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伤害玛格丽特小姐!”她怒视着那张白色的面具,恨不得咬死他,并没有留意到这位少爷的弦外之音。
“怎么会呢?我还要用她来换花神呢。”他似乎是在笑。
“提香的花神?”流夏心里一惊。
“你知道。那么这副画果然是在伯爵这里。”他立刻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
“我什么也不知道。”她扭开了头。
“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谁和你这么有缘吗?”他用指尖勾起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扳了过来,以便能让她直视着自己的脸。
然后,用另一只手以一个极其优雅的动作慢慢摘下了面具。
在他拿开面具的一刹那,流夏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地狱中魔神阿斯莫德的脸。那张绝色的脸仿佛沾染了只属于黑夜的颜色,妖冶,魅惑。 邪恶。
怎么……会是这个人?
她的大脑停止了转动,血液在瞬间凝固,整个人就好像沉到了海底,四周没有空气,令她根本无法呼吸。
“少爷,我们接着去哪里?”
“去奇韦塔维基亚,那里有我们的人。”米兰特得意地笑了起来,望着流夏的那双灰色眼眸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车子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暗夜之中,连绵浓重的夜色伸展开去。
前方的路,看不清来源,也看不到尽头。
(第一部 完)
【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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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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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米兰特少爷的款待
建于古罗马时期的奇韦塔维基亚,滨临意大利的第勒尼安海,是拉齐奥地区最为繁忙的港口城市。早在公元前106年,这里就被罗马皇帝图拉真下令开放成为了对外的港口。每天凌晨时分,来自世界各国的货船陆陆续续就开始靠岸,巨大的起重机忙碌地卸载着沉甸甸的集装箱。同时,每天也不断有货轮从这里驶向撒丁岛,西西里,巴塞罗那以及更远的非洲和亚洲。
在绵长的海岸线一端,矗立着一栋孤零零的海边别墅。阳光和轻风自由地流转在那纯白色的外墙上,带有古罗马风格的拱形门前有点点光斑跳跃着,仿佛碎金般熠熠生辉。
此时在别墅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被带到这里的宫流夏也刚刚恢复了意识。她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上那片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
她愣了愣,有些困惑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昨晚残留的记忆点点滴滴开始涌入了脑中-------
对了!她被那些劫匪抓了起来,半路上还被莫名其妙地弄晕了过去,之后再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就在她拼命回忆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流夏冷不防被这笑声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朝那个方向望了过去。海风吹起了香槟色的窗帘,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将房间里的一切都染成了淡淡的金色。在一瞬间,她看清楚了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那位曾经和她结过粱子的米兰特少爷正坐在那里,还笑得十分愉快。
他依旧穿着非常适合自己的Missoni针织外套,明亮绚丽的色彩配合着奇诡的抽象几何图案,在视觉上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协调,就像是直接晕染了天上的彩虹般令人惊艳。他那茶色的头发在明媚的光线下闪耀着琥珀般的色泽,嘴角浮起的笑容有点妖媚,有点蛊惑,有点难以捉摸,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更是性感的无可挑剔。
“早上好啊,流夏。”米兰特略带笑意地着看着她,握烟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滑过嘴唇,一缕轻烟从唇边飞出,轻盈飘逸,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男人抽烟的姿势有很多种,但能抽得如此优雅迷人的却是寥寥无几。
流夏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先慢慢冷静下来之后才开了口,“玛格丽特呢?她在哪里?”
米兰特扬起嘴角微微笑,“放心,她就在你的隔壁。”说着,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流夏,眼中掠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衣服好像还挺合身。”
流夏有些不解地低头一看,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她身上的衣服居然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套浅粉色的睡衣!
这个发现可是将她吓得不轻,脸上的表情更是随着心念转动而变得阴晴不定。
“是你……昨天……?”她的声音不由也放低了几分。
“那么,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呢?”他显然是猜到了她想要问什么,却并没有否认,反而笑得更加狎昵暧昧。
“你!”流夏只觉得有灼热如火炙的感觉直往上涌,接下来的反应就是想给对方狠狠一拳。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又再次冷静下来。
见她什么动作也没有,米兰特倒似乎有点失望,“诶?我还以为你会再次施展你的好功夫呢。上次的那一招铁板手掌我可是记忆犹深啊。”
流夏皱了皱眉,“既然你能这样泰然自若地和我共处一室,应该是早就预料到我不能对你不利吧。那么我又何必白费力气呢。”
“没想到你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冷静。”米兰特颇为欣赏地挑了挑眉, “你猜得没错。昨晚弄晕你之后,我特别让人替你注射了一点东西。不过不用担心,这东西只能暂时让你肌肉无力而已,并没有任何副作用。”
流夏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果然就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无法使出力气。
“这么卑鄙的招数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她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不过对于为了一幅画而绑架小孩子的人来说,这也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米兰特依旧笑得灿如桃花,“卑鄙吗?无所谓。对我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至于用什么手段,那都是无关紧要的。”说着,他站起了身向外走去,到了门边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别墅的周围都是我的手下,所以最好放弃想要逃出去的愚蠢念头。”
“等一下,我能不能见见玛格丽特?”流夏还是想确认那位伯爵小姐的平安。
“十分钟后下楼来用早餐,到时你就能见到她。”说着,他把还没抽完的香烟朝着某个方向一弹,红色的火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烟灰缸里。
米兰特离开没多久,就有一位体态丰满的意大利女人走了进来。她将一套橘色的衣服递给了流夏,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流夏小姐,我是凯瑟琳。少爷吩咐过了,今天你就穿这个颜色。”
流夏不大情愿地接过了衣服,心里不免嘀咕了一下,看他自己搭配的颜色倒挺有品味,怎么这件衣服的颜色挑得这么俗气?唉,算了算了,反正自己现在是阶下囚,还想这么多干什么,总比让她穿着睡衣出去好点吧。
正打算换衣服时,流夏愕然发觉那位凯瑟琳还站在她的面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凯瑟琳,我要换衣服,能不能请你出去一下?”她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
凯瑟琳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少爷吩咐过了,我必须在这里看着你换完衣服,免得你耍花样。”
“你……”流夏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请快点换完衣服,不要让少爷等太久。”凯瑟琳的眼底飘过了一丝讥笑,“如果是害羞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你身上的这套睡衣也是我昨晚亲手替你换的。”
尽管对方的态度并不客气,但流夏听到这句话却是小小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昨天的状况总算还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走下楼的时候,流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旁的玛格丽特。之前还对她颇为反感的伯爵小姐此刻见到她居然眼圈一红,像是委屈地要哭了出来。流夏心里一软,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急切地问道,“玛格丽特,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玛格丽特噙着眼泪摇了摇头,喃喃低声道,“老师……这里到底是哪里……我想回家……”
“没事的,玛格丽特。你很快就能回去的,不用害怕。”流夏忙将她搂到了怀里低声安慰着,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感慨,别看这小女孩平时刁钻又腹黑,可说到底毕竟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只不过,凭玛格丽特的聪明机智,昨晚应该明白当时的处境才对,可为什么她还要承认自己是伯爵的孩子呢?
“你的老师说得一点没错。”米兰特轻笑着端起了精致的瓷杯,“只要你的父亲乖乖将那副画拿来,我就会放你回去。啧啧,我要是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儿,一定愿意拿出所有东西来交换你。我相信你的父亲也会作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听完他的话,玛格丽特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流夏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很快又转开了目光,将视线投向了远处。
这里的客厅采用了全开放的装修风格,透过明亮宽敞的落地窗,可以一眼望到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大海。海风徐徐吹来,夹带着地中海特有的潮湿咸味,不时还有洁白的海鸟调皮地掠过窗子,仿佛在进行着一场互相追逐的游戏。
“哦,对了,我还要送你们一件礼物。”米兰特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位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迅速地在流夏和玛格丽特的手腕上各安上了一个东西。
“米兰特,你要干什么?”流夏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类似镯子的金属物,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不安-----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别那么紧张,说了这只是一件礼物。”米兰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那颗泪痣更加妩媚动人,“不过这件礼物在你们离开这栋别墅两百米的时候-----就会砰一下炸掉哦。”
他发出砰的声音时,玛格丽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米兰特少爷,你的行事风格还真是无下限。”流夏边说边用手转了转那个镯子,发现根本无法取下来。
“所以你们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当然,如果你想要硬掰开它,它也有可能会给你一个更大的惊喜。”米兰特对流夏的讽刺并不以为然。
就在这个时候,佐拉匆匆走了进来,弯腰在米兰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略带诡异的笑容,渐渐在后者的脸上层层荡漾开来。
米兰特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咖啡,又看了看流夏,在起身朝露台走去前还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书上说今天橘色是我的幸运色,果然一点也没错。”
听他这么一说,流夏这才发现原来玛格丽特居然也同样穿着橘色的衣服……
她的额上顿时出现了几道黑线,难不成------这就是米兰特少爷让她们穿这种颜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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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外的露天平台是用昂贵的上等橡木铺就而成,光洁的木板地面上摆放着几把工艺精致的法式铁艺椅子,白色的墙面上爬满了金黄色的意大利腊菊,在空气中散发着蜂蜜般浓郁的甜香和葡萄酒般醉人的芬芳。这是在地中海常见的一种植物,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只要有阳光,它可以在任何地方生长。
“姐姐那里似乎进行的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或许就能知道A的真面目了。”米兰特随手又点起了一支烟。
佐拉的笑容比月见草上的露珠还要清澈,“如果运气够好的话。”
“这就交给姐姐她们去解决吧,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得到那幅画。”米兰特优雅地吐出了一个烟圈,“通知洛伦佐伯爵了吗?”
“这件事我正打算和你说,那位洛伦佐伯爵目前好像不在罗马。”佐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哦?”米兰特挑起眉毛的样子颇具危险性。
“我们暂时还没查到他去了哪里,不过我想他应该很快会知道这件事。”佐拉又补充了一句。
米兰特并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在海面低低盘旋的飞鸟。
“对了,少爷,那个叫流夏的女孩你打算怎么处置?”佐拉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道,“我并不认为你把她也抓来只是为了好玩。”
“那个女孩吗?我还是觉得她可能和EE的杀手有关。”米兰特半眯起了眼睛,唇角浮现出邪恶的笑容,“不过,既然是那个人的女儿,我自然会为她安排一些特别的节目。”说着,他将还在燃烧着的烟头随意摁在了一朵腊菊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金黄色的花瓣上顿时被烧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黑洞。
此时,罗密欧也刚悄悄返回了阿方索伯爵的城堡。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来这里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而每次到来也是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伯爵本人,丽莎管家和玛格丽特以外,城堡里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出没。
“罗密欧,你去追查了一个晚上没有任何收获吗?”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就连丽莎也失去了一贯的镇定。
“那些绑匪可能已经离开了罗马。”罗密欧边说边坐到了阿方索的书桌前,随手翻着桌上的一些东西。
“幸好你在那两个保安醒来之前先到了美术馆,不然他们一报警的话就糟了。”丽莎顿了顿,镜片后的眸光一闪,“那两个保安,你有没有搞定?”
“放心吧,那两人绝对不敢说什么,昨晚的事他们已经忘记了。”罗密欧的暖金色头发在柔和的光线下闪耀着美丽的光泽,看上去令人觉得无比温暖,但实际上却像是隔着玻璃的阳光,温度永远停留在表面,仅仅让人能够分辨出那里存在着温差,而永远无法真正的温暖人心。
“绑匪留下讯息要老大用那幅花神换玛格丽特,说不定和玛德琳娜的组织有关。”罗密欧十分敏感地联想到了这个方面。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通知伯爵先生?”丽莎的神情变得焦急起来,“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先不要通知老大,别让他在这个时候分心了。而且绑匪的目的是那幅画,玛格丽特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罗密欧摇了摇头,又环视了一圈房间,“老大这么疼玛格丽特,说不定在这里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罗密欧,伯爵先生这次去那不勒斯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他亲自出马?”丽莎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实话,这次伯爵出门后我心里一直感到有点不安。以前他出门时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还真有点担心。”
罗密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西西里那里的确出了点事。丹特被玛德琳娜的人带走了。你也知道丹特这个家伙什么都不错,工作也卖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花心。他居然和玛德琳娜组织里第三把手利奥的妻子搞在了一起。对方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结果两人在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失手杀了利奥。现在西西里的EE成员也大量涌入了那不勒斯,如果老大不亲自去搞定,恐怕一场大规模械斗难以避免。”
“有这回事?”丽莎显然吃了一惊,“但是伯爵亲自去,不怕暴露他的身份吗?”
“组织里知道老大的身份的人,只有你,我和帕克。老大这么谨慎的性格是不会那么轻易暴露行踪的。”罗密欧说着顺手又翻了翻书桌上堆放着的一些东西,眼前蓦然一亮,低声道,“咦?老大怎么在这里放了个GPS全球定位系统接收器?”
丽莎反应也是极快,“这会不会是什么线索?”
罗密欧思索了几秒,嘴角轻轻一扬,“老大向来心思细密,这个定位系统说不定和玛格丽特有关。用定位系统来锁定玛格丽特的位置以防万一,也的确像是他的风格。”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小姐去年生日的时候,伯爵好像是送了她一条项链,并且要求她除了洗澡外都不能取下来。”丽莎也忽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
“难道定位系统就在那条项链上?” 罗密欧转了转眼珠,露出了一抹圣母般恬静的笑容,“不管怎么样,去那里看看也好。”
第二章:与少年杀手的相逢
夜晚的第勒尼安海,看似平静又暗流涌动。在银色月光的映照下,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闪烁着迷离深邃的波光,就像是无数星星的碎片同时坠落在这片深沉的蓝色里,营造出了一种神秘奇妙的美丽。而在更遥远的海平线,那片没有被月光照射到的地方,却依旧被浓墨般的黑暗所笼罩着,望不到尽头。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过,不远处的海面上竟然冒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他的身形挺拔修长,流畅的身体线条完美的无可挑剔,双腿更是柔韧有力,充满了豹子般敏捷的爆发力。如水的月色仿佛为他的全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远远看来,就像是从罗马神话里诞生的海神尼普敦,令人惊艳到无法呼吸。
此时的流夏正无奈地坐在沙滩上,郁闷地看着那位忽然冒出来的伪海神大人。
这个古里古怪的米兰特少爷,喜欢夜泳又何必非要把她拉来做陪客。现在的她和他,可是肉票和绑匪的关系啊……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趁着他在海里畅泳的空档,她早已飞快将前后左右打量了一圈。尽管他们的人并不多,但自己手腕上的这颗定时炸弹却是令她动弹不得。
---------也只有这个变态的男人才能想出这种变态的招数。
就在微微侧过头的时候,流夏忽然感到了远处似乎有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敏感地抬头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却发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看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吧。
米兰特已经擦着湿漉漉的茶色头发朝她走了过来。他那流畅有力的腰部曲线收得恰到好处,透明的水珠慢慢滑过他那紧致光滑的小麦色肌肤,在淡淡银光下闪烁着晶莹的色泽,恍若钻石般令人目眩神迷,勾勒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性感。
流夏的目光刚对上他那裸露的胸膛,立即就转变了方向,投向了没有焦点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