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旻从宫中潮漩脱出,无事在西郊寻了处临小溪的清净地儿。
搭五间竹舍,四周环半人高花篱,一条雨花石小路连接竹舍和清幽竹林。
其中一间竹舍放了做首饰的桌案,华琬制首饰常用的工具竹舍里都有。
小溪旁立一处青竹亭,青竹桌椅上摆着一局下到一半的棋盘。
棋盘上黑子凌乱无章法,白子强势包围却温柔,任由黑子随处落,永远留两处眼。
擅棋之人看到此棋局皆会觉得有趣,心中猜测下棋两方究竟是何关系。
赵允旻前往西郊竹舍,每次都先乘马车到凝光院接华琬,申时末刻用过晚饭,再送华琬回凝光院。
辛苍和辛芜也经常跟去,不过她们一到西郊就蹿到附近小山林里打野味,或者挽起裤腿去清溪捕鱼,二人将在北梁学的功夫,在捕鱼狩猎上施展的淋漓尽致。
盛夏在竹林的清风中渐渐远去,秋菊顺着花篱开了竹舍满园,竹林青翠的颜色渐渐浓郁。
竹林被赵允旻打理的犹如世外桃源,除了辛苍、辛芜喜欢跟着华琬,罗院使、云岚公主、云清公主、菡娘也常常受邀过来做客。
这日云岚和菡娘递消息要来西郊,华琬和赵允旻卯时末刻踏着秋日清凉的晨露出门。
赵允旻将穆堂主酿的清果酒放至厨房便去打扫落叶捡杂草,华琬则留厨房做点心。
她才随青荷学了水晶糕和松子酥,赶着秋意,华琬浸洗了秋白菊丝,一点一点如制首饰般精细地合入糯米粉中。
辰时中刻,小道上传来碌碌马车声,赵允旻正好打扫完落叶,提着扫帚至乡道接迎。
云岚跳下马车,入目是赵允旻丰神俊朗的模样。
“大哥离开皇宫,扫地烧菜都学会了,可真是贤惠。”云岚盯着扫帚哈哈大笑。
赵允旻从容笑道:“此扫帚可扫尽世间烦心事。”
云岚不屑地撇嘴,“大哥,阿琬在哪里。”
云岚言行举止仍旧大大咧咧的,可她心情不好,非常不好,为了不让父皇担心,只能每日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多了,心里又会更加压抑和烦闷。
如今能让她轻松下来的唯有此处西郊竹舍,大哥和华琬心思不凡,捣腾出一处世外桃源,她也跟着有福了。
第231章驾临
赵允旻不在意云岚的调侃,“阿琬在厨房做点心,你们先去竹舍休息,我到溪里捕条鳜鱼,中午烧了你们尝尝。”
“好,我带菡娘四处走走。”云岚隔几日会过来一次,对此处再熟悉不过。
宫婢和內侍担心云岚公主生气,不敢一路跟随,只分散在竹林四周,确保云岚公主周全。
厨房里华琬蒸好水晶菊花糕,粘好蜜糖松子酥,赵允旻亦捕完鱼回来。
“阿琬,你陪云岚和郑六娘,厨房交给我。”赵允旻轻功了得,到溪中捕鱼,漫说袍衫,就连靴履都未沾到水迹。
华琬拿起块松子酥喂赵允旻,笑道:“照你的口味多加了蜜,一会要帮忙就唤我。”
“很好吃。”赵允旻猝不及防地在华琬唇角啄了一下。
华琬脸一红,娇憨地瞪赵允旻一眼,端起糕点往小溪附近的竹亭跑去。
云岚正与菡娘一起欣赏山间红叶,看到华琬过来,才走进竹亭。
“尝尝我亲手做的糕点,是不是比宫里的美味。”华琬满面笑意,幸福的模样令云岚和菡娘心生羡慕。
华琬除了在水晶糕中放菊花丝,还用菊花水合了粉,云岚和菡娘尝了赞不绝口。
“若不是心疼父皇,我每日都过来,省的住在宫里不时瞧见张良妃和齐淑妃闹心。”云岚连吃两块水晶糕,又开始两眼放光地吃松子酥。
“公主莫要理会她们。”
“阿琬,你是不知道这月发生了什么事情,月初洛阳知府丁良史查到张家漕运没交赋税,父皇一气之下停闭了张家的所有商点,张家财路全断了,不过齐家还来不及高兴,张家就拿到丁良史早年收受贿赂的账本,新宋律法严禁贩卖私茶,可丁良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庇护了许多私茶商贩,父皇真真是气坏了,丁良史被撤职流放,现在洛阳知府空缺,不知道由谁新任知府,齐淑妃和张良妃为此事没少来凤阳阁,可寻我有甚用,父皇疼我,我也不能干涉朝政。”
华琬心下轻叹,云岚说的事情她知道。
丁良史账本是彦章大哥拿到的,直到丁良史被流放,齐家人都还以为彦章是在帮忙对付张家,至于新的洛阳知府人选,姚大人已经悄悄向睿宗帝推荐人了,姚大人与睿宗帝言,他不以亲疏论远近,只以民心论官员。
华琬抿嘴笑道:“公主既然过来,就别想烦心事,赵郎饭菜大约煮好了,我去看看。”
“我们陪你去。”云岚和菡娘随华琬走下竹亭,迎面看见一人从竹舍后方绕出来。
三人登时愣住,半晌云岚惊讶地问道:“父皇,您怎么来了。”
睿宗帝穿着缁色云海纹袍服,发髻上扎黑色幞头,板着脸颇具威严地朝三人走来。
“朕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地方,让朕的爱女如此神往,不惜频繁出宫。”
云岚吐了吐舌头,“大哥搭的竹林,是京城难得的清幽之地,若非父皇忙于朝政,儿早想带父皇来。”
提起朝政,睿宗帝亦心烦,今日他实是不想留在御书房了,遂令连喜以他身子不适为由,将所有求见的臣子皆拦在御书房外,他自己则循着爱女出宫。
华琬和菡娘向睿宗帝见礼,睿宗帝朝菡娘点点头,可一眼都不看华琬。
睿宗帝负手朝前走两步,眯眼打量围着花篱的竹舍。
确实别有一番意趣,看来长子并非一无是处,若将这份享乐的心思用在朝中和天下大事上该多好。
睿宗帝皱了皱眉,罢,长子不关心朝政更好,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有意无意地压制和冷落长子。
云岚走到睿宗帝身边,“父皇,竹舍是大哥和华琬一起打理的,儿陪您进去看看。”
“哼,不尊礼法。”睿宗帝冷声斥责。
云岚撅起嘴,父皇是来寻大哥和华琬不高兴吗。
“父皇说什么呢,大哥和阿琬没有留宿竹舍,大哥在界北巷置办了院落,阿琬仍旧住凝光院,今日若非儿与菡娘相求,大哥和阿琬也不会一早过来打扫。”
睿宗帝未因爱女的数落而生气,但也不为误会了长子和华琬而歉疚。
绕竹舍一圈睿宗帝站在了厨房外,目瞪口呆地盯着在灶旁忙前忙后的赵允旻。
柴禾很干,燃了火噼啪作响。
赵允旻显然未察觉睿宗帝的到来,自顾地片鱼剔骨,淡然自若地做着烟火杂事。
睿宗帝晃了晃脑袋,大约是眼睛花了,否则他怎会觉得行庖厨的长子气度不凡,便是其手中握着的锅铲,也像是描画山水的狼毫。
睿宗帝心里不是滋味,赵允旻虽被贬为庶民,但身子里还淌着他们皇家的血。
华琬作为妇孺在外面与人闲聊说笑,他的长子竟不争气地围着灶台转。
睿宗帝要教训赵允旻,还未张嘴就被机灵的云岚公主拖了出去,“父皇,厨房烟火重,您嗓子不好,别站在那,一会大哥烧好菜我们再来。”
睿宗帝愤愤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说罢目光利剑似地瞪向华琬。
灶台前赵允旻微微一笑,手上动作不停地将切成花状的鳜鱼放入锅中。
其实睿宗帝乘的马车行至竹林外时他就知道了,睿宗帝会来他也惊讶,不过于他而言,无非是多一人在竹舍用饭罢。
睿宗帝被请到竹亭小歇,靠在裹一层青藤的竹椅,抬头是满片红叶的祁山,耳旁溪水撞在圆石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除了竹舍庭院,外边亦零零散散地栽了菊花,盛开的菊花足有碗大,繁花傲然地缀在枝头,朝着暖阳最明亮的方向。
睿宗帝深深呼吸,嗅着城郊山间夹杂溪水潮意的花香,一股莫名的清流自鼻端而入,缓缓淌入胸膛,原本一阵阵闷痛的胸口忽然就舒服了许多。
睿宗帝明白云岚为何青睐此处了,真比皇宫轻松和适宜千倍。
连公公从竹林赶来伺候睿宗帝,见睿宗帝合上眼睛,深陷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心中大喜,朝三人小声说道:“华娘子,你先带了公主和六娘子去别处走走。”
华琬点点头,三人蹑手蹑脚地绕至竹舍后方说话,又过了一会,三人开始觉得饿了,竹舍里传来赵允旻的声音,要大家回院子吃饭了。
第232章麻烦
轻缓山风犹如一方光滑绢帕,抚在人面庞上格外温柔。
接连数日未休息好的睿宗帝正浅眠着,听到声音,身子一倾也清醒了。
茫然地左右四顾,看到云卷云舒,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御书房中,再度长长地舒一口气。
人累了,真的可以常过来此处。
“父皇,用午食了。”云岚到竹亭请睿宗帝。
赵允旻亦匆匆前往竹亭迎睿宗帝。
看到两鬓斑白的睿宗帝,赵允旻脚步慢下来,躬身道:“皇上驾临,草民陋舍蓬荜生辉。”
睿宗帝鄙夷地冷笑,“难怪你哭着求着要贬为庶民,原来早选好去处,可以安居享乐。”
赵允旻面色不动,“草民无能,望皇上不嫌弃鄙舍和寒食。”
“哼。”睿宗帝扶着连喜往竹舍行去。
竹舍小院里摆两张食案。
一张是华琬、菡娘、云岚三人的,另一张睿宗帝和赵允旻的。
赵允旻不得允许,只能站在一旁,与连公公一起伺候睿宗帝用膳。
不管睿宗帝如何刁难,赵允旻面上都挂着微笑,仿若这一片溪畔山洼,云淡风清。
赵允旻厨艺出乎意料的好,睿宗帝心满意足地喝了碗清酒,酒足饭饱继续去竹亭小憩。
云岚牵着华琬东拉西扯,忽然漫不经心地问起安琚。
可惜华琬没有任何关于安琚的消息,云岚偏过头,被风撩动的发梢扫过面上失落。
睿宗帝小歇后要回宫了,云岚本想多留一会,可见父皇板着脸,只好和华琬约下一次。
送走睿宗帝,赵允旻还饿着肚子,华琬热了些糕点,陪赵允旻坐在溪旁圆石上,并将先才自云岚公主那听来的,皆告诉了赵允旻。
朝里发生的事情是一早安排好的。
齐家在朝为官的党羽折损七七八八,而张家除了京城的几间铺子,其余商号皆被关闭,张家的财路也算是彻底断了。
乍看之下,张家从商失意但朝中得意,可赵允旻等人知晓,张家和齐家已是两败俱伤。
一条尾指大小的银鱼从石缝间小心游出,一旁石子落水溅起水花发出声响,银鱼又惊慌失措地蹿回石缝。
赵允旻看着小银鱼笑道:“阿琬,咱们现在就当小银鱼,哪里有危险就避开哪里。”
华琬点点头,能置身事外,何乐而不为,想起先才云岚落寞的神情,华琬忍不住问道:“殿下,洛阳知府已经流放,彦章哥还有安琚他们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彦章已经回来了,但是安琚自请留在洛阳码头,毕竟苍松堂漕运尚未整顿完全,不可能所有人都回京。”
赵允旻眉毛微微挑起,“不过我要求安琚一月后回来探望安叔。”
华琬眼睛一亮。
赵允旻望向华琬,“阿琬,安琚是故意避开云岚,你告诉云岚他的行踪,安琚会生气。”
“可是有误会总得解开。”华琬狡黠一笑,“罢,云岚那我不说,不过我要将安琚回京的消息告诉安叔,安叔许久未见安琚,一定会很高兴的。”
“应该的。”赵允旻点头赞同。
谁不知道现在云岚公主隔三差五去仪香堂看望安掌柜。
有云岚公主的青睐,仪香堂熏香是名声大噪,京城贵家女娘无一不往仪香堂买熏香。
除了因为仪香堂熏香确实好,贵家女娘更担心不去仪香堂,会得罪云岚公主。
安掌柜起初还战战兢兢,华琬同他解释数次,才诚惶诚恐地接受云岚公主的好意。
现在在安掌柜眼里,云岚和华琬一样得人疼,两个孩子都比安琚好千倍。
赵允旻和华琬收拾了竹舍亦回京城。
马车行至官道,一旁灌木林里传来两声夜莺啼鸣。
赵允旻说道:“阿琬,姚大人在界北巷,我们一起过去。”
赵允旻与穆堂主等人商议事情从不避开华琬,而且华琬聪明,常能想到些法子。
到了界北巷宅院,赵允旻带华琬进一间暗室,穆堂主、姚沅已在室内等候。
没有繁复的问候道好,穆堂主径直说出遇见的麻烦,“殿下,齐家起了警惕,现在张家和我们都无法探到齐家消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赵允旻点点头,丁良史倒下,齐家折损惨重,看似齐家不堪一击、不足为惧,实则对方还留有一步最厉害的棋。
华琬疑惑地看着赵允旻,赵允旻笑了笑与华琬解释一番。
齐家祖上乃跟随开国将军英国公的一名副将。
那时高祖刚打下新宋江山,边境不稳战乱不断。
齐家先祖在大燕的几次进犯中立下战功,由英国公推举,得高祖青睐,回京被封为四品宣威将军,齐氏一族就此兴旺。
由此可知齐家是武将出身。
齐家人比之英国公等人更有远见,边境之乱渐渐平息,几十年过去新宋国战事越来越少,周围附属小国不值一提,相邻大国间趋于和稳。
新宋国愈渐繁荣兴盛,武将在朝中地位大不如前。
齐氏一族于三十年前分为两支,一支仍旧习武蒙荫,家族里出过数位将军、都护和节度使,另外一支捉笔从文。
齐家算是得上苍青睐的,从文一支初始羸弱,几代下来,接连出了几位进士甚至一位状元,朝中文官里渐渐有了齐家一席之地。
齐家文武两支同宗,一直相互提携,往来密切。
雍宁年间,齐氏女入宫,生下二皇子,齐家开始不满足现有的一切,蠢蠢欲动,想方设法铲除所有绊脚石。
如今齐家在朝的文官被打去七八,另外一支早也坐不住。
赵允旻和苍松堂担心的就是西南边陲节度使齐长利。
齐长利作为武将,官至三品,手握重兵,为人谨慎,用人极严,驻守西南已有十年余。
赵允旻知道齐长利是齐家的最大一张牌,齐家两支为了送二皇子上皇位,从十年前开始谋划,与有共同利益的权臣寇清禹短暂合谋,铲除忠臣甄氏一府。
纵是二皇子被睿宗帝嫌弃,齐家也不肯放弃皇位,齐长利说不准哪天就反了。
赵允旻虽有把握大败齐长利,却也不希望发生内战。
相邻大国虎视眈眈会趁虚而入,而且战事必然祸及百姓,生灵涂炭。
赵允旻要的不是齐长利谋反,他只要齐长利谋反的证据。
有了证据,他可在齐长利谋反前,削其兵权,取其项上人头。
现在齐家为了提防张家,不论是京中的齐府、惠王府,还是边陲齐长利的都护府,皆固若金汤,漫说张家人,就连赵允旻和派往西南边陲的苍松堂帮众,都探不到关于齐长利的任何消息。
第233章吉日
齐家能走到今日总是有能耐的。
原先齐家枝叶广袤张扬,尾大难调,是以他们能轻松地借张家之手折去齐家臂膀。
但现在齐家开始警惕,合力保余下的人,旁人很难下手。
华琬问道:“若齐家真有反心,京城与边疆总该有书信往来,书信亦截不到吗?”
穆堂主摇摇头,“书信不走驿站,府内消息藏得严实,我们不知书信何时送出,且送信之人可能是采买、可能是佃农、可能是仆从,身份不明,哪怕我们费大量精力盯梢齐家和都护府进出的所有人,也保不准齐家有通暗道。”
赵允旻缓缓地摩挲梅花纹钧瓷茶碗,“都护府严防滴水不漏,千里之外难安排,是以西南边陲只需盯牢大军动向,其余我们还是在京城的齐府和惠王府想办法。”
穆堂主皱眉思索,“如今齐府重用入府五年以上的老仆和齐长利的暗卫,惠王府人手亦由齐家安排,我们之前送进府的,虽未被发现不妥,但只能在外院做粗活,有暗卫在,齐家议事的内堂和书房根本接近不了。”
姚沅叹了口气,“齐家若能出些乱子,令齐侍郎对府上所谓固若金汤的防范产生怀疑,并因此换去一批人,我们苍松堂的兄弟就有机会接近内堂和书房,能探到京城和西南边陲往来书信的消息。”
“齐长利的暗卫身手不凡,想在齐府引乱子都难,冒然行事反而会暴露。”穆堂主很发愁。
三人皆陷入沉思,华琬动作轻缓地替三人斟满茶水,半晌后小心问道:“是不是齐侍郎撤去在内堂当差的仆僮,我们苍松堂兄弟就能得信任?”
穆堂主自信道:“只要有一星半点机会,我们的人都能上去。”
华琬微微一笑,“赵郎、穆堂主、姚大人,小女有个容易的法子。”
穆堂主和姚沅还愣着,赵允旻眉眼一弯,轻松道:“阿琬说来听听。”
……
申时华琬回到凝光院径直去寻了记录工事木牒的主簿。
“华院使。”主簿看到华琬忙起身见礼。
华琬笑道:“王主簿,昨儿惠王妃可是在凝光院定了些首饰。”
“是了,齐夫人生辰将至,惠王妃送了五颗南珠和一匣宝石过来,要求制一套祝寿的头面,除此之外,惠王妃还为自己定了两支赤金簪。”主簿如实道,顺道打开记事簿与华琬相看。
华琬点点头,“王主簿,这几日我正好无事,惠王妃定的首饰交给我吧。”
“好,下官将华院使名字写上,明日一早婢子会送首饰料子与华院使。”
“麻烦王主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