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嫃见状,有些不忍心,就说:“公公婆婆,晚上我多做点饭菜,给你们送来。”
连婆子略有些意外,凤玄拉住宝嫃:“去贴了,一会儿风雪大了就不好弄。”说着就把人带出门去。
连婆子同连老头望着两人出门,连婆子叹道:“唉,这是养了个什么儿。”
连老头道:“早知道,当初不如不答应他们搬出去,为了那二百文钱……”
“当初你难道不愿意的?”连婆子瞪向连老头,“你不也是乐得跟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现在又怨我?”
连老头说不过她,就只摇头叹息,连婆子往门口一步,看着宝嫃同凤玄冒着风雪在门口贴春联的样子,看了片刻,也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儿子还惦记着咱们,还知道回来贴春联……虽然不能一块儿吃饭,不过谁叫他们搬出去了呢。”
连老头道:“那小蹄子说送饭菜来,是不是真的?不会是当着世珏的面儿说好听的吧?”
连婆子啐道:“就惦记着你那肚肠,放心,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送来的。”
连老头这才略微放心。
凤玄同宝嫃把连家大门,屋门,厢房的春联全部都贴了,门神也换了新的。便告辞出来。
雪果然更大了些,跟扯乱了棉絮似的,凤玄把宝嫃抱在怀中,迎着风雪往回走。
风雪飘摇里头,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觉得那冰凉地拍在脸上的雪片子都是甜的。
两人回了家,宝嫃把剩下的浆糊拿出来,沾着浆糊,又忙活着把自家的门神春联儿贴了。
这房子加上喜气洋洋地红色春联儿跟门神,显得也焕然一新。
忙活完这些,便也到了晌午,宝嫃去厨下弄了两样小菜,两人就在炕头上吃了,吃过了菜后,宝嫃就开始忙活晚上包饺子要准备的料,――重头戏都在晚上。
她足足地忙了一个时辰,才把所有材料准备好了,凤玄把长长地面板放在炕上,宝嫃坐在旁边,揉好了面,就开始包饺子。
凤玄在旁边看,见她摆弄的馅儿,有白菜肉馅不说,还有一枚洗干净地铜钱,有些切成小块的年糕,还有点儿糖……除此之外,竟还有几枚黑黑的栗子。
凤玄这个冬日过得闲适,也吃了好些炉边儿烤的栗子花生之类,见了这相识,就问宝嫃:“娘子,怎么还要烤栗子吃吗?”
宝嫃抿着嘴儿看他:“不能烤的,夫君你把它剥了好不好?”
凤玄急忙答应,把栗子取过来,一个个小心地剥开皮儿,露出里头淡淡的栗子果肉,凤玄又细心地把上头的碎皮弄掉,才又递给宝嫃:“娘子你看行吗?”
宝嫃点头:“很行很行。”
凤玄笑:“娘子,这东西是干什么的……还有这些?”他指着那些铜钱年糕糖之类的,这架势,不像是捣弄吃的,却有点像是摆阵势。
宝嫃道:“当然都有用啦,都是包在饺子里的,夫君你没吃过吗?”
凤玄一怔,心里刺了一下,急忙道:“我先前只管吃……没留意过这些。”
宝嫃嫁过来的时候连世珏就当兵去了,两人也没相处过。宝嫃对他在家的事也不甚知晓,便笑:“我知道了,这铜钱包在里头,那就年年有余的意思,吃到了会交好运的,年糕,就是年年高升,糖,是甜甜蜜蜜……”
凤玄听得入神:“那栗子呢?”
宝嫃羞地看他一眼,又垂了眼皮儿,小声说:“栗子栗子,就是利子,希望天神菩萨保佑,能快些让我们有个孩子。”
凤玄恍然,心头却也震动,便把宝嫃搂过来,温声说道:“娘子放心,一定有的。”
包了半个时辰的饺子,宝嫃把包好的饺子放在盖垫上,搁在堂下,她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又去准备晚上的其他菜。
凤玄见她自早上起来到现在就没闲过,不由道:“娘子,怎么一到过年,你反而更忙了……不用弄那么多菜,累坏了娘子我要心疼的。”
宝嫃笑道:“要做好吃的啊,晚上就不忙了,而且夫君喜欢吃,那就比什么都强,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说着,便又继续洗泡在盆里的菇,水凉,她的手都通红着,凤玄走过来:“这些打杂的活儿,娘子让我做。”
宝嫃愣了愣:“可是夫君……”
凤玄正俯身,宝嫃仰头这瞬间,凤玄就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我说的是真的,累坏了娘子我会心疼的。”
宝嫃才红着脸起身,一时手足无措似的,只扭过身子去,半垂着头在围裙上擦手。
凤玄望着她站在身畔,望着她极美的侧影,就在他的娘子婀娜身畔,开着的屋门外是雪花飘飘,四野无声似的,天地如此静谧祥和,几乎美成一种无法言喻的绝美。
凤玄早早地关了机,喂了马,便等着晚上的好戏。
晚上宝嫃做了六个菜,金灿灿地鸡蛋炒肉片,香喷喷地蘑菇炖鸡,鲜味十足地扇贝豆腐汤,红通通肉很结实的清蒸大虾,唯一的一个凉菜是白菜拌卤肉,白菜烫好了后又凉拌的,爽口开胃。
最后压轴的是一条足有三四斤重的肥鱼,――宝嫃在三天前在年关大集上买的,吊在屋檐底下,很快地就冻了起来,特意留着今儿化冻做了,屋内一时香味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宝嫃又叫凤玄把那一坛子黄酒搬出来,打开后黄酒的香气撞入菜香里头,让人还没动筷子就有三分醉意。
先前宝嫃做好了菜炖上鱼,听着外头有炮竹声响。
她怕连家二老就等,便想要先把五个菜给他们送去,正收拾好了要出门,秦氏倒来了,说是来替连家两个老的带菜的,免得宝嫃又走一趟。
宝嫃心里一想,就知道连家那两个大概是怕自己不给他们送了,既然他们叫秦氏来,倒是免了她走一趟,就也痛快地给了秦氏,――六个菜里头那条鱼没有动,其他的都分了一些过去,两个老的吃是足够了,不过既然秦氏特意跑这一趟……当然也少不了她的了。
秦氏提着沉甸甸地菜出门,笑得眼睛睁不开:“真是……这么多菜,天不好其实我也不爱走这趟,不过大娘交代了的,你别出来了啊,雪还没停呢,好好跟哥哥在家过年啊。”
秦氏去后,夜色更深,雪落无声,爆竹声却越来越响。
凤玄就把那准备的炮竹也取出来,在门口上点燃了,炮竹劈里啪啦,打的地上空中的雪四处纷飞。
院内凤玄抱着宝嫃,宝嫃捂着耳朵缩在他怀中,听着隐隐地炮竹响心里跳跳地,然而却更有无尽喜悦。
放了鞭炮后,宝嫃取了点吃的出去,放在门外墙边。
那三只黄皮子好久不曾来了,自入冬下雪后,宝嫃怕它们找不到吃得,隔三岔五地就放点东西在那里,凤玄曾见过它们来取,今晚宝嫃放了点肉,也算给它们过个年。
两人忙完这些,关了门,进屋后,在炕头上围着桌子对面坐了,窗扇外头炮竹声声响,里头却格外静谧,凤玄给宝嫃添了酒,满足的无法言说,一时更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咂嘴道:“娘子……我们吃饭吧。”
凤玄同宝嫃碰了个杯,一下便把一杯喝光了。
宝嫃未免劝:“夫君慢点喝,酒喝多了就吃不进菜了。”
凤玄打量那一桌子的菜:“谁说的,我酒也能喝,菜也能吃,要把这些菜都吃光。”
宝嫃笑:“夫君你还没喝酒,倒好象醉了似的。”
凤玄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宝嫃见状,就过来拿了酒壶:“我给夫君倒。”
凤玄捏了杯子,看宝嫃一眼,一仰头又喝光了。宝嫃忙道:“夫君,慢点……”
凤玄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娘子替我倒酒吧。”
四目相对,宝嫃终于又替凤玄倒了一杯黄酒,凤玄握着杯子,望着宝嫃:“娘子你不知道……我只是心里高兴……”
宝嫃定定看他,凤玄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是真的高兴,说不出的高兴……哪怕让我现在死了都……”
“夫君!”宝嫃惊地抬手,捂住凤玄的嘴,“你胡说什么!呸呸!大过年的,不许说这个字。”
凤玄顺势把她拉入自己怀中:“娘子放心……我会陪娘子长长久久地……我答应你……”
宝嫃心里有些不安,听了这话又有些甜:“夫君,我们吃菜吧,你尝尝看我做的好吃不好吃?”
凤玄才答应了,依依不舍将人放了,提起筷子夹了块香菇,细细咀嚼。
宝嫃拿了只虾,把皮剥了,递过去,凤玄张口咬住,眼睛却脉脉含情地望着她。
宝嫃一笑:“我松手啦。”
凤玄把虾一吞,顺势含住她的手指,含含糊糊道:“不许。”
宝嫃笑着把手抽回来,又给他剥了两只虾,凤玄也剥了一只喂她吃了,又劝她喝了杯酒。
菜吃得差不多了,宝嫃就去下了饺子,两个人吃了会儿,凤玄只觉得牙关一紧,咬到什么,赶紧取出来一看,原来竟是那枚铜钱,宝嫃大喜。
过了会儿,宝嫃却也吃了两个栗子的,一个糖的,凤玄也吃了几个,还吃了个年糕的,只觉得栗子熟了就软软地,糖甜甜地,年糕沾牙,别有一番风味。
凤玄吃得津津有味,十分快意。
渐渐地,一坛子酒被喝光了,也真如凤玄所说,满满一桌子的菜给他吃了个大概,那条肥鱼也被吃的只剩下骨头,宝嫃很满意,满意之余有些怕凤玄撑着,想想看她自己也吃了不少,肚子都圆起来了,就也不去想这个问题。
把菜都撤下去后,剩了的饺子放在厨下等明天吃。
两人躺在炕上,对着一根蜡烛,听着外头鞭炮声响,开始守岁。宝嫃早早地把新衣裳拿出来,就压在热热地炕头上,等明早起来可以穿。
静寂里,宝嫃就把针线盒子拿出来,凤玄喝了挺多的酒,加上人又高兴,有些晕晕地就望着她,却见宝嫃取了红纸出来,在灯影下头,剪一会儿,又对着灯影看一会儿,很是认真的模样。
凤玄望着她的神情,呆呆地就看痴了。
宝嫃剪了会儿,就也看凤玄,见他望着自己,就叮嘱:“夫君,不要睡,要守岁的,过了子时再睡啊。”
凤玄心里满满地尽是欢喜,模模糊糊嗯了声,说道:“娘子……”
“怎么了?”
“娘子……”凤玄望着她,忽然动了动,竟顺着炕爬过来,他蹭到宝嫃身边,张手把她的腰抱了,脸就靠在她的腿侧,轻声说道,“这真是我有生以来过的最快活的一个年夜。”
凤玄抱着宝嫃的腰,心里的感觉才更踏实,看她剪着窗花的认真表情,听着外头风雪声,爆竹声,他终于也有一个“家”了,真真正正地属于他的“家”。
凤玄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本来想小憩一会儿,不知多久后醒来,却发现屋内空荡荡地,――宝嫃不在。
凤玄心头一寒,惊地跳下炕,叫道:“娘子!”屋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并无回应。
凤玄手握成拳,急出了室内,却见屋门大开,风裹着雪吹进来,凤玄纵身跃出去,还未站稳,就觉身侧有一道劲风扑面袭来——
91、荣华:帝乡明日到
凤玄乍然回身,刚要动手,就听来人道:“王爷,是我!”他听了这个声音,情知有疑,急忙停手凝眸:“顾风雨?”
顾风雨肩头仍带着雪色,沉声道:“王爷,情况紧急,宝嫃娘子人在厨下……”
凤玄听他果真知道宝嫃在哪,二话不说进了厨房,进门就见宝嫃倒在柴堆边儿上,双眸闭着。
凤玄急忙将她抱住:“娘子?这是怎么了?”
顾风雨道:“王爷别急,仓促间怕耽搁了要事,才斗胆点了宝嫃娘子的睡穴,她只是暂时睡了过去……只因小人得志有人欲对王爷不利,恐怕顷刻间就会有人来到。”
顾风雨在旁边说着,凤玄一边听,一边探了探宝嫃的鼻息,察觉她鼻息沉稳,的确是睡着的样儿,就问:“是什么人?廖仲吉的人?还是……”
他犹豫着不肯将那个可能说出来,然而心头寒意越重,又想到陆通的那一番话,知道恐怕真的是最坏的那种。
果真,顾风雨见他欲言又止,便道:“王爷,恐怕这回来的不是廖知府所派,而是……因为小人远远地看了一眼,看他们的装束打扮,却好像是虎牢中的人跟侦缉司的……”
他是出身虎牢,对同样是那里出来的人自然别有一番感应。既然他这么说,恐怕就是千真万确的了。
凤玄垂头望着宝嫃似睡着的脸,听了这个,脸上神情就有些异样,低低说道:“居然动用了虎牢跟侦缉司……他当我是什么,当我是他的钦犯吗……非要、赶尽杀绝到这个份儿上?”
顾风雨见他神情之中似恨又似悲怆似的,便道:“王爷,其实有件事小人一直想……”
正说到这里,凤玄一抬手:“人来了。”
顾风雨一惊,便停了话头。他已经紧赶慢赶地来通知了,谁知道仍旧躲不过,顾风雨道:“王爷,不如让我挡一挡,你带着宝嫃娘子暂时离开吧。”
“我的行迹已经败露,”凤玄极快地做了决断,摇头道,“再躲又能躲到哪里,何况来的是虎牢跟侦缉司的人,恐怕对你不好,你不宜正面对上他们,也罢……你帮我护着她,最好先带她离开这里。”
顾风雨吃了一惊:“王爷!”然而他心里也明白,让他来挡住那两方人马是不可能的。
凤玄道:“让他们围住你就走不了了,快!”
他把宝嫃抱起来,深看一眼,终于送向顾风雨,顾风雨不敢接,忙地后退一步,凤玄喝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顾风雨皱着眉,终于把宝嫃接了过来,凤玄却又不舍地握住宝嫃的手,紧紧地握了一把,眼睛看着她,却对顾风雨说道:“她对我来说是如何,你该清楚一二,你带她走罢,暂时替我好生照料她,别让她受丝毫委屈……如果我摆平此事,我自会去找你。”
顾风雨还要再说,凤玄听那外头风雪里的马蹄声已经近了大门:“快去!”
顾风雨一咬牙,刚要走,凤玄却又喝道:“等等。”极快地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替宝嫃裹在身上,“走吧。”
顾风雨无奈,出门脚不点地地往后院而去,到了院墙处纵身一跃便跳了出去,身形消失在墙头之上。
凤玄来不及去送顾风雨,只是大步往门前走去,将门闩抽出来,把门扇往内一拉。
大门敞开时候,门外的风雪疾冲进来,风雪之中,是趁着夜色疾驰而来的不速之客。
凤玄迈步出来,把门一关,火光之中,映出风雪里的十数骑,都是健壮的高头大马。
马上骑士一水儿的黑色大氅,大氅边角绣着一条一把金色利剑并云纹,面上围着黑色绞金丝面罩,只露出锐利的双眸,铠甲玉带,佩刀负箭,杀气凛凛,正是隶属刑部的侦缉司之人。
见凤玄出来,当前一匹马踏前一步,马上的人扫向凤玄,四目相对之时,冷冷地说道:“杀!”
凤玄听了这个字,心头一阵绞痛,原本有些话还想说,此刻却什么也不想了,只是笑着:“很好,来吧!”
且说顾风雨抱着宝嫃,匆匆而行,身形如电,极快地将出连家村的时候,忽然间步子陡然停住。
天空雪花翻飞,点点飘落下来,有的便落在他怀中宝嫃的脸上,极快地又融化成水,有几片更落在她的眼睫毛上,被长长地睫毛静静地挑着,忽然之间那睫毛便抖了抖。
顾风雨却未曾发觉,他只是定定地看向正前方,在前头十几丈外,出村的路口上,火把闪烁中,有数人一字排开。
当中一人,银白色的袍子,并雪色的狐裘大氅,并翅朝天纱帽前头嵌着一枚无瑕白玉,衬得一张脸美若寒玉,此人正负着双手,火光之中抬眸,那双眼也闪闪烁烁地,遥遥望着他。
顾风雨的心暗地里跳起来,那人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间唇角一挑:“早就听闻顾风雨是有史以来最为年轻有为的虎牢副领,为人也是芝兰玉树之姿,英伟不凡的美丈夫,没想到……实际上竟是这幅模样,连个乞丐也都不如。”
他站的虽远,刻薄说话的声音却清晰之极,他身后的众人闻言,面色各异。
顾风雨曾在虎牢当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少年领着的部属,却大部分都是直属于他麾下的新人,只有几个是认得顾风雨的。
而那些新人没有见过他的面儿,却也听闻过他的事迹。
如今狭路相逢,这少年毫不留情地这一番说,分明就是不给顾风雨留一丝情面,存了心要踩他。
那几个被他□出来的新人,也都是野心勃勃之辈,闻言便也都面露讥诮之色,只有几个曾跟过顾风雨的老人,眼中略略地透出几分伤感之意。
顾风雨并不动怒,道:“你是谁?”
少年笑着睥睨顾风雨:“本座姓蓝名雪尘,是虎牢暗潜部的统辖。”
顾风雨道:“你想拦我?”
蓝雪尘唇边笑意更胜,道:“如何?你想束手就擒吗?前辈。”一声“前辈”,被他叫的轻蔑无比。
顾风雨看着他骄横的脸,此刻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而蓝雪尘却正是朝中新贵,意气风发,他看着这骄傲地不可一世的少年,瞬间像是看到了先前的自己。
顾风雨闭了闭双眸,万般滋味且先按下:“这声前辈我倒是受得起,毕竟我也曾坐过你这位子,一步一步才到如今的。――而今你叫我前辈,总有一日,也会有人如此唤你的。”
蓝雪尘一听,勃然大怒:“你竟敢诅咒我跟你一样?呸!给我把他擒下!”
身后的众人听了,便有两人急不可待地冲出去,顾风雨一手抱着宝嫃,一手将软剑拔出抖开,他有心要给这少年好看,上来便毫不留情,因此两招之间,便将来人伤了。
蓝雪尘皱眉:“你们两个,给我上!”他指的竟是那身后曾跟过顾风雨的旧众。
虎牢的规矩是许进不许退,首领指到哪里,便要攻到哪里。
那两个旧众面面相觑,终究铁了心肠冲上去。
顾风雨见是他们,本想留情,怎奈蓝雪尘虎视眈眈,此刻更不是心软的时候,必须速战速决,那两个旧众冲上来,交手之际,一人低低道:“大人,不必留情!”
顾风雨心头一震,无奈叹了声,剑光如电闪过,顷刻间便也同样伤了他们。
眨眼间蓝雪尘所带的部众便有四个带了伤,蓝雪尘怒道:“废物!”把狐裘大氅一揭,纵身亲上。
他使得竟是一把亮若秋水的宝嫃剑,顾风雨一眼瞥到,心头一寒,知道自己的软剑不能跟这宝嫃剑相碰,恐怕这剑芒是能削铁如泥的。
果不其然,一不留神他的软剑碰到那剑芒的时候,只听细微一声响,软剑便被削去了一片儿。
顾风雨抱着宝嫃,有些动作不灵,只仗着剑法精妙,而蓝雪尘虽则骄傲,却也有骄傲的资本,三招过后,顾风雨心中暗抖: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少年的武功修为,更在他预料之外。
顾风雨边战边忧心:倘若没有带着宝嫃,或许他可以险胜蓝雪尘,但……
正在顾风雨头大之时,怀中忽地传来一声低低□。
顾风雨大惊,瞬间几乎汗毛倒竖,蓝雪尘见他乍然色变,却笑道:“那人儿醒了,你想怎么办?”嘴里幸灾乐祸着,一剑却毫不留情,狠狠送来,竟是杀招。
顾风雨急忙腾身闪避,与此同时,怀中宝嫃睁开眼睛,一眼瞧见面前一柄宝嫃剑掠过,委实惊险,刹那间顾风雨的胡子都被削断了数根,飘然随雪落下。
宝嫃眨了眨眼,眼前是风雪交加的暗夜,顾风雨如野人的脸,一柄闪着光的剑……场景诡异之极。
她略歪头,又望见蓝雪尘狞笑着的格外邪魅的脸容,而在他身后,火光之中,却站着一排虎牢的部众,刀枪鲜明。
宝嫃缓缓地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了……我在……做梦吗?”
蓝雪尘趁机加紧攻势,剑光夺命似的,且又偏冲宝嫃而来,害得顾风雨来不及对敌,只好双手抱着宝嫃只是躲闪,先前他对付那几个属下的时候,几乎不用挪步,如今却相形见绌。
顾风雨见状,知道不妙,当机立断往后退出战圈,把宝嫃放在地上:“宝嫃娘子你等我片刻。”
宝嫃摸着额头:“我夫君呢?这里……怎么回事……”她放眼看周围,渐渐认出这是连家村。
顾风雨来不及解释,蓝雪尘如一头狼似的又冲了上来,顾风雨咬牙:“竖子欺我太甚!”握剑冲上去,一边对宝嫃道,“宝嫃娘子你等我片刻,我带你去见你夫君!”
他也知道宝嫃是最记挂凤玄的,生怕她就跑了,故而才出言安抚她心,让她乖乖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