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只上前安慰道:“你别哭了,明儿我陪着你一起去恭王府吊唁。”
刘七巧只擦了擦眼泪,深呼一口气道:“我就是难过,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其实刘七巧难过的不止于此,而是于氏最后说的那些话,她说周珅喜欢她是因为刘七巧,那么如果不是因为她们长相相似,那于氏就不会嫁进王府,可能最后就不会死了。
这世上最现实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杜若只伸手揽着刘七巧,将她抱在怀中道:“娘子,别伤心了,人各有命,大少奶奶去了,你就让她安安心心的走吧。”
第二天一早,杜若便陪着刘七巧一起到恭王府吊唁,恭王府一片肃穆,门口扎着白布,一应的下人们都穿着粗布白衣,青梅亲自到门口领了刘七巧进去,两人给大少奶奶上过香之后,便去了王妃的青莲院。
王妃的气色比起昨日又憔悴了不少,身上穿着白色素服,头上也只带了一套银色头面,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精气神,只支着额头在榻上闭目养神。
青梅进去通报了一声,王妃这才睁开眼睛,忙让丫鬟们送茶,又喊了两人落座,这才开口道:“终究是没熬过这一关。”
杜若只开口道:“太太不用太伤心,她这病,说起来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就一直和药罐子作伴,能活到今日也是造化了,那时候太医院的陈太医是诚国公府的常客,我就长听他这么说,如今虽说她走了,终究不是王府的过错。”
王妃知道杜若是故意开导她,只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这是安慰我,可话说回来,她在诚国公还不是好好的吗?终究是死在我们王府了,便是见了国公府人,也觉得不好意思。”
说起这个,刘七巧倒是好奇了,只开口问道:“怎么没瞧见国公夫人?”
“她是昨晚上半夜咽气的,当时我们就差人去报信了,可报信的回来说,国公府人睡了,只派了身边的老嬷嬷过来照应,说今儿再来,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也还没来。”
刘七巧原以为国公府定然是昨晚就来人的,没想到压根没来,再回想一下大少奶奶千叮万嘱刘七巧的那句话,刘七巧心里便有些明白了,肯定是这国公夫人对大少奶奶也不过平平。本来就是,一个庶出的女儿,虽说嫁到了王府,终究跟自己没有多少亲厚。
刘七巧想到这里,便知道这位少奶奶原先在国公府,想来也并不是事事顺遂的,不过就是国公府的老太君疼她些罢了,如今老太君年事已高,这些事情肯定都是国公府人做主,她能嫁入王府,只怕也是老太君最后一次帮她了。
“诚国公府毕竟人多,出门总要事先准备准备,哪里像我们,只穿上衣服拔腿就跑了。”刘七巧只笑着道。
王妃只叹了一口气,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又道:“你们这一大早来的,还没用早膳吧,正好我没胃口,也好没吃,你们两个就留下来陪我一起用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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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丫鬟们便传了早膳上来,刘七巧一看,全部是清粥小菜,连一点儿荤腥也没有。刘七巧只问道:“太太最近吃的也太清单了点,是不是天气太热没胃口?”
青梅只上前道:“七巧,你是许久没在我们院子里用膳了,太太自从去年老祖宗身子不好开始,就已经茹素了,如今已有大半年的时间没碰过荤腥了。”
刘七巧心道,怪不得最近看着王妃身子越发清减了,原来是这个原因。王府里头的厨子,平常素菜做的好的,也没几个。王妃又是一个途省事的人,必定在吃喝方面从不挑拣,所以众人也就越发怠慢了起来。
刘七巧只慢慢开口道:“太太原本身子就不好,茹素本来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做素斋也是有讲究的,寺庙里的素斋师傅也都是做了多少年经验吩咐的,如今太太既然茹素了,就应该让家里的厨子去好好学一学,稍微做的精致些才好。”
王妃见刘七巧这么说,只开口道:“你别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吩咐了厨房,准备些粗茶淡饭就可以了,倒是怠慢了你们。”
刘七巧闻言,只笑着摇头道:“太太还不知道我吗?我本来就是村里出来的丫头,三餐能吃一顿饱饭也就不错了,哪里会嫌弃这些,不过太太既然要茹素,那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前两年大创,如今身子才好一些,可不能掉以轻心,如今大少奶奶又去了,少不得还要给世子爷操心,太太不保重身子可怎么行呢?”
杜若见刘七巧这么关心王妃,只忙开口道:“一会儿我回去,开两幅温补的药材送来,主要是让安神养气的,可以让王妃睡得好一些。”
里面人证吃着,外头便有小丫鬟来回话说,诚国公府的人来了。王妃又忙不迭的放下了碗筷,强打起了精神迎上去。诚国公老太君还在世,故而诚国公府还没有分家,三房的太太都来了。诚国公夫人看上去五六十的样子,倒是比老王妃年轻不了几岁,其他两房的太太看着稍微年轻些,但比起王妃,还是年长的多。
三人之中,只有二房的太太当着人面擦了擦眼角,诚国公夫人和三房的太太,一路上平静的没有半点表情。
诚国公夫人只开口道:“老太君那边原本是想瞒着的,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丫鬟,竟然说了出去,今儿一早老太君只哭的昏天黑地的,我们几个人便耽误了。”
王妃强作笑笑,只开口道:“老太君的身子,自然是最重要的,便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就是我们晚辈的错了。”
国公夫人也笑着道:“王妃说的是,老太君安安稳稳的,便是我们晚辈的福分了。”
一时间王妃陪着国公夫人略略做了一会儿,不过就半柱香的时间,外头便有小厮进来回话道:“回太太,诚国公府上的下人在门口,说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又哭晕过去了,管事妈妈只让他来给国公夫人传话呢!”
国公夫人闻言,顿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那可不得了,快去问问请太医了没有?”
那边传话的小厮忙不迭的出去问话,另两位太太脸上倒是看着平静若水,并没有国公夫人这般着急。王妃只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国公府上也有事情,亲家就先回去服侍老太君吧,六姑娘虽然在我们王府没享到福分,终究也是来转了一招,我也不会亏待她的。”
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了些,也跟着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是我们家六姑娘没这福分,说起来终究是个庶出的闺女,这样天大的福分,她是没这个命享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妃猛然就想起来,世子爷头一个死了的秦氏,也是一个庶出的姑娘,莫非…真的被国公夫人给说中了,庶出的姑娘终究命数差了点。
其实刘七巧倒是一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国公夫人,从进门开始,脸上便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之色,如果说有的话,多半也是装出来的。再说方才那个来报信的下人,从国公府到王府,大抵要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可是国公夫人才坐下没半柱香时间,就跟着来报信了。这明摆着就是前后脚出门的。
索性王妃也没有强留她们,将她们一路送到了门口。刘七巧只扶着王妃往回去,一边走一边道:“太太你看诚国公家的架势,只怕对大少奶奶也不过如此了。”
王妃只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听菁丫头回来说了才知道的,原来她的姨娘是国公府老太君的外侄女,家里落了难,年纪大了也找不到一门亲事,后来老太君没办法,就给了国公老爷当妾,那时候国公夫人正好生不出儿子,所以差点儿没气个半死。后来国公府人好容易生了儿子出来,对这件事也就看淡了,这位姨太太进门之后,也一直没有身孕,好容易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才生下了大少奶奶,自己没两年就撒手了,所以大少奶奶一直是在老太君跟前长大的。”
按照王妃这么说,那这国公夫人对大少奶奶,别说是有嫡母的情分,便是能给她一个好脸色看,只怕也是装出来的。
刘七巧只想了想,才小声开口道:“大少奶奶走之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我那时候没想明白,如今虽然也还是没明白的,倒是先同太太你说一声,好歹考量考量是什么意思。”
王妃闻言,也觉得疑惑了起来,只问刘七巧道:“她倒是有什么话,别人不说,单单只交代给了你。”
刘七巧低下头,也有些不好椅子,只开口道:“她别的倒是没说什么,就是说,让我提醒着世子爷,将来不要再娶诚国公府的姑娘了。”
王妃只默默听在耳中,心里也有些奇怪,只开口道:“她倒是多心了,如今诚国公家,也没有什么适龄的姑娘,我听着他们家的大姑娘,今年也刚刚才十二岁,连谈婚论嫁的年纪还没到呢。”
刘七巧见王妃这么说,也放下心来,只笑道:“那倒是大少奶奶多心了,不过我瞧着世子爷这次是真伤心了,这娶妻纳妾的事情,只怕还是要再等一阵子了。”
王妃只点了点头道:“罢了,如今我也不强求他了,等过些日子再提吧。”
刘七巧和杜若在王府呆了一整个上午,下午回杜家的时候,正巧就瞧见杜二老爷下值回来,刘七巧只随口问道:“二叔,今儿诚国公府有没有去太医院请大夫?”
杜二老爷只想了想道:“下午未时的时候,确实有人过来,请了陈太医过去。”
刘七巧只笑了笑,不禁摇头,这国公夫人也当真是个笨的,便是要做戏,这戏也要做整套的,一早上就说病了,只拖到了下午才去请太医,要是真病了,只怕人都要咽气了。
“瞧见了吧?我说诚国公夫人心里有鬼吧。”
杜若见什么事情都被刘七巧猜了一个正着,只笑道:“娘子,你不光可以做稳婆,还可以做捕快。”
刘七巧只笑着道:“那你就是我刘大捕快的小跟班。”
刘七巧进门的时候,杜文韬正抱着他的头号奶娘吃奶,听见外头丫鬟们齐声喊奶奶,小脑瓜子也跟着昂起来看了一圈。绿柳她嫂子见了,只侧了侧身子,把乳房往他嘴里一塞,不让他往外头看去,杜文韬见自己没辙了,也只好乖乖的吃起奶来了。
赵奶娘在一旁给他做小衣裳,见了杜文韬这机灵劲儿,只笑着道:“你这个小家伙,越发乖了,知道你娘回来了,又想着蹭奶去了?”
杜文韬哪里去听赵奶娘的话,只一个劲的吧嗒吧嗒吃奶。
刘七巧匆匆回房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见杜文韬在哪儿喝奶喝的欢,便笑着道:“今儿你倒是看上去老实的很。”
杜若这时候也洗了从房里出来,见杜文韬已经吃好了奶,嘴里噗噜噗噜的吐泡泡,便欢欢喜喜的要上去抱,赵奶娘只急忙拦住了道:“大爷今儿还是别抱孩子了,王府今儿办丧事,可别沾了不好的东西回来,沾到了哥儿身上,他晚上就睡不安稳了。”
刘七巧虽然知道这不知又是赵奶娘从哪儿听到的老迷信,不过刘七巧还是给杜若使了一个颜色,让杜若别上去抱孩子了,省得半夜杜文韬要是又哭起来,赵奶娘又是一番讲究。
杜若见刘七巧这么吩咐,自然也就老老实实的不伸手去抱了,只远远的逗了逗杜文韬,回小书房里头继续整理医案。刘七巧跟着杜若一起进去,一边为他磨墨,一边问道:“我瞧着王妃精气神实在不好,上回你给她看的时候,是开的什么药?”
“王妃这个症状,是典型的阴阳两虚,五心烦热,上热下寒,我已经给她开了药调理,她只说睡觉是能睡好一些了,但是最近王府事情多,只怕她也睡不着了,我开的方子也要再调节一下。”
刘七巧一听,这不就是典型的更年期综合症吗?不过可能是因为王妃身子受到过大创,所以连更年期都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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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七巧听杜若这么说,也是叹了一口气,又道:“总之一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太的病其实也是因为这些事情闹的。从前年太太有了生孕到现在,王府发生了多少事情,桩桩件件,那个是不要太太操心的,好容易等世子爷娶了媳妇,本以为有安生日子过了,谁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杜若放下手中的笔,只拧眉想了想道:“娘子,你也少为王府的事情操心啦,其实恭王府现在还没到艰难的时候,你们女人家,总是把子嗣问题看的太重了,世子爷如今不过二十四岁,也只比我大了两岁,我不也就是今年才有了子嗣的吗?再说了,这世道若是女子成了寡妇,再嫁就难了,可男子续弦,还是像恭王府这样的人家,那也是轻巧容易的事情,你就放下一万个心好了!”
刘七巧看了一眼杜若,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里头有些酸溜溜的,只笑着道:“怎么啦?我关心恭王府的事情,你不高兴了?”
杜若只低下头,继续翻看医案,装做爱理不理的样子:“没有啊,哪有不开心了。”
刘七巧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还说没有,小心眼。”
杜若还是硬着头皮不说话,刘七巧只上前,从身后抱着他道:“我关心王府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太太,要不是太太的帮助,我们两人怎么能走到一块呢,我知道你心里对那些破事儿不开心,你气也赌了,酒也喝了,病也发了,反正如今大少奶奶去了,世子爷迟早还是要再续弦的,大不了到时候你再赌一次气,喝一回酒,病一回?”
杜若见刘七巧这么说,只撇过头,堵住了她的唇瓣,亲吻了起来。过了良久,杜若才放开了她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小心眼,我只是觉得,如果放下世子爷的子嗣问题,其实恭王府的现状还是很不错的,王爷手握兵权,得皇上重用,世子爷又是少年将才,不可多得。”
“这句话倒是说的像些人话了。”刘七巧只笑着,松开了杜若,搬了一张椅子,在他的旁边也坐了下来,拿了一本空白的册子开始写了起来。
杜若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见刘七巧在上面写了教案两个字,杜若只好奇问道:“娘子,你写教案,是打算做什么的?”
刘七巧只笑着道:“宝育堂要开业,虽然我们原来宝善堂的稳婆有十七八个,但是她们都是各凭经验接生的,并没有系统的培训,我想把她们给集合起来,一起上几堂课,然后互相切磋一下技术,这样我也好放心。”
杜若只开口道:“那些个婆子,平常都是按照区域划分,挂靠在各个分号的,其实有些也不是家养的奴才,不过就是挂上了宝善堂的牌子,请得人更多些,当时进来的时候,二叔都有一一查问,很多婆子都已经在杜家干了十几年了。还有七八个是家养的奴才,后来精通了接生的技术之后,就专门出门给人接生,也不在府上服侍了,贺妈妈和周妈妈就都是的。”
刘七巧只一边记录,一边道:“贺妈妈和周妈妈我都见过,贺妈妈的技术已经很好了,胆大心细,我倒是不担心了,前一阵子我连刮宫术都教给她了。周妈妈是一个求稳的人,话不多,但是我看的出来,技术还是很好的,其他的妈妈,过年的时候回来领赏银的时候见过,倒是没怎么留心。”
刘七巧想着只放下了笔,继续道:“前阵子听贺妈妈说,去年一年,宝善堂的产妇出去接生的,已经没有遇上一尸两命的事情了,有几个是产妇大出血没保住,但孩子保住了的,真正孩子没了,大人保住了的,反而很少。”这也是刘七巧觉得在古代比较残酷的一点,虽然刘七巧觉得孩子的生命也很重要,但是在两者矛盾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大夫,刘七巧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保住母亲的生命。孩子可以再有,但是大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可是大多数男人觉得,大人没了,不过就是换一个老婆的事情,似乎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而孩子、子嗣,才是他最重要的根本。
第二日一早,刘七巧并没有去王府,而是让紫苏有跑了一趟,去看看王妃的身子,紫苏只回来道:“奶奶放心,现在大少奶奶的丧尸是二太太管着,太太今儿在青莲院休息着。老祖宗那边,我也去问了,最近身子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了,就还是伤心,没什么精气神。”
刘七巧闻言,也略略放心了下来,只听外面小丫鬟急忙忙的跑进来道:“紫苏姐姐大喜,紫苏姐姐大喜了。”
紫苏只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小丫鬟,问道:“在奶奶跟前,你也这般咋咋呼呼的,我有什么大喜的?你倒是说来听听?”
那小丫鬟只急忙上前,向刘七巧行了一个礼,回道:“奶奶恕罪,奴婢就是一时高兴,差点儿坏了规矩。”
刘七巧只笑着道:“有什么高兴事儿,你说出来,让我也一起高兴高兴。”
那小丫鬟只笑着道:“回奶奶,刚才李妈妈进来了,带着好些东西,说是要来奶奶这边向奶奶提亲,要了紫苏姐姐。”
紫苏闻言,脸顿时就通红了起来,只问道:“你可别在外头瞎说,万一不是我出门可臊死了。”
刘七巧忙道:“是了是了,怎么可能不是呢,我差点儿忘了,上回我回家的时候,我娘说起这事儿,说你现在已经跟了我了,按规矩不能去刘家提亲,所以我娘才让李妈妈上我这儿提亲的。”刘七巧只说着,又吩咐那丫鬟道:“你快下去沏茶,备一些小点心,一会儿我们等着李妈妈过来。”
小丫鬟只点头离去,留下紫苏还在厅里头发愣,刘七巧见了,只笑道:“怎么?你不进房躲一躲,还想见见自己的婆婆?”
紫苏只臊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福了福身子先回房躲起来了。
果然没过了多久,外头小丫鬟来传话说,李妈妈已经到了门口了。刘七巧只让连翘亲自迎了出来,在厅中等着。李妈妈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个首饰盒,另外头的院子里,四个小厮扛着两只大箱子进来,送到厅里才退了出去。
李妈妈只向刘七巧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奶奶,不瞒你笑话,这些便是我给春生存了娶媳妇用的,我这辈子就他一个儿子,也不想亏待了他。”
李妈妈说着,只喊了身后的小丫鬟上前,小丫鬟把手里的锦盒呈给了连翘,又弯腰去开那两个箱子,刘七巧见里头放着面料、布匹、还有几个卷轴,两样古董器皿,虽然这些东西对杜家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但是刘七巧知道,这些肯定是李妈妈压箱底的东西了。
连翘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套赤金头面,虽然做工一般,但是用料倒是十足,而且是新炸过的,亮澄澄的。刘七巧心道,怪不得说有钱人家的管家能抵上个乡下小地主,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刘七巧只笑着道:“倒让妈妈破费了,还去准备这些东西,我原本是觉得,紫苏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爹娘死的早,我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了她,定然是要让她明媒正娶的,其实嫁妆,我一早也给她准备好了,不过如今瞧着李妈妈您这手笔,少不得我这儿还得添补点了。”刘七巧只玩笑道。
李妈妈闻言,也只笑了起来道:“奶奶说什么玩话呢,说起来这些东西,也都是主子们平日里赏的,我也不懂值钱不值钱,不过就是压箱底罢了,按理说,原还是要请个媒人来提亲,可我心里想着,不如我亲自往少奶奶这儿跑一趟算了,我也许久没往少奶奶院子里来了,正好来看看少奶奶和哥儿。”
“李妈妈,你平常事情忙,我这边走动的少也是常事儿,难得今儿来了,留下来用个午膳再走,正巧我们俩个把紫苏的婚事定一定,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早些办了,你也好早些抱孙子。”
刘七巧这一席话说的李妈妈眉开眼笑的,只跟着道:“少奶奶要是能这么想,那可太好了,我们家春生也二十多了,看着大少爷如今都抱了儿子了,那傻小子可眼馋的很呢!只是前阵子少奶奶怀着孩子,我们便是再着急,也要等奶奶身子恢复利索了,才能提这个事儿。”
“李妈妈你放心吧,其实我一早就想着这事情呢,紫苏比我大上半岁,按例说我这都生了,她才成亲也是晚了。”
李妈妈只急忙摆手道:“那到不晚,正经大户人家,把丫鬟留到个十八二十也是有的,是奶奶你宽厚,为下人着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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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儿留了李妈妈在百草院用午膳,所以刘七巧没有去如意居用午膳,杜太太还命人送了两个菜过来,说是特意赏给李妈妈的。李妈妈瞧着服侍的人里头没有紫苏,知道紫苏定然是脸皮子薄,不敢出来,只小声对刘七巧说:“奶奶,不如喊了紫苏和其他姑娘一起来吃吧,这一桌子的菜,我们两个也吃不完。”
刘七巧明白李妈妈的意思,只怕其他姑娘就是个陪衬,她心里就想着紫苏能陪她吃饭呢!刘七巧只笑着道:“连翘,你去喊了紫苏过来一起吃饭,今儿李妈妈发话了,你们两个可都要当陪客。”
连翘只笑着道:“瞧奶奶说的,让紫苏当陪客就够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奶奶你等着,我这就去喊紫苏过来。”
过一时,紫苏果然从房里出来,刘七巧一看,这丫头还特意换了一身半新的衣裳穿在了身上,只上前朝着李妈妈行礼。
刘七巧见厅里服侍着的丫鬟们,只开口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们服侍了。”
紫苏见李妈妈在,哪里敢坐,只上前拿着公筷为刘七巧和李妈妈添菜。刘七巧见她忙前忙后的,只笑着道:“我是请你来吃饭的,谁让你来帮忙的,你就安生点,坐下一块儿吃,你没瞧见李妈妈这都不吃了吗?”
李妈妈闻言,急忙收回了看着紫苏的眼神,扒了两口饭道:“我吃,我吃,我正吃着呢!”
紫苏这才不太好意思的坐下,陪着两人一起用午膳。
到了下午,李妈妈这边得了刘七巧的首肯,只高高兴兴的走了,刘七巧只把紫苏喊到跟前,把李妈妈带来提亲的东西都让紫苏一一看了一遍,这才开口道:“这些东西,是李妈妈给你的聘礼,你若是想留下一两样给你姥姥姥爷的,只尽管拿了,到时候我会在你的嫁妆里头添补进去。”
紫苏瞧了一眼那些东西,知道春生家能拿出这些东西也是不容易了,只急忙道:“奶奶说这话倒是小看了我,这一年奶奶没少赏东西,私下里我也让春生悄悄的给我姥姥姥爷带了不少东西回去的,这些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刘七巧笑着道:“你不能要,我自然也是不能要的,那就放起来到时候充做嫁妆,一起抬回去得了。”
紫苏见刘七巧这么说,也只认同的点了点头。里头才商量完事情,外头小丫鬟只跑进来传话道:“奶奶,绿柳姐姐从公主府回来了。”
小丫鬟话才带到,绿柳就从外头挽了帘子进来,只开口道:“才进院子就听说紫苏姐姐的婚事定了,我倒是要好好恭喜紫苏姐姐了。”
紫苏脸色微红,知道绿柳回来定然是有事要和刘七巧商量,便带着小丫鬟一起下去了。
刘七巧见绿柳这一路赶得脸色通红的,只等她斟了一盏茶,喝了下去,才开口问道:“怎么今儿这个时辰回来,不早不晚的,顶着一个大太阳。”
绿柳喝过了茶,喘过了气,这才开口道:“这不是刚刚押着人往顺天府尹去,顺路就回来瞧一瞧了。”
“你还真压着人去顺天府尹去了?”刘七巧这会儿倒是也有些好奇了,只追问道。
“去了,不过还没到门口呢,那婆子就吓得中暑了,我好心把她送回她家里了,她家里人看着这架势,害怕了起来,凑了一百两的银子,说着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刘巧只冷笑道:“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种人家能一下子凑一百两银子出来,只怕还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呢。罢了,既然她们肯给钱,那就算了。”
绿柳只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来,递给刘七巧道:“零零碎碎的一大包,我称过大约有一百两,我在那边住着也不好收着这么多银子,就先送回来给奶奶了。”
刘七巧只接过了银子,放在一旁,又对绿柳道:“那这样的话,公主府那边明天就把所有的要去赵王府的下人归档,你直接把名册送过去,让她们自己过去报道。”
“奶奶,有两家说是反悔不想去的,奶奶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呢?”刘七巧只问绿柳道。
“我的意思自然是让他们过去,这种事情就跟生孩子一样,还能反悔吗?”
刘七巧只笑着道:“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去,还有一件事,你明天一并安排一下,从后天开始,凡是自愿留下的那几户人家,从八岁到四十岁的女性,每日早上巳时,全部到前院大厅集合,我让贺妈妈给她们讲课。”
“讲课?讲什么课?”绿柳也好奇道。
“就是讲一些常识,还有怎么照顾孕妇产妇以及初生婴儿的课,你也要去听。”
绿柳只一脸郁闷道:“我也要听吗?”
“当然要听,以后你可是绿柳大管家,你要是不会这些,怎么管得了别人呢?”
刘七巧吩咐好了事情,命紫苏送了绿柳回公主府,又让紫苏顺道去了长乐巷的宝善堂,把贺妈妈给请了过来。
贺妈妈听说刘七巧找她,只笑着道:“亏的奶奶今日才找我,要是前两日我都还没在这儿呆着,最近天气稍微凉快了点,生娃的人家又多了起来,昨儿我头尾跑了三家。”
紫苏只笑着道:“妈妈你放心,再过几个月,妈妈就不用跑来跑去接生了,只要在宝育堂呆着,自然会有产妇过来让您接生的。”
贺妈妈闻言,只皱起眉头道:“前一阵子是听说了大少奶奶要办宝育堂的事情,可我私下里想了想,只怕愿意来的人不多吧?大户人家家里头呼奴唤婢的,何必跑到外头来生孩子。小户人家本来就没几个钱,要是来宝育堂生孩子,少不得还要多花几钱银子,您说这万一宝育堂开了起来,没生意怎么办呢?”
紫苏只笑着道:“妈妈你就放一万个心在肚子里,您啊,别担心生意,只负责接生就是了。”
贺妈妈见紫苏这么说,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只问道:“紫苏姑娘,你知道奶奶请过过去,是为了什么事儿吗?”
“听说好像是要让您给公主府那边的那些下人上课去,我也不清楚,您跟我回去了就知道了。”
贺妈妈闻言,只连连摆手道:“这我可不行,让我接生也就算了,上课,这课应该怎么上?我自个儿都不识字,怎么给人上课?”
“这我就不知道了,您还是听奶奶的安排吧。”
不一会儿,贺妈妈跟着紫苏进了百草院,刘七巧命小丫鬟送了茶上来,才开门见山的提起了上课的事情。贺妈妈一杯茶没来得及喝完,只放下茶盏,急急忙忙道:“奶奶快别,我这大字不认识几个,怎么能给人上课呢,那不是会被人家笑掉大牙了。”
刘七巧只开口道:“贺妈妈,您不用谦虚了,你接生我也在边上瞧过几次,我自己也是您接生的,在这方面您的经验比我丰富,再说了,又没说教课的都是要识字的,这样把,与其说是让你去教课,不如说是让你去收个学徒,只不过这学徒呢不是一个,是这么多人,你也不必讲的太详细,那些压箱底的技术自己留着,就只说一说,怎么照顾孕妇、如何安慰产妇、还有新生儿生出来之后,第一步应该怎么护理。以后她们都要在宝育堂上工,要是这些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我如何放心让她们留下。”
贺妈妈听刘七巧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奶奶是让我训几个丫鬟呀,瞧把我给吓的,只要不让我真的跟先生上课一样的,那就行,这些东西靠嘴说说,等以后要是真的有了客人上门,在我身后看着做几天,也就会了。”
“那这样就太好了,贺妈妈您看一下几天能讲完,这讲课的银子我单独再给您。”
贺妈妈只推脱道:“哪里敢要主子的银子,我本来就是杜家的家生子,原本就只在府上服侍,如今太太能让我出去,赚了拆红的银子一分不要我的,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能再收大少奶奶的银子呢。”
“这可不行,在我这儿没有这规矩,你替我讲课,我就要给你银子,这是规矩。”刘七巧只说着,命紫苏从房中的钱匣子里头拿出十两银子来,递给贺妈妈道:“这样吧,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准备讲上个五天,我后天再请个会识文断字的,把你每天讲的内容都记下来,这样若是下次来了新的下人,你就可以照着本子讲了。”
贺妈妈见刘七巧想的周到,只连连点头,忽然又想了想道:“奶奶,下回可得让识字的人讲了,我这不认识字,就算他记了下来,我不认识呀…”
刘七巧只笑着道:“好好好,到时候让他提醒着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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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杜若就知道了刘七巧要请贺妈妈给宝育堂的丫鬟们上课的事情,杜若只笑着道:“你倒是想的越发周全了,便是宫里的医女,只怕也没有学过这些,不过就是学了一些简单的医理,跟在太医身边打杂而已。”
刘七巧只笑着道:“我们现在是要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要处处谨慎的,若是我们宝育堂的下人还不如人家家里头的下人服侍的好,那她们又何必花了银子过来呢。说起来,再我前世那个地方,还有一种职业,叫做月嫂,专门是负责给产妇坐月子和照顾小孩的,好一点的月嫂,很多人家都排队要呢!”
杜若只好奇道:“你前世那个地方的人脑子可真灵活,这种也能想出来。”刘七巧只笑着道:“没有想不出,只有做不到,不过其实我现在觉得,这儿也挺好的,有杜若若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地方。”
刘七巧说完,只低头备课,写过几笔之后,抬起头才看见杜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刘七巧只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哎呀,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不用太感动了,再说还有韬哥儿呢,咱以后就是快乐的一家。”
杜若见刘七巧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只一边点头,一边道:“明儿我要跟二叔说说,你这办法确实很好,其实宫里头也缺这样的宫女。”
没想到两天之后,太后娘娘下了一道懿旨,说是请了刘七巧和贺妈妈,先进宫给宫里头的宫女和医女讲一下这些课程,无比保证皇上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开枝散叶,保证每一个皇家子孙都可以茁壮成长。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刘七巧自然是不能辞退的,只顶下了日子,进宫给宫女讲课。
太后娘娘为此,还亲自问皇上借了殿试的宣和殿来给刘七巧讲课。太监领着刘七巧和贺妈妈从大殿的正门进去,只见宫女、医女们都席地而坐,每个人前面都放着一张小几,上头放着笔墨纸砚,这架势哪里像是来听课的,倒是像来靠状元的。刘七巧才进去,就看见容嬷嬷迎了上来,容嬷嬷只开口道:“七巧,这讲课的地方,可够排场了?”
刘七巧只站在台阶上看了一眼,这黑压压的,上百个宫女坐在前面,见了刘七巧,只都行礼道:“杜夫人万安。”
刘七巧只点头还了礼,才又对容嬷嬷道:“嬷嬷,你这是吓唬我呢!我只当十几个人的小院子,我们一起说话,讲讲经验而已,你这派头,我倒是不敢说了。”
正说着,从大殿的外头又进来几个人,刘七巧抬头一看,见是杜二老爷带着太医院的全体太医们也都来了。这哪里是普通的讲课了,简直就是一次学术讲座了。站在一旁的贺妈妈扯了扯刘七巧的袖子道:“奶奶,人这么多,我…我可讲不出来,我尿急。”
刘七巧知道贺妈妈是紧张的,其实前几天贺妈妈在给宝育堂的人讲课的时候,讲得那是相当的精彩,几个年纪大的婆子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起当时自己生孩子的经历,从那中间得出经验来,便是那些没生过孩子的姑娘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的。可如今这浩浩荡荡的人坐在这里头,且都是一些没生过孩子的文化人,只怕贺妈妈能说话不结巴就很不错了。
刘七巧只侧身拍了拍贺妈妈的手背道:“妈妈别紧张,不过就是多几个人罢了,你要是紧张,就到后面去听着,咱今天来也已经来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吧?”
贺妈妈只点点头道:“我原本还以为,就跟在公主府那边一样,就是大家围着一起说说话,这阵势,老婆子我腿软了。”
容嬷嬷见状,只把贺妈妈给领到了最后面,刘七巧这才在前面台阶上的矮几前坐了下来,看着一屋子的年轻姑娘们,开始讲课。
“首先,我要问一问大家,大家今儿过来听课都是为了什么?”
下面的人听见刘七巧开口发问,只一个个愣着看刘七巧,谁也不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儿,见刘七巧这边不慌不忙的,下头的人倒是有些摸不清状况了,只窃窃私语了起来,刘七巧指了一个在下头窃窃私语的宫女问道:“你先来说说,你什么要在这儿听课?”
那姑娘只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太后娘娘的旨意,说是每个宫里头派个通文墨的心细的宫女,过来听宝善堂少奶奶给我们讲课,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刘七巧只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曾经服侍过孕妇的,举起手来我看看。”
这话一出,倒是有几个宫女举起了手来,刘七巧瞧着那宫女有些眼熟,只喊了她站起来,问道:“那我问你,服侍孕妇和服侍一般人有什么区别?”
那宫女只拧眉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其实…好像也没有特别的不一样,就是三餐饮食,主子的口味变了,还有一些饮食宜忌,好多东西以前能吃的,有了身子就不能吃了。”
刘七巧只点点头,又喊了另外一个宫女补充,那宫女只开口道:“最大的区别就是,主子有了身孕,性子会比以前急躁些…”她说着说着,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边上有宫女只玩笑道:“好呀,你敢说萧妃娘娘的坏话。”
刘七巧只解释道:“这可不是坏话,这都是正常的,有了身孕之后,人的身体里因为有了新的生命,所以会打破我们原来的平衡,而这种平衡打破了之后,会产生很多现象,包括恶心、呕吐、情绪急躁、出恭的次数增多。还有一些人会因为这些现象,陷入一种忧郁的状态,甚至脾气暴躁。”
大家听刘七巧这么说,纷纷有了点兴趣,睁大眼睛继续听。只听刘七巧继续说:“除了这些身体上内在的变化,最外在的变化那就是孕妇的肚子会慢慢的大起来,这是直接影响孕妇的第一因素。所以在这个时候给予孕妇更多的关心,让她们客服心理上和审理上的不适,是至关重要的。皇上日理万机,所以这些事情就得交给你们这些服侍的人。”
大家听刘七巧这么说,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说:“从来没听说过怀个孩子还这么复杂的。”
还有人说:“我娘说了,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生孩子当真有这么多讲究的吗?”
刘七巧也不着急,等大家伙讨论的差不多了,才又开口问道:“刚才那两位服侍过怀孕主子的姑娘,我问你们,你们主子当时怀孕的时候,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
这问题谁敢回答呢,谁回答那不就是等于背地里说主子坏话吗?所以刘七巧也不等她们回答,就继续开口道:“女人怀孕,身材走样,大腹便便,要是唯心的让你们说好看,实在也说不过去,而且怀孕的过程中,很多人会出现脸上长斑、腹部长纹、小腿变粗,身材臃肿。试想各位主子们没怀孕的时候都是纤纤家人,一怀孕就变成了这个模样,谁的心里头会高兴呢?”
下头人终于有人点了点头,又有人道:“能给皇上开枝散叶,那是天大的好事,娘娘们怎么会不高兴呢?”
刘七巧便又接着道:“这就是我要说的下一点,忧愁。先不说别的,大家伙就想想自己吧,自己要是一个男孩子,会被送进宫当宫女?相信很多人都会回答不会,这就又是一个问题,在子嗣方面,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在产妇的心里根深蒂固,所以她会因为男女问题担忧。我相信在座的人,有九成以上的人希望头一胎能生男孩,还有一层觉得头一胎生女孩也无所谓的人,心里肯定想着,大不了多生几个?”
众人再一次被刘七巧给说中了心事,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七巧这知道,在这里宣扬男女平等那是没有用的,唯一可行的,就是让她们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有用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达到相对的平等。
“但是我想说,虽然我们想要生男孩,但是这世上若是只有男子,阴阳不和,那么下一代就会越来越少,因为只有我们女性,肩负着生儿育女的重任。”刘七巧说着,只对着最后一排的几个太医道:“所以各位太医,一定要好好对待家里头的娘子,她们为你生儿育女,可是辛苦的很呢!”
宫女们闻言,只望后面瞧了瞧,见几个老太医都不约而同的抬起袖子遮脸,只有杜若泰然自若的坐在那边,眸中含笑的看着刘七巧继续讲课。
“好了,下面我们继续回归正题,从一个孕妇怀孕开始,作为照顾她的人,我们应该如何去了解她,帮助她,从而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今天,这就是我所要讲的内容。”刘七巧一口气说完,原本的一些紧张情绪也因为刚才轻松的气氛变淡了。大家都很自觉的开始抬头看着刘七巧,准备听她讲课。
杜二老爷身边的老太医只捋着山羊胡子,一个劲的点头道:“小杜,这么厉害的媳妇,是怎么被你娶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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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七巧看着宫女们听完了她的课,一个个卷着几案上写的密密麻麻的手札离去。杜若也在那边奋笔疾书,写完最后一个字,舒了一口气。刘七巧走到杜若跟前,发现杜若的笔记清晰明了,尤其是一手蝇头小楷写的特别秀气。
“七巧,你今儿讲的可真好,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站在讲台前,还有这种气魄,简直让我自愧不如。”杜若只抬头看着刘七巧,夸赞道。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不靠谱的,我要问二叔。”
那边杜二老爷正在和一旁的同僚说话,听见刘七巧问他,只转头道:“大郎说的没错,可惜七巧你是个女的,如果是个男的,到了朝堂上,只怕也可以舌战群雄了。”
刘七巧只玩笑道:“二叔怎么跟大郎一样,就说讨好我的话,听着都不诚恳,不好。”
“那要是他们说的不诚恳,朕说的定然是错不了的。杜夫人,方才你的讲课,朕在外面也听了几句,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怪不得母后非要我将这个宣和殿让给你用,朕原本还不太乐意,所以特意过来看了看,如此看来,杜夫人果然非同一般,配得上宣和殿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忽然皇帝从外面冒了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