碗。”
尤青青脸色微红:“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白芨喝了一口汤,是鱼汤,煲得发白,是下了功夫的:“先知还睡着,帮她盛一碗送进去。”
尤青青美丽的脸庞,简直就是五颜六色,表情精彩极了。她赶紧盛了一碗,说话都有些结巴:“判、判官长,您送进去吧。我不敢打扰先知大人休息。我先走了。”
白芨坐在沙发上喝汤,眼皮都没抬一下:“不送。”
尤青青匆匆忙忙地走了,他拿起桌上的汤碗端进卧室。秦菜蜷成一团,眉头紧皱。白芨伸手过去,发现她全无意识——不是睡着了,是昏了。他把秦菜揪起来,二话不说灌了她一碗汤。虽然魂魄的灼伤,一碗汤没有用。但是肚子里有点东西暖着,总也好受点吧。
他喂汤的时候,秦菜就有些意识。她睁开眼睛,那目光中竟然带着淡淡的紫色——看来秩序尊主那一下子,确实是伤到她了。白芨还是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秦菜双手搂住他的腰,顺势让他躺在自己身边,轻声道:“抱元守一。”
这是要他入定的意思,白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着她的话做了——这情况,他不入定也没事可做啊。他抱住秦菜的腰,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但是很快就觉得异样——两个人的魂魄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他正欲脱离,只觉一股温润的气息慢慢浸透魂魄——是灵气。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灵力?这是疗伤的好东西,他当然也就不走了,慢慢汲取。魂魄没有固定形状,他只觉得周围有几团明亮的、隐隐带着紫气的光影与他联成一个整体。这是……他暗自心惊——秦菜拿掉了自己的一魂,把他的魂魄当作自己的三魂之一收纳进来。用自己魂魄中的灵力替他疗伤。
他细细观察,只见剩余的九个光影之中,有两个紫气非常明显,可见是被尊主的术法灼伤的。而这两团光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无数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进去,紫气越来越淡。就像是一滴墨汁滴入大海,慢慢地被兑成了海的颜色。白芨只看得心惊——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怪不得她可以在尊主面前全身而退。
他也不再轻举妄动,安下心来汲取灵气为自己疗伤。说实话,他的魂魄需要的那一点灵气,于她根本没有影响。她是一汪海洋,而他要的只是一口井的力量。
里面的时间非常长,白芨觉得足足过一年,他的伤早好了,可是竟然也不觉得身体有其他的消耗。最后,那团光影的力量慢慢敛聚,很快与他分开,他睁开眼睛,秦菜还在他怀里,地点是卧室,完全没有变。
他站起身来,自己的内伤确实是好了。他毫不客气地把秦菜推醒,秦菜哀嚎一声,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花卷儿:“师叔你有没有人性啊,我是病人!”
白芨把她捞起来:“少装糊涂!你的术法怎会精进至此?”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老爷子……你截取了老爷子的记忆?”
秦菜抬手摸摸他的脸,白芨伸手打开:“你明知道人间的尊主还活着,为什么早先不说?你受的伤虽然看上去严重,但对你而言根本就无碍,只是为了让二爷觉得严重,对不对?你想让二爷直接对上人间的尊主?”
秦菜懒洋洋地歪在他怀里:“是啊,人间公然攻击了秩序的不羁阁。如果尊主不出现,秩序就彻底瓦解,而如果尊主出现,他就必须为秩序树立威信,铲除人间。现在二爷想退,也是退不了了。应果儿这个主意出得真是好,绝妙啊。”
白芨抬起她的下巴,她的唇角笑意若桃花:“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菜看见他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不严重,他也没往心里去。于是伸了手,帮他把那道划痕缓缓还原:“师叔,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人间收取了那么多的福禄寿数,除了用以为富人权贵续命,以维持经济来源以外,剩下那么庞大的一笔能量,到底去了哪里?我们老爷子,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为什么要自称太子?秩序号称维护天道,人间的存在就是忤逆天道,为什么两个组织可以一直并存?”
白芨只觉得心惊胆颤:“你是说,人间真正的幕后首脑,可能是秩序的尊主?”
秦菜把他的伤口化成泥,抹平之后又转化成血肉:“师叔,整个人间,就你还算是个明白人了。现在尊主既然现身了,就必须铲除人间为秩序扬威。尊主你是见过的,你认为陆少淮那点本事,能够与他抗衡吗?”
白芨没有说话,当然不可能,就算是老爷子健在,也绝非尊主对手。秦菜搂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压下来:“而你,作为人间的判官长,你是和人间绑在一条船上的,他要铲除人间,必杀三人,陆少淮、你、我。我们三个人死了,人间才算是真正的灭亡。陆少淮不靠谱,现在能够互相倚靠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虽然真相惊怖,白芨还算是冷静。人间灭亡之后,随时可以重建,它只是一个非法的组织。但是秩序不能灭亡,那是玄门正道的象征,要取得福禄寿元容易,而赢取整个玄门中人的信任却是难上加上。所以就算两个组织都在为他效力,一旦争端无法避免,他肯定会牺牲更容易重建的那一个。
“你有什么把握能够对抗他?”说真的,白芨对秦菜也没什么信心——那个所谓的尊主,似乎真的已经超越人的界限了。秦菜抿唇:“说真的,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我不介意告诉师叔一些信息,让师叔对自己的选择有点信心。我在各处的庙宇有六十余座,信徒近二十万。”
白芨冷哼:“人间的尊主有信徒恐不下百万,且全是玄门精英。”
秦菜也不着急,慢慢道来:“我的魂魄已修成分-身一万,三魂七魄,每片分-身十枚,其下可再分裂,比普通玄术师修行可增速万倍。”
白芨眸光微沉:“这点在他面前,恐怕也是不值一哂的。”
秦菜点头:“五行逆转之术我已颇有心得,从他的施术上来看,他也是修习此术。而作为先知,我可以探知阴面的各种情况。而将老爷子的术法融会贯通之后,我可以将自己带到阴面修炼。地下一天,人间一年。修炼速度可增进三百六十五倍。”
白芨轻叹一声:“如果拥有足够的时间,你或许真的可以超越他。但是他会给你时间吗?”
秦菜浅笑:“有时间啊,我们还有二爷。他是人间的首领,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是必然会同人间共存亡的。”
白芨终于现了一丝担心神色:“人间现在的状况我还不了解吗,他挡不了多久。”
秦菜点头,继而又缓缓道:“但是在秩序里面,秩序的三大元老,我师父,伺奉的是天道,而不是尊主。一旦我们将尊主的真面目揭开,他必挺身而出。他在秩序影响力还是有,必能带动一帮正义之士。吕裂石擅于见风使驼,但是其子吕……凉薄,为人正直,只要证据确凿,他必然向着天道而不是尊主。他一旦倒戈,吕裂石只此一子,也只能从之。燕重欢为人虽然狡诈,但对他的爱徒燕小飞可算是视如己出。必要时以燕小飞性命要挟。而且这个人也是趋利避祸的高手,大半个秩序元老都倒向我们了,他怎么着也得掂量。最后你我手里,还集中着整个人间的余力。这样几经整合,要对付尊主一个人,虽不说胜券在握,至少也不是以卵击石。”
白芨久久沉默,秦菜像摸小狗一样摸他的头:“何况老爷子的整个术法记忆都在我身上,说来起我也说是师叔的半个师父……”
“滚!!!”
接下来的日子,白芨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件事。但秦菜知道,他是默认了——既然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就说明他没有选择了。两个人这段时间都在装伤重,自然是哪也去不了的。
秦菜大多时间都在昏睡。她昏睡就像手机关机充电一样,是为了更快地修复魂魄、增进实力。白芨也不担心,反正她也不乱动,他索性抱着她躺下来。天色渐渐暗了,他也不想开灯。
月苋走后,他经常这样呆在黑暗里,跟自己说无所谓嘛,少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于是就真的当作无所谓了。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如果秦菜不在,判官部肯定还是有许多美人投怀送抱的……
这样一想,他就把怀里的秦菜摇来摇去给弄醒。秦菜是深度休眠,这时候醒来意识也不清楚。白芨语气不善:“起来伺候我!”
秦菜简直是悖然大怒,裹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花卷儿:“你还是不是人啊!我现在是病人!”
白芨摁住她,从她的额头亲吻下去——秦菜穿的是自己的本体,虽然皮相差一点,手感也差一点,这个时候也将就了。他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尖用力想顶开那两排贝齿。秦菜忍无可忍,抽出手来用力一拳捶在他背上。她是僵尸,那力道可不轻。白芨现在是有恃无恐的,目前正是秦菜需要他的时候,他再不拿乔可就没机会了。
而且这时候不垫定自己的地位,以后可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子。他扑上去,毫不客气地撕扯秦菜的衣服。秦菜要制他自然是有多种方法,但是正如他所知的——他需要地位,不是像谈笑、燕小飞一样的狗腿,他要高于他们,高于沙鹰。而这时候的秦菜,非常需要他。
秦菜和他对视,最后缓缓伸出手,触摸他的结实的胸膛。那指尖划过,带起令人颤栗的快感,他哼了一声,引着她的手向下,示意她快点。秦菜五指触到那个不安分的家伙,温柔拿捏。白芨微微吸气,任她服侍。
而半个小时之后,他突然握住秦菜的手,非常不满:“我要全套。”
秦菜手下不停,他粗喘着试图避开,最后实在没忍住,一泻千里。虽然畅快,但却非常不满,又被敷衍了!他摁住秦菜想再振雄风,奈何方才实在舒爽,他身体与魂魄的契合度又高,一时之间自己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秦菜咯咯娇笑,打电话给沙鹰,让他速带白芨一号过来。
白芨悻悻地哼了一声,秦菜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风情万种,她已经学会了怎么拒绝别人,又不得罪别人。
很快,沙鹰带了白芨一号过来,而且把沙鹰一号也带了过来。反正白芨这里有客房,他把沙鹰一号放在客房里,挽起袖子准备去做饭。白芨不得不披衣起床,去做饭——沙鹰的厨艺,对他而言简直是先-奸后杀。
先强-奸他的舌头,再杀死他的胃。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3=
寻一城一镇一村
第二百一十五章:寻一城一镇一村
陆少淮曾经几度传唤秦菜和白芨,秦菜和白芨都去了,两个人都作伤重未愈状。面对秩序的尊主,受伤真的是情理之中的事,陆少淮也没办法。而秩序却绝对不会因为他已陷入绝境而放弃对人间的赶尽杀绝。
尊主的复出,等于给秩序打了一剂强心针。现在不需要他出现,单是秩序其他人就能凭着高涨的士气重创人间。没有生机的,即使战胜了眼前的来犯之敌,也过不了尊主那一关。这样的想法之下,人间斗志何来?
而秦菜没有时间应付陆少淮——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增强自己的实力。陆少淮几次抵制秩序,全部被白河和吕裂石击溃。人间覆灭,似乎就在顷刻了。
这一天,应果儿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秩序袭击了春阳别墅园。秦菜这才准备出门,陆鸿煊住在春阳别墅园。
她御剑而往,不过片刻就到了春阳别墅园。里面医生、奶妈和丫头都在,她大步走进去,只见应果儿抱着陆鸿煊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应果儿一脸担心:“先知大人,二爷带人抵抗秩序的人了,我听说他们会袭击这里,实在不放心……只好让人请您过来一趟。”
秦菜走到她面前,她低头给陆鸿煊喂着奶:“有您在,我们就不怕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先知大人,不好了,秩序的人围住了春阳园。”
应果儿立刻惊慌失措地抱着陆鸿煊躲到秦菜身后:“他们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秦菜目光冰冷:“你和秩序谁作的交易?”
应果儿一怔,面色有些发白:“先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菜冷冷一哂:“愚蠢。”
外面人声越来越近,许多医生、下人都被杀害,血腥气很快漫延开来。秦菜望定应果儿,突然她的身形开始发生变化。她的个子开始变矮,头发变得略黄,看上去好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应果儿惊得目瞪口呆,秦菜浅浅一笑:“你在人间,好歹是鸿煊的生母。不管二爷或我,至少不会薄待你。投靠秩序你能有什么?”
应果儿缓缓往门口退,因为恐惧,她的声音拔得极高:“人间还剩下什么?马上就只剩一堆尸骨了!你就抱着首领的长子一块等死吧!”
秦菜语声轻柔如初:“跟谁作的交易?”
应果儿冷哼:“你死到临头,告诉你也不怕。吕裂石长老马上就到了。”
人声果然渐近,秦菜二话不说,俯身跪在她面前。
应果儿仰天长笑:“我为你作了这么久的嫁人,也到了你为我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外面的人一脚踹开两扇大门,大批玄术师很快包围了这个地方。应果儿面露喜色:“太好了,吕长老在哪里?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
她一手指着跪在面前的“秦菜”,一边叫嚷。吕裂石走出人群,他还是非常小心,上次秦菜在不羁阁的表现着实让人心惊,他不敢大意。可是……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是秦菜?别开玩笑了!!
他立刻面色大变:“小心,这是陆少淮的诈降之计!”
秩序的玄术师顿时紧张起来,几十把法器对准应果儿。应果儿顿时慌了:“吕长老,我自己尚在这里,骗你有何益处啊!”
吕裂石命人慢慢撤出去:“那丫头狡诈异常,明知我等已到,岂会坐以待毙?来人,把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一起带走!”
秦菜作瑟瑟发抖状——没有白河的异眼,谁能看得穿她的变幻之术?但是明知是围捕她,白河毕竟同她师徒一场,又怎肯亲自到场?
吕裂石押着应果儿,带着陆鸿煊离开了春阳园。秦菜不慌不忙地起身,再度御剑,离开了别墅。
秦菜就这么回了白芨的住所,白芨和沙鹰都很意外:“你让吕裂石把陆鸿煊带走了?”
秦菜耸肩:“吕裂石的人,我们早晚要用的,不必无端折损。”
白芨抬起她的下巴:“不要告诉我,你辛苦照顾陆鸿煊,是因为母性泛滥。”
秦菜更不以为意了:“秩序这次差点被人间一锅端,在玄门可谓是名声扫地。现在虽然有尊主出来撑门面,他们也更需要宽仁行事,以重建昔日正道形象。鸿煊不满一岁,他们抓过去除了仔细照料着还能干什么啊。他们只能对外宣称,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因为其父罪大恶极就迁累婴儿。秩序会好好照管,不让其再走邪路云云。”
第二天,秩序传出消息,称擒获人间首领的幼子。但在被问及会不会以此要挟人间的时候,秩序的公关部门明确表示罪不及亲友,稚子无辜,秩序会好好抚养。
两天后,陆少淮终于不支,被秩序逼入人间总部,以密术向白芨求援。白芨当然是看秦菜的意思,秦菜细细问了情况,最后不紧不慢地换衣服:“二爷有难,我们当然应该去看看。走吧。”
白芨会意,立刻抽调了人间所有剩余的力量,前往总部,营救二爷。人间的总部,是一座四十九层的商业大厦。围捕人间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尊主那样身份的人自然不屑干,这次来的是燕重欢和吕裂石。秦菜和白芨带人赶来,双方直接正面遭遇。秦菜只是交待白芨:“燕、吕手下的人我们尚有用处,减少双方损伤。”
白芨应了一声,秦菜径直行向大厦。燕重欢和吕裂石皆是大怒,尊主出现之后,他们的胆子又大了许多,这时候直接施法,欲与秦菜一较高下。但是当术法穿过秦菜的身体,所有的玄术师都停止了斗法——她的身形渐渐透明,空气中荡出透明的波纹隐隐可以看见她的轮廓。所有的术法全部穿过了她,仿佛过处无物,她是虚无。
她就这么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人群,缓缓等电梯。吕裂石恼羞成怒,跟上去各种法器交替祭出,法器打在墙上,激起灰尘无数。而秦菜安静地等到了电梯,直接上了楼。吕裂石气得火冒三丈——这输得也太没尊严了!
他命人立刻断掉大厦的电源!虽然这一招很娱乐,但是电一停,电梯也就停止运行了。他冷哼一声,正欲出口嘲笑一通以挽回颜面,突然就愣在了当场——电梯根本没有停,仍然稳步上升,最后停在了四十九楼。
吕裂石心中惊惧,就连周围几个高管都看出来了——如非尊主亲至,这里没有人是那个先知的对手。
四十九楼已经布满了秩序的玄术师,随处可见人间玄术师的尸体,死相各异。秦菜踩着他们的血肉缓步前行,陆少淮领着十几个玄术师还在硬撑。见他到来,目露喜色:“先知!速来帮忙!”
秦菜走到他面前,语声恭敬而温柔:“二爷有何良策呢?”
陆少淮拧了眉:“先知既能进来,又岂会出不去?”
他身后,陈科也赶紧附和:“先知,先救我们出去吧。”
秦菜右手扶着陆少淮,将他带往天台。他身边的十几个玄术师都是他的心腹,这时候自然拼死抵挡秩序的追杀。身后闷哼声传来,秦菜脚步微停,转头时一名玄术师以身挡住秩序的刀锋,一片鲜血泼溅在她脸上,温热腥甜。陆少淮脚步加快:“别看了,赶紧脱身要紧。”
到了天台,周围全是秩序玄术师布下的结界。吕裂石和燕重欢生怕他逃走,指挥玄术师玩命施法。陆少淮面色大变,这时候他身边心腹已然伤亡殆尽,而他,且不说实力,论经验他就不如燕重欢和吕裂石中的任何一个。这时候本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堪招架这样强猛的攻击?
他施法过度,眼睛鼻子里流出血来,最后被逼至边缘,脚下一滑仰面倒落下去。陈科喊了一声二爷,秦菜飞身上去,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他嘴里也全是血,正要说话,秦菜浅笑盈盈:“二爷,我若是您,绝不求救。”
陆少淮一愣,只觉一股力量汹涌而来,脑子里有什么突然砰然炸裂——她震碎了他的元神。目光渐渐焕散,他的手骤然失力,从秦菜手中滑出。
然后,坠落。
白芨和吕裂石在楼下斗法,有什么东西从上而下破风而来。他和吕裂石不约而同地仰起头,只见一个人一路下坠,最后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十九层楼,他摔得连腿和手都分不清楚,血肉溅出十米。
随后,秦菜带着陆少淮的心腹陈科乘风降下,她的黑袍被风扬起,若隐若现似乎整个人都将要融化在风里。
“我们的首领,已经……”她没有再说下去,白芨接话道:“营救失败,不要作无谓牺牲,先行撤离。”
有秦菜的掩护,吕裂石和燕重欢想乘胜追杀也是不能。只好眼睁睁地看二人撤走。看着地上那堆血肉,吕裂石眉头依然旧皱:“她……当真是来营救陆少淮的?”
燕重欢冷哼一声:“你管她是来干什么的?反正现在陆少淮死了,算是大功一件!”
吕裂石也想起这事,两个人对望一样,心里的小九九又盘算开来——要是能在尊主面前独领大功就好了。杀死了人间的首领啊,这可不是小事。
陆少淮死了,人间可谓是人心焕散。可惜秩序正在扬威之时,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时候如果各自逃命,只会被秩序各个击破。所有幸存的长老立刻召集了人间的残余力量,紧急商议。
白芨自然是会议首要人物之一,沙鹰如今也有资格列席。而秦菜却久久未至。元老们商议的事情非常简单——国不可一日无主,陆少淮死了,如今的人间,谁来领导?
当时众长老首推的是已退隐重出的长老谢天安,他是跟随老爷子那一辈的人,陆少淮见了他也要恭敬地称一声师叔。论辈分确实是高。这个提议一出,本来应该无甚意见,但是突然有人开口了:“我觉得,如今的人间已累在旦夕,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真正有实力能够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领袖,我们不能再墨守陈规,选什么最高辈分的长者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立刻有长老看清了说话的人,顿时脸色更差:“陈科!你说什么?”
陈科极快地看了一眼白芨,面上镇定,双手却握得死紧:“谢老,晚辈并非对您不敬,但您也应该明白,您若承继人间首领之职,在秩序的尊主面前,又有几分胜算?”他看了一眼众人,狠下心来,字字铿锵:“醒醒吧,如今整个人间,谁的实力能够超越先知大人?所以人间的首领一职,我推选先知。”
诸人大哗。
而那时候,秦菜在三画职中旁边,丽珠奶茶室。一杯香芋奶茶捧在手里,奶精的香气四散开来。三块钱一杯的奶茶,她真的好久没有喝过了。等了约摸一刻,有人拄着拐杖缓缓走过来。秦菜站起身,轻轻扶住他。
吕凉薄。他转而也握住了秦菜的手,两个人在奶茶室坐下来,秦菜叫了个双皮奶,用勺子舀了,一口一口喂他。吕凉薄安静地任她喂食。相别近八年,有太多的事想问,却都舍不得这一刻的静好。
他的五指修长,玉石一般温润微凉,当指腹滑过手心时,有一种细腻柔滑的触感。
八年离散,当年的柔情蜜语、山盟海誓还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