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爷见杜二老爷这么说,只点头道:“甄选太医极为严格,杜家若不是有先皇的旨意,也不可能可以面试入太医院,二弟到不必过于担心,若是真的有人举荐,让那济世堂的少东家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杜二老爷只点点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太医院也不缺人,只要我这边不要人,也没有人会想到给太医院塞人。”

这话倒是听的很有道理,杜老爷只点了点头,杜二老爷又道:“杜莘和杜茂,两人在学中的成绩也是平平,我正在想,改日还请大哥一起考一考他们两个,看一看哪个是学医的料子,就让他学医好了。”

杜老爷只拧眉想了想,笑道:“还是让杜茂学医吧,至于杜莘,”杜老爷拧眉细思,继续道:“苏家无后,皇上如今又如此器重苏大人,只怕苏姨娘未必没有别的想法。”

杜二老爷听杜老爷这么说,也只点头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全,其实苏大人临死之前,倒是曾跟我提过,想让杜莘过级到苏家的事情,可是你知道老太太这脾气,只怕多半不会答应的,所以这事情我便一直没提起,我的意思是…”

杜老爷闻言,只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就让杜莘考科举,杜茂学医吧,不过这事情最好还是跟孩子商量一下,如果杜茂不肯学医,还有荣儿。”

刘七巧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杜老爷所说的荣儿,就是韬哥儿的小叔叔杜荣。不过要等杜荣学医,那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到时候只怕杜文韬都可以跟着一起学了。

刘七巧只笑道:“那感情好,让韬哥儿跟着一起学医才好呢!”

杜蘅听刘七巧这么说,也着急道:“还有瀚哥儿和杰哥儿,一起教了吧,我是木鱼脑子学不会,我就不信我两个儿子没一个聪明的?”

杜二老爷闻言,只摇头道:“都去学医了,那家里的生意要怎么办呢?”

杜蘅只低头不说话,杜老爷便开口道:“如今安济堂重新开业,一共是六家铺子,这刘家铺子我就全交给二郎去打理,这铺子的店契如今在我的手中,可那是朱家姑娘送给七巧的,我们不能白拿来用,所以我打算以安济堂一半的利润作为租金,每年给朱家利钱,如果她不肯要,那就给她等价的银子,这店就算是盘给了我们宝善堂了,七巧,这事情还得你去处理一下。”

“朱姑娘她们全家已经回安徽老家去了,只怕这几年都不会回京城了,我会给她写信过去,把事情告诉她,相信她也是愿意看见宝善堂能够重开安济堂的。”刘七巧只开口道:“下次朱姑娘再回京,只怕是要称包夫人了。”

杜若闻言也是一笑,更是拍了一下杜蘅的肩膀道:“二弟,以后安济堂就看你的了,我们兄弟两个,一起把安济堂撑起来。”

杜蘅这也是第一次放手做事,心里也很激动,只笑着道:“大哥,那招募大夫的事情,可要大哥帮我摆平了,我又不懂医术,三言两语就被人骗过去了,别招回来个蒙古大夫,倒是把百姓给害惨了。”

杜若只笑道:“没问题,到时候我亲自去帮你挑选,其实医术如何很好鉴别,首先要搭得一手好脉,其次就是要看病准,不只是背医书,学会了融会贯通,见了病人自然就不慌张了。”

杜若说起医术来,就这样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刘七巧不禁看呆了,只觉得这样的男子,他天生就应该为了救死扶伤而活着,有着胸怀百姓的医者之心。

“那我可就谢谢大哥了。”

沙漏一点点的流逝,时辰已是不早了,杜老爷送走了杜二老爷和杜蘅,将杜若和刘七巧留在了书房。

杜老爷只叹了一口气道:“杜家总有分家的一天,可是宝善堂不能分,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宝善堂的招牌必须要留给嫡长子,所以宝善堂我会传到大郎你的手中。”

杜若见杜老爷一下子说出这么沉重的话题,顿时也觉得有些无措,更不知如何对答。倒是刘七巧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杜老爷这次叫他们进来的目的,只开口道:“爹是想把安济堂经营好了,日后分给二叔他们吧?”

杜老爷没想到刘七巧一句话就把他的心思给挑明了,只瞪了刘七巧一眼道:“七巧,你这一点就太不可爱了,好歹给我留些面子。”

刘七巧只勾唇笑道:“其实爹你一早就想过,不能让二叔他们空着手分家,可是又不能把宝善堂给二叔,还不能让二叔他们出去开和宝善堂同样的药铺。要想一个完全的办法,真的是很难的。”

杜若听刘七巧说到这里,也完全明白了,只开口道:“爹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杜老爷只点点头道:“七巧说的没错,为了这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你二叔不是一个经商的人才,可是你二弟在这方面确实有才干的,我不能埋没了他,也不想你二叔他们分家之后过的太过清苦,二房人多事杂,不想我们大房人丁简单,要是没有一门稳定的收入,只怕他们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杜若这时候心里却已经是满满的感激,只有些自责道:“可是父亲,我对经商之道,确实没有什么兴趣,更别提去经营,将来这宝善堂…”

杜若的话还没说完,杜老爷只摆了摆手道:“你有七巧,你怕什么?”

刘七巧也从不知道杜老爷如此看得起她,一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开口道:“爹,您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爹您放心,我保证,我会让大郎安安心心的当他的大夫,做他想做的事情,一生只精研医术,不用为这些俗务烦扰。”

杜若这会儿已经感动的涨红了脸,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刘七巧,似乎想起了她们在林家庄初见的那一天,刘七巧一双杏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当时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凶悍的姑娘,将来也不知道要去搓磨谁…

刘七巧见杜若一时看着愣怔了,只又睁大了杏眼瞪了他一下,杜若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眼神,悄悄低下头,忍不住伸手勾了勾刘七巧的手指。

这些小动作如何能瞒得住作为过来人的杜老爷,杜老爷也只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两人闻言,便兴冲冲的告退,谁知杜老爷又补充了一句道:“明儿是茵姐儿出阁的好日子,你们两个要保存体力,好好待客。”杜老爷说完,又极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348

被告知要保存体力的两人回了百草院之后,倒是越发睡不着了。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可谁也没睡着,刘七巧索性靠在了杜若的胸口,伸着指尖在他胸口滑来滑去。杜若的胸口凉凉的,大夏天靠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热。杜若一把抓住了刘七巧的手指,笑道:“别乱动了,早些睡吧。”

刘七巧点了点头,将头靠在杜若的肩头道:“相公,也不知道老爷这样的安排,二叔他们会接受吗?”刘七巧作为一个现代人,其实还是比较崇尚公平公正的原则的,虽然她知道古代的兄弟之间是不平等的,嫡长子享受到的权利比起别的儿子来说,都要大的多,但与此同此,嫡长子也担负着家族兴盛的重任。

“二叔应该不会不答应的吧,至于二婶子,她在二叔面前也不敢说什么,我觉得这事情应该是有谱的。”

刘七巧迷迷糊糊中嗯了一声,抱着杜若的胳膊睡了,杜若扭头,看见刘七巧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面无表情的睡了,看来也是困极了,忍不住理了理她的发丝,用手枕着头,阖眸睡下。

第二天一早,刘七巧可算是起了一个大早,不过去往漪兰院的时候,杜茵的妆容也已经画好了。刘七巧上前打量了杜茵一眼,平常看着还有几分少女气息的姑娘,被这一套浓妆艳抹下来,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长相了,身上穿着鲜红的霞帔,脸上的粉上的重,笑起来都有几分不自然了。

杜芊只笑着道:“当新娘子就要被画成这个样子吗?我瞧着大姐姐这会儿连笑一笑都难了,感觉这脸上的粉都要掉下来了。”

杜茵原本正一本经的让奶娘和丫鬟摆弄,听杜芊这么说,只笑道:“你要死了,说了不能笑还偏偏要逗我笑,你是存心的吧,看你出阁的时候,我怎么放过你!”

杜芊急忙躲到了杜苡的身后,笑道:“我现在还没出阁呢,大姐姐你就慢慢等着吧。”

刘七巧走过去,看着奶娘为杜茵带上了凤冠,杜茵站起来,显得比往常更高挑动人。这时候外头有小丫鬟传话道:“老太太、两位老爷、两位太太都到了。”

丫鬟们扶着杜茵出门,杜老太太、两位老爷、两位太太都已经按齿序落座。杜茵来到厅中,丫鬟送上了蒲团,杜茵只跪下来,给杜老太太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道:“老太太,孙女给您请安了。”

杜老太太这会儿是悲喜交加,只一边笑一边擦眼泪道:“好好,出嫁了那就是大人了,以后要孝顺婆婆,相夫教子。”

杜茵点头应了,又向杜二老爷和杜二太太磕头道:“爹、娘,以后女儿不在家,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的。”

杜二太太饶是再要强的性子,看见杜茵跪在自己面前辞行,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起身把杜茵扶了起来道:“你放心,我和你爹自然是会好好的,你以后要常回来看看我们,看看老太太。”

杜茵一边点头一边拭泪,又走到杜老爷和杜太太的跟前,依旧跪了下来道:“大伯、大伯娘从小就疼我,把我当亲生闺女一样,大伯娘也知道,我从小对大哥哥,比对二哥哥还要亲几分,大伯、大伯娘以后也要保重身体,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杜太太这辈子没生个闺女,可是当初自己出嫁的时候,母亲哭红的双眼她还是记得的,如今杜茵出嫁,虽然是个侄女,毕竟看着她长大,此时倒是万般不舍得。

众人正都落泪,外头杜蘅跑了进来道:“姜家的花轿已经到门口了,大哥正在外面考妹夫学问呢,我插不上嘴就回来了。”

这时候杜家的大门口也正热闹,杜若带着杜芸、杜莘、杜茂三个人联合狙击姜梓丞。不过姜梓丞的战斗力也是杠杠滴,人家好歹也是一个状元之才,如何能被几个小屁孩给难住,所以杜莘和杜茂一早就已经败下阵来,这时候迎战的正是杜芸。

杜芸今年刚满十五,脸色白皙,身条颀长,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和杜若两人都是兰芝玉树一样的人物。

只听杜芸问道:“我们今儿既然是娶亲,自然是要喜庆的,也不去做那些时政文章,就来对几个喜庆的对子。”

姜梓丞和杜芸如今是学友,也知道杜芸的学问在玉山书院里头小有名声,只应道:“好说好说,还请堂弟出对子。”

这时候杜家门口早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无不指指点点,一是说骑在马上的公子仪表堂堂,乃人中龙凤。也有人说迎客的那几位杜家少爷,个个都是风度翩翩,就连两个年纪较小的,也长得一副好相貌。

杜芸抿唇想了想,只开口道:“我的上联是: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姜梓丞骑在马上,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围观的百姓虽然有不太懂对对子,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由摆手叫好。杜若站在一旁由衷的点头赞叹。杜芸眼中也多了几分赞叹,只又开口道:“喜酒杯杯喜事喜逢喜日子。”

杜若闻得杜芸说出这个上联,也拧眉思考起来,就连杜莘和杜茂两人也皱折眉头一起思考。杜若想了一会儿,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对子确实有些犯难。

只见姜梓丞不慌不忙的抬头想了想,笑着开口道:“我有了,这下联是:新风处处新人新开新家风。”

众人闻言,又个个赞叹了起来。姜梓丞道:“事不过三,你再出最后一个对子,我要是答上了,你可要放我进去。”

大家伙也跟着起哄道:“放新郎进去、放新郎进去。”

杜若闻言,只笑道:“那好,最后一个对子,由我来出吧。”

姜梓丞看见杜若出马,只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忙开口道:“表哥,这可不行,你那些中药对子,我可一个答不上来,小弟下马给你行礼了。”姜紫丞说着,就要下马,杜若忙按住他道:“那听你的,我不出中药对子,你可听好了。”

杜若说着,开口继续道:“娶贤妻嫁郎君不忘父母养育恩。”

姜梓丞听到这一句联,顿时红了眼眶,只下马对着杜若作了一揖道:“表哥的教诲,梓丞没齿难忘,这句下联,梓丞对出来了。”姜梓丞才发话,外头看热闹的人便问道:“下联是什么?新郎官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呢?别打哑谜啊。”

姜梓丞见大家都问了起来,只笑着道:“这句的下联是:结良缘立家业常念兄弟手足情。”

众人一听纷纷赞好,杜若只将姜梓丞扶了起来道:“进去吧,大妹妹在里面等你呢!”

姜梓丞又向杜若作了一揖,这才迈出步子到里头去迎新娘子。

这时候杜茵早已经在里面等了许久,外头小丫鬟也来来回回的跑了几遍,只说门外不让进来,还在考新姑爷对对子呢。杜茵心里就着急的很,刘七巧便笑道:“你一个要考状元郎的相公,难道还会被几个对子给难住了?快别担心了。”

杜茵又羞又冏,只开口道:“今儿天气热,我是怕大哥哥在外头站久了,身子吃不消。”

杜芊闻言,只笑道:“姜家表哥一路骑着马,还要穿着厚厚的喜服,只怕更吃不消,大姐姐你怎么不关心关心姜家表哥呢,不对不对,从今天起要改叫姐夫了。”

众丫鬟婆子都笑成了一团,杜茵只捂着脸不说话,这时候外头小丫鬟跑进来道:“来了来了,姑爷往漪兰院来了。”

刘七巧闻言,急忙就站了起来道:“快…快把红盖头盖上,快,你们几个把门给关上,不能让他那么简单进来。”

杜茵见众人手忙脚乱的安排,只问道:“你们关门做什么呢?”

刘七巧笑道:“不关门,他直接就进来把你迎走了,你就这么着急走吗?”

杜茵又红了脸,也不说话,任由婆子把红盖头给盖上了。过了片刻果然听到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姜梓丞来到了厅中,见杜老太太、杜老爷夫妇、杜二老爷夫妇都坐着呢,十足是三堂会审的架势,也不觉背上一寒,原来那些暑气也吓掉了三分,只忙不迭一一下跪行礼。

最后还是杜老太太发话道:“茵姐儿就在房里,你去把她迎出来吧,以后好好对她。”

姜梓丞如临大赦,只急忙起身往房里去了,这会儿门正关着,姜梓丞也不懂,只敲了敲门道:“茵儿,是我,你出来吧。”

刘七巧便挑头问道:“外面的人是谁呀?我可不认识。”

姜梓丞一听不是杜茵的声音,顿时脸涨得通红道:“各位好姐姐,烦劳各位姐姐把门开一下,让晚生进去接茵儿。”

众丫鬟都哈哈笑了起来,姜梓丞的脸又涨红了几分,刘七巧便问道:“你是谁呀,来接茵儿,茵儿又是谁?”

姜梓丞这会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抓耳挠腮的,倒是杜蘅知道里面人是个什么意思,只凑到了姜梓丞的耳边耳语了两句,只见姜梓丞瞪大眼珠,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更了,这才结结巴巴开口:“晚生是…是姜梓丞,是茵儿的相公,茵儿是我的娘子。”

众人见姜梓丞终于说了这样的话出来,只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候外头有人忽然喊道:“快来抢红包呀!”

里面的丫头们闻言,只忘了堵门,开了门就出去抢红包去了。姜梓丞趁乱进去,牵上了杜茵手中的绣球。

349

众人来到了厅中,便有丫鬟上前扶着杜茵,大家都已经在门外送别,杜茵跟着姜梓丞走了两步,忽然转身,又对着杜老太太跪下。姜梓丞见杜茵下跪,也跟着敛袍跪下,和杜茵一起恭恭敬敬的给杜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

杜老太太这时候也是老泪纵横,她一辈子只生了一个闺女,却没到出嫁的年龄就病死了,如今杜茵出嫁,杜老太太如何能不伤心,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道:“以后到了夫家,那就是大人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了。”

姜梓丞闻言,只急忙道:“老太太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表妹受任何委屈的。”

杜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只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叫表妹呢。”

姜梓丞又是脸红,忙改口道:“我一定不会让娘子受任何委屈。”

众人听了都破涕为笑,一径将新人送到了门口,喜娘扶着杜茵上轿子。杜二老爷站在门口,看着杜茵弯腰进了轿中,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杜二太太这会儿正伤心难过,一个劲的低头抹眼泪,杜二老爷见了,难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女儿出阁是好事情,你哭这么伤心做什么呢?”

杜二太太只忍住了泪道:“我就是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带大的闺女,就这样给别人家了。”

杜二老爷道:“你又说气话,什么叫给别人家了?难道闺女出阁了就不是你的闺女了?”

杜二太太一时无言以对,也只能哼了一声不理杜二老爷了。

外面吹吹打打了一整个晌午,赵氏的房里倒是挺安静的。赵氏靠着引枕,伸手接过茯苓递过来的汗巾擦了一把脸,问道:“大姑娘出门了?”

“已经迎出去了,说是家里几个爷没少为难姑爷,不过姑爷文章学识都是厉害,全答了出来。”

赵氏点了点头,继续道:“杜家祖上也没有多少考科举的,如今自然是要找几个有学问的姑爷,以后若是考中了,将来也好帮衬帮衬。”

茯苓见赵氏没什么精气神,说话也蔫蔫的,只继续道:“奶奶不如再躺一会儿吧,反正今儿天大的事情,也不会来劳烦奶奶的。”

赵氏昨晚听了赵夫人的分析,一时间倒也放下了心来,觉得分家对二房没什么好处,所以只点头道:“你说的对,如今我都这样了,也没这个精气神去管这些了。”

迎客、受礼、应酬,这一天也总算是安安稳稳的过了。刘七巧毕竟刚出月子,精力有限,回百草院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打瞌睡了。杜若却是送了杜茵去姜家,这会儿还没回来。不过刘七巧嘱咐过春生,时时刻刻的看着杜若,坚决不让他沾一点儿的酒。

刘七巧进房里的时候,就瞧见绿柳她嫂子正在给杜文韬喂奶,小家伙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吸,倒像是饿极了一样。绿柳她嫂子便道:“早上外头太热闹,吵着哥儿不肯睡觉,一直到下午才算睡着了,这一觉睡了足足三个时辰,刚醒就饿成这样了。”

刘七巧本想抱着杜文韬玩一会儿,可想到自己一身的汗,便只先吩咐丫鬟们打水去净房先泡一泡澡。刘七巧听见连翘从外头回来,只忙问道:“老太太那边没什么事儿吧?”

“老太太没事,喝了两口酒,有些上头而已,二姑娘和三姑娘正在安慰老太太呢,其实老太太虽然看着平时最疼三姑娘,但是大姑娘毕竟是杜家的嫡长女,在老太太心里头肯定也是最重的,如今大姑娘嫁人了,老太太伤心也是难免的事情。”连翘一边说,一边在五斗橱里头给刘七巧拿出一套崭新的丝绸中衣,送进了净房继续道:“奶奶也累了一天了,方才晚膳的时候我看奶奶也没吃什么东西,尽顾着安慰老太太和太太,奴婢让人去厨房给奶奶送一碗清凉的绿豆粥来,奶奶一会儿就当宵夜喝了吧。”

刘七巧从浴桶中起来,擦了擦身子道:“不必着急,先吩咐下去做吧,一会儿大爷回来了,定然也是要吃一点的,今儿还不知道要醉倒多少人呢,你派人去门口候着,二奶奶如今在坐小月子,只怕想不到这些。”

果然不出刘七巧所料,除了杜若和杜芸,其他人都是歪歪倒到的回来的。索性茯苓服侍完赵氏睡下之后,也到了门口来等杜蘅,见杜若扶着杜蘅从马车上下来,只急忙就迎了上去,茯苓抬眸,看见月光下杜若白净俊逸的脸颊,只觉得心中一刺,立时就低下头去,微微的福了福身子,喊上几个丫鬟一起把杜蘅给扶了回去。

杜若目送茯苓离去,倒是没有多想,又把杜莘和杜茂两个小子给送回了靡芜居里头。

杜若回到百草院,院子里早已经静悄悄的,刘七巧穿着中衣,抱着杜文韬坐在躺椅乘凉,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小娃儿在她怀里安然的睡着。

杜若进门就瞧见这样一副画面,只觉得心中一暖,上前两步道:“你怎么在外面等,消息有虫子。”

古代的院落里面植草丛生,蚊子小虫是很多的,但是杜若的百草院里面却不多,因为院里面种了驱蚊的夜来香。房里虽然放着窖冰,是比较凉快,但是刘七巧觉得夜晚的凉风才是最舒服的,不含任何的杂质和污染。

杜若上前,弯腰把睡着的杜文韬抱了起来道:“小家伙挺沉的,你这样老抱着可不行。”

刘七巧便撅嘴道:“这不就等着他爹回来抱呢!”

杜若正抱得欢腾,里头赵奶娘从屋里出来道:“奶奶,可不能在抱着哥儿睡觉了,他习惯了,以后放在炕上可就不肯睡了,还是让奴婢把他抱走放炕上睡吧。”

杜若原本还想再抱一会儿,可听奶娘说的很有道理,便把杜文韬给还了过去。刘七巧只拉了拉杜若,留了一大块地方,让他在榻上躺下,两个人只面对着面道:“相公,嫁女儿是不是一件很伤感的事情?”

杜若叹了一口气道:“确实如此,二叔平常看似乐天豁达,今儿大妹妹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刘七巧只一本正经道:“其实就算大姑娘嫁人了,可她在我们心里,不还是杜家人吗?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杜若见刘七巧这么说,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只笑着道:“这么说,其实生个女儿也不错,娘子,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刘七巧横了杜若一样,一把按住他要凑上来的脸,扭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想多了相公。”

杜若搂着刘七巧,完全放松了下来,只眯着眸子道:“最近事情太多,我还当真有些累了呢。”

刘七巧听杜若说累,顿时就警觉了起来,只伸手捏了捏他腰间的肉,还是那样一小撮连着皮,果然是一点儿没有见长。刘七巧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只喊了丫鬟上前吩咐道:“你们两个去给大爷打水,让他好好的泡一个澡,你去厨房问问,方才让熬的绿豆粥熬好了没有,还有你,先去福寿堂跑一趟,给老太太回话说大爷二爷都已经回家了,再去一趟如意居,给太太也回一个话。”

刘七巧吩咐完了这些,只伸手推了推杜若,让他怕在榻上,自己则侧坐在边上,为他按摩了起来。杜若的后背很平滑,瘦削白皙,两块蝴蝶骨长的很是性感,没有一丝的赘肉。刘七巧一边捏,一边道:“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半点没长身上,真是让人羡慕妒忌恨啊。”

杜若并没有回应刘七巧,刘七巧便自言自语的一直往下说,最后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杜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那长睫毛一抖一抖的,父子两的睡颜还不是一般的像呢。

刘七巧便拿着蒲扇,一边帮杜若扇风,一边打着蚊虫。连翘从屋里出来,见了这光景,也不忍心打扰,小丫鬟们更是伸着头看,被连翘一个眼神瞪过去,吓的连忙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杜若小睡了一会儿,才算醒了过来,看见刘七巧趴在榻边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连翘正站在一旁给两人打扇,见杜若醒了,只笑道:“爷今儿是真累了,还没洗漱就睡着了,奶奶也睡着了,我正想着,难不成今儿你们两个要睡在这门口了,爷倒是醒了。”

这时候紫苏从房里出来,只开口道:“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爷进去洗漱去吧。”

杜若只从榻上起身,弯腰将刘七巧抱了起来,一路送到了房里的床上,这才去了净房里头沐浴更衣。过一时,连翘又送了绿豆粥进来道:“奶奶让厨房准备的,说等爷回来一起吃,如今奶奶睡了,爷好歹用一点。”

杜若这时候也是有些饥肠辘辘了,只点头道:“也好,你们服侍了一天也累了,都出去歇着吧。”

杜若一边吃着绿豆粥,一边看着刘七巧的睡颜,心满意足。其实所谓幸福的事情,倒还真跟乡下人说的那句俗语一样,不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杜若吃完绿豆粥,抱着刘七巧,倒头睡去。

睡梦中榻只觉得刘七巧似乎也抱住了他,然后笑了笑,继续着美梦。

350

杜茵婚事之后,杜家倒是闲下来一段日子,刘七巧忙着一边带小孩,一边想宝育堂的事情。期间她去了一趟恭王府,去看望老王妃和王妃,恭王爷被皇帝派了公差,并不在家中,世子爷也是军营王府两头跑。

王妃见刘七巧来探望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只还是蔫蔫的没有力气,靠在软榻上。两个小丫鬟正用美人锤为她锤腿。王妃以前鲜少是这样懒散的样子,便是有了身子那一段时间,也都很有精气神,后来养病的时候虽然身子虚弱,但脸上还是带着一团喜气。

“七巧,过来这边做。”王妃拉着刘七巧做到软榻边上的绣蹾上,只牵着她的手道:“倒是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上回你让杜太医来看我,我心里还记挂着,等你出了月子,好歹去瞧瞧你,没想到倒是你先来了。”

刘七巧见王妃说话也是软绵绵的,不禁有些担忧,只开口道:“天气太热,太太还是在家里呆着好,我也是赶早才干出来的。”

“早些来好,陪我多说一会儿话,等吃过了晚饭再回去,太阳也落山了,到时候就不热了。”王妃一边说一边摸着刘七巧的手背,眼里满是慈爱,“你是有福的,嫁了这么好的人家,如今又有了儿子,可谓是美满的,世子爷就可怜了,好容易又娶了续弦,谁曾想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好好的孩子又没了。”

王妃只说着,早已经又落下了泪来,只继续道:“听杜院判说,只怕她是不成了,我原本是想劝着世子爷再纳几个妾的,可是将心比心,这时候要是张罗纳妾的事情,那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

这个道理刘七巧也是懂得,尤其是站在老王妃的立场上,周珅的子嗣那是王府的根基,如今周珅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子嗣,确实让让着急。

“世子爷年纪也不算大,太太不必太着急了,再说世子爷的房里不是有两个通房吗?大不了等她们生下一男半女之后,记到少奶奶的名下养着,其实这样和嫡子也没多大差别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这身子,便是自己能活几年也是说不清的,孩子养到她跟前也是可怜。”王妃一边说一边叹气,只按着额头蹙眉。丫鬟忙就上前问道:“太太可是又头疼了,奴婢去替太太取药去。”

刘七巧见闻,就知道王妃的头疼病又犯了,只站起来,绕到她的身后,替她按摩了起来道:“太太这会儿倒是不用想这么多,有句话说,乐极生悲、否极泰来,看世子爷的面相,不像是一个福薄的人,况且世子爷在战场上几次死里逃生,大难不死,那是肯定有后富的,太太为了这个着急,急坏了身子,以后世子爷若是有了大胖儿子,太太可没力气抱呢!”

王妃只闭着眼睛任由刘七巧按摩,听她说出这些来,也忍不住笑道:“你这张嘴,还真是真真的巧嘴,别人是怎么也学不会的,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我便是愁死了又能怎样呢?”王妃想了想,忽然睁开了眼睛道:“一会儿你也去瞧瞧老祖宗,最近天热,她咳嗽的毛病倒是好了不少,最近大房里头诸事不顺,幸好二房的少奶奶是个懂事的,每天都在跟前服侍着。”

刘七巧细细想了想,二房的少奶奶应该就是二太太娘家的侄女,一个看起来带极其老实憨厚的姑娘,连长相也都是平平常常的,不过这样的老实姑娘,即便是不讨喜,但也绝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刘七巧辞别的王妃,往老王妃的寿康居里头去,在路上就听说周菁也回了王府,周菁的产期比刘七巧早两个月,刘七巧也是有日子没见着她了。刘七巧才进门,就听见里头的笑声往外传。丫鬟忙挽了帘子通报,只听见老王妃高高兴兴道:“快…快请七巧进来。”

刘七巧进门,就瞧见二太太、二少奶奶还有周菁等人正坐在厅中,老王妃躺在榻上,身边还睡着一个奶娃娃,看上去很是疼爱。

刘七巧见过了众人,这才找了位置坐下,老王妃只笑着道:“平常也不见你们回来,今儿怎么就跟下了帖子似得,倒是来的巧了。”

刘七巧只笑着道:“本来是一早就想来瞧老祖宗和太太的,前段日子我没出月子,后来出了月子,又恰逢府上的大姑娘出阁,所以就耽误了,还请老祖宗恕罪呢!”刘七巧说着,只又起身福了福身子,老王妃只笑道:“恕什么罪呢,你们孝顺,能知道来看我这个老太婆,我也已经知足了,就怕你们一个个有了自己的孩子,忙这忙那的,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忘咯!”

周菁闻言,只笑着道:“老祖宗说什么呢,孙女就算在怎么健忘,也不会把老祖宗忘了,孙女以后一定常回来看看老祖宗。”

老王妃只笑道:“知道你孝顺,如今你还脱得开身,就多往王府走走,别到时候跟你二姐姐一样,再没脱身的机会了。”周蕙因的世子妃有了身孕,家中又没有主母,所以她才出了月子,便接管了安靖侯府的家务事,如今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有好些日子没有回王府了。

“老祖宗盼着我们个个能成家立室,可当真我们忙着家里的事情,没空来看老祖宗了,老祖宗又念着我们了。”周菁低下头微微一笑,她如今上头有两个嫂嫂,管家的事情自然轮到手上,虽然是清闲了,可在下人们眼中,总是不够威严的。

其实在刘七巧看来,管家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比如赵氏把,原本带带孩子,做做针线,相夫教子端得一个温婉贤淑。自从管家之后,别说身子骨是不如从前了,连脾性也都没有原先那般豁达了,刘七巧总觉得,人一旦接触了这些利欲熏心的东西,就算那些东西只能看着,不能收归己有,但对自身的诱惑力还是相当大的。

二太太见周菁低下头,只笑着道:“管家理事,那可不是容易事情,依我看你只要能把你自己房里的事情管管好,把你自己那些嫁妆打理好也就行了,诚国公府还没分家,一个大房要管着三家的事情,不是我说,你那嫂子也是够命苦的了。”

二太太是过来人,虽然她以前没管家的时候争着管家,可如今也算是经验之谈了。

“二太太这话说的正是呢,我刚嫁过去杜家的时候,接收管了大半个月多的家事,只把我累的晚上都睡不好,嘴上都生出了疮来,后来幸好是我们家老太太恩典,说我不是个管家的料子,请二房的弟妹接了过去,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菁见众人都这么劝自己,心里头也倒是好受了不少,又道:“其实诚国公府如今没有分家,那是因为老太君还在,等到时候分了家,只有三房的人,那时候可就轻松多了。”

刘七巧也没心思和周菁说这些事情,倒是一直没开口的二奶奶问了起来道:“上回你说那个病的快死的姑娘,如今可好了?”

周菁闻言,只看着刘七巧道:“说起这个来,倒是还要谢谢小杜太医了,若不是小杜太医,那姑娘只怕早已经死了,说起来也是伤德的事情,开春的时候那姑娘旧病复发,家里的老奴才惯会踩高捧低的,竟然随便找了个大夫来瞧了,一直吃了好几天药也不见好,眼看着都快不行了,还是三婶娘哭着去找老太君,说了这事情,后来老太君才又去请了太医,小杜太医才来看得病,如今吃了有几个月的药,原本倒是快好了,只不过…”

刘七巧听到这儿,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元宵节的时候杜若从廊上取下的一盏兔子灯,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给了那姑娘,便打算了周菁的话道:“这事情我知道,我家大郎还说她可怜,送了一盏兔子灯呢。”

“原来那兔子灯是杜太医送的呀。”周菁闻言,只笑着道:“前几日为了这事情差点儿闹出事情来,大房姑娘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个兔子灯来玩,跟那姑娘两个人打了起来,那姑娘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是大姑娘的对手,一溜烟就给推荷花池里头了,幸好那时候丫鬟婆子多,大家拉的快,不然可不是要出人命了。”

刘七巧倒是没预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故事,只急忙问道:“那姑娘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原本快好了的病又复发了,这回也没在去请杜太医了,倒是照着原来的方子抓了几副药吃,也不知道有没有效用。”

刘七巧想了想只道:“这春天开的药方,怎么能用到夏天来呢,不然何必每次病了都看大夫,只把以前的药方拿出来抓几副也就算了,也真是造孽了。”

周菁只拧了拧眉,见房里也没什么外人,这才开口道:“我估摸着,老太君应该不会让那姑娘死的,前一阵子府上买了七八个小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样,我原本是以为会分到房里做丫鬟的,后来才知道,这些姑娘是徐妃娘娘让买的,后来一并被送到了城外的别院里头,听说是要让宫里的嬷嬷们教规矩。我想着那姑娘的容貌,只怕等病好了,也会被送过去的…”

351

刘七巧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若是真的同周菁说的这样,那那个可怜的小白菜一样的姑娘身子好了就要被送走的话,杜若治好了她的病,岂不是反倒害了她?刘七巧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相对严重,虽然每家每户都有那么点腌臜事情,但是诚国公府里头那些人的做法,当真是上不了台面。

刘七巧到家的时候,杜若还没有回府,刘七巧先去杜太太那边回了话,把王府的事情捡要紧的说了说。杜太太听说王妃的身子不好,也很是担忧,只嘱咐刘七巧道:“以后有空就多回王府瞧瞧,王妃她没有亲生女儿,七巧你就更应该在她跟前尽尽孝道。”

这个道理刘七巧自然也是懂的,只忧心忡忡的点头:“其实太太如今最担忧的是少奶奶的身子,我今儿午后也去玉荷院瞧了瞧,不是很好,上回二叔说的还算轻的,这回我去看了一眼,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小产伤身,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凡身体好一些的人,好好的将养个一个多月,那也是能缓过来的。可偏生王府这位少奶奶,原本就是一个病西施,从小根子不好,一直抱着药罐子长大,前一阵子好容易好了,孩子没了又是一个重创。

且越发病重的人,心思也越发重了起来。听知书说,老王妃不过就是跟周珅提了一下纳妾的事情,她面上虽然没什么,可当夜吃过的药i就吐了出来,整个人也越发没精神,竟是一心求死的做派。后来周珅回去之后,立誓说再不纳妾了,她的脸上才渐渐有了生气,可身子却也没见怎么好起来。

刘七巧中午的时候去劝了她几句,但两人毕竟不熟,说的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刘七巧自己也颇觉无趣,所以没呆多久就出来了。

“如今这样也只能将养着了,听说她本来身子就不好,在受此重创,只怕比一般人更难恢复了。”杜太太只悠悠的开口,又瞧了一眼刘七巧,越发觉得她脸色红润,最近为了早上给韬哥儿吃一顿饱奶,刘七巧也吃多了一点,倒是看着比原来圆润了一些。

刘七巧辞别了杜太太,起身往百草院去,又命连翘到门口等着杜若回来。杜若今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平常在没有这个时辰不回来的道理,便是有,也会有别的府上的人先回杜家传个话,可今儿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刘七巧在百草院等的有些心急,正准备往西跨院去问问杜二老爷,外头连翘已经提着灯笼,在前头引杜若回来。

刘七巧只迎到了门口道:“这么晚不回来,也不派人回来通报一声,倒是让人一番着急。”又对连翘道:“你快去老太太、太太那边说一声,就说大爷回府了。”

杜若一边走,一边向刘七巧解释道:“我今儿去了诚国公府,上回跟你说过的那个病患,又犯病了,这病来的急,我怕出问题,所以只等她吃了药睡踏实了才敢回来。”

刘七巧听他说到这里,也大约知道了是哪个病人,只笑着问道:“这么说,肯定就是上回你送她兔子灯的那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了?”

杜若只叹了一口气道:“不送这兔子灯倒好,说起来她这次犯病,还是我害的,就因为诚国公世子的大姑娘抢了她的兔子灯,两个人打了起来,一不小心掉河里了,才引了这场病出来。”

刘七巧见杜若多有自责,只笑着道:“谁说这病就不是好事呢?”刘七巧拉着杜若坐下,将今儿晌午周菁说的那些话一一说给了杜若听。杜若还不急听完,已是惊的站起来道:“果真有这样的事情?”

“如何没有?”刘七巧只慢慢道:“听说徐妃就是当时皇上还没登基之前,诚国公送去的,想来诚国公家是精通此道的,如今天下太平,文有梁大人摔领百官、武又有恭王、萧将军等统帅全军,那些老牌的权贵,景国公、英国公如今都已经被褫夺了爵位,唇亡齿寒,诚国公家为将来考虑,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杜若听刘七巧分析的头头是道,只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要是真的这样,这姑娘的病好了,岂不是也要被送入别院?将来…”杜若只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这小姑娘确实容貌娇美,将来长大了定然是倾国倾城之姿,可是宫里的女子,有几个是命好的呢?”

刘七巧见杜若动了恻隐之心,只抿唇笑了笑,凑到杜若的耳边说了几句。杜若抬头睨了刘七巧一眼,只想了想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倒是好办法,可若是一直让她病病歪歪的长大成人,那将来的婚事只怕也会耽误了,谁家也不会娶一个有病的姑娘。”

刘七巧拧眉道:“这样也好办,她现在不过才八九岁光景,正是学规矩的时候,等到十三四岁在去学,只怕也来不及了,到时候也到了她长身子的时候,很多病来了癸水,自然而然也是会好的。”

杜若只抿唇一笑道:“这个办法好,不过到时候我还得问问她本人的意思。”

刘七巧只不解道:“她一个八九岁的姑娘懂什么?没准你告诉她那些人要把她送进宫,她还觉得进宫能吃香的喝辣的呢,不如不说的好。”

杜若只摇头笑道:“那你就小看了那姑娘了,她虽然人小,但心思倒是通透的很,我想这个道理她应该懂的。”杜若又反问道:“怎么娘子这么心善,想起帮别人来着呢?”

刘七巧只想了想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再说那姑娘已经够可怜了,我们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刘七巧只服侍杜若用过了宵夜,才一并洗漱睡了。

第二天一早,正是六月十五,也是刘七巧出月子之后第一次往水月庵去。大长公主是方外之人,刘七巧生产之后派人送了礼过来,那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所以早在几天前,刘七巧就已经想好了,六月十五是定然要来水月庵上香还愿的。

难得杜老太太心情也好,便带着两个姑娘和刘七巧一起来了。大长公主最近开坛讲经,很多京城的命妇贵女都前来听经,坐在云雾缭绕的莲花台上,云雾缭绕,越发让人觉得不像是人间之人,反倒是一尊活佛。

刘七巧带着杜老太太在禅房小憩,讲完了经的大长公主过来见客,见了刘七巧,倒是收起了几分严肃,只笑道:“怎么生了一个儿子,也没见你稳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