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丁又是拍打,又是压肚子,又是将人调转往下拍背部,想尽了一切法子解救表少爷和四小姐。
正在此刻,就听到一个尖锐至极的哭喊声传了过来:“箫哥儿,我的箫哥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娘的还怎么活啊!我的箫哥儿啊——”
尾音未落,袁氏的身子就飞扑了过来。精心打扮收拾过后的脸庞上尽是恐惧和慌乱,还有不可置信。
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奄奄一息双眼紧闭的模样,袁氏哭的更是厉害了,一把推开那个家丁,将男孩搂进怀中。
随后跟来的齐氏也是一脸震惊,阴冷的目光先是瞪了香菱和自己府中的几个丫鬟一眼。然后才将目光放到了地上的两个孩子身上。
这一看不要紧,齐氏立刻拧紧了眉头。
表少爷齐箫还好些,身体本就壮实,脸色虽然苍白,可看出还有些生机。
只是四小姐…
本就是个娇弱的女娃儿,平日里内向文静懦弱,哪里能经得起这般的摧残。已然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齐氏压抑住心里的惊慌失措,沉声吩咐身后的丫鬟:“快些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还有,把四小姐落水的事情禀报给老太太和叶姨娘一声。另外,快些派人去禀报老爷一声。”
丫鬟们知道事情紧急,匆匆的领命去了。
重回人世第三章重回人世(二)
袁氏哭的撕心裂肺,怎的也不肯将怀里的齐箫松开。口口声声的喊着“我的箫哥儿啊”,凄厉之极。
巧娟自然清楚袁氏是何等的护短和疼爱这个宝贝儿子。
平日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发热咳嗽,少爷身边的丫鬟小厮必然挨板子。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还不知道会落得何等下场,脸色早已惨白一片。
她身子瑟缩成一片,其他跟着的小丫鬟早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围着池塘边的空地,早已乱成了一片。
香菱跪在四小姐身边,抽抽噎噎的哭着。心里却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四小姐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鼻间已然没有了呼吸。只有胸口处尚存一丝热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这条小命。
齐氏先去好言安抚了袁氏几句,才过来看了四小姐两眼。却是一言未发,只是冷冷的瞪了香菱几眼。
香菱心知若是四小姐醒不过来,自己定然没有活路,不由得哭的更是伤心了:“四小姐,奴婢求求您,快些醒过来吧!”一边的小丫鬟早跟着哭了个稀里哗啦,煞是吵闹。
府里的李大夫一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也顾不得行礼问安,直接就往落水的表少爷和四小姐那边走去。
齐氏毫不犹豫的说道:“李大夫,快些替箫哥儿看一看。”
袁氏听了这话,感激的看了齐氏一眼,总算松开了怀抱里昏迷不醒的男孩。
李大夫上前查探了一会儿,便将表少爷放平在地上,两只大手有力的按压胃部,不一会儿,就见表少爷先是没有反应,后来渐渐的呼吸加重,接着咳嗽了几声,口中吐出几口水来。虽然还没有力气睁眼说话,这条小命到底是捡了回来。
袁氏大喜,两眼放光,口里乖乖宝贝的乱叫了一通,喜的将儿子搂在怀中。
李大夫不敢停歇,连忙过来检查四小姐溺水的状况,这一看之下,却是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他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依法施为,两只大手紧紧的压在四小姐的胃上,使劲的挤压。
齐氏担忧着府里出了人命,沉着脸庞站到了旁边,仔细的看着四小姐惨白的小脸,呼吸开始不稳了起来。
李大夫越是用力挤压,越是心惊。这溺毙之事,最是容易发生在男童女童身上,便是因为孩子人小力微身子骨虚弱之故。这等深的池塘,莫说是八九岁的孩子,就算是大人掉了进去,时间久了也没了活路。
按理来说,若是胃里还有水,早该挤压了出来。可四小姐根本没什么动静,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已然没了多少活气。
李大夫暗暗心惊于手掌下冰凉的身子,若不是感觉到四小姐的胸口犹有一丝热气,他也没信心再继续下去了。
齐氏心急的追问道:“晴姐儿怎么样了?”
李大夫的额上冒出了一丝汗珠,明知救活四小姐的希望极小,也不敢照实说:“太太,还是先让人将小姐抱回闺房里吧,我替小姐施上几针。”
齐氏心里一沉,忙不迭应了。
四小姐的闺房还在沈府最偏远的角落,齐氏索性吩咐丫鬟们将四小姐抬到了离花园最近的院落里。那里本是做客房用的,平日里都空着,空屋子极多。尤其是正中间的那个空屋,极为宽敞。
表少爷也被抬了过去,放在了大床上。
至于四小姐嘛,便躺在了旁边临时搬来的小床上。
如此差别待遇,丫鬟们却早就习惯了,丝毫不以为意。
李大夫到了屋子里,便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长长细细的针来,细细的扎在四小姐的身上。
香菱此刻却是比谁都紧张,眼巴巴的看着四小姐的脸庞,唯恐错过了四小姐醒来的动静。
袁氏顾不得关心别人,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
齐氏站在床边,怜惜的看了表少爷一眼,叹道:“大嫂,今日的事情都是我的不是,这几个不长眼的丫鬟做事实在马虎,明明吩咐她们要好好的跟在后面,可居然连箫哥儿落水了都不知道,待会儿我定然好生的发落一通,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袁氏不停的用帕子擦拭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前两个生的都是姐儿,箫哥儿可是我们齐家唯一的嫡子,若是他有个差错,我这罪孽可就大了…”
越说越是伤心,那一滴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滑落。
正在此时,床上的表少爷有了动静,只见他动了动手指,茫然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模糊没有焦距。
袁氏欢喜的声音都颤抖了:“箫、箫哥儿,你醒了?娘在这里呢!”说着,一把拉住了齐箫的手,反复的摩挲着。恨不得齐箫立刻就活蹦乱跳的下床喊一声“娘”。
齐箫茫然的看了袁氏一眼,又看了周围一眼,吐出几个字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袁氏大惊,激动的大声说道:“箫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连娘也不认识了?”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床上苍白俊俏的男孩儿又皱起了眉头:“箫哥儿是谁?”
就连齐氏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齐箫醒来之后的表现太过异常,就像什么都不认识了似的。就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清了,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那般的生疏,连亲娘都不认识。莫非…
“大嫂,你莫急。”齐氏附耳轻声说道:“箫哥儿怕是吓着了,才会记不清自己是谁,也不认识所有人。”
袁氏只得按捺下心急如焚的焦躁,慢慢诱哄着说道:“好好好,你记不清也罢,先好好的休息会儿,待身子好了,娘再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齐箫乍然醒转,本也没有多少力气,闻言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袁氏看着昏沉睡去的儿子,再也没了克制的力气,趴在齐氏的怀里哭了起来。箫哥儿倒是醒了,可是脑子似乎出了问题不灵光了,居然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清楚了。
齐氏跟着难过不已,不停的哄着袁氏。
叶姨娘踏进屋子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奄奄一息状若死尸一般毫无生气的四小姐,顿时哀哀的哭着扑到了床边:“晴姐儿…”
叶姨娘秉性温柔懦弱,平日里说话声音都是细声细气的,不曾大声说过话。相比起刚才袁氏哭天抢地的样子来,叶姨娘可算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齐氏身为嫡母,不得不表现出关切的样子来,走上前来安抚道:“叶姨娘,你不用担心,晴姐儿和箫哥儿不小心掉到池塘里,被呛了几口水,没大碍的。箫哥儿刚才已经醒了,晴姐儿身子弱一些,估摸着醒的会迟一些。”
叶姨娘眼泪纷纷,先是谢过了齐氏的关心,然后重又坐到了床边,对着毫无醒来迹象的四小姐垂泪。
齐氏见惯叶姨娘动辄落泪哭泣的懦弱样子,也没特别放在心上,淡淡的劝慰了几句,便去开导忧心忡忡的袁氏去了。
箫哥儿这副模样,自然不能再随意搬动,因此,齐氏派了身边的婆子去齐府报个信儿。又让丫鬟们将隔壁屋子收拾一番,将袁氏带来的一行人都简单的安置好。
沈府的最高掌权人沈老太太至始至终都没出现,只是派了身边的李妈妈过来看了看具体情况,听说表少爷齐箫没什么大碍四小姐却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那李妈妈急急的回去禀报了。
之后,沈老太太又派人送了一株上好的人参来,说是续命最是有效。喝上一碗百年人参汤,便是到了鬼门关,也能将人拉回来。
齐氏一听,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翠微将人参送到厨房里去。一边安抚袁氏道:“一会儿喂箫哥儿喝碗参汤,兴许脑子就清楚了。”
袁氏点了点头,悲戚的神情和缓了一些。怜悯的看了另一张床上依旧死气沉沉没点动静的晴姐儿一眼,又觉着自己的儿子运道还是不错的。
遇到这种晦气事情,端看命硬命薄了。总算,箫哥儿的命救回来了。
叶姨娘抽抽嗒嗒的哭泣声就从未停过,一直抓着四小姐的手不曾松过。
过了盏茶时分,李大夫额上尽是汗珠,停了手里的针,然后恭敬的回禀:“太太,草民无能。四小姐溺水过久,只怕…”
说话说一半就能表达出全部的意思,那才是最高境界。李大夫显然深谙这一点。
还没等齐氏皱眉,叶姨娘早飞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不停的磕头:“太太,求您救救晴姐儿,求求您了。”几个响亮的头磕下来,额上早红了一片。
齐氏拧着眉头叹道:“晴姐儿一向温驯乖巧,你当我不心疼她么?老太太赏的人参熬好了,你喂晴姐儿喝一碗吧!这个续命最是有效,说不得,晴姐儿过会儿就能醒过来。”
叶姨娘颤颤巍巍的磕头谢恩,亲自接了参汤,一口一口的喂了四小姐喝下。
那参汤一点点灌进了四小姐的嘴里,倒是没流出来。
李大夫眼睛一亮,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四小姐今晚若是能醒过来,就无大碍了。”也就是说,过了今晚,若是还没醒的话,就没多少指望了。
叶姨娘咬牙点头,连晚饭也不肯吃,一直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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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人世第四章重回人世(三)
一直有好多好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
说话声,哭泣声,吵闹声,那个男孩醒来后的大叫大嚷声,她茫然的听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没想。只是一个劲儿的奇怪着,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听到这么多的声音?
“晴姐儿,我的晴姐儿…”
那温柔悲恸的哭声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
她觉得身子飘飘忽忽,一直在晦暗不明的半空中飘荡,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着她。
再然后,耳边的哭声越来越清晰,直直的钻入她的心底。
这是谁?是在喊她吗?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全身酸痛的痛楚感会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泪水一点点的低落到她的脸颊边。
她试着睁开眼睛,这最最简单的动作做来却是无比的困难。不知努力了多少次,不知费了多少力气,终于睁开了一丝缝隙。
一直在哭泣的叶姨娘压根没有留意到床上女孩的轻微的举动,兀自埋头痛哭。
表少爷醒来之后,满嘴胡言乱语,被灌了安神的汤药,移到了隔壁的屋子里歇着去了。
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叶姨娘陪着垂死的四小姐。
四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香菱,自然也不敢随意离开一步,一直守在床铺的另一边。昏昏欲睡,时不时的打瞌睡。
香菱打了个呵欠,无意中瞄了床头一眼,然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喊了出来:“叶、叶姨娘,快看,你快看,四、四小姐醒了!”简直语无伦次了。
叶姨娘的眼泪还挂在眼角旁,闻言惊喜交加的看了过来。
四小姐果然醒了,虽然眼睛半开半闭没有什么神彩,可是,分明是醒了。
叶姨娘激动不已,大声哭了出来:“老天垂怜,我的晴姐儿总算是活过来了。”颤抖着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四小姐手,再也不肯松手。
香菱眼里蓄满了欢喜的泪水,太好了,四小姐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了。就算太太还会责罚她,不过,总不至于要了她这条小命了。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嘶哑的不得了,压根说不出话来。
香菱眼疾手快的倒了杯水过来,小心翼翼的喂了四小姐喝了两口。
叶姨娘喜极而泣,估计一时半会儿情绪平息不下来,香菱也不去打扰她,径自温柔的问道:“四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要不要再喝点水了?”
这次,终于清楚的听到“四小姐”这个称呼了。
她的心颤抖了一下,惊恐的看了眼前的陌生女子一眼。年约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头上梳着双丫髻,青衫长裙,一看就知道是丫鬟的装扮。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口口声声叫她四小姐?
她明明是若云,明明是被灌了碗药枉死的萧若云。怎么会变成什么四小姐了?
床边那个美丽温柔的二十多岁的女子,此刻正在哀哀的哭泣,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上苍保佑,晴姐儿总算醒了”。
然后,就扑到了床边,将她紧紧的搂到了怀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身子本就酸软无力,索性又闭上了眼睛。耳朵却悄然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心里盘算着先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再做打算。
叶姨娘楼了片刻,见怀里的四小姐丝毫没有反应,不由得心慌了:“香菱,晴姐儿这是怎么了?怎的又昏过去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找李大夫过来看看?”
香菱忍不住叹息,叶姨娘这种性子,居然能在沈府里安然度过这么多年,真让人奇怪…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香菱快速的答道:“叶姨娘,依奴婢看,没什么要紧的。四小姐已经醒过来了,就没什么大碍了。这深更半夜的,李大夫定然就寝休息了。还是等明天早晨奴婢再去禀报太太一声吧!”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叶姨娘也挑不出毛病来,便点头同意了,然后轻柔的将四小姐放回了床上,将被子掖好。暗暗祈祷着四小姐诸事平安。
回想起刚才四小姐的反应,香菱庆幸的说道:“说起来,四小姐的反应倒是正常的多。表少爷就像撞了邪似的,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所有的人。就连他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叶姨娘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是诡异:“看来,定是撞了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底下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到这儿,叶姨娘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不敢再乱说。
床上装睡的若云竭力保持着浅浅的均匀的呼吸,仔细的听着香菱和叶姨娘的对话。
她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个四小姐,乳名应该是叫晴姐儿。这个丫鬟叫香菱,应该是晴姐儿的贴身大丫鬟。这个叶姨娘,该是晴姐儿的生母了…
若云不费多少力气,就猜到了身边两人的身份。
那个表少爷,又是谁?
同时落水,同时获救。表少爷醒来之后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认识周围的人…
这一切,似乎都昭示着一个结果。
那个表少爷,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就像她莫名的变成了这个四小姐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理也理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马脚来。若是被人知道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所谓的四小姐,只怕才是真正的糟糕了…
不管怎么样,她又重回了人世。
所以,她要好好的珍惜。
想到这儿,若云更加小心的翻转身子,唯恐想的太多脸上会露出端倪来被床边的人察觉。
叶姨娘留意到她的动静,爱怜的抚摸了她冰凉的脸蛋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香菱,晴姐儿定是被我们俩的说话声惊到了。”
香菱机灵的闭了嘴,趴在床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姨娘先还舍不得睡,可今日心力交瘁劳累不堪,现在总算是安心了。过了片刻,也沉沉的睡去。
若云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熬到了两人都睡着的这一刻,悄悄的睁开眼睛,然后试图坐起身来。
这一动不要紧,冷汗的涔涔的往外冒。全身酸软无力,像被马匹狠狠碾过一般。
若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咬牙用手撑在床边,总算坐了起来,然后避开香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地上…没有绣鞋。
若云楞了一下,便赤足踏了下去。
那双白白嫩嫩的小脚极为精致秀气,怎么看也不过是七八岁孩童的模样。再伸出手来,那双细嫩柔软的小手,和脚一样,都是小小的软软的。
若云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不知是悲是喜。她居然又成了个孩子…
木板微凉,因是夏日,倒也不算难受,反而有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适。
那是活着的感觉…
若云微微闭上眼,将满心的酸楚和感触都咽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死后没有去奈何桥投胎,却成了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身子姓什么全名叫什么,也不知道这个身子的性格喜好,更不知道身处何方何地。一切都是茫然的未知。
不过,她依然要感激上苍,给了她崭新的生命。让她有了重回人世的机会。也让她,有了为自己报仇的机会…
想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想起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她的牙齿将嘴唇都要咬破了。
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之火在心里熊熊的燃烧起来。让她几乎不能自持。
萧婉君!
请你好好的活着,请你好好的保重自己。在我重新遇见你之前,请你一切都好好的。
因为,我要亲自将你从高高在上的天上拉到地上来,让你尝一尝被人视若草芥的滋味…
若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重新又睁开眼睛,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看了一眼,她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几乎可以断定,这里绝不是四小姐的闺房。
这间屋子,陈设简单雅致,除了一张大大的床外加梳妆镜和桌凳之外,另有一个高高的屏风。怎么看也不像贵族小姐的闺房,倒像是客房一类的。
屋子里点着两盏灯,还算亮堂,那明晃晃的铜镜在灯光的反射下,闪出微弱的光芒。
若云心里一动,缓步走上前去。
那铜镜是菱花形的,若是成人站在这儿,恰好能照到上半身。
若云之前是个高挑苗条的女子,容貌秀丽柔美,如今,却是连镜子都够不着的孩童了。踮起脚尖看去,也只隐隐的看到头顶处的乌发。
环顾四周,总算看到了一个方形的小凳子。
若云唯恐惊动了正趴在床边沉睡的香菱和叶姨娘,蹑手蹑脚的搬来了凳子,放在镜子面前,然后慢慢的站到了凳子上,然后往镜子里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