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惊寒瞥了他一眼,“怎么那么晚?”

“还说呢,遇到一女的,跟她干了一场。”

卞惊寒愕然转眸。

卞惊澜当即意识过来他误会了:“嗨,三哥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干一场,不是那个干。”

“跟个女的,你还能干什么?”

“干架呀。”

卞惊寒轻嗤:“跟个女人,你也能干起来?”

卞惊澜汗,“三哥是不知道有多气人,她的马车挡了我的道,停在那里又不走,我让她挪,她不挪,我说了她几句,她竟然扬手一抛就朝我撒毒,我.....我嘴巴就动不了了,三哥说我要不要跟她干一架?”

卞惊寒笑了笑,瞅瞅他的嘴:“现在不是挺能动的吗?”

“那是她被我打得地上满地找牙,逼不得已给了我解药,我现在才能动!”卞惊澜忿忿不平,“就没看过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自己武功都没有,就会几个毒,居然敢挑战我的极限。”

这时,大家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的声音响起来,卞惊澜才住了嘴。

“都平身吧。”

皇帝威严的目光一扫众人,带着皇后,一行上了湖边一个早已布置好的凉亭。

落座。

“今日之所以让大家前来赏荷,一来,的确是这碧波湖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不负美景,让大家同乐,二来,这马上不是要去行宫吗?有些事宜当面跟大家交代一下。”

人群中,弦音抿了抿嘴,想起前两日卞惊寒拟的那个行宫名册。

也不知自己在不在其中。

如果皇帝带着后宫嫔妃一起去,她自然是想去的,如果不带,她倒也无所谓去不去,跟这些人一起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大罪,还是安生点好。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去行宫后不久就是七月十八皇帝提前过的寿辰了,神医的药也不知道近段时间能不能到?

等会儿回府后得再给她飞鸽传信问问才行。

“其实该说的,相信内务府的已经让人传达到了各府,朕只是再重申一遍。七月十二启程去行宫,在这之前,各府将府中事宜都安排好,朝中几个一起随行的大臣,也将朝中之事交代妥当,随行人员,特别是各府的家丁婢女这些下人,一定要仔细了解底细,安全一定要保证,到时别给朕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皇帝朗声而语,众人静默聆听。

“对了,”皇帝突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卞惊寒,“老三。”

卞惊寒微微敛了眸光,自人群中走出,对着皇帝虔诚一鞠:“父皇。”

“朕粗粗看过各府提交上来的名册,三王府的名册里好像没看到那个叫什么聂什么音的丫头。”

弦音心口一撞。

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在名册里,而是因为皇帝竟然会亲提到她。

看来自己那日斗胆面圣给他留了印象。

卞惊寒眼波微敛,恭敬回道:“回父皇,的确是没有她,因为她年纪太小,做事也一般,所以儿臣就没有......”

“加上她。”卞惊寒的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皇帝打断。

卞惊寒眼睫颤了颤。

管深微微拧了眉,看了看卞惊寒,又看看身侧的弦音。

弦音亦是没想到这样。

只不过,她心中所想自然是跟卞惊寒管深他们不一样,她想得多的,是皇帝的意图。

毫无疑问,是为了自己的隐疾着想,若到时没有拿到神医的药,他好治罪,治卞惊寒的罪,治她的罪。

见卞惊寒一时未语,皇帝又沉声开了口:“是你自己加,还是让内务府加?”

弦音一震。

卞惊寒低垂着眉眼,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听皇帝这话,意思很明显,反正是加定了。

“儿臣加。”卞惊寒的声音传来。

“嗯,”皇帝点头,侧首吩咐边上的大太监单德子,“待会儿将三王府的名册先还给三王爷。”

“是!”单德子领命。

皇帝扬袖,示意卞惊寒可以下去了,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人的声音:“父皇。”

众人都循声望过去,包括皇帝,也包括弦音。

是七王爷卞惊书。

弦音眸光微敛,转眸看向场中的卞惊寒。

卞惊书拨开人群走出的同时,这厢卞惊寒再度出了声:“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先来后到,皇帝自是让他继续。

“何事?”

“每年去行宫都会有各种竞技或娱乐项目,其中包括射箭,为了增加射箭的难度和趣味,儿臣特让三王府下面的制伞坊,做了一批伞,这批伞看起来跟一般伞无异,但是伞柄其实是用虫蛀的木头制成,极易折断,伞上面也有机关,到时已此伞为靶,不对,应该说,以伞的伞柄为靶,一旦射中,伞柄就会断掉,一旦断掉,就会触动伞上机关,伞面会像风筝一样上天,此伞已经制作好,不外售,今日进宫急,儿臣未去伞坊拿,改日会亲自示范给父皇看。”

卞惊书的脚步就滞了。

不仅脚步滞了,脸也白了。

是的,他就是为了告卞惊寒状才上来的。

而告状的事情就是三王府伞坊里的伞。

一切都是他所为,那批虫蛀木是他安排人卖给三王府伞坊的,据眼线回报,伞坊并未发现,已制作成伞,就差投放市场了。

而当今帝王之所以同意各府可以经营商号,就是因为各府都立了军令状的,保证绝对诚信经商,不辱皇室威名,所以,若知道三王府伞坊做这事,一定会震怒。

他本已胜券在握,甚至还让眼线弄到了一把伞,证据在手,谁知......

伞坊里除了他的眼线知道,无人发现此事,卞惊寒是如何知道的?

他很清楚卞惊寒是在说谎,明明是一场事故,却说成特意如此,而且,他拿到伞也仔细研究过,根本就没有什么风筝机关。

可郁闷的是,他竟无从辩驳,因为卞惊寒说不外售,那他说自己的伞哪里来的?

如此岂不是显得自己故意陷害?

当然,他也可以豁出去指出卞惊寒撒谎,让现在就去伞坊查验,看伞上有没有风筝机关,但是,万一后来改了有呢?

卞惊寒知道这件事,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而且,会在此时禀报他们的父皇,给他的感觉,好像卞惊寒不仅知道虫蛀伞柄一事,还知道他要以此事做文章一样。

所以,若已避开他眼线将伞上装上机关也绝对有可能。

他不敢赌。

2 第482章 日子敞亮(1更)

“嗯,你倒是有心,”皇帝扬目看着卞惊寒,“几时拿来给朕瞧瞧。”

卞惊寒颔首:“是!”

见皇帝再度扬了扬袖,他站起,躬身退下。

“老七,你有何事?”皇帝转眸看向已走到场上的卞惊书。

“儿臣......”他一下子不知该扯个什么由头,“儿臣,儿臣就是想问,需要儿臣做什么吗?”

皇帝微微拧了眉。

皇后是卞惊书亲母,见状自是连忙笑着打圆场:“这孩子,想为皇上分忧的心也太切了。”

末了,又打趣卞惊书:“你能做什么?少给你父皇和本宫惹是生非就好了。”

卞惊书连忙顺着台阶下,挠挠头,讪讪笑。

“那.....那儿臣就告退了。”

皇帝扬袖。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让大家继续赏花,午时在昭然宫用宴,自己则是先行回龙吟宫处理政务去了。

自由活动时,管深心中疑惑得紧,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卞惊寒:“王爷,伞坊的事.....”

那些商号作坊若有什么事禀报卞惊寒都是会先从他这里走的,而且,他妻子还在伞坊做事,他都闻所未闻过这件事,怎么......

卞惊寒面色冷峻:“有人要害本王。”

管深心头一惊。

谁?谁这般恶毒?

从方才情形来看,想必是卞惊书。

当今皇帝最重皇室颜面,每个开立商号或者作坊的王爷事先都要被约法三章,一旦被发现弄虚作假不诚信,会被没收所有商号和作坊。

幸亏这个男人及时应对。

好险!

管深此时得知事情真相才生出心悸来。

“王爷如何知道的?”

卞惊书既然有心陷害,定然做得滴水不漏,他妻子在伞坊都未听到一点这方面的风声,这个男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忽然,他又恍悟。

“王爷在七王爷身边也安了自己人?”

以前,他准备安人给七王府的时候,这个男人说,此府不用,他问为何,男人说,有些人坏在外面,一眼就能看到腹中的坏肠子,有些人坏在里面,揣着一颗大灰狼的心,长着一张善良小白兔的脸,卞惊书属于前者,所以不用安人。

怎么又?

卞惊寒眼梢一掠,瞥了弦音一眼,唇角略略一勾:“嗯,听自己人说的。”

弦音没做声,亦垂眸弯了弯唇。

管深拧眉:“看来,伞坊里有七王爷的人。”

卞惊寒“嗯”了一声,微微眯了眸子,眸中寒芒一闪。

看来,是他低估了卞惊书。

“皇后娘娘来了。”素芳突然出声提醒。

几人转眼望去,便看到皇后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雍容华贵地朝这边走过来。

卞惊寒眼波微动,不徐不疾拾步上前恭迎:“皇后娘娘。”

皇后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微微笑着问卞惊寒:“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个女人,日子敞亮多了?”

边说,边看了看一旁垂眸颔首行礼的素芳。

素芳瞬间脸就红了。

卞惊寒笑:“的确。”

“人家第一次进宫,你且带着人家好好看看。”皇后温婉大方地说着,扬着丹凤眼看向不远处的湖边。

卞惊寒颔首:“是,谢娘娘关心。”

“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凤栖宫了,你们且玩着,莫误了午宴的时辰。”皇后的视线依旧落在不远处。

湖边上十一王爷卞惊澜好像是准备泛舟,随侍的一个随从和一个婢女在帮他倒腾着小舟上的木浆。

“恭送娘娘!”卞惊寒略略欠身。

皇后转身,带着宫人缓步离开。

弦音看看卞惊寒,又看看一直紧随在旁的管深和素芳,清清嗓子:“做什么都站在这里,既然是来赏荷的,就应该去看荷花呀,你们不去,我去了。”

说完,再度瞥了卞惊寒一眼,也不等他答应不答应就撒腿朝湖边跑过去。

卞惊寒当即就怒了,对着她的背影厉声道:“聂弦音,给本王回来,别忘了自己身份,是谁说是自己是随侍婢女的?”

弦音完全就像没听到,一直跑向湖边。

卞惊寒冷着脸,侧首瞥了瞥管深和素芳:“本王过去一下!”

管深和素芳皆点头。

管深替那丫头捏了一把汗。

素芳却是唇角一翘,阴笑尽凝。

过去一下,是过去教训那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吗?

**

湖边,弦音正探头探脑在一片荷花荷叶间找寻看有没有莲蓬,卞惊寒信步过来,双手负于身后,长身玉立在她旁边。

黑眸蕴着一丝笑意瞥向前方浩瀚的湖面:“让本王随你到这里来何事?”

弦音侧首,见他来得倒快,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管深和素芳,两人正望着他们这边。

她收回头去,保持着背对着他们的方向。

唇角轻勾:“王爷如何知道我让王爷随我前来?莫不是王爷也会读心术?”

卞惊寒跟她并排而立,自是也投给远处的两人一个高大的背影。

眼角一斜她:“就你那点小心思也能瞒得过本王?”

弦音抿嘴笑,依旧面对着前方,“对,我让王爷过来,是有个很重要的事要跟王爷说,方才,皇后娘娘不是过来跟王爷打招呼吗?然后,一直扬目看着十一王爷那边,她其实是看十一王爷身边的那个婢女,不应该说看,应该说,使眼色,她朝那个婢女使眼色,那个婢女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十一的婢女?”卞惊寒有些吃惊,侧首看向她。

“嗯,我从皇后的眼里读出来的心里便是,她让那个婢女去什么幽梅苑同她见面。”

卞惊寒眸光微微一敛。

幽梅苑是冷宫,倒是离这碧波湖不远。

他转眸看向卞惊澜那边,卞惊澜已经泛舟到湖心了,正一人优哉游哉摇着木浆惬意得很。

而他的侍从和婢女都不在,亦不在湖边。

他又转眸找了找,在不远处的荷花边倒是看到了他的男侍从,果然没看到婢女丹丹。

“丹丹曾经舍命救过十一,一直也对十一忠心耿耿,十一极其信任她,没想到,她竟是皇后的人。”

卞惊寒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忽然,他眸光一敛,吩咐弦音:“你且就在这里不要乱跑,本王去去就来,听到没,不许乱跑,不许本王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不许瞎跟人搭讪!”

几个不许说完,转身快步离开,弦音想问他干嘛去都未来及。

2 第483章 到底是谁(2更)

管深和素芳站在这边,远远地也不知道卞惊寒和聂弦音两人在说什么,因两人都背对着他们这边,也看不到两人面上表情。

管深似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而素芳自是看不出端倪,看到最后卞惊寒骤然转身,大步离开的动作,她终于放下心来。

果然还是很气愤呢。

心下得意,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且还秀眉微蹙:“管家大人,等会儿劝劝王爷,没必要跟一个下人置气,何况人家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管深微微抿了唇没做声。

见他如此,素芳有些无趣,便也不再多言。

两人就站在那里看到卞惊寒阔步走回来。

湖风徐徐,带起他的衣袂和墨发,轻扬翩跹。

背景是湛蓝的天、碧绿的湖,还有湖边成片的绿叶红莲,他这样从背影中踏着阳光走过来,真的就像是从画卷中走下的神砥。

素芳看着一瞬不瞬,想着那夜自己在他身下承欢的情景,虽然场景有些模糊,却足以让她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