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话刘圣他本来该问凤玄的……但是,身为长兄的颜面,身为帝王……他仍旧有些、开不了口。
田园生活,于他而言,如一个梦,飘渺不可及。
宝嫃没读过书,言语尽是朴实无华,甚至有一些村言土语点缀其中,没有华丽的辞藻或者更多的煽情,可是刘圣竟听得津津有味。
她自然而然地说着,似乎就有那么一种天然的能力,诱人神往,情不自禁身临其境般。
刘圣的眼前悠然出现那样一副静谧而美的乡野生涯……****的农作物在田地里**自在的生长,绿葱葱地树林边上,系着一匹归来的倦马,正悠闲自在地低头啃着野草,湖面上水平如镜,湖水碧青如许,偶尔有什么投落水中,引发点点涟漪。
杨柳低低垂着,远处游来一双鸳鸯,追逐嬉戏,又归于平静……
湖畔的小茅屋里,几只鸡争先恐后地奔出来,有人靠在门口,唤道:“夫君,回来吃饭了。”
一切,如一副画。
宝嫃只是慢慢地想着、说着,她并未留意皇帝有些泛红的眼睛,也未曾留意他假作不经意地转头,手中的帕子在眼角轻轻地擦过。
所以才一步一步地“退”着,有些表面不甘的故作愠怒跟私底下的早已妥协,答应了凤玄提出的一切要求。
拟了旨意,刘圣望着那将成定局的一切,无可奈何而悻悻地念叨:“幸好朕只有一个皇弟。”
幸好只有一个皇弟,故而可以破例去。
幸而这个皇弟极为争气,争气到让他觉得亏欠了他……
也幸好……他这个皇弟所想要的只有一个女人……
更幸好,那个女人……
是她。
想到那个在御前絮絮叨叨说着乡间生活――说到凤玄做农活,帮她赶走大公鸡,捉拿黄鼠狼的时候……她的种种表情。
她曾经忍不住面露愉悦笑容,因为想到那些种种趣事,温馨细节。
她也曾几度落泪,因为她实在心爱她的这个夫君,心疼他的苦,感激他的爱,更欣慰一路走来他仍旧还在,他们两人还在一起。
刘圣恍恍惚惚地想:“或许她还真的能配得上凤玄……?”
后来他后知后觉地想:“或许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凤玄。”
于是……罢了。
破例就破例,坏规矩就坏规矩,谁叫他是他唯一的皇弟,谁叫他是大舜的神武王爷,他年年的战功赫赫却从无野心,行事低调却深入民心,圣旨一出,刘圣本来做好了跟大臣们“激烈争执”一番的准备,没想到……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大臣“痛斥”或者“指责”王爷行为失检或者其他……
那帮平日里逮到天子半点不是都要哓哓叫嚷半天的铮臣,一个个地仿佛都聋了哑了,把偌大一个坏规矩的尽视而不见。
刘圣心里准备的那些话都没了露面的机会,只不过此等人心所向的场面,反让身为皇帝的刘圣心里酸溜溜地:这帮家伙可真真偏心的很啊。
事实上,朝臣们没有一个是傻子。
苏千瑶是怎么死的,皇后是怎么去的,并没有人知道详细究竟,可是苏家的种种行迹,早有明眼的臣子看在眼中,有人自取灭亡,皇帝没有诛九族,已经算是网开一面皇恩浩荡。
何况当初王爷同苏家的亲事,本就非他所愿,成亲当晚王爷便离开京城,更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么多年来王爷甚少在京内居住,早有人传王爷同王妃不合,甚至有人偷偷流传王爷早连休书都写了,只是苦无真凭实据于是只能偷偷议论而已。
何况一个领兵王爷,跟苏家这样的大族牵扯在一起,着实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虽然说王爷向来的忠君爱国,但万一有了子嗣,又有那样的外戚……
没想到竟然柳暗花明,据说王妃在那场巨变之中被贼人刺死,凶手已经伏诛,而凶手买凶的原因,却又是因为王妃曾害过那人至亲,所谓一报一报……往事不必重提。
另外,则是因为凤玄的原因。
早就有耳聪目明的臣子私下里同顾东篱接触,――因为顾尚书算是王爷的知心之人,大家自然要探听风声,顾东篱是个谨慎的人,在提及那个据说是出身寒微的女子之时,只淡淡说了句:“乃王爷心上之人。”
这样谨慎地人说出这样的话,也可谓一个“重若千钧”了。
何况神武王爷连当时的京城第一美人都瞧不上,又英明神武,自不是被美色所迷了,既然是他看上的人,必然大有可取之处,而以王爷那心性,既然认定,也更是无可动摇的了。
如此一句话便是足矣。
更何况,那些**内眷们,在同顾夫人堂会之时,常常旁敲侧击,顾夫人那个嘴是极快的,当下把宝嫃夸得花团锦簇,又附送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人家已经怀了王爷的骨肉。
虽然早知道王府里多了一个……但这可算是尘埃落定地被证实了。
一来二去,朝中的官员们都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那女子乃是王爷认定之人,王爷要封妃,那自然要封,谁敢不从。
第二,骨肉都有了,这一朝的皇室血脉凋零,幸好刘圣英明,王爷神武,但如许神武的王爷先前成亲数年连个消息都无,此番总算是见了曙光,怎不叫人喜极而泣。
因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刘圣朝堂上把旨意一放,这阵东风吹的极好……朝臣们各自暗怀欣喜,若非是那些“铮臣”自觉得堂堂王爷娶一个民女到底有些……而他们身为朝臣,应该淡定窃喜,表面上不宜过分赞扬吹捧,免得落“谄媚”之嫌,否则早就跳出来大肆相贺。
半月后行大礼,王府的门槛都要被来恭贺的朝臣们踏破了,凤玄身着吉服,亲自出面迎来送往,先前哪里有过!委实地大方!
群臣见王爷那英俊面孔之上一团发自内心地欣喜,个个真是几乎喜极而泣,这场大婚行的好,能令素来冷若冰霜的王爷露出这般笑容来,千载难逢的大好机缘,喜事天成。
大家伙儿喜则是喜极了,但心里却更好奇,都极想要见见那个令王爷倾倒的女子究竟生得是何模样。
然而令这些人失望的是,他们却只瞧见被侍女们小心翼翼扶着的那个略见娇柔的身影,只不过眼尖的大家伙儿自然从宽大的吉服底下看出伊人微微异样的肚子。
几个朝臣当即互相使了眼色,然后竭力地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暗地里高兴则罢。
凤玄因怕宝嫃累着,便只同她拜了堂,便叫人小心扶她去歇息了。
堂上李老爹跟李大娘两人晕陶陶地,此刻宛如做梦一般,周遭都是些此生想象都想象不出的大官儿围着,底下是个先前仿佛在云端天神般的佳婿拜着……李老爹暗地里死命地揪自己的大腿,才没有再让自己当场昏过去。
李大娘望着那对儿盛装相依相偎的女儿女婿,却赫然落了泪。
当初宝嫃出嫁是为了一口吃食,童养媳般地扔到了别人家里苦捱,李大娘知道连家二老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私心也体恤宝嫃吃苦,可这又如何,一切不过是命。
李大娘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天生柔善,容人,能吃苦……大概,这都是她的命,也仗着宝嫃柔善,便狠心让她去容,去受……去遭那些苦楚。
谁能想象,此生,竟有如此际遇。
若不是宝如在旁边扶着劝着,李大娘几乎又放声大哭起来。
凤玄应酬了宾客之后,便回了洞房,他喝了许多,脸颊都是红扑扑地,进了里间,丫鬟迎上来,低低道:“王爷……王妃方才喝了几口水,便说倦了……这会儿似是睡了。”
凤玄往日听到“王妃”二字,就如坚冰又吹了寒风,然而此刻听了,却像是吃了一口蜜,四肢百骸都舒畅起来,笑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领赏吧。”
几个丫鬟大喜,谢了礼便退了下去。
凤玄入了里间,瞧着满屋子花团锦簇喜气洋洋,那张锦绣华床上,斜倚着他似是求了八方神佛修了千世百劫才得来的可心人儿。
凤玄放慢了步子,走到床边上,见她屋子盖着那红盖头,便站定了脚看。
这一看,便把往日的事忽悠悠地又想了一遍。
――他看见她在场院上的人群中焦急地找来找去,他看见她站在大雨里绝望地大叫,他抱着她滚到在雨水里,她看清楚他的脸,惊喜地唤珏哥。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腿,被拖在雨水里也不肯撒手,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生怕他会不见,她们站在小庙的屋檐下避雨,雨串子像是水晶帘似的从眼前跌落。
――她不顾危险去掐了两个大叶子,双脚踩着水跑回来,她伸手将大叶子递过来,眼睛亮晶晶地,仰着头,期盼地看着他:珏哥,把这个顶在头上。
凤玄忽然落了泪。
他忽然不敢过去,望着眼前这个一身吉服蒙着盖头的人,他忽然有一阵极大的恐惧,会不会,这一切都是一个……太美不过的梦?
上天可会真的如此厚待他吗?在似受惯了那些悲冷苦楚之后,忽然之间……
“夫君……”耳畔依稀响起一声呢喃。
如此熟悉。
眼前斜倚在床上那人,手中握着的几粒花生栗子呼啦啦地从裙子上滚下来,他听到她低低惊呼了声:“啊……”
从半梦半醒里醒了过来。
然后她缓缓地直起身来,俯身伸手,想要捡起来似的。
然而她的肚子已经大了,俯身变成极为艰难的事,盖头的穗子轻轻晃动,吉服的袖子下柔嫩的手指头一点点凑过去,晃一晃,碰不到……
正想再试试,却忽地被握住了。
宝嫃一惊:“啊?”
凤玄握着她的手,仰头看去。
他半跪在地上,望见那红帕子底下红扑扑的一张脸,那熟悉的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眼,她起初是惊讶地,见是他,便弯着眼睛笑了,嘴角两个梨涡深深一动:“夫君,你回来啦……”
凤玄缓缓地出了口气,眼泪自眼角滑落:“老天,多谢你。”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距离宝嫃临产日子越来越近,王府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这一日,宫内六七个资格老道的太医急匆匆地下了马车,几个人你挤我挨急匆匆地进了王府,而在王府内堂,早有七八个京城内的老练稳婆,动作敏捷地在准备着,内室隐约传来痛苦□之声。
凤玄等在外间,整个人像是要开战前夕,身上散发着淡淡地冷意,黄公公跟左茗宝如赵忠等围在旁边,黄公公有心开解两句,却又不敢,便冲宝如使眼色。
这里头也只有宝如是娘家人,好说上话,宝如瞧着凤玄那冷肃的脸色:“姐夫……这是规矩,是不让男人进去的……”
凤玄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低头,手指无意识地塞在嘴里,用牙咬着。
宝如吃惊地看着他,瞧着他把那手指都快咬出血来了,便拉扯赵忠:“忠哥忠哥……”
赵忠对谁都能说上两句,但独独面对凤玄,整个人却变成了个闷嘴葫芦。
到底还是黄公公大着胆子上前,柔声道:“王爷……王爷您别担心……这女人生孩子……多半都是这样的,您瞧,里头有七八个稳婆照应着,还有太医们在守着呢,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凤玄动作顿了顿,黄公公道:“王爷,您别咬这手指……这快咬破了……王妃见了得多心疼!”
凤玄听了这个,却终于松了口,那蜷缩的一根手指被咬的都变了形,黄公公见有效,又道:“王妃那么心善的人,素日又养的是极好的,她的身子又强健,这才刚才是才叫几声疼,一会儿……就生了……”
左茗在一边极佩服干爹:明明是跟他似的宦官,哪见过什么女人生孩子,竟然说的头头是道,可见是逼急了真的什么都能乱扯出来。
黄公公一人唱着独角戏,颇为孤单,便又看宝如,宝如身子一抖,皱着眉想了会儿,憋出一句:“是啊是啊!我看见过母羊生小羊……都是叫一会儿……动两动……就生出来了……”
黄公公跟左茗听了大惊,各自都拿白眼看宝如。
宝如略有些不安地笑:“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赵忠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宝如道:“忠哥你也看见过吗?其实小羊很可爱的……”
黄公公跟左茗又齐齐瞪了过来,宝如只好躲到赵忠身后不敢再说话了。
凤玄看看这几个人,长叹一声,手揉着额头,他是怕极,都说女人生孩子会去掉半条命,若是弄得不好,整条命也……故而他才如临大敌地把几个太医都请了来,又把牢靠的稳婆也叫了个遍,就算如此,他心里仍旧极不踏实。
甚至隐隐地有种后悔:不该让她有身孕的,万一,那个万一……
他可是怎么也承受不起啊。
凤玄在担忧着,反复煎熬,黄公公等人在拼命“劝慰”,如此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听得里头宝嫃隐隐地又叫了几声,凤玄忍耐不得,霍地站起身来往里就闯。
几个**惊失色,连同旁边的李老爹一起都过来拦着,正在相持不下,却听得里头一声响亮哭叫,是婴孩的声音!
凤玄一听,呆若木鸡,宝嫃如叫道:“这是什么……是生了吗?”
黄公公喜道:“生了,多半是生了!”
左茗也雀跃不已,赵忠也总算松了口气,抬手用力摸了摸胸口。
几个人在门口站着这会儿,门打开来,几个稳婆簇拥门口,喜笑颜开争先恐后地道贺:“恭喜王爷!是个健健康康的小世子!”
凤玄脑中轰然一响,目光在稳婆身上扫过,便往里看去,脱口道:“王妃呢?”
稳婆道:“王妃平安无事……说起来奇怪,这真是小人们接生过中最顺利的了,小世子可真是乖巧聪明,不肯累着王妃呢!”
另一个也笑道:“可是的呢,是**平安!先前还捏着老大一把汗,生怕……咳咳,真是吉人天相,大吉大利,恭喜王爷,王妃!是天降的福气呢!”
凤玄听宝嫃无事,身子晃了晃,浑身的汗都虚脱了:“我……我去看看……”往里走了一步,又回头看黄公公:“统统都打赏!”
黄公公此刻也乐得合不拢嘴:“遵命,王爷!”
几个稳婆齐齐道贺,喜气洋洋地被引出去,先前被请来的时候,一看都是同行中人,还以为是遇到什么头疼棘手的,生怕有个不好,王爷大怒之下连小命也不保……谁知道竟是如此的顺利,**平安且又生产的一帆风顺!竟没有费多大功夫。
众稳婆说笑着,有人道:“这喜钱真是拿的最顺手最舒心的一次了。”又有人道:“到底是王府,有天大的福分管着呢!”
黄公公叫人打赏那些稳婆,一边派人把事先准备好的玉牌取来,郑重放在锦盒中,交由小太监带着飞奔入宫报喜:男为弄璋,女为弄瓦,此举乃是告诉皇帝刘圣,大舜皇室终于又添了名成员,――他得了一个小皇侄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先是笑眯眯地,然后又忍不住泪泪地,幸好最后又笑眯眯了XDD
恭喜受尽辛苦的小包子终于顺利出生,乃是个小老虎,小老虎很体贴啊,不肯折腾娘~~(喜)
★157、荣华:暂时没想好
小世子出生之后,李家二老便离开京城返回了乡下,对他们来说锦衣玉食的生活虽然好,长久如此却始终是不习惯的,思乡之情越甚。
二老虽然没曾开口说过,但宝嫃却也看了出来。
二老回乡之后,宝如又呆了一个月,便也要回去了,宝嫃瞧着她有心事,只是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也放她回去了。
王府里多了个小世子,却走了三个家乡人,宝嫃一则欢喜,一则失落,只是她虽然不舍得家人,面上却是不肯表露出来的。
如许又过了两个月,小世子身子始终康康健健,刚出生的时候还瘦瘦小小,只是却极精神,两只大眼睛总是亮闪闪地,凡有人抱,便会蹬着腿儿挥着手冲人呵呵地笑,简直人见人爱,而经过仔细调养,小家伙长得极快,渐渐地透出几分白胖活泼来。
小太子刘拓对他这个弟弟的出生抱有十万分兴趣,几乎每天都会跑一趟王府,每次还要亲自抱一抱小世子才过瘾,而也怪,小世子仿佛也跟这个小堂哥十分投缘,每次见了刘拓都会笑得极开心。
刘拓望着小世子挥舞着的小胳膊小腿,几乎迫不及待,不停地问宝嫃:“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一起玩?”像是唱歌一样乐此不疲地追问,听得旁边的左茗都觉得耳朵起茧子了。
这一日凤玄入宫回来之后,便径直入内堂,小家伙躺在旁边的床上,嘴里依依呀呀地,小手小脚舞动着,宝嫃逗一会儿他,便又做一会儿针线活。
先前李大娘跟宝如在的时候,帮着宝嫃做了好些小世子的衣裳,宝嫃闲着无事,便又给他缝几个小肚兜,正往绸子布上面绣花。
凤玄大步进来,见状面上笑意更深了些,走到床边先将宝嫃抱了一抱:“娘子。”
宝嫃见他面上透出几分喜色,跟往日不同,他们两个倒是心有灵犀的,宝嫃便道:“夫君,你有什么事吗?”
凤玄微微一笑:“我正想跟娘子说,我今日进宫请旨,皇上答应……把云州赐给我当封地,我可以带娘子回家去了。”
宝嫃一惊,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真的?”
凤玄道:“虽然不能不回来,但皇上说,半年内能回来一次就好,我想反正现在小镇儿也不再像先前一样累着娘子了……娘子你觉得怎么样?”
宝嫃从来没想过这件事,连同上回大婚,也是临近了看着王府里忙碌起来她察觉不对……凤玄才跟她承认了的,一切事多是凤玄在做主,然而他所做的这些却是处处都为了她着想。
宝嫃仰头看着他:“夫君……你不要为了我思谋这些,只要能跟你在一块儿,留在王府跟回去都一样。”
凤玄在她额头上亲了口:“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也知道娘子离开家乡太久了,一定很想回去看看是不是?自从岳父岳母跟宝如走了后,我就察觉你有些不开心。”
宝嫃听到这里,忍不住掉下泪来:“夫君,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真的很高兴,能够跟你、跟小镇儿在一起,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求不要……我心里很满足。”
凤玄替她将泪擦去:“傻娘子,想家而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其实离开久了,我也有些想念,咱们回去看一看也是好的,要回京也是随时都成,不值得哭,……我只是想看娘子开开心心的。”
宝嫃忍了泪点点头:“夫君,我听你的。”
凤玄抱住她,转头看着旁边的刘镇,不由一笑:“再者,也好让小镇儿看看我跟娘子结缘的地方。”
宝嫃听到这里,顿时破涕为笑,也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家伙。
旁侧的小世子本正在乖乖地看着两人,见状便“呀”地欢叫了声,乌溜溜地眼睛看看宝嫃,又看看凤玄。
“娘子看,小镇儿听我们讲话呢,”凤玄说着,便伸出手指在那嫩嫩的脸蛋上轻轻滑了下:“小镇儿,父王跟娘亲带你回乡下,好不好?”
小世子“嘿”地一下便笑了出来,手舞足蹈,仿佛在欢快地回答他的问话。
听说凤玄要带着宝嫃回云州,刘圣对此早有准备,倒是没怎么难为,反倒是小太子刘拓大闹了一场。
先是在宫内缠着刘圣不让下旨,见无效,便又跑来王府,抱着宝嫃大哭,不休地求,宝嫃被他又哭又叫缠的几度心软,差点就答应了他……幸好凤玄及时回来,才把他拉了出去。
刘拓哭得如花脸猫般,见了凤玄,也不似平日般惧怕了,如抱宝嫃般把凤玄抱住:“叔叔,不要去云州……留在京内吧,拓儿会很想你们的……呜呜……”
凤玄急忙轻斥数声,刘拓也哭得累了,渐渐停下,凤玄道:“我答应了你父皇,不会不回来的……此番算是回去探亲。”
刘拓张口哑着嗓子道:“探什么亲,王叔的亲不就是我们么?”
凤玄笑道:“还有你‘宝嫃姐’呢?”
刘拓眼泪又冒出来:“那把婶婶的家人接来不就行了吗?做什么要走?”
凤玄道:“拓儿你乖,这不是接家人的问题,宝嫃她从小就没离开过云州,这是头一次跟我来到京城,距家千里,她怎么会不想家?她虽然不说,可是心里头却是极想的,长久这样儿,会闷出病来,所以这一趟一定要走一走的。”
刘拓听是为了宝嫃好,总算不肯大哭了,他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就抽噎着说道:“既然这样,那么王叔你能不能带我也一块儿去?我不要一个人在京里,见不到婶婶,也看不到弟弟……”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要放声大哭。
好不容易把小太子安抚下来,去云州的日期也定了,此番凤玄不欲张扬,行事颇为低调,连确定离京的日期也并未通知多人,这日出行,只有顾东篱等几个相知的朝臣前来送行。
依依不舍地在城外七里亭相别,刘拓几次都想冲上去跟随,幸好顾东篱及时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