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老三程如,她就嫁在山海镇上,来看老太太的次数也是最多的,过年的时候更是三天两头的来送年货,今天一早就接到程青电话,特意来等着大姐的。两姐妹挺长时间没见面了,见了特别亲热,程如接过大姐手里的包,连平日里最喜欢的外甥都不要了,一个劲儿地跟姐姐说话,那劲头像是又回到了小姑娘的时候,跟自己姐姐有说不完的话。

“前两天就把房间给你们收拾好了,咱妈偏心的厉害,给你们都留了房间,阳阳也有单独的一个,惟独没给我留!给我气的呀,就把隔壁那栋买下来了,我就要天天来问问老太太,凭什么这么偏心呀!都是姑娘,怎么我在镇上就没我的份儿啦?”程如还在跟姐姐告状,但是眼角眉梢藏不住笑意,“姐,你要不要来家里买一套?这房子可便宜呢,给阳阳留一套也划算,楼房一套三万不到,别墅也就十七万吧。”

程青惊讶道:“这么便宜呀?”

程如快人快语,边走边跟大姐在那说房子的事:“也就你觉得便宜,在咱们这还算贵的呢!有好些人家都不要,市里年初的时候不是分了房吗,这不还有人等着单位分房,想去市里住。”

米阳回想了一下以后的房价,其实市郊价格也不低,他当时的房子就买在了新城区,一平方也要一万五六的价格了,现在一套竟然才十来万,真是十几年前才有的价格了。

程如说完这个,又笑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阳阳他爷爷那边还买了一套楼房。”

这事儿程青都不知道,听见了忙问道:“我公公也买了?”

程如道:“可不是,我也是前几天听人说起来的,不过说来也奇怪,买了之后也不去住,还是住在护林员那边的小木屋里。”

程青叹了口气道:“是,他这两年越发孤僻了,上回中秋的时候米泽海过去陪他过节,就提了一句接他来住,就被赶出来了。老人其实也不容易,他心里苦,随便他吧,怎么活着舒坦怎么来。”

米鸿买了一套房子,自己又不肯住,显然是要留给儿孙的。

光是这么想,米阳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他想到了,程青自然也想的到,在家里略微歇了歇脚,就立刻要去探望。

程老太太打从大女儿进门开始就一直看不够似的,程青一要走,她下意识地也要跟过去,老三程如在一边嗔道:“妈,我姐回婆家,您跟着去干吗呀!”

程老太太闹了个大红脸:“哟,忘了,就想顺便跟着去瞧瞧,也多少时候没去探望过亲家…”

程如拖着她的手,笑道:“您这么想走亲家呀,那感情好,回头去我婆家,我婆婆前几天还念叨要让你来住两天,我呢也给你打了一套八仙桌和对椅,你瞧瞧用着顺手不,合适就一起带回来。”

程老太太被她拖住脚,只能留在家里,程如对姐姐眨眨眼,程青立刻就笑了,带着米阳一起过去了。

米鸿住在那片香樟林的小木屋里,合起来也就两间半的小房子,那半间是搭起来的一个凉亭,夏天能坐着,冬天就堆了煤炭和木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

程青给他带了不少东西,有些是从沪市带来的,有些是从家里拿的蔬菜瓜果。她敲门喊了几遍,米鸿才开了门,但瞧见她们手里的东西就皱了眉头,道:“我用不上这些,那篮子菜留下,其余的都带回去吧。”

声音冷硬,并没有因为程青是儿媳妇就好说话半分。

程青还要再说什么,米阳就已经把那篮蔬菜留下,其余的放在外面没提进来,笑着道:“爷爷,我来给您拜年,过年好!”

米鸿脸色这才略微缓和一点,冲他点头道:“进来吧,外面冷,屋里暖和点。”

小木屋里升了炉子,上面放了一个烧水的铁壶,正在咕嘟咕嘟水泡翻滚。

米鸿给他们拿了杯子,米阳就过去帮着泡了茶,他在米鸿身边的时间多一些,对他的一些习惯也了解,这些事做的非常顺手。程青坐在那小心跟米鸿聊天,但是她问的话三句里米鸿答上一句就不错了,老人性格比之前还要冷漠一些,惟独米阳小声询问他手艺的时候,能多说上两句。

程青有心想要也说上两句,但是她对这些手艺什么都不懂,没一会就坐在那变成听众了。偶尔能插上一点话,就赶紧问道:“爸,家里有需要的吗,泽海还特意让我给您带了些…”

米鸿道:“不要。”

程青把最后那个“钱”字硬生生咬住了,没敢说出来。

米鸿抬头看她一眼道:“阳阳留下陪我说会话,你先回去吧,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去陪陪你妈。”

程青想了想,点头笑道:“哎!那让阳阳留在您这吃饭吧,他最近学会做菜了,做的很不错呢,您尝尝他的手艺!”

米鸿点点头。

程青也不多客气,就先回去了,带来的礼品大部分也只能一并提走,木屋里的老头说了不要,那就真的不会收这些东西。

米阳留下来陪他,问完了自己之前积累的那些问题,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挽起袖子收拾了带来的菜,在小炉子上坐了两三道拿手菜给老人吃。

米阳笑道:“爷爷,您等着啊,我这道菜可是程家秘传,传女不传男的那种,我偷学来的呢!等一会出锅了您多吃一点。”

忙活一阵,做出了两菜一汤,一道肉末茄子,一道木耳山药,还有一道冬瓜排骨汤。

都是米鸿平日里喜欢吃的清淡口味,这边菜好了,电饭煲里的米饭也正好,米阳盛好饭和老人一起坐下吃。

米鸿尝了一口,破例夸奖道:“会做菜了,挺好。”

米阳笑道:“是不是比我爸做的还好吃?小雪那天打分,我们家除了我妈,就是我得分最高了。”

米鸿嘴角动了一下,点头道:“做的好,以后讨媳妇容易些。”

米阳坐在对面又笑了。

老人一顿饭就说了这两句话,他吃的不多,瞧着比之前更瘦了,但是护林员需要经常外出反而看着硬朗一些,像是燃烧到最后一截的蜡烛,安静沉默,但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履行自己的诺言。

饭后米鸿赶着米阳也回去,他这里小,没有留他住的地方。

米阳离开两步又悄悄绕回去偷偷看了一下,他心里不放心老人一个人在这,虽然水电齐全,但总觉得米鸿一个老头孤零零的心里不忍。

隔着窗户,能看到米鸿又佝偻着腰认真擦了一遍桌子,然后摆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相框在桌面上,跟里面的照片说话。

隔着窗户米阳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是老人低声交谈的时候,神情是认真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米鸿从不贪图享乐,唯一的贪恋可能就是相濡以沫的那个人。

那人不在了,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老人每天都把自己的琐事处理的干净利落,于他来说,反而在期待去另外一个世界。没有畏惧害怕,只有满心的期待,期待在那外一个世界,和自己守了多年的人久别重逢。

他一个人对着相框说了一会,那张古板的老脸上动了动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抬手小心地给相框擦了擦,手指落在照片上又忍不住摩挲了一声,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米阳看了一阵,安心下来,悄悄走了。

第110章 不合

相比米阳一家, 白家回来的时候阵仗大的多。

骆江璟带了一个车队回来,大大小小的东西更是没少带, 骆江璟疼爱儿子,光是白洛川平日里用惯了的那些全都备了一份带来, 生怕他在老宅哪里不适应。尽管带了不少, 这还是多少顾及了丈夫的感受, 今年比往年要收敛一些。

白政委白敬荣刚从部队回来, 冷不丁瞧见她这样宠溺儿子,眉头都皱起来。

父子两人一早就因为这个吵了一场,现在尽管坐在同一辆车里也彼此不说话。

骆江璟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轻声劝了两句, 白敬荣就冷声道:“他才多大,你这样做也要考虑清楚以后…”

白洛川听不下去, 反问道:“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先怪我妈?我哪儿做的不好了, 你就直说,别拿我妈撒气。”

白敬荣道:“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语气吗!”

白洛川脾气跟他一样,吃软不吃硬,越是这样越反抗的厉害, 抬眼看着他道:“那你又用什么语气跟我妈说话?是,你是保家卫国, 了不起,但是我妈一个人在家就容易了吗?”

白敬荣脸色难看道:“我们是在商谈对你今后的教育问题!”

白洛川笑了一声道:“教育?您给我开过一场家长会吗?不说初中了, 小学您也没怎么管啊。还有这次回来之后除了对我挑刺,就没一句好话, 如果这也算教育的话,我觉得您教育不好我。”

白敬荣拍了扶手提高了声音喊他:“白洛川!”

车子正好开到服务区,白洛川直接打开车门下去换到了后面的一辆路虎车上去,插上耳机,把帽兜罩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倚靠在后排座椅上谁也不理了。

白敬荣闭眼沉默了一会,好半天才道:“我带过那么多兵,就没见过这么难带的。”

骆江璟嗔道:“废话,这可是你亲儿子,你还真拿他当你手下的兵训呢?洛川在他们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很懂事听话的了,你呀要求太多了,一回来也不夸他,什么都按你的严格要求来,别说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要叛逆了,大学生都不肯听呀。”

白敬荣揉了眉心一下,有些疲惫道:“是我太着急了,我是怕他习惯了现在,对钱也没什么概念,万一去了大学一时没人管跟那些人学一些不好的。”

骆江璟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白敬荣道:“我老师前段时间找到我这里,问我有没有津市的关系,也是家里的孩子不争气,撞了几辆车不算,还把老师也搭进去。”

这事儿骆江璟也有耳闻,还是她妹妹听来说给她的,据说是几家的小子半夜封路飙车,被查了两次躲过去就得意忘形起来,还开了盘口,最后出了事故闹出大动静。毕竟人命关天的大事,那几个抓进去估计也是难捞出来了。

当时骆江媛说的时候,也担心了一把自己家季柏安以后会不会学坏,她还笑妹妹想多了,没想到今天白敬荣又说了一遍,把这份担心直接放在了自家儿子身上。

骆江璟摇头道:“洛川不会,你不了解他,他不是那种乱来的孩子。”

白敬荣道:“我是怕万一…”

骆江璟自信笑道:“那也万一不到我儿子头上,敬容,你对他了解还少呢。”

白敬荣是看不惯那些风气的,他话少,意思或许只是警示,但说出来白洛川这样的傲气和骆江璟一模一样,又隔着一层父子关系,俩人就有些不对盘了。

骆江璟嗔道:“儿子这脾气也不能怪我,咱爸宠的比我还厉害呢,不过洛川成绩好人又懂事,也不怪爸什么都想着他。咱爸你还信不过吗,原则问题上他比你抓的还严呢!”

骆江璟抬出长辈,白敬荣只能点头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骆江璟道:“你光跟我说可不行,等一会儿子回来了你也跟他说一声,你们呀坐下好好谈谈,父子俩闹的跟仇人似的,都不能坐下说上几句话。”她说到这里,又笑了道,“不过,你怎么确定洛川今年一定能考上大学?他心气高着呢,就挑最难的那一两所,我都担心他一次考不中。”

白敬荣唇角扬起一点,道:“这小子骨头硬,说出的话,绝对做的到。”

这一点的自信和自傲,倒是白家男人惯有的。

一直到了老宅,白家父子也没见上一面。

白洛川估计是一半心烦一半不愿意让骆江璟难过,故意躲开了他爸;白敬荣那边一直端坐着,眉头拧紧,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儿子交谈。

白家老宅搬到了新址,前院是宽敞的庭院和新建的房屋,穿过去之后是中院的回廊和之前的木楼,木楼按照原样搬过来翻新了一遍,把书房单独列了出来,之前那些老旧书籍已经都送去米鸿那里,现在零零散散只放了两只细口长瓶上去。再走到后面才是白老住的地方,立了两栋略高一些的小楼在这里,前面修了池塘养了鱼和荷花,后院留了宽敞的空地,用竹林隔开几个区间,放了乌乐的马厩和它跨栏的几个小玩意儿。

原本还有一个戏台,白老嫌麻烦不想单放了,就拆了搭在了池塘中央,一圈的水,中间一座红木戏台,倒是也挺应景。负责翻新老宅的人心思巧妙,给做了几个略高于水面的石墩权当台阶,一步步可以迈到水中央的戏台那里。

庭院里栽了不少树,也移了太湖石来,戏台宽敞足可以做凉亭使用,还能喝茶下棋,坐在里面春赏桃花夏赏荷,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处处都是不错的景致。

白老爷子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进来,瞧见宝贝孙子的时候特别高兴,招手让他过来和自己说话。

白敬荣想跟白老谈一下自己的工作,白老也不乐意听了,对他道:“你老子我都退休了,还要管你这些事?别跟我说,爱跟谁说跟谁说去,我不听!”老人扭头看向孙子的时候又换了一副慈爱面孔,拍着他胳膊道:“洛川啊,来来,上回你说的那个辩论赛怎么样啦?你和小乖谁赢了?慢慢说啊,爷爷给你们都准备了奖励,第一名再多加一份儿,呵呵。”

白敬荣:“…”

骆江璟摘下手上的小羊皮手套,轻轻用指尖戳了一下丈夫的手臂,低声笑道:“我就跟你说了,咱爸宠的比我还厉害呢,走吧,这儿没咱们说话的份了,我们出去瞧瞧园子。”

白洛川留下来陪着老人,他和白老感情深厚,也更愿意陪伴老人身边,尤其是路上和白敬荣闹了不愉快,这会儿并不想再见面。

白老爷子瞧在眼里也懒得去管,这种小事,如果儿子来告状他肯定要拉偏架的——哪儿有爷爷不向着孙子的道理?

白老爷子等了挺长时间,还真有点期待。

不过白敬荣比他们爷孙沉得住气,性格也更沉稳一些,大概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并没有再来提起。

白老略感到有些遗憾,他这还摩拳擦掌地想拉偏架呢!

白洛川坐在那陪老人看电视,放着的是之前录下来的雅典奥运会重播,老人爱国,一看奥运会上中国拿金牌就高兴,反复看了好些遍了。

白洛川当时在学校没有看全,只看了几场感兴趣的,其余的大概知道比赛结果,现在跟着看的也挺有兴致。

白老爷子专门挑了乒乓球队的比赛,看的津津有味,还不时跟白洛川解说一下,讨论哪个队员更厉害些,“这个马琳不错,拿了金牌!”

白洛川笑道:“爷爷,这刚开打呢,您怎么就把结果说出来了。”

白老笑道:“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嘛!”

晚上的时候白老还是替孙子出了口气,家里别的没有,就房间多,老人直接把儿子发配到另一栋小楼上单住去了,儿媳妇无辜受到连坐,也一起收拾东西搬了过去。这栋小楼就他们爷孙两个,白老直接给白洛川准备了单独一层,随他住着,想当宠爱了。

白洛川躺在床上给米阳发短信,米阳前几条还回复的挺快,后面的就隔着快二十分钟也没回一句,白少爷眉头都拧起来。他翻身仰躺在床铺上,枕着自己手臂盯着天花板思索,第一天就找过去也不太合适,好歹要给小乖一点准备时间…可又准备什么呢?他们都几天没见到了啊。

这么想着,就更睡不着了,重新拿起手机给米阳发起短信,撒娇、威胁什么语气都用一遍,要他快点回话。

正发着信息,就听见楼下有响动,住在一楼的保姆阿姨起来给人开了门,紧跟着就听到低低的交谈声,似乎还很熟悉一样,引着人进来了。

白洛川觉得奇怪,他爷爷这里来访的客人是有一些,但熟悉到晚上来家里还被迎接进来的实在想不到,除了他就是…白少爷眨眨眼,忽然心跳快了一拍,从床上翻身下来,随手抓了一件长浴袍裹在身上就往下跑,刚到楼梯那,就看见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米阳没让阿姨开大灯,只开了一盏木楼梯旁的小灯上去,跟对方笑道:“没事,我知道这里的路,跟之前一样的,您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楼上找他就行。”

阿姨笑着答应了,自己先回去休息了。

米阳走上去,摸索着向前,上完楼梯刚走两步到了拐角处,就被人一把在黑暗里抱住了,紧跟着一个吻就落在他耳边,对方轻笑道:“你自己上楼找谁,嗯?”

第111章 橘子糖

米阳听见声音, 摸索着也抬头亲回去一下,刚说了一句“你”就被白洛川低头含着唇慢慢加深了那个吻。好几天没见了, 白洛川实在想的厉害,把人抱在怀里就舍不得松开, 亲完了鼻尖还蹭着对方的, 小声道:“来住几天?”

这才刚到就惦记之后的了, 米阳笑道:“多住几天陪你, 好不好?”

白少爷挺高兴的,又问他:“我的糖呢,带来了吗?”

米阳道:“带了两块,吃多了不好。”

白洛川笑了道:“嗯, 其余的继续存在你那。”

米阳把手放在他厚实的浴袍里取暖,带着凉意的手指立刻就被白洛川按在胸口了, 他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你骑车过来的?应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米阳笑道:“很近啊,比以前近多了,我骑车也就五六分钟, 倒是从前院走到这边花的时间更长,这边也太大了, 我看前头还有门岗,晚上也有人守着了?”

白洛川带着他回房间, 一边走一边道:“没,在那弄了个锅炉房。爷爷这边太大了供暖得自己来, 这不找了几个人白天晚上倒班,等天气暖和了就好了,北方还是太冷。”

房间是一个套间,走进去先是一个小书房和客厅,之后才是卧室,卧室一侧是衣帽间和浴室,风格挺简洁的,大概是刚弄好,放着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白洛川这次带来的一些。米阳没什么意外地在那些挂起来的衣服里找到两件自己的,连睡衣都有一套。

白洛川得意道:“跟我的一样,袖口这里还修了你的名字。”

衣服上绣名字这件事还是从他们小时候起就有的习惯,白家和米家的两个妈妈是好朋友,两家的小孩也差不多大,哪个妈妈去买小衣服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顺便再买一套一样的,给他们打扮成双胞胎似的模样,时间久了,别说小衣服,就是帽子、小袜子一类的都积累了很多一样的,有一回小白少爷还穿了两只左脚的鞋回家——他们鞋都是一样的,小孩穿着都没觉得哪里错,给大家逗得够呛。

鞋都能错,别的就更别说了。

慢慢的程青就开始给他们在衣领和袖口绣上名字,这才分开一些。

米阳刚从外面进来,还是有些冷,他怕感冒了就去冲了一个热水澡,洗完了穿着新睡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白洛川坐在床上正捏着一个小枕头,他的背包就放在一边已经敞开了,显然白少爷就是从里面拿了“人质”。

他瞧见米阳从里面出来,晃了晃手里的小枕头问他:“感觉比之前沉了点,你换枕头芯了?”

米阳怕冷,直接钻到被子里去了,缩在里面眯着眼睛道:“嗯,我三姨给我留了一点今年新晒的棉花,弹的可软了。”他说着伸手要去拿,白洛川捏了两下还给他,自己也上床抱着他,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这破枕头就这么好?你之前抱着我也睡的挺香啊,咱们把它扔了,你就只抱着我试试呗。”

小枕头里的棉花晒过,又是新的,抱一下就暖呼呼的米阳舍不得扔开,安抚道:“都抱,都抱,两个一起睡的更好。”

白洛川抱了一会,又开始不满足起来:“小乖,我们做点情侣该做的事儿吧?”

米阳道:“什么?”

白洛川眯起眼睛:“我这几天上网查了很多资料,我先问你个问题。”

米阳道:“你说吧。”

白洛川沉吟一下,问他:“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小枕头一起掉进水里你救…”

米阳刚听到这就忍不住笑了,拿头撞了他下巴一下道:“我求你住口吧。”

白洛川也笑起来,他这两天查了不少情侣之间怎么相处,连以后纪念日的礼物都想好了,还瞧见不少情侣必杀问题,忍不住挑了一个来问米阳。他的小乖果然比那些人有意思多了,不过这些都是见不到本人的时候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的,见到米阳之后,白少爷也不想问那些无聊的问题了,手臂略微用了点力气把人翻过来,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的亲了一口,又觉得不太够,贴近了再亲过去。

唇和对方的贴紧在一处的时候,觉得心里都满了。

两个人躺着说了一会话,白洛川几天没见他,什么都想跟他说,在外面瞧着挺高冷的样子到了米阳面前完全不是那回事了,眼神里跳动着小火苗似的,恨不得把之前分开的每一秒都再分享给米阳,粘人的厉害。

“明天咱们去骑马吧?教骑马的师傅正好过来,也顺便给乌乐再换一副马掌,它上个月就该换了,老是不听话,换块新铁也不疼,不知道闹个什么劲儿。”

米阳应了一声,又笑道:“像主人。”

白洛川捏着他的手玩儿,听见道:“嗯?”

米阳道:“你小时候也不爱穿鞋,还在火车站扔过一回呢。”

白洛川:“…爷爷又跟你说了是不是,他怎么老提这个啊!”

米阳道:“没,我就在现场,你扔的时候我还看着呢!”

白洛川挠了挠他手心懒洋洋道:“你那时候才多大,哪儿记得住呀?”

米阳笑了一声:“记得,你的事儿我都记得。”

白洛川只当他又说好听的话哄自己开心,明明这种话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但白少爷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心起来,像是喝了一瓶橘子汽水,喜悦的小气泡咕噜噜地不停上涌,爆开的一瞬间发出好听的声音和甜甜的橘子香味儿。

两个人聊了一阵,就慢慢睡了。

白洛川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大概是这段时间被恋爱冲的大脑都过于兴奋,一直没有梦到的那些旖旎,终于在这天晚上又重新浮现出来。

梦里的小乖和他抱着的这个嘴巴一样甜,软乎乎的,怎么揉捏都可以。

白洛川喉结滚动几下,手指慢慢挑开他穿着的那件T恤。

T恤挺大的,一直遮到了大腿那里,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最要命的是,这唯一的一件衣服还是他的。

人,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