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院承蒙皇上福泽,下官一介草民,能在六院有一处安生之席,心下是有万千感激。”华琬诚自肺腑地说道。
睿宗帝金冠下的发丝已有小半斑白,算来睿宗帝年岁未过半百,可已现出苍老之态,此时收起气势和锋芒,与寻常人家的和善长辈一般无二。
“功绩之下不骄不躁,是有大前途,华匠师年不过及笄,不容易。”睿宗帝捋着夹杂灰白色的短须,颌首夸赞,他所有的慈爱都给了正替他揉肩的云岚,亲自见过华琬一面,他很放心华琬作为云岚的玩伴。
“下官会继续努力,但求无愧六院、不负皇上期望。”华琬庄重地承诺,工巧技艺是她的立身之本,亦是心中所向,她会努力了让新宋的工巧技艺愈发成熟和精进。
睿宗帝慈眉善目不断赞许,华琬恍神间几乎忘记此人曾经一纸令下抄殁甄家一门。
得皇上允许,华琬和菡娘退至一旁,看来皇上召她们过来,真的只是唠两句家常。
隐约间华琬察觉有一道目光朝她射来,华琬试着寻去,发现是齐淑妃在背后偷偷打量她。
现在齐淑妃恨毒了张贵妃,一直在等待时机重创张贵妃,打量华琬,仅是因为赵允佶厌恶华琬罢了,这会她仔细瞧了,能确定华琬其实是温婉且内敛的性子。
赵允佶怎会小家子气地将精力浪费在一位与宫廷无关的匠痴身上,做着无意义的事又惹恼云岚,太不值当。
云岚腻歪在睿宗帝身边,扭头询问叶昭仪,“云清今儿怎没来。”
叶昭仪苦笑道:“云清这几日不知怎的,精神头越来越差,白日里就昏昏欲睡的,寻医官瞧了,又诊不出病症,开了些补身子的药,权且先养着。”
云岚点点头,“大约是暑气太重,我也休息不好呢,明儿我去萃音阁看望云清。”
“谢谢云岚公主,有云岚公主关心,想来云清会很快会好起来的。”叶昭仪感激道。
张贵妃听着二人说话,又瞥华琬一眼,见华琬面色寻常,嘴角几不可一见地浮起丝笑意。
华琬和菡娘在凉亭里是正襟危坐,眼珠子都不敢随便动,不一会就腰酸背痛了,幸亏云岚也呆腻烦,嚷嚷着要去看他们打下的猎物,这才带了华琬和菡娘离开。
玉津园非常大,云岚唤了辆马车三人一路同行赏景,园里有许多铁笼拦起来的飞禽走兽,甚金毛狮、貂麝、白鹘、孔雀啥的,皆是华琬未曾见过的。
云岚一路走马观花,她有些挂心云清,叨咕道:“前日见云清还活蹦乱跳,和这笼里的小青羊似的,怎忽然就病怏怏,连萃音阁也出不了?”
菡娘其实也在担心,她想提醒叶昭仪警惕些,可这话她寻不到机会与叶昭仪说了。
三人里唯有华琬目不暇接、兴致盎然地欣赏风景,结果被云岚骂没良心,惹得华琬好不委屈。
翌日,华琬进宫陪同云岚前往萃音阁探望云清公主。
盛夏宫里主子住的厢房皆有冰瓮,宫婢会拿半人高的芭蕉扇在后头慢慢扇着,屋内有几丝凉气,能令人舒服些。
可云清因为生病,屋里非但没有冰瓮了,身上还得盖着薄薄锦衾,原本白皙圆润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迷迷蒙蒙,目光似有些儿涣散。
华琬看着吓一跳,云岚更是眼泪都快落下来,拉着叶昭仪焦急说道:“云清定是病得极厉害,哪个庸医说云清没事的,赶紧换一人来诊治,否则再拖下去,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叶昭仪嘴角微微抽搐,她知道云岚公主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云清,可嘴巴实是太直了些。
叶昭仪执帕子摁了摁眼角,“谢谢云岚公主,我这就去新请一名医官来替云清诊脉。”
“请一名怎么够,全请来,仔细替云清看病了。”云岚蹙眉说道。
“是,一定照云岚公主说的做,”说完叶昭仪连忙招呼道:“云岚公主、华匠师,一起到殿外小坐吧,此处厢房闷热不说,我担心云岚公主过病气与你们。”
云岚额头确实已经开始冒汗,也不坚持,叮嘱云清要乖乖吃药后,去了外殿。
坐一会云岚要去御书房了,叶昭仪以定首饰为由将华琬留了下来。
看到云岚公主走远,叶昭仪露出轻松的笑容,华琬却紧张地问道:“昭仪,云清公主看起来似乎真病的厉害,这是怎么了。”
“华匠师别担心,云清无事的,只是天气热,有些为难她。”叶昭仪温柔地说道:“华匠师随我来吧,云清也想你了,时不时与我念叨。”
叶昭仪令内侍守好外殿,又带华琬回到先才云清卧病不起的那间闷热厢房。
第212章尝试
晴竹放了两只冰瓮到厢房内,早不复先才闷热,云清则一咕噜都从床上爬起来,穿着轻绸薄衫,踩着木屐站在桌案旁逗弄一只雪白鹦哥。
“华匠师。”看到华琬,云清欢喜地迎上前,面颊潮红已褪去,精神显见也恢复了。
“公主可有哪里不舒服。”华琬蹲下身,关切地问道。
云清摇摇头,娇憨地说道:“华匠师不用担心,我什么都好,就是装病时厢房没有冰,热得我快晕过去了。”
“幸亏探病的人不多。”青竹也在旁开了一句玩笑。
叶昭仪在宫里鲜少与旁人往来,皇上、云岚等人过来探望,她也以担心过病气为由,不让他们久留,如此云清只需偶尔忍一忍,否则时间太长,真可能没病被闷出病来。
叶昭仪请了华琬坐,宫婢端上新鲜的葡萄和荔枝,云清主动将小银棒递给华琬,让华琬逗鹦哥玩。
“华匠师,我和云清真的很感谢你与大皇子。”叶昭仪感激地看着华琬。
张贵妃成功软禁了二皇子后气势如焰,闲暇下来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对付除了二皇子之外,所有可能不利于她成事的人。
赵允旻在紧锣密鼓地安排自己和苍松堂事情的同时,还要保萃音阁安全,遂其建议叶昭仪顺着早前张贵妃对云清用毒香丸之事,让云清照毒香丸应有的症状装病,以此让张贵妃对萃音阁放松警惕。
华琬心疼地看着云清,“也不是万全的好法子,还得云清受苦。”
“能平安活着,什么苦都能吃,何况这点小事不算苦了,阿琬,将来你与大皇子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也请与我说,只要我帮得上忙就一定会尽力而为。”叶昭仪知道大皇子和华琬彼此相熟,两人虽然皆未明说,但叶昭仪是过来人,早看出彼此间的情愫和青涩。
叶昭仪对二人的担忧与云岚、菡娘、罗坊主等人的一般无二。
两情相悦容易,可大皇子和华琬要在一起,中间会有许多困难和麻烦,旁人纵是想帮忙,可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除非二人主动开口了。
华琬面上带着怯生生的笑意,“不瞒昭仪,其实殿下究竟有甚打算下官亦不明了,只相信殿下便是,若遇见难处,下官一定请昭仪帮忙。”
“嗯,有抱负的男子皆是心高气傲的,好在华匠师温柔如水。”叶昭仪赞许道。
叶昭仪明白大皇子仅是面上瞧着温和儒雅,实则心气极高,并且牢记甄家的凄惨遭遇。
可纵然大皇子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也难免有湿鞋的时候。
叶昭仪要求一生平安无忧,唯能指望大皇子,是以她希望在大皇子一根筋不肯回头或者不肯屈服时,华琬能劝阻大皇子放下心中阻碍成就大事的执念。
华琬为难道:“下官也不知该劝殿下什么,殿下比下官聪明。”
叶昭仪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了,她自己耳目闭塞当了多年缩头乌龟,华琬远比她强的,相信在事情发生时,华琬必能比她通透。
临近午时华琬告辞离开,叶昭仪想多留华琬一会,“我已吩咐御厨多上几道菜了,在宫里用午膳吧。”
“下官明白昭仪好意,可下官于萃音阁逗留时间太长,怕是会引起张贵妃、齐淑妃她们猜忌。”华琬除了留在凤阳阁与云岚一起吃过饭,其余妃嫔,她都不能显得与谁亲近。
“华匠师所虑有理,我送华匠师至外殿。”
叶昭仪正要带华琬出厢房,云清忽然牵住华琬衫袖。
支支吾吾半晌,华琬才听明白,原来云清瞧中了云岚公主新戴的戒指,也想要了。
那只戒指就是华琬用鎏金镶嵌的钧窑瓷,云岚公主喜欢,一直戴在手上。
华琬本以为云清公主年纪小,可能不会喜欢质地冷凉的瓷片或者烧蓝,是以仅做了两只,这会云清公主主动开口要,华琬反而不好意思了。
“云岚公主今儿亦定了几件,若云清公主喜欢,下官也为公主制一套。”华琬赶忙说道。
叶昭仪伸出手点云清额头,可见云清笑的眉飞色舞,也不忍让女儿失望,只能歉疚地与华琬说道:“又要麻烦华匠师了。”
“一点不麻烦。”华琬正愁没机会多尝试,云清也喜欢,对华琬而言无疑是种肯定。
……
出皇宫乘上马车回凝光院,临至矾楼街,华琬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一趟文思院。
得到消息,任坊主欣喜地至外院接迎华琬。
互相道好后,任坊主笑问道:“伍院使去少府监了,华院使忽然过来,可是有急事?”
华琬升为副院使,官品比任坊主高了半阶,可任坊主并不因此嫉妒,反而认为华琬早该得此重视。
华琬朝任坊主蹲了蹲身,笑道:“伍院使不在无妨,我是来感谢任坊主的,早前任坊主送凝光院的那匣瓷片和烧蓝非常漂亮精美,我用钧窑瓷为云岚公主制了戒指,公主很满意。”
“哈哈,那匣瓷片和烧蓝皆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华院使用得上就好,今日华院使过来恐怕不止感谢那般简单吧,是不是还想多要些。”任坊主将华琬请至三坊内堂小坐。
“得亏任坊主主动说了,否则我脸皮薄都不知怎么开口。”
任坊主一阵笑,“好,过几日我挑了与凝光院送去。”
“辛苦任坊主了,除此之外还有个请求,就担心任坊主为难。”华琬探寻道。
“华院使但说无妨。”
“任坊主可否尝试将银胎制小,我打算用石榴籽大小的珐琅球,铜钱大小的各式花状银烧蓝制首饰。”要求有些高,华琬还是如实说出。
任坊主略思索,若能制出,倒也是有趣的,当即答应下,“我今日就去尝试,一会华院使可以挑了珐琅釉料,并提些建议。”
一聊起工巧之事,匠人便滔滔不绝,很容易就定下了珐琅的各种样式。
事儿谈妥,华琬琢磨着既然到了文思院,不若去看看谢如英与何矜。
任坊主说道:“她二人在制张贵妃定的香熏,我带华院使过去。”
到了谢如英、何矜所在的工事房,华琬还未来得及招呼,就嗅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怪香气。
第213章用场
“阿琬?”何矜看到华琬惊喜地站起身,想起什么,吐了吐舌头,“现在是华院使了。”
“还是叫阿琬的好,旁的听着变扭。”华琬笑着走到二人桌案前。
桌案上是张贵妃定的六只香薰,鎏金镂鸿雁纹香薰外头用十二簇金银双丝编结了团花,很是精巧漂亮。
何矜和谢如英进了花丝堂后潜心向学,花丝工艺中编缀、堆累、镶嵌等技法突飞猛进。
灵性重要,可勤奋和专注才是学成一项技艺的保证,香薰上的花丝团花美不胜收。
“张贵妃定的香薰已经制好了,只等任坊主过目,便可以送入宫中。”谢如英虽然一直与华琬说话,可目光就没有完全离开过清俊的任坊主。
之前谢如英不在三坊,纵是喜欢任坊主却不能时常见到,现在因得华琬赏识,入了三坊的花丝堂,可以每日与任坊主一起研究技艺。
谢如英很满足,心情好了,世间的一番天地都跟着疏阔和明朗起来。
“香薰很漂亮。”华琬笑着夸赞,又朝四处看了看,疑惑道:“文思院的工事房,平日有点熏香的习惯?”
先才闻到的奇怪香味仍在,但是极淡,时不时地蹿出一小缕。
若非华琬才随安掌柜学过识香,对气味比之寻常人要敏感些,这会也不会注意到。
任坊主摇摇头,“工事房内是从不用熏香的,华院使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
华琬目光最终落在了整齐摆放于红缎托盘的香薰上,“我可以看看这些香薰吗?”
“当然可以。”任坊主颌首答应。
隔着锦帕华琬一只只托起熏香,前四只并无异状,直到最后一只,刚拿起,还未置于眼前了,那股子难捕捉的异香便稍浓郁了些。
华琬凑近鼻端闻了闻,努力回忆安掌柜教她的那些香丸、药草的气味。
不自觉多闻了几下,华琬心口一阵闷痛,赶忙放下香薰,这只香薰确实有问题。
压下身子的不适,华琬见工事房内大部分匠师都去食舍了,才压低声音与三人说道:“香薰被人动了手脚。”
三人脸色大变,虽觉不可能,但华琬不会随便说诓人的话。
任坊主拧紧眉心,亦低声道:“烦请华院使到正堂与我们详细说了,何矜、如英,你们将五只熏香带上,一起过来。”
到了正堂,任坊主紧张地问道:“华院使,香薰怎么了。”
华琬毫不犹豫地启开香薰球上的子母扣,囊内香盂和内外环皆用短轴铆接,香薰滚动时,内外环随之转动,以此确保香盂永远朝上。
华琬屏住呼吸,举起香薰,阳光至镂空纹中透进来,一寸一寸地照在香薰香盂和两环上。
果然有一处颜色相较旁的会发青,华琬拿白色巾帕一擦,颜色便沾在了巾帕上。
华琬缓缓舒一口气,严肃地说道:“是甜药子,常接触或食用会导致人呼吸不畅并惊厥,我记得张贵妃偏好用丁子香、熏陆香、青桂皮合香,其中熏陆香又是取自多种芳香树的树脂,这些树脂中的一种,会增促甜药子的药性,可能导致用香薰者衰竭而亡。”
三人听言皆煞白了脸,何矜最先回过神来,紧张地看着任坊主,“坊主、阿琬,这不是我与如英做的,我们真不知道。”
华琬抬起眼,“我相信此事与你们无关,否则也不会当着你们面说了。”
任坊主亦点点头,沉声道:“将另外四只香薰打开。”
何矜、谢如英听言立即手忙脚乱地启开子母扣,照华琬先才做法,用白巾帕去擦香盂,竟然每一只香薰都被涂了甜药子,但是因为涂得不如被华琬发觉的那只多,是以气味被完全掩盖在鎏金青涩的味道下。
甜药子有毒,众人不敢多闻,立即合拢香薰,巾帕则封进匣子里,准备一会烧了去。
任坊主握紧拳头,压抑了怒气道一声可恶,若不是华琬恰好过来并发现香薰被人动手脚,下午香薰就要送入宸阳殿了,倘若张贵妃或者五皇子用出事情,医官定会查究缘由。
到时漫说何矜、谢如英性命不保,就连他还有整个文思院三坊,都可能遭难。
任坊主朝华琬拱手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华院使,华院使的大恩我们必定不忘。”
华琬摇摇头,“我不过是顺道罢了,根本没什么大恩,任坊主你们无需记挂,当务之急是将谋害张贵妃的人揪出来,如此才能安心。”
任坊主朝华琬感激地点点头,叹息一声,“这批香薰不能送进宫了,我先寻了借口拖延几日重新制过,下午再与伍院使商量,是否要告知少府监。”
未捉到人之前,张贵妃那必须保密,否则张贵妃性子多疑,定将文思院折腾的天翻地覆。
“嗯,大家放心,我不会出去说这件事的,任坊主现在有许多要紧事情,我便不多打搅了,倘若任坊主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与我说。”华琬站起身道。
“本想多留华院使一会……”任坊主又头疼又焦急,现在有人要将文思院往泥沼里拉了。
送华琬时,任坊主说道:“华院使放心,你需要的银烧蓝我会尽快制出。”
“不着急的,要紧事先办。”说罢华琬躬了躬身,自回凝光院了。
文思院的事情华琬不会宣扬甚至不会告诉罗院使,但是殿下那必须知道。
赵允旻接到消息时亦惊讶了一番,惊讶之余更觉庆幸。
宫里谁最恨张贵妃,一想便知,可宸阳殿里五皇子除了袍衫有用龙脑香外,平日里是不用熏香的,至于张贵妃每拿到一只新的香薰、香炉或者香片、香丸,皆会命宫婢先试香。
是以那人根本毒杀不了张贵妃和五皇子,只会打草惊蛇。
一旦打草惊蛇,张贵妃会紧锣密鼓地查何人要害她,同时将所有矛头指向齐淑妃。
齐家和张家任何一便都不能完全倒下,否则没有了相争的鹤蚌,他当不了渔翁。
“齐淑妃不会那般蠢,除了齐淑妃,齐家人有不少擅香的。”赵允旻小声自语。
阿琬才学会识香,就派上用场了。
第214章轮到
赵允旻担心华琬,夜色浓郁时悄悄地去了凝光院。
凝光院东苑几间厢房皆是宽敞精致的,华琬靠在软榻上,捧了本自罗院使那借来的《笔谈》二十六卷闲闲地翻着,自香梨回云霄乡,偌大的厢房单她一人住,不免冷清。
香梨大约是不舍得再来了,张家郎君是个有担当和勇敢的,明知对方是惠王府下人,可为了保护香梨,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并生生地替香梨受下一鞭。
如此人家,香梨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嫁过去一定可以享福。
为着香梨好,华琬也希望香梨别再闹脾气过来京城,妥妥当当与张家将亲事定下才是。
华琬一边翻书卷,一边胡思乱想,脑子开始昏昏沉沉的。
当华琬合上书卷,准备去床榻歇息时,格窗外传来鹁鸽的咕咕声。
华琬眨眨眼清醒些许,下午她才告诉殿下文思院的事,殿下这般快就回消息了。
华琬推开格窗,鹁鸽先跳进来,扑棱到华琬先才坐的软塌上,收起翅膀直接卧下歇息。
华琬正纳闷,不容她多想,赵允旻也出现在了厢房内。
“殿下怎亲自过来了?”华琬被唬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
赵允旻一脸受伤,阿琬见到他不但没有欢喜反而躲开,这心就像被针扎似的。
华琬哪里懂赵允旻的那些伤春悲秋,先谨慎地掩好格窗,才问道:“殿下是为了文思院的事情过来吗?是不是齐淑妃所为?”
赵允旻不着急回答,先将华琬牵进怀里,握着华琬柔软腰肢,下颌轻抵白皙的脖颈。
鼻端是华琬身上淡淡清香,赵允旻满足地眯起双眼。
桌案上白烛只剩下小半支,蜡油自青釉烛台淌下,凝成了蜡柱。
华琬见殿下抱着她半晌不松手,再这么抱下去,要成石雕了,华琬忍不住推了推赵允旻。
“阿琬,我有三日没看到你了。”赵允旻非但不放开,双臂还稍稍收紧。
“谁让殿下前儿不去玉津园的。”华琬拿额头蹭了蹭赵允旻耳朵。
“无人邀请,哪里能厚脸皮去。”赵允旻很受用,手也跟着不太安分,直到手臂被华琬捉住,才一脸不情愿地放开,开始正经说话。
“阿琬,不是齐淑妃,是她的哥哥齐侍郎威逼利诱文思院三坊的一名匠师,那名匠师的爹娘和长兄,皆在齐家的一处庄子上做事情,是以匠师不得不顺从。”赵允旻赶走鹁鸽,揽过华琬细弱的腰身,一同坐在软塌上,“任坊主他们不愿少府监和京兆府知晓,不过要查出此人不难,为免文思院走弯路查不到人,我会悄悄地透露线索给任坊主。”
华琬仰着脑袋,不解道:“不敢叫张贵妃知道倒罢,为何不告诉徐司监或者殿下,殿下到文思院帮他们查,岂不容易,还有殿下透露了什么线索给任坊主呢。”
赵允旻宠溺一笑,“香薰染毒是阿琬你发现的,若今日阿琬未察觉,香薰就被送进宫去了,倘若少府监知晓,我是四品少监不会说什么,但徐司监难免会认定文思院管理不善,院使、坊主能力不济,还不如我们阿琬了……”
华琬一巴掌打在赵允旻手背上,“好好说话,手不许动,登徒子。”
殿下总在她跟前耍赖、装委屈,寻机占便宜,害得她对皇族的敬畏,尤其是这位大皇子的敬畏,消失得一干二净。
“咳,所以任坊主他们宁愿多费些精力时间,也不敢外传了,至于什么线索,阿琬想想看,甜药子是毒,阿琬今日闻了几次就有不适之感,那半夜去工事房涂抹毒药的匠师,岂不也会中毒,任坊主照着症状或者哪位匠师服食了相应解毒的汤药去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