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慈宁宫大门口还有几十步,早有小太监飞奔着进去通报了。皇后的凤辇极好认,皇后极得老佛爷欢心,小太监们心里有数,不得赏也很勤快。离慈宁宫门口还有几步路,凤辇停了下来,钟茗搭着容嬷嬷的手下了地,后面崔嬷嬷也扶着兰馨赶了上来。
进了正殿,不待钟茗战战兢地行放开容嬷嬷行礼,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就先发话了:“皇后来了?快来,让我瞧瞧!”语气很急切。
钟茗也就意思意思地仿着兰馨刚才的样子到底甩了下帕子,弯了下膝盖才慢慢地走到皇太后的宝座边儿上去。走得有点慢,原来身体的底子再好,钟茗自己的控制力也有待磨合,还有点不稳。
离得还有两步,早被老佛爷一把拉了过去,挨着皇太后的明黄宝座坐了半个屁-股上去,膝盖还要弯着,腿还要坚持住以备随时能够站起来,钟茗难受极了。抬眼看着眼前的老太太,确是慈眉善目,看来一脸的福相。
老佛爷从钟茗进门开始,也在打量着她,见免了礼钟茗还是拜了一下,老佛爷嘴角含笑,看着她走路又慢又不稳,心里不免的怜惜。拉着钟茗的手,看着皱了的帕子挑了下眉:“你方才遣人来说大安了,我还不信,过会儿再让太医请个平安脉吧。”又问起吃了什么饭之类的,钟茗拣重点简洁万分地答了。
老佛爷淡淡地转头道:“桂嬷嬷,去把十二阿哥带过来吧。”
“嗻。”
回过头来又对钟茗道:“永璂前天就大安了,一醒来就吵着要他皇额娘…”满意地看着钟茗拿帕子的手又紧了一下儿,“可见是母子连心了,你也想他了吧?”
“想是想,只是他在老佛爷这儿,想是得了极好的照顾的。”
“心里知道儿子过得不坏,可心里还是止不住会想,是不是?”老佛爷笑得满脸皱纹都像迎风开放的菊花,“都是当娘的人呢,想那会儿,皇帝给圣祖爷接到宫里抚育的时候,一百多个皇孙,天大的体面,我还是会想呢。”
“皇额娘说得是。”
“哟,这是兰馨吧?来,让我瞧瞧,能陪着你皇额娘来瞧我,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兰馨忙起身又见了回礼,走到宝座前三步停下来。
见老佛爷又伸手招兰馨,钟茗忙起身拉着兰馨走过来:“听容嬷嬷说兰儿两天两夜没合眼就守在坤宁宫,直到今天早上熬不住趴在床边儿上睡着了才叫底下人给抬回去的。可怜的没眯几个时辰,听说媳妇儿醒了,又巴巴的赶了过来,饭都没用呢。”
“果然是个好孩子!”老佛爷极是高兴,拉着兰馨的手又细细地看了一回,“皇后,兰儿今年有十六了吧?”
“回老佛爷,正是呢。”
“是大姑娘啦。”
一般情况下,出现“是大姑娘啦”这句话的时候,紧跟着一句会是“该嫁人啦”。
果然,老佛爷对钟茗笑道:“是该挑个好额驸的时候啦!”
钟茗道:“可不是么?方才在坤宁宫的时候还在说着呢,这孩子年轻脸嫩的,就是不到底有什么想法儿。媳妇儿想着,这总归是父母之命,她不自己多嘴,正是个懂规矩的,既这么着,咱们可就要更上心了。”
“这倒是…”老佛爷正在沉吟,忽然听着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笑道,“怕是永璂跑来了。”
来的正是十二阿哥永璂,有保姆急切的声音为证:“十二阿哥跑慢些,您说了自己好好走奴婢才放您下地的!”
“皇额娘!”清脆响亮的童声,叫得人心一颤一颤的,勉强打了个千儿,“给老佛爷请安。”
“好了好了,跟你皇额娘说话去吧。”老佛爷笑了,知趣的桂嬷嬷忙引着母子俩到老佛爷下首的位子上去。
抱着冲上来的小肉球儿,钟茗感叹这孩子长得真结实。抱着永璂坐在椅子上,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忽然呆住了,好漂亮的小正太啊!钟茗一看就怪阿姨了!粉嫩嫩的宝宝,因为跑得很急脸蛋红扑扑的,红润润的小嘴巴,精致的鼻子,两条眉毛淡淡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光光的大脑门儿,后脑勺上拖着条小尾巴,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脖子上挂着金锁、金项圈儿,戴上个红帽子就能COS财神娃娃。
财神娃娃的大眼睛泛着可疑的水光,吸吸鼻子:“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哇!你都不来看我,他们说你病了,呜呜~老佛爷让我不要吵你,说我乖了你就会好好的,不会像小妹妹和小弟弟一样不见了,我很乖,没有再吵着要见你,我没有去…”抽噎着,说着钟茗听得半懂不懂的话。
钟茗心里一抽一抽的,虽然不知道“小妹妹”和“小弟弟”大概是哪两只,却也明白可能是已经死了,这孩子…是真的关心他的母亲呢,想亲娘想成这样儿了,听说自己“很乖”他娘就会醒来,硬压着没吵着要见。可惜她的亲娘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留下自己这个冒牌货来顶缸。收紧了手臂,轻拍着哭得噎着了财福娃娃:“皇额娘不是在这里么?乖,不哭了,啊~”
小孩子的身体,体温很高,一哭一起满脸泪,湿热湿热的。钟茗拿帕子给他擦脸,他不理,伸出小嫩胳膊使劲儿抱着钟茗的脖子,脸埋在钟茗的颈窝里,贴得紧紧地还来回蹭着。
“皇额娘,永璂很乖,不要不理我~我已经没有小弟弟了~我不要再没有皇额娘~呜呜~呃!嗝!呜呜~皇额娘还有我~”
“永璂乖~皇额娘不会不理你,”钟茗拍着永璂,“你不会没有皇额娘的!”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泪没落下来。对着这么个孩子,委实硬不起心肠来。
永璂猛地抬起头,哭得像小花猫似的脸上还挂着眼泪:“真的?”又吸吸鼻子打了个嗝,伸出白胖的有五个小肉窝窝的小手揉着眼睛。
“真的!”钟茗大力点头,心里发酸。
“呜呜,我就知道,佛祖显灵了,呜呜,嬷嬷说有事儿诚心求佛祖,他会显灵的,我求了他,很诚心很诚心,呜呜~”含糊着,哭累了,睡着了。
钟茗连眼睛也酸了。不管自己这回穿越是多大的灾难,会面临多少委屈,不管心里有多少不满,不管是何方神佛阴了她一把,把她扔到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里,此时,都不那么可恶、不那么难以接受,只因为现在怀里的这个可爱的孩子。
早在十二阿哥哭的时候老佛爷就看了过来,此时心下也是恻然,在兰馨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轻声道:“就算为了孩子,也要好好过下去,你还有一个儿子要看顾呢。看现在,兰儿、永璂,你还是儿女双全,怎么着也要挺下去。”
钟茗连忙点头。
“既然彼此都大安了,永璂你带回去吧,吩咐奴才们收拾好东西,趁着他还小,到了六岁要开蒙可就要进阿哥所了…”这么粉嫩可爱又贴心的宝宝要离开自己?不行!我不答应!钟茗收紧了胳膊,怀里的宝宝不舒服地动了了动,钟茗忙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儿,眼巴巴地看着老佛爷。
第6章 乾隆要过来
这么粉嫩可爱又贴心的宝宝要离开自己?不行!钟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收紧了胳膊,怀里的宝宝不舒服地动了了动,钟茗忙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儿,眼巴巴地看着老佛爷。
老佛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钟茗低下了头,想了一下,方道:“皇额娘,不知道永璂拜的是哪里的菩萨,媳妇儿也想拜一下,算是还愿了。”
老佛爷展眉道:“还能是哪里?不就是慈宁宫大佛堂里的么?”伸手抚了一下宝贝金孙的光脑门儿,“你是个有福的,儿子女儿都那么孝顺,不要多想了。”
“皇额娘说的是。”
本是想把永璂安置在慈宁宫的东暖阁里再去拜佛的,不想这孩子睡着了胳膊还是紧紧地抱着钟茗的脖子不撒手,略一用力掰他的手,就是睡着也要皱一下眉毛,小脸快要哭出来了,还睡得乎乎的。钟茗无奈,抱着他一块儿去大佛堂了,这个样儿,就算是立马回坤宁宫一路上也是不妥的,何况十二阿哥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慈宁宫里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钟茗抱着永璂,旁边一堆的宫女、太监、嬷嬷扶着钟茗,好大的阵仗。一路扶上凤辇,启驾。
大佛堂就在慈宁宫正殿后面,凤辇没几步便到了。
抱着永璂,拜倒在大大的佛像面前,心中升起虔诚。不管是为了什么让我变成了现在的身份,我都会好好的过下去,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还为了身边对我好的这些人。那拉皇后,这一切,或许是某个阴曹地府的事故,但是,只要我在一日,便会尽我所能过好这一日,照顾好你的血脉。继承了你的身份,虽非情愿,我就会背起你的责任。从今以后,我便承起你的责任罢!勿怨勿恼,我当尽心过好,其实我也挺想回到自己的世界的,但愿有一日,我能做回我自己。
转回慈宁宫,老佛爷又叹了一回,赏了些药材、衣料、首饰、玩器之类的东西给母子三人,方命三人回去了。
回到坤宁宫,永璂的东西早便搬了回来,皇宫里的办事效率分为好几个层次,专看吩咐的人、涉及的人是否得宠、是否掌权。皇太后吩咐,给皇后亲生的儿子办事儿,皇太后、皇后还是极得势的,自然要麻利。
直到进了坤宁宫正殿,财神娃娃才醒了过来,伸出小胖手揉揉眼睛:“皇额娘~饿~”
钟茗笑道:“想吃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要吃千层糕,还有…嗯…”嘟着嘴歪着头,想,努力地想。
“还用想这么久啊?先洗把脸吧,小花猫!”
永璂不好意思地从钟茗身上爬了下来,喊他的保姆:“赵嬷嬷~给我洗脸!”跑去洗脸换衣服去了。
钟茗一面笑,一边抖着手,抱了一下午,自己的胳膊都麻了。永璂从她怀里下来,负重一减,两只胳膊登时觉得麻胀酸疼。容嬷嬷忙上前扶钟茗坐下,招来个宫女:“素芯。”素芯忙上来给钟茗揉胳膊。
钟茗醒来的时候已经近午,吃过饭、请过安、拜完菩萨带回儿子已是半下午了,夏天日长,倒也不显什么。
许是睡得太久了,钟茗现在并不想午睡,刚好,皇帝那里又遣了人来,告知今天会来用晚膳。坤宁宫众喜不自胜,走路都带风,向钟茗道喜,又忙着准备迎驾。
容嬷嬷乐道:“万岁爷果然是心里念着娘娘的,这几日都没翻牌子,听说娘娘醒了,今晚就要过来说话。”
钟茗觉得脑袋上咔嚓又劈了一道雷,终于不淡定了!
那是本尊的老公啊!要XXOO的!老娘穿前,还没结过婚呐,穿过来就要跟那个谁谁的啥啥了?一想到这具身体还曾经那啥啥过,心里就疙疙瘩瘩的。脸上还不能显出来,总之,表情极为生硬。
皇后见皇帝要怎么做呢?钟茗完全不清楚,也不敢仿照电视剧、小说的做法,谁知道这个世界万一哪里正常了呢?又万一哪里不正常了呢?
容嬷嬷还在继续念叨:“这宫里只有娘娘和万岁爷才是正经的夫妻呢BULABULA…”
钟茗已是傻了,张口就问:“这可怎么是好?”
“娘娘怎么了?这不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么?”
钟茗一惊,是啊,哪个后宫不乐意皇帝到自己的地盘上来?搞不清自己的状况,弄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是最危险的,不管愿不愿意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不想被当成疯子烧死的话,最好不要提自己是穿越来的,也不要表露出这样的倾向来。不怕死当然可以,但是钟茗怕惨死!
瞒得过别人就要先瞒过自己,给自己催眠,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乌拉那拉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回穿越不像是给手机换了个卡,能马上读出原机存的数据,这让钟茗非常不得劲儿。也是左右为难,有了原来的记忆行事固然方便,却有点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没有了原来的记忆又行事不方便。
既然现在没有原来的记忆,那就要摸清底细了。
钟茗心中一盘算,乾隆“没翻牌子”实在是太正常了,自己老婆病得七死八活,他要是在开头还没一点儿表示,御史怕是先不答应了。自己不过是“睡”了三天,乾隆当然能忍得过了,不过今天么…也不用担心,刚刚“病愈”不是么?一起吃个饭,聊个天,完了劝他去“幸”别人,倒能显得自己大度,乾隆说不定还极乐意呢。不管是从哪里得来的信息,乾隆对那拉氏都不是爱到不行的。
想到这里,钟茗对容嬷嬷道:“嬷嬷,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儿了。”
容嬷嬷道:“正是,”犹豫了一下儿,“娘娘,咱们宫里的摆设,是不是要换一下儿了?”
“换?”
“奴婢知道您心里还是为十三阿哥薨逝难过,只是…今儿万岁爷要来,咱们这里太素净了可不好…”
钟茗心里犯嘀咕,“薨”的意思她知道,可是十三阿哥是谁啊?宫里不能随便“素净”她也知道,可是这十三阿哥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您还有一个儿子呢,十三阿哥薨了,十二阿哥还在,都是您亲生的儿子,您就不多为十二阿哥想想?”
劈哩咣当!“都是亲生儿子”?“我”还有一个儿子?!而且还死了?十二阿哥才这么大,那么十三阿哥?估计生下来没多久吧?这就没了?
“十三阿哥,去了多久了?”钟茗抖抖嗦嗦地问道。
“刚葬了没几日,”容嬷嬷叹气,“因是…年幼…不能停灵太久…娘娘可别再伤心了!您病倒了,十二阿哥可怎么办?前几日偏十二阿哥身上又不大好,您几夜没合眼,反把自己给累倒了…”
于是便宜了自己,钟茗无语了,难道了,两个儿子,一个刚刚死了埋完另一个就病得七死八活,这当娘的,不心疼死才怪!钟茗打量了一下坤宁宫的布置,果然很素净,除了明黄,就是石青、天青之类的颜色,除了宫女们的制服,还有十二阿哥一身大红估计是为了沾点喜气的,否则弟弟死了,当哥哥的怎么也要着青色蓝色的衣服的自己穿得如此素净没人说,走路跌跌撞撞没人奇怪,行事木木呆呆没有人责怪…一切的不合常理都有了解释丧子之痛。
这算是好运么?
眼前还有一件必须准备好的事儿乾隆要来!
钟茗对容嬷嬷道:“现今换摆设显是来不及了,皇上来了见这里乱糟糟的乱个什么话呢。”
“奴婢说句话儿,娘娘别着恼,娘娘也是知道的,这宫里,纵使有伤心的事儿,太表露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若是娘娘真的心里难过,不待见那些个大红的东西,咱们换上明黄的也就是了…如今虽是来不及了,却能让皇上记起娘娘的丧子之痛,也更能怜惜娘娘。”
怜惜个大头!这副长相都有小四十了,有毛好怜惜的?钟茗道:“嬷嬷,今儿…还是不留皇上了…”
“娘娘!正该借这时候再生个小阿哥才是!延禧宫那位,都显怀了!”
“嬷嬷,如今十二阿哥刚搬回来,就算不换摆设也是乱糟糟的,留皇上下来成个什么样子?”钟茗拿捏着口气道,“反不如,显得大度一点儿的好,这样,皇上心里愧,倒还…”
“娘娘说得是,是老奴思虑不周了,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用心备膳,万岁爷的晚膳自有定例,娘娘这里上些素净又不刺眼的菜就好,还有,到时候让十二阿哥也来…”
钟茗看着容嬷嬷忙上忙下,脸上不由自主地笑了,既然有“丧子之痛”作掩饰,自己性情有些改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至于常识不足的问题,今天早早地把皇帝推出门去,慢慢地跟容嬷嬷套话也就是了。
第7章 皇上快滚吧
乾隆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此时钟茗正在逗着十二阿哥学认字。
她问了容嬷嬷十二阿哥要搬出坤宁宫的事儿:“真舍不得永璂呢,能想个什么法子不去阿哥所么?”阿哥要住阿哥所,钟茗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之前居然是养在自己身边的,那为什么要搬呢?皇后不能养自己的孩子么?不是只有妃子的孩子才要抱走?
对其他的事情可能不清楚,但是容嬷嬷对于和宫廷沾边儿的事情绝对是门儿清:“娘娘!再舍不得,皇子阿哥六岁就要入书房读书,搬出母亲的寝宫,那是祖制!这是为了十二阿哥的前途。左右十二阿哥才五岁,娘娘还能多照顾十二阿哥一年呢。”容嬷嬷认为自己很理解皇后丧子之后想让另一个儿子在眼前的心态。
钟茗就开始盘算着要把十二阿哥留在身边养着,儿子不是自己养的绝对不亲!前车之鉴就是有名的四爷!还有一年?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现在么,先培养母子感情吧,从下午的情形来看,十二阿哥对于他的皇额娘是极亲近的。
乾隆进来的时候,见的就是皇后抱着十二阿哥认字的情形。一屋子的奴才都跪下了,唯有容嬷嬷先一步伸出了手,钟茗钟茗见状心里一乐,原来皇后见皇帝是不用跪迎的,伸手搭住了容嬷嬷的手腕另一手领着十二阿哥迎了上去。
“都起吧。”乾隆一挥手,底下的宫女太监嬷嬷连忙爬了起来。
“皇后大安了?”
钟茗忙应道:“谢皇上惦记着。”抬眼看去,乾隆已是中年,容长脸,唇上留着抹胡须,眼睛算不得小,年轻二十岁也算得上俊朗了,此时看向自己未见厌恶也没有什么惊喜。心下嘀咕,这夫妻俩如今怕是“相敬如宾”的,不见多亲近,也没有什么冤仇。
十二阿哥给他爹请安,礼仪有模有样儿,乾隆笑道:“永璂也大安了,不错,今儿算是一家团聚了,”瞄了眼一边儿桌子,摆着几本书,“这是做什么呢?”
“左右无事,认几个字罢了。”钟茗问一句答一句的。
乾隆也不甚在意:“传膳吧。”
一顿饭吃得极是别扭,乾隆不是傻子,再有借口说心神不宁,也要小心着点儿。好在坤宁宫的小厨房也知道乾隆的喜好,一旁又有伺候的人不时讨个乖什么的,倒也应付过去了。钟茗吃得不多,钟茗和永璂下午因着永璂说饿,一块儿用了不少东西,这才没觉得难过。
我的妈呀!照这么下去,再提心吊胆地跟他相处下去,非得累死不可!
吃完饭,乾隆又抱过永璂,问他某字念什么,某字会不会写,某字又是什么意思。永璂有些怯生生的,皇额娘喜欢他、老佛爷喜欢他,可是,皇阿玛却少有这样待他的。一时吃惊,又有点儿害怕,答对了一些,也有些是答错的了,乾隆便有些不高兴。清室家法,抱孙不抱子,做父亲的对儿子本就严厉,乾隆对永璂的父子情份也不是特别好。
钟茗极度不喜欢这家伙如此对待一个可爱宝宝,她是颜控,没办法,心里对乾隆的不满多了几万分。又不能翻脸捶他,只能打圆场道:“天都黑了,甭弄这些了,永璂该睡了。”
“哼!不求上进!”乾隆怒瞪,把财神娃娃瞪得眼里含着两泡泪,还不敢哭。
钟茗心疼了:“皇帝的儿子,要求什么上进呢?他还没开始读书呢。”
乾隆正要说“皇子也要上进!”又硬生生地顿住了,看着钟茗仰起的脸,又笑了:“可不是还有一年么?皇后也别太惯着他了,日后见了师傅,可不要让师傅笑话就好。朕要给他们选纪晓岚作师傅,那最是个博学的人!”
“嗻~”以为我不知道啊?皇帝最怕儿子“上进”了!
钟茗乍着胆子推乾隆:“别在我这儿吓儿子了。”
“这就打发朕走了?”
“知道皇上担心我,如今见着了,也该放心了,”钟茗说完拿帕子捂住了嘴,靠了,居然说“我”,抬眼见乾隆没有生气,马上把下面的话说完,“听说这几日皇帝都没翻牌子?快去吧~”
皇帝翻了谁的牌子,按理是要让皇后知道的,这倒没什么,乾隆看了一眼钟茗,见皇后脸上的表情并无不甘,心道,自己三天没翻牌子,皇后如今没有显出得意,算是知恩图报了,心里不免对皇后的评价好了几分。皇后丧子,伤心得病倒,皇帝也不好去后宫蹓跶,到底是正式册封了的皇后与妃子的名份不同,对待的态度也要慎重,其实乾隆心里还真有点儿想念诸如令妃之类的妃子,令妃又怀有身孕…
打定了主意,乾隆笑得和蔼,摸摸十二阿哥的脑袋:“永璂要乖啊,皇阿玛不是凶你的啊,瞧,你皇额娘给你出气了,打发皇阿玛出去了呢。”
永璂似懂非懂:“皇额娘,是儿子不好,明明皇额娘教过的,见了皇阿玛,一害怕就忘了,不怪皇阿玛,不要赶皇阿玛出去,好不好?”
钟茗笑道:“你皇阿玛逗你玩儿呢,你还没进学呢,能谁得这些已经不坏啦!”小孩子千万不能有心理阴影,被吓过一次拧不回来就坏了。给乾隆使个眼色,希望他能看得懂。
乾隆果然很识趣,笑道:“既这么着,下回朕可要再考你的。”
“下回皇阿玛再考儿子,儿子一定答得上来。”永璂一脸认真。
乾隆觉得这个儿子也还算可爱,不免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永璂“噔噔”跑过去拿了书来:“再考!”还是很紧张,磕磕绊绊的,又把刚刚问字说了一遍,有记不起来的时候看着钟茗鼓励的眼神,拍拍胸脯顺顺气,居然念了下来。
乾隆极高兴:“赏十二阿哥…湖笔两匣、徽墨二十、宣纸十令、澄砚五块。”
永璂很高兴,谢恩的时候声音又响又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小脸红扑扑的,着实可爱。乾隆又很说了几句话,直到外头进来通报说是步辇已经备好了,钟茗又顺势“催”了他几句,乾隆才满意地离开了坤宁宫。
他刚走没几步,容嬷嬷就凑上来恨恨地道:“奴婢刚使去听了一耳朵了,皇上一上步辇就吩咐去延禧宫!”
钟茗心里翻个白眼,他爱滚哪滚哪!
第8章 嬷嬷的怨念
他刚走没几步,容嬷嬷就凑上来恨恨地道:“奴婢刚使去听了一耳朵了,皇上一上步辇就吩咐去延禧宫!”
延禧宫?这个钟茗是有点印象的,《还珠》里的令妃住的就是延禧宫,这么说,乾隆去看令妃了?再看看一脸义愤的容嬷嬷,钟茗失笑,穿到清朝,这打击实在太大,但是半天下来知道“自己”身边还有那么多关心自己、为自己着想的人,心里的失落、恐惧、寂寞着实减轻了不少。容嬷嬷,钟茗是知道的,在电视剧里这就是个为难主角的帮凶、挡路的恶龙一类的角色。然而皇后最后失势,陪在身边的只有她。
钟茗伸出手来,拍拍容嬷嬷:“嬷嬷,还是先安置了十二阿哥再细说吧。”
永璂得了他皇阿玛的赏,心里很高兴,尤其是皇阿玛最后还对他和颜悦色难得地表现出了非常亲近的一面,乾隆走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去看他得的赏了。因是嫡子,每逢年节,该赏的时候乾隆赏给永璂的东西自是不会漏了,这次却不同,是乾隆当着面儿赏的,还是在永璂被考了学问后赏的。小家伙高兴极了,也不睏了也不累了,又抱着那本《三字经》开始单个单个的认字。
“永璂,快安置了吧,明儿还要去给老佛爷、你皇阿玛请安的,”钟茗笑着抚上永璂的光脑门儿,“不在这一刻,今儿早点儿歇了,明儿才有精神,明儿皇额娘还要再教你多认几个字呢。”
“好!儿子这就睡去,皇额娘也早些安置。”
钟茗到底跟到配殿永璂的处住眼看着他安置了,这才离去。一边往卧房里走,一面心下暗叹,到底是小孩子,还被他的皇额娘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单纯得钟茗都为他犯愁。那拉皇后的本尊显是疼极了这个儿子,一力想把他周围的刺都拔掉,结果倒把他弄得像温室的花朵了,却不知,这紫禁城里的孩子从来都是生在荆棘丛里长在荆棘丛里的。六岁就要搬到阿哥所了,以后独自面对,这么个白兔个性…想想都摇头。就算不想要腹黑害人,也不能就这么很傻很天真吧?得,以后自己可有得愁了。
转回自己的卧房,宫女、太监围了上来,沐浴、更衣。钟茗坐在床上,摒退了左右单留下了容嬷嬷:“嬷嬷,我歇了这么些天,有些事儿,咱们还得合计合计。”
“可不是,”容嬷嬷斜签着身子坐在床边的踏脚上,“您很该拿出皇后的款来,好让这宫里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
“皇帝才是这六宫的主人呢,”钟茗笑道,“大清国又不是没有被废的皇后…”
“娘娘!”容嬷嬷一听急了,眼都瞪圆了,还记得要压低声音,“您在说什么呢?!”
“不过随口一说,当今皇帝是最要面子的,怎会弄个废后的事儿来败坏他的名声?”
“娘娘!”容嬷嬷着实恼了,“这话可说不得!”
“嬷嬷!”钟茗直想翻白眼,今晚要是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就甭想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保不齐明天就会因为细节问题漏馅儿。这么想着,钟茗正色道:“嬷嬷,只有皇帝才是这宫里的主子,要说主子,老佛爷也算一个。至于我”叹口气,“比宫妃是高些不假,却没有金贵到哪里去,皇上什么时候恼了我,只怕”摇摇头,“一个失了宠的皇后比一个得宠的妃子还要糟,咱们正该自醒才是!”
容嬷嬷还要说什么,钟茗摆手止住了她:“单看这几日,我是倒了,可这六宫不还是有人管么?不正是有人想接手么?”
这么一说,容嬷嬷也沉下了脸:“娘娘说得是,是老奴想得不深。可娘娘大可不必这样,您怎么着也是祭告了天地祖宗的人,旁人再得宠也不能动了您去!”容嬷嬷说起怀孕的令妃就发狠“她如何能与娘娘比?见着皇帝,娘娘坐着她得站着,娘娘称我,她得称奴才,见着娘娘,她得跟待皇帝一样的礼迎着!”
原来可以自称我呀!钟茗欣慰!清朝皇后的地位,至少是表面上的地位还算是不错的。至少,不用见着人就磕头,顶多见着老佛爷弯弯膝盖,这样会在礼仪上出错的可能性就要少很多。
容嬷嬷显是对令妃的怨念极深:“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得了先头孝贤皇后的青眼,调到身边做宫女,可她居然敢勾引皇上!无功又无娠的,居然先做贵人又做嫔,乾隆十四年还晋了妃位!可见是个狐媚妖道的!哼!再狐媚也没用,去年(乾隆二十一年)七月间,还不是只得了个格格?”
钟茗听得直皱眉,这位令妃实在是太不简单了。当妃子不奇怪,不少八旗秀女如果身世高贵一点儿话,一开始就封了妃那是常事,问题是,令妃她是包衣!八旗秀女与包衣旗下女子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八旗对着皇帝要自称“奴才”,可包衣旗,对于整个八旗来说,那都是奴才!天生低人一等,入宫伺候的包衣女子,照例与太监一样是不许读书识字的!包衣的令妃没有一丁点儿的功绩,也没啥背景,居然能做了妃子,要说她一点儿本事都没有,那是打死钟茗都不会相信的。