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早已经小声小气的进来服侍,外头奶娘和哥儿也还没醒过来,小丫鬟个个噤声,生怕弄出一些动静,吵醒了那位小祖宗。
杜若见连翘进来,只开口道:“奶奶还没醒,你不用在这伺候,让小丫鬟去福寿堂说一声,就说奶奶今儿不过去了,一会儿我过去就好。”
连翘端着水盆往里头看了一眼,见刘七巧睡在床上还没动静,床上的铺盖乱糟糟的一团,显然是昨晚两人没安分了,便笑着道:“奴婢这就去,水放到净房里了,爷起了自己洗漱把,奴婢就先出去了。”
连翘出门,放下帘子,见小丫鬟已经进门洗扫,忙开口道:“以后奶奶没起不要往大厅里来,虽然如今出了月子,但还是按老规矩,等奶奶起了,再往里头来。”
小丫鬟只抱着水盆就往外头去了,连翘喊了佩兰去福寿堂传话,估摸着杜若差不多洗漱好了,这才又进去为他梳头。这些事情自从刘七巧进门之后,也都是她和茯苓做的,如今茯苓走了,这差事便自然而然落到了连翘的身上。终究是从小服侍习惯了的人,才能这样大大方方的做这样的事情。平常紫苏虽然在房里服侍的多,但是杜若在的时候,紫苏也是很少进来的。
刘七巧曾经试着要给杜若梳头的,但无奈手艺和技术双向不达标。刘七巧又心疼杜若被自己扯下来的头发,只好把这差事给交了。
连翘替杜若梳好了头,拿了一个镜子在后头给他照了照,杜若看了一眼,颇觉得满意。这时候刘七巧已经醒了,只猫着头看连翘在那边为杜若梳头,待他们梳好了头,才开口道:“连翘,出府嫁人之前,可要先找个接班人才是,不然的话,爷可要每天蓬头垢面的去太医院上值了。”
连翘听刘七巧说起这个,顿时就红了脸,原本她去年年底就要出去的,就是因为刘七巧有了身孕,才被杜太太给留了下来,如今刘七巧孩子也生了,月子也坐完了,若是再强留着别人也不好意思,可若是这会儿就放她去了,到也显得府上不厚道,人刚用完了,就不需要了。所以这要去要留,只能试探她自己了。
“奶奶又跟我玩笑呢,其实梳头这事情并不难,绿柳和紫苏两人梳头都很不错,绿柳每次为奶奶梳头,哪一次不是让我看了羡慕不已的,爷这头梳起来简单的很,哪里还用我教?”
刘七巧见连翘这么说,伸了懒腰穿上中衣,下床道:“可是绿柳和紫苏年纪都不小了,难道为了梳头这事情,不让她们嫁人不成?”
连翘闻言,倒也是一愣,随即才明白了刘七巧的意思,这房里的大丫鬟都到了要放出去的年纪,少不得要让几个小丫鬟到跟前服侍,所以刘七巧才有这么一说。如今虽然房里多了两个小丫鬟,可到底教哪个人,只怕还要刘七巧说了算。
“奶奶说的也是,绿柳和紫苏年纪也大了,是应当要小丫鬟们学着点了,少不得要让奶奶用的趁手些。”连翘见刘七巧起身,只上前扶了她,一边往柜子里头拿昨晚准备好的衣服,一边回头道:“奴婢瞧着半夏那丫头老实,就让她进来学着点吧。”
刘七巧只拧眉想了想,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就她吧。”
连翘不愧是聪明人,能想到刘七巧的心里头。如今房里的小丫鬟有赤芍、半夏、佩兰、莲房四个。赤芍和半夏是一进来就跟在刘七巧身边的,还去了金陵,这待遇自然是不同的。佩兰和莲房是从院子里头选进来的,虽然入府时间长,但是在主子身边的日子却不长。
况且这选丫鬟中间的道理其实大家都明白,一般都是长相好一些的,能往房里去,因为谁也不想整天看着一个丑人过日子,当然,像世子爷的前任老婆秦氏是个特例。
刘七巧当初选的赤芍和半夏虽然不是长相顶好的,可白净清爽,大眼睛、鹅蛋脸型,看面相就不是那种有狐媚劲儿的。刘七巧活了这么些岁数,这看人的本事,也比以前高超了一点,觉对不会让那些酷似方巧儿的危险分子进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的。
而刚选进房的佩兰和莲房,就属于那种真的不拔尖的姑娘家了。你想想那莲房,姐姐青荷在杜太太跟前那么吃的开,做妹子的还不过就是一个三等丫鬟,也知道她定然比起青荷来的差距有多大了。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让她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看着你怎么服侍,从头开始慢慢学起来,一点儿都不能遗漏。”
连翘见刘七巧发话,急忙就应了下来,不过也倒是稍微安了一下心来,因为要带出一个小丫鬟来,少不得还要小半年的时间。连翘在杜家待的时间长了,倒是越发不想那么早出去嫁人。以前她觉得无所谓,是因为主子跟前有茯苓,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上心过,现在自己一步步的服侍了过来,倒是对刘七巧也生出了一些主仆情谊来。
第一,刘七巧是一个很明理的主子,从来对事不对人。第二,刘七巧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随意大骂下人,也从不在下人跟前摆出高高在上的谱子。
刘七巧见连翘脸上略带了笑容,也知道她并不急于出府嫁人,便只开口道:“我和大爷商量过了,紫苏是过段时间就要嫁出去的,我们还想再留你一段时候,就是不知道你自己的意思。”
连翘想了想,只开口道:“我家里人不来领,我就一直在府上服侍奶奶,要是他们一辈子不来要人了,我就在府上服侍奶奶一辈子。”
杜若闻言,只笑着道:“那可不行,你奶奶早把你的嫁妆准备好了,这样可不是省了她银子了?”
杜若难得开这样的玩笑,倒是让连翘闹得个脸红,只笑道:“连爷都取笑我起来了,我不过就这么一说,难道还真的不嫁人了吗?”连翘说着,只娇滴滴的就往外头去了。
杜若一时已经梳洗整齐,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先往福寿堂去了,只交代刘七巧道:“我今儿已经帮你告了假,你这会儿不用着急,一会儿用过了早膳,若是空再过去便是了。”刘七巧见杜若如此体贴,自然就乖乖听话,放了丫鬟们进来梳洗更衣。
杜若进福寿堂的时候,除了昨天喝多了的杜蘅,二房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杜太太和杜老爷后脚也到了。杜老太太从房中出来,还打了一个哈欠,倒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再一看坐下的几个人,似乎也都有疲累之相,看来昨晚必定都没怎么睡好。
“蘅哥媳妇,看你样子昨晚没睡好啊?”杜老太太也不提别人,偏只点名了赵氏。赵氏昨晚哪里能睡好了,原本听了赵夫人的话,是打算回去给杜蘅吹耳边风的,可杜蘅喝了一个烂醉如泥,赵氏和几个丫鬟一起都扶不动他,最后赵氏气呼呼的把杜蘅扔在了床上,自己一个人在榻上讲究了一晚上。
赵氏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道:“昨晚二郎喝多了,呼噜吵得我睡不着觉呢。”
“那一会儿就回去补个觉,你如今管家辛苦,我准你不必每天都过来,有什么事情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古语有云,礼不可废,孙媳妇不敢。”赵氏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可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么一说,那没来的刘七巧岂不是就是个没礼的人了。
杜若微微蹙了蹙眉头,忽然笑着开口道:“弟妹说的有道理,礼不可废嘛,所以二弟没来,弟妹自然是要来的。”
杜若多聪明的人,一句话就噎的赵氏没了下文。杜太太是见惯了杜若帮刘七巧的,有时候连她这个亲妈都要嫉妒,便只笑着道:“昨儿七巧才出月子,又走动了一天,只怕是累了吧,蘅哥儿昨晚喝了不少,在房里多睡一会儿也是正常的,老爷,今儿就让蘅哥儿在家休息一天吧?”
杜老爷见杜太太出来打圆场了,只笑着道:“蘅哥儿我从来不拘着他什么时辰去宝善堂,只要他把我安排的事情做好就成了,最近安济堂重开的事情,他也累了一阵子了,是要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杜老太太是不管宝善堂生意的,所以听杜老爷说开了个什么安济堂,只疑惑道:“那安济堂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呢?他安济堂开业和我们宝善堂有什么关系呢?”
杜老爷见杜老太太问起,只笑着道:“这事儿我正要回老太太呢,上回安济堂关门,朱家姑娘把安济堂在京城的几个分号的店契都给了七巧,后来我看着里头放着的药材有的都是好的,关门歇业实在太浪费了,所以让蘅哥儿重新调整了一下,把这几家店又重新开了起来。”
杜老太太闻言,便有些不解了,只问道:“你开别人家的店,那岂不是抢了自己家的生意?老大,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明白,可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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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爷见杜老太太这么说,只笑道:“是是,老太太的担心是对的,不过这也是我考察半年之后,才萌生出的一个想法,觉得重开安济堂,并不一定会影响我们宝善堂的生意。”
生意上的事情,妇道人家是从不参与的,但是今儿既然是杜老太太问起了这个问题,杜二太太和杜太太也未免就思考了起来。只听杜二太太开口问道:“大伯说的这话,我倒是有点听不懂了,这宝善堂和安济堂都是做药材生意的,若是客人都去了安济堂,那宝善堂岂不是就没了生意?我瞧着老太太说的很有道理,大伯这自己的生意不做,怎么倒做起别人家的生意了?”
这个道理刘七巧昨晚已经对杜若说过了,这会儿杜若倒是了解的很。见杜二太太这么说,便只开口道:“两年前安济堂来京城开店的时候,我们也确实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安济堂在京城开业了两年,宝善堂的生意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大的下滑,而这半年安济堂虽然关门大吉,宝善堂的生意也并没有因此有大的增长,所以,再开安济堂,也必然不会对宝善堂的生意有太大的影响。”
杜若才开始说话,杜老爷就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还有着一些不确信,难道自己这个只爱看医书的儿子现在开窍了?也开始关心生意上的事情了?
杜老太太见杜若这么说,只有些不解道:“大郎你说的这些,我倒是听不懂了,都是做一样生意的,怎么就不影响生意呢?”
杜若闻言,只继续道:“因为京城的穷苦百姓人家,很少有到宝善堂买药的,更很少有请得起宝善堂大夫看病的,他们一般都是请了大夫看病,然后找便宜的药铺抓药,而安济堂就是做这些人生意的,所以重开安济堂不会影响宝善堂的生意。”
杜老爷方才只是有些惊讶,这会儿简直就是惊叹了,他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杜若的生意头脑也是这么好使的呢。杜老爷看出其中的端倪,还花了小半年的时间,特意查了几年前宝善堂的业绩资料,才推算出这一点,没想到杜若就这样轻轻巧巧的就说了出来。
杜老爷只高兴的捋着山羊胡子,表示赞同,那边杜二老爷也笑着道:“大哥,看来这宝善堂后继有人了,听大郎这一番话,倒是解释的清楚明白,连我这个不谙经济的人,也有些明白了。”
杜若见杜二老爷开口夸上了自己,只急忙道:“这些话都是七巧说的,我自己哪里能想到这些。”
杜老爷一听说这些都是七巧说的,虽然感叹于儿子终究没有比他想象中聪明,但还是深感安慰总算娶到了一个聪明的儿媳妇,只叹了一口气道:“还以为你最近终于开窍了,也开始关心起家里的生意,原来都是七巧教的,罢了罢了,你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杜老太太见杜老爷数落杜若,只开口道:“生意上的事情,大郎原本就不懂,如今有七巧在边上提点着,没准以后就懂的多了,这也是要循序渐进的,什么事情也不是一出娘胎就会的。”
杜二太太见杜老太太又帮起了杜若,心里还略有些不高兴,只开口道:“那为什么穷人不来我们宝善堂抓药呢?是不是宝善堂卖的药价格太高了点?”
杜若想了想,只道:“这就跟二婶娘不去便宜的首饰店买首饰,却喜欢去珍宝坊一样,因为珍宝坊里头接待的都是有钱人,如今的宝善堂,人人都知道里头出了两位太医,是专门给皇上和达官贵族看病的地方,一般的小老百姓自然不会来。”
杜老爷只点点头道:“这一点大郎说的很对,所以要让小老百姓来宝善堂看病,就算多开几家宝善堂,他们也未必来,而宝善堂门店若是越发多了,那些官家侯府反倒会觉得我们宝善堂降低了档次,所以我考虑再三,才打算重开安济堂,顺便也看一看,生意究竟如何。”
杜老太太听他们两人绕来绕去的,也是有点头晕了,只连连摆手道:“生意上的事情,我还是不过问的好了,听你们绕来绕去的,我也头晕了,还是来聊一聊茵姐儿婚事吧。”
杜茵是杜二太太的嫡出女儿,也是如今杜家唯一的嫡女,她的婚事自然是杜家的一幢大事。赵氏原本听的有些无趣,正坐在那边低着头发呆,如今见杜老太太把话题转了过来,便只笑着开口道:“大姑娘的嫁妆,公中出的那部分,这两日就能备妥了,请帖半个月前已经发了出去,如今就是家里头的一应琐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那日要用的物件,也都安排了,还有车马,抬嫁妆的小厮,这些也都已经安排好了,如今就等着日子到了,姜家的花轿上门了。”
杜茵听赵氏这么说,早已羞的底下了头,只开口对杜老太太道:“老太太,我先和两位妹妹去偏厅里头等您。”
杜老太太见杜茵红着脸,也知道她是怕羞了,便点头道:“去吧,一会儿我进去同你们一起用早膳,可以让丫鬟们传膳了。”
杜茵只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杜苡和杜芊也都跟在身后,只到了偏厅里头,杜芊才笑着道:“大姐姐也真是的,自己怕羞非要拉着我们一起走,我还想听听呢。”
杜茵只瞟了杜芊一眼,笑道:“你要听,等你要出嫁的时候你一个人慢慢听,反正到时候我和二妹妹都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人急着拉你走了。”
杜芊闻言,只急得要去追杜茵,杜苡只拦住了道:“你快饶了她吧,统共她在家呆着的日子,也不过就几天了,何苦呢!”
这话一出口,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杜茵和杜芊也都坐了下来,杜茵低下头,只觉得眼眶一热,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杜芊见杜茵这样,只上前劝慰道:“大姐姐,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开玩笑的,你快别伤心了。”
杜茵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只淡然笑道:“我才不是为了这个伤心的呢。”杜茵只叹了一口气,见姐妹三人围坐在一起,只继续道:“我们十几年都生活在一起,如今就要各自分开了,心里头想着当真是舍不得。”
杜苡见杜茵这么说,也微微有些感触,只接着道:“我们陪着老太太这么长时间,如今我们一个个的要走了,其实老太太肯定是最舍不得我们的人。”
杜芊见两人都红了眼圈,也忍不住呜咽了起来。杜茵只推了她一把道:“快别哭了,一会儿老太太进来,见我们眼眶都红红的,只怕又要问起什么,到时候要是惹得老太太也伤心了,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杜苡闻言,只急忙就擦了擦眼泪,杜芊也立刻就收起了伤心,重新笑着道:“大姐姐说的对,再说了,新婚之喜,本就是喜事,大姐姐是气极而泣,我们在这儿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呢!”
杜茵见杜芊越发说的不像话了,只气得要去捏杜芊的脸颊,吓得杜芊连忙躲到了杜苡的身后。杜茵一时也抓不住她,只气呼呼道:“你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早晚也有你喜极而泣的一天,你就等着吧。”
外头的大厅里头,杜老太太又一一问过了赵氏婚礼上的安排,见也没有什么疏漏的,便也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可以散了。众人起身离去,赵氏才走到门口,却又被杜老太太给喊住了,只开口道:“你今儿回去整理一下,把公中的嫁妆、二太太给的、还有我这边添的都加起来,看看一共有多少抬,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赵氏只停下脚步,转身回道:“大姑娘的嫁妆,一直是二太太在张罗了,公中的嫁妆单子和老太太您添补的那些,我也已经交给了二太太了,老太太若是想看,一会儿我问二太太要去。”
杜老太太见赵氏这么说,便只摆了摆手道:“那算了,我自己问她要吧,你忙你的去。”
赵氏只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只走了几步,才叹了一口气,见房里丫鬟迎了上来,她心情不算很好,见了那人匆匆忙忙的,只开口道:“一大早你跑这么快赶投胎呢?”
那小丫鬟只急忙就低下了头,小声道:“回奶奶,二爷吃过早膳出门了,是朱姨娘让我来跟奶奶说一声的。”
“走了?他一大早起来出去做什么了?”赵氏只问道。
“二爷没说,只说有什么新店开张了,他不放心,要去店里头看一看,朱姨娘见他走的急,怕奶奶回来生气,先让奴婢给奶奶传个话。”
赵氏闻言,心里头更是憋着一股气,她今儿好心好意让他多睡一会儿,一个人来福寿堂请安,还被杜若给噎了一顿,他倒好,睡饱了就直接跑了。
“行了,我知道了。”赵氏只气的咬了咬唇,只转身往议事厅那边去。跟着的丫鬟忙问道:“奶奶,您还没用早膳呢。”
赵氏只冷冷道:“吩咐丫鬟送一些到议事厅去罢了,二爷也不在家,我回去也没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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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和杜老爷等人回如意居的时候,刘七巧估摸着他们也该回来了,就命小丫鬟先去传了早膳。他们前脚进门,后脚传膳的小丫鬟也跟着进门。杜太太见刘七巧出门来迎,只开口道:“大郎说你还没起,我还想着一会儿让丫鬟把早膳给你送过去,怎么你倒是自己来了?”
刘七巧只笑道:“原是醒了一会儿了,只是觉得身子懒怠,所以动作就慢了一点,又怕错过了时辰,相公才替我告了假。”
“你才出月子,身子懒怠那是正常的,少不得要在过上一两个月,才会好一些。”杜老太太说着,只拉着刘七巧一起进门,又问她道:“你平常也不长去店里,这一个月又一直在家,倒是怎么知道的宝善堂的生意,还跟大郎说了那么多,我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也隐约觉得很有道理。”
刘七巧见杜太太提起这事情,便转身问杜若道:“怎么今儿跟老太太请安,还提起了生意上的事情?”
杜若只笑着道:“就是说了几句关于安济堂重开的事情,老太太也怕影响咱们宝善堂的生意,所以我把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些,都说给了老太太听。”
“那你可不是现学现卖了?”刘七巧只笑着,又上前向杜老爷请了安。丫鬟们已经布好了早膳,众人这才落座用膳。
杜老爷看了刘七巧一眼,只笑着摇了摇头道:“大郎今儿说那些话,我原本还以为是他忽然开窍了,这才有了这样的觉悟,谁知道最后还是七巧你教的。”
刘七巧一边为杜若添了两样小菜,一边开口道:“我也没教他什么,不过就是给他分析了一下道理,说起来,爹若不是参透了这一层道理,也不会重开济世堂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看来你不止接生的技术高,在生意上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杜老爷只拧眉想了想,略略用了两口粥,继续道:“上回洪家父子来找我商量的事情,只怕是拖不了多久了,我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休息,等两个月之后,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有关于你那个产科医馆的想法。”
刘七巧万万没想到,杜老爷居然主动向她提起了这件事情,只惊喜道:“老爷说的可都是真的?老爷对这件事情也有兴趣吗?”
杜老爷只笑着道:“能让江南首富感兴趣的生意,就算我不是个生意人,只怕也要有几分兴趣的,更何况你的想法还是不错的。”
刘七巧见杜老爷居然这样好说话,只高兴道:“那就太好了,我就怕老爷觉得我这是在乱折腾呢!”
杜太太听两人你一来我,我一往的说得正高兴,也只有些纳闷了,不禁开口问道:“老爷,您这是又要让七巧做什么去呢?什么叫给两个月的时间休息,如今七巧是有孩子的人了,自然要在家里带着孩子的。”
“孩子家里头那么多奶娘、婆子、丫鬟,难道还带不好吗?再说我也没让七巧不带孩子,就是抽空想一想要做的事情,你就安一百颗心吧。”杜老爷见杜太太又舍不得七巧出门,只急忙就开口道。
杜若也跟着劝道:“娘你放心,七巧是我媳妇,我自然也舍不得她在外奔波,这事情只要她动动脑子,等真的办成了,我们再请她出山不迟。”
杜太太见儿子老子统一战线,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无奈道:“随你们去吧,只有一点,可不能让七巧太操劳了,她可还要继续为我们杜家开枝散叶的。”
刘七巧听杜太太提起这个,吓得差点儿就咬上了筷子,急忙就闷头吃东西。
一时间用过了早膳,刘七巧亲自送了杜若出门,两人在门口分开。原先刘七巧是很想出门逛一逛的,毕竟她在家已经整整憋闷了很长世间了,可今儿她本就起晚了没去给杜老太太请安,这时候要是出门,只怕又要有人在杜老太太面前吹耳边风了。
刘七巧正往百草院走,恰好就遇见了赵氏房里的丫鬟拎着食盒从议事厅出来,见了刘七巧只忙向她行礼,刘七巧只点了点头,命她们起身,心里倒是有些狐疑起来,赵氏如今管家已经忙到了这个程度了吗?连回房用早膳的时间也没有了?
“最近你们奶奶辛苦了,你们做丫鬟的要多尽心一点才是。”刘七巧也没别的话说,就随便说了一句,丫鬟们只都点头称是。
刘七巧才走到百草院门口,就听见里头是哭声震天,小丫鬟正手忙脚乱的,见刘七巧进门,只急忙上前道:“奶奶回来啦,小少爷正哭呢,两位奶娘轮流哄着都不行,哭得可伤心了。”
平素这个时候一般是刘七巧刚睡醒的时候,这时候刘七巧的奶最多,够杜文韬吃一顿饱的,所以杜文韬也习惯了这个时候吃刘七巧的奶,这渐渐的半个月过去之后,他似乎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所以今儿一早醒来,不管是谁喂他奶他都不肯吃,只一个劲握着小拳头哭呢。
刘七巧听那哭声简直是凄凄惨惨的,无端就心疼了起来,只急忙就进门道:“快来让我抱抱,他大概是认人了,知道这时候该吃谁的奶了。”
这会儿赵奶娘正使出浑身解数来哄杜文韬,奈何他是半点也不给面子,只急的赵奶娘一头汗,见刘七巧回来,便只抱着杜文韬上前道:“奶奶你抱一下试试,若还是哭的厉害,就还是我们抱着,这小孩子闹人最累,奶奶才出月子,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刘七巧只点了点头,看见绿柳她嫂子五个多月大的儿子还在那边睡觉,这小家伙闹的个天昏地暗,那小家伙是睡得天地失色,倒是淡定的很。
刘七巧接过杜文韬,在怀里哄了两下,那家伙只一味的哭,也不睁眼看人,刘七巧便变着法子哄了他几下,可他完全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刘七巧这会儿也有点急了,绿柳她嫂子便上前来接了道:“奶奶还是歇会儿,他哭累了也就好了,还是我来抱着吧。”
刘七巧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只开口道:“不用了,我抱着吧。”刘七巧说着,只抱着杜文韬进了里间,命丫鬟下了帘子,她还跟往常一样,坐在床上,靠着床头,解开外衣,那自己的.乳.房去蹭了蹭杜文韬的脸颊。那小家伙果然有了反应,只略略松开紧握的手,张开眼睛看着刘七巧,似乎是认了半天,这才张开嘴一口含住了.乳.头,没命的吸了起来。
这一顿可是饿得不轻,刘七巧被他吸得都疼了起来,如今杜文韬满月,力气比刚出生的时候不知大了多少,刘七巧只皱着眉头,咬着嘴唇道:“你这家伙,好歹心疼些你娘,饿死鬼投胎的不成?”
杜文韬似乎是听懂了刘七巧的话,果然减小了吃奶的力度,只伸出小手,摸着刘七巧的胸口,心满意足喝着奶。
外头的奶娘和丫鬟们见里面的哭声停了下来,只都松了一口气。赵奶娘理了理自己被扯乱的头发,摇头道:“我奶了这么多孩子,还头一次见有奶不肯喝的娃儿,这也倒是奇怪了。”
紫苏闻言,只笑着道:“那是小少爷急着,奶奶这会儿才有奶,过了这个时辰,只怕就吃不到了呢。”
刘七巧喂完了奶,抱着熟睡的杜文韬出来,也只笑着道:“看来他也开始认人了,倒是知道这时候该吃谁的奶了,越发不好伺候了。”
赵奶娘笑道:“那是小少爷乖巧懂事,等闲人家的孩子,还不是见奶就是娘,哪里还有饿着肚子等着别人回来喂的道理。”
刘七巧扑哧一笑,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欣慰的很,以前从来没感觉到做了母亲会有这样的体会,这会儿才隐隐觉得有一点母子连心的感觉了。刘七巧只坐下来,看着杜文韬的睡颜,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又忍不住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赵奶娘见了,只急忙上前道:“奶奶,这个使不得,小孩子不能睡着的时候亲他,他会太得意,以后就不乖了,会越发难带的。”
刘七巧还正愣怔着,绿柳她嫂子也道:“对对对,是有这么个说法,我婆婆也从来不准我在孩子睡觉的时候亲他。”
刘七巧见两人一本正经的表情,只笑着道:“没事,小孩子哪里懂这些,你看他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哪里会知道我亲他了。”刘七巧只又忍不住伸手在杜文韬的脸颊上捏了一下,谁知道杜文韬忽然就大声的哭了起来,然后蹬着四肢再也不要睡了。
赵奶娘有些同情的看了刘七巧一眼,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感叹,刘七巧只好重新将杜文韬给抱了起来,在怀里不厌其烦的哄着。
赵奶娘只急忙上前去接孩子,可小家伙哭的一振一振的,就只一个劲的往刘七巧的怀里钻去,哪里又能让别人抱到手。刘七巧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别这么小就开始粘人了,那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342
转眼又过了几日,杜老太太自从那日提出了分家的意思之后,倒是跟健忘了一样,再也没追问过这件事情。杜老爷和杜太太也都似乎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只和平常一样,带孩子的带孩子,做生意的做生意。刘七巧虽然心中疑惑,可站在她的立场上,分家的事情自然是轮不到她去想的,所以也就慢慢的不把这事情挂在心上了。
杜文韬出了月子之后,体重也是突飞猛进,原本算不得太胖的小身子圆滚滚的,再加上天气越发热了,所以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平日里躺在床上,竟然挥舞着四肢开始左蹬右挠的,很明显是要翻身的节奏。
刘七巧这几天醉心于逗孩子,对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太关注,完全是一副不想和赵氏争当家人位置的样子,倒也是让赵氏放心了几分。
赤芍从外面回来,热出一身汉来,见了刘七巧只开口道:“奶奶,东西已经送给大姑娘了,大姑娘说一会儿歇过了中觉过来瞧瞧奶奶和哥儿。”
刘七巧只笑着道:“东西送到了就好了,明儿大姑娘就要出嫁了,今天定然是很忙的,倒是不必要过来一趟,再说这天气也确实热了一些。”
虽说古代没有温室效应,但是夏天火辣辣的太阳底下,还是很热的,刘七巧房里一早就已经放了窖冰,不然杜文韬那小子只怕会热的满身生痱子了。
赤芍见刘七巧这么说,只开口道:“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听见二奶奶在院子里骂人呢。”
刘七巧这就奇怪了,这时候已近午时,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按例一早就应该从议事厅回去了,这会儿骂什么人呢?刘七巧只抬眸看了赤芍一眼,赤芍才慢慢的开口道:“我过去问了一下负责管大姑娘嫁妆的妈妈,听说是二太太整理嫁妆的时候,弄错了数字,如今东西一抬抬的都安排好了,却发现少了两抬嫁妆,这明儿大姑娘就要上花轿了,这时候去哪儿弄两抬嫁妆来充数呢?”
刘七巧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心下倒是同情起了赵氏几分。这杜茵的嫁妆都是二太太亲自张罗的,除了请木匠打家具是公中这边统一请了匠人,一起把三个姑娘的嫁妆都打了,其他的都是杜二太太慢慢安置的。前几天杜老太太想到了,还把嫁妆单子拿去看了看,厚厚的一本小本子,看着也觉得周全,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差错呢?
刘七巧只想了想,觉得这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数数的事情,杜二太太管了这么多年的家,怎么就会弄错了呢?只怕这里头也是另有隐情的。
果然不出刘七巧的预料,这会儿西跨院里头,杜二太太正津津有味的喝着绿豆汤,翘着兰花指捏着小银勺听秀儿在回话。
“听说二奶奶今儿正在听风水榭里头清点嫁妆呢,明天人多,今儿下午就要让下人把嫁妆都搬到外院里头,不然的话明天乱七八糟的人进园子,那可不就乱套了。可是二奶奶这左数又数的,怎么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就只有一百一十八抬了。”
杜二太太闻言,只忍不住放下瓷碗,捂嘴笑了起来道:“我就在这儿候着她,看她来不来,平常在老太太跟前那叫一个孝顺,在我跟前就只知道应景儿,她若是不来,我这两抬嫁妆就在房里再放一放。”
秀儿见杜二太太高兴,只接着拍马屁道:“听说二奶奶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可不是要过来找太太呢,二奶奶平常也是的,尽顾着老太太,跟大太太也能说上话,唯独对太太您,倒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杜二太太只叹了一口气道:“你当我不知道,她如今是看不起我啊,齐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早在朝臣中名誉扫地,我虽然是她婆婆,可她心里还没准怎么嫌弃我呢!”
“那就是她的不对,太太您嫁入杜家多少年了,齐家虽然是太太的娘家,可如今太太是杜家的太太,就连老爷都和老太太也没有因为齐家的事情看轻了太太,她一个做晚辈的,这么做可不就是不孝顺吗?”秀儿的一张嘴是出名的厉害,两片嘴皮翻一翻,杜二太太就信以为真了。
两人正说的高兴,只听见外头丫鬟慌慌张张的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奶奶中暑晕倒了。”
杜二太太这边喝着绿豆汤正等人呢,听说赵氏晕了,心里自然是一顿鄙夷,不过还是站起来,装作着急道:“晕了就快把人给抬回来,你这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不是,不是…二奶奶晕了,她…她下面见红了…”
杜二太太这么一听,可是不得了了,只急忙就站了起来,慌张道:“你快点派人去宝善堂把二爷喊回来,再派人去太医院把老爷和大爷找回来,越快越好。”杜二太太在大厅里头来回踱了几步,转身道:“你快找两个老婆来,把我房里那两抬嫁妆给瞧瞧的送过去,别让人看见了。”
赵氏最近劳心劳力,确实也是累的很,在加上这一阵子杜蘅在家,所以房事上难免就不知节制了一点。她原本也是觉得最近有些疲累的,可想着这一个劲儿的忙乱,怎么可能不累着呢,所以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今儿天气本来就热,水榭里头虽然有风,可毕竟是没人住的地方,不像自己房里,有窖冰放着,清凉解暑,她在那边清点嫁妆,这一遍两遍的又数不清楚,偏偏就少了两抬,眼看着明天就是正日,可不得就着急上火了。这一着急,眼前就一片金光,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了,谁知丫鬟们都还闷着头数数呢,只有一个小丫鬟站在一旁伺候,赵氏身子歪下来,小丫鬟急忙去扶,又哪里扶得住,两人一起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刘七巧还在百草院逗孩子,好容易把杜文韬给弄睡着了,正哈欠连天的等着丫鬟们送午膳来,没得就听见外头小丫鬟的喊声,刘七巧急忙命赤芍就问一下究竟,赤芍兴冲冲的出去,又急匆匆的回来道:“奶奶,不好了,二奶奶在水榭里头中暑晕倒了,身下流了一滩血,似乎是小产了。”
刘七巧闻言也只吓了一跳,急忙起身问道:“现在人在哪儿?”
“婆子们抬回西跨院里了,那边二太太已经派人去太医院请二老爷回来了。”
“走我们过去瞧瞧。”刘七巧想了想,终究不放心,只急忙就站起来往外头去。紫苏见闻,连忙就递了一把伞给赤芍道:“你快跟着奶奶,这会儿太阳正毒呢,别晒坏了。”
刘七巧去的时候,赵氏房里的丫鬟都站在边上一个劲的哭,茯苓正在那边绞着汗巾替赵氏擦脸,杜二太太站在房里,面色凝重。赵氏躺在那边脸上蜡黄,没有半点血色,刘七巧只开口问道:“你们奶奶醒了没有?”
茯苓这会儿也在擦眼泪,见刘七巧来了,只忙道:“还没醒。”
刘七巧闻言,只开口问道:“平常有治中暑的药吗?拿过来先给你们奶奶喂一些。”刘七巧说着,只上前用手按住赵氏的人中,使劲按了几下,赵氏却没有什么反应,众人看的更是心急。
茯苓拿了药过来,也不敢递给刘七巧,只开口问道:“奶奶,二奶奶还有着身孕呢,这药不能乱吃吧?”
刘七巧只伸手将那药拿了过来道:“人都晕了,下面又见红,这孩子是铁定保不住的,自然是要先保大人要紧。”
茯苓见刘七巧把药拿过去,只急忙上前,又接过了刘七巧手中的药道:“奶奶说的有道理,这药还是我来喂我们奶奶吧。”
刘七巧倒是没想到茯苓会有这种举动,少不得心里头便有些感激,只点头道:“好吧,那你来喂你们奶奶,让她把药先咽下去。”
茯苓跟着另外一个丫鬟把药给赵氏喂了进去,刘七巧又上前按住赵氏的人中,两个丫鬟各按住了赵氏的虎口,几人一番动作之后,赵氏眼皮忽然间就睁了下,略略翻了个白眼,嘴里吐出一口气来。
众人只急忙迎了上来道:“二奶奶醒了,二奶奶醒了。”
这时候杜老太太也闻讯赶来,进来就道:“怎么怀了孩子自己也不知道,这下老太婆我可是闯祸了!”
杜二太太见杜老太太也过来了,只上前行礼道:“老太太怎么来了,外头天太热,仔细中暑了。”
杜老太太也不顾杜二太太,直接走到了赵氏的床前,见刘七巧也在,只开口问她道:“七巧,蘅哥儿媳妇怎么样了?”
“刚刚倒像是清醒了一下,这会儿呼吸也均匀了,脉象也稳了,应该是睡着了。”
杜老太太只蹙眉追问:“那孩子呢?”
这个刘七巧倒是当真答不上来了,便只为难道:“我瞧着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下头的血还没停,只怕是无能为力了。”
杜老太太只叹了一口气道:“这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呢,明儿就是你大妹妹出阁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姜家知道了,也不吉利。”
刘七巧见杜老太太忧心忡忡的,只开口劝慰:“老太太您就别多这个心了,若是什么事情都能事先知道了,那我们就不是人了,就是神仙了。二弟妹这事儿不过就是个意外,老太太千万别太挂心了。等二弟妹醒了,我们再好好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二太太见刘七巧这么说,便有些心虚,也只跟着道:“肯定是天气太热,中暑了,这孩子有了身孕也不说,若是早知道…”杜二太太演技逼真的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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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太太刚刚一时心急,走的快了一点,外头太阳又热,这会儿老人家也是满头的汗,丫鬟们只搬了椅子让杜老太太坐下,刘七巧急忙也拿了几颗防中暑的药,喂杜老太太喝了下去。老人家略略闭了一会儿眸子,总算是缓过劲儿来,只开口道:“百合,赶紧喊了小丫鬟去门口候着,看看二老爷和二爷回来了没有?”
百合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刘七巧忙开口道:“赤芍你出去门房走一趟,百合还是留下来照顾老太太。”
赤芍脆生生应了,福了福身子就往外头去了。一旁的杜二太太还在不停的抹眼泪,时不时看看床上赵氏的情况,又有外头的丫鬟来传话说,几位姨娘和姑娘们也到了门口,正问二奶奶的近况呢。
杜老太太只回说:“让她们都回去吧,今儿天热,这会儿又是正午,少不得闹中暑了,一会儿等奶奶醒了,派人过去说一声就好。”
丫鬟出门,和姨娘并姑娘们都说了,正巧外头赤芍拎着裙子往里头来,脑门上顶着汗珠道:“来了来了,二爷带着大夫回来了。”
杜蘅从外头回来,正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大块,杜二太太见儿子回来,急忙就迎了上去道:“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快坐下来歇一会儿。”
杜蘅哪有心思休息,只拉着在朱雀大街坐诊的李大夫上前道:“快上去看看。”
李大夫年事已高,胡子眉毛一把白,从进来到现在还一个劲儿的喘气,见杜蘅叫他,急忙道:“哎哟我的二东家,好歹让老夫歇一口气,你这年轻力壮的不觉显,老夫可是一把老骨头了。”
杜老太天见了,只急忙道:“李大夫,他怎么把你给带回来了,这宝善堂多少大夫你不带,非把李大夫带回来。”
“他年纪最大,医术最好!”杜蘅只斩钉截铁道。
刘七巧只差点儿忍不住要笑出来,杜蘅在这一点上,倒是可爱的很。
李大夫休息了片刻,气也不喘了,脑门上的汗也下去了点,手也不抖了,这才上前去为赵氏把脉。众人稍待了片刻,李大夫才捋着山羊胡子开口道:“二奶奶这是中暑晕厥,以至小产。胎脉已经没有了,我开一副药,你们熬了给二奶奶喝下去,若是今晚胎儿没下来的话,明天还要开一副滑胎的药,要让胎儿下来,否则留在里面,也有伤母体。”
杜蘅忙问:“那她怎么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李大夫只看了一眼杜蘅,实在不懂这医药世家的公子哥,怎么真的连半点儿的医学常识也没有,连判断晕厥和昏睡都不会,于是只能叹息道:“二东家,二奶奶这是睡着了,这会儿脉象和气息都很正常,应该没有大碍了。”
刘七巧听李大夫这么说,也只松了一口气,问道:“李大夫,我刚才给她吃了几颗藿香正气丸,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二奶奶根源是在中暑,还是要以中暑的办法来治的,这会儿房里人多,又热了起来,要保持房间里面清凉才好。”
杜老太太见李大夫这么说,只急忙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让丫鬟们好好服侍着。”
一群人退到了大厅里头,李大夫写过药房,派小厮跟着去抓药,留下丫鬟们在里面照顾。杜老太太在厅里头坐下,这时候杜太太也赶了过来,见了杜老太太只忙开口道:“方才荣哥儿哭闹,我原本想早些过来的,只是脱不开身,如今蘅哥儿媳妇如何了?”
“身子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小产了。”杜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朝着杜二太太和杜太太各看了一眼,才开口道:“明儿是茵姐儿的好日子,不能耽误,蘅哥媳妇如今自然是要修养的,万事不能劳烦了她,大郎媳妇也才出月子没几天,是不能操劳的,明日的事情,你们妯娌两个就联手张罗一下吧,如今也不指望如何周全,只别让亲戚们笑话就好了。”
这也算是临危受命了,杜太太自是不敢怠慢,只急忙道:“老太太放心,我们自然是尽力去办的。”
杜二太太听老太太有这样的意思,心里也略略有些高兴,可是转念一想,这大热的天气在外面跑来跑去也着实太热了,她原本也只是想给赵氏一个教训,闹成这样倒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老太太这么说,做媳妇的肯定尽心尽力,况且茵姐儿是我的亲闺女,我也想她风风光光的嫁人。”杜二太太这会儿肠子也悔青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杜老太太见两个儿媳算是应了,又对刘七巧道:“明儿的那些年轻媳妇,少不得你要多应酬应酬,还有茵姐儿那里,还得你这个嫂子去守着。”
刘七巧只点头应了,一时间里面的丫鬟出来回话说二奶奶已经醒了,正在房里哭呢。杜老太太闻言,只由丫鬟扶着起身进去,果见赵氏哭成一个泪人状,杜老太太只急忙上前安慰道:“好孩子,别难过,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这年纪轻轻的,如今就合该养好身子,都怨我,让你太操劳了。”
赵氏听了杜老太太这话,倒也不敢再大声哭起来,她当家这大半年,处处好胜讨巧,在下人面前也是一个七窍玲珑的人,如今因为杜茵的婚事,忙的中暑小产,自己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只请罪道:“是孙媳妇不好,没有好好保重身子,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